荊酒酒的身上輪轉過了一道巨大的金光, 那金光之刺眼,灼得影視城裡擠來擠去的鬼魂們,紛紛躲避, 但又忍不住用貪婪、向往的目光望著他。
最後那些鬼魂在威勢震懾之下, 齊齊跪了下來。
冷冰冰的機械音同一時刻再次響起:
【掉落新稱號“萬物創世之神”】
荊酒酒:?
啊。
這麽6的嗎?
……
電影徹底殺青了。
白遇淮的工作室、公司,連同劇組官方, 都一起發了殺青微博。
微博裡一共放了兩張照片。
第一張是白遇淮抱著一捧枯萎的花, 低頭垂眸,側臉俊美漠然, 與那捧花互相映襯著, 更有種說不出的蕭瑟味道。
而另一張,似乎囊括了劇組所有的成員,他們在照片裡,化作了一個個小黑團。
【您說這事兒怪不怪,電影一殺青,我看影視城上面籠著的黑雲都少了】
【第二張照片裡,我老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什麽東西?】
【一個頭戴冠冕,身形老長、身著紅衣的虛影】
【背景布吧?畢竟是個恐怖電影呢】
網民們對著照片發出了陣陣熱議。
但是沒有人知道, 那張照片,將一個地府框了進去。
電影殺青後的第二天, 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撤離影視城,回到了各自的家人的身邊。
唯獨荊酒酒一行人還留在城內。
琰魔席地而坐, 連個符合他身形的椅子都沒有。
至於面前擺著的桌子, 還是從樓裡搬出來的, 小學生才用的小課桌。他就這樣屈坐在課桌前,臉上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
荊酒酒趴在桌面上,伸出手, 戳了戳。
那是一支筆。
長七寸,通體漆黑,上面卻刻有金色的銘文。
“判官筆?”
“嗯。”
再戳戳另一樣東西。
這東西看著可就破爛多了,發黃的,連個封頁都沒有本子,爛得像是隨時要掉頁下來。
“生死簿?”
“嗯。”
琰魔凝視著荊酒酒,喉中艱難擠出聲音:“……還差……一個。”
荊酒酒:“孟婆?”
琰魔:“……”“不、不是。”
“哦。”
荊酒酒對地府傳說的印象裡,就只有閻王、孟婆和地藏王菩薩。那全是他小時候看西遊記連環畫知道的。
更多的……還真是不太了解。
如果不是有白遇淮的日常科普,他現在對什麽玄學、鬼神,都還是一竅不通。
白遇淮從後面走上前來,伸手先輕輕摩挲了下荊酒酒的脖頸,然後才繞住他的腰,將他輕輕一抱,抱了下來。
白遇淮這才出聲:“差了一個六道輪回。”
琰魔望著白遇淮的目光,仍有一絲如臨大敵的提防。琰魔低低應了一聲:“嗯。”
但應完聲,他自己似乎又覺得赧然。
“曾有神仙石刻六道輪回圖,將石刻擺入地府,六道輪回自然重啟。”白遇淮的口吻依舊平淡,仿佛說的是什麽不重要的事。
琰魔卻是一頓,緩緩彎腰、低頭,看著白遇淮:“你……怎麽……會知道?”
荊酒酒聽見這句問話,也怔了下,扭頭問:“不會是濁無刻的吧?”
白遇淮:“嗯。”
周大師在旁邊跟著聽了幾句,也隱隱聽明白了,這會兒忍不住插聲:“那這個濁無,夠厲害的啊……什麽東西都是他弄的?”
白遇淮抿了下唇,覷了覷荊酒酒的神色,否認道:“不厲害。”
周大師:?
這還不厲害?
石刻六道輪回,放入地府,就能成真,這還不厲害?這都快等同於點石成金、捏泥造人了吧?這要放在修仙故事裡,一準是通天地,有大威能大造化的聖人啊!
“那這個石刻在什麽地方呢?”荊酒酒問完,頓了下,就又自言自語地答道:“也是在姑射山?庭一大師找到的屍骸,就是在那裡發現的。……濁無過去住在姑射山上嗎?”
白遇淮:“嗯。”
荊酒酒站穩了身體,想要伸手去拍一拍琰魔的肩,將駐守“新地府”的任務交付給他,但是伸了伸手,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夠不著。
荊酒酒皺了下鼻子。
那也不能把手伸得長長的去摸吧……多醜啊……
琰魔這時候卻驟然將腰彎得更低,將自己的肩頭往荊酒酒的手底下送了送,讓荊酒酒摸了下他。
琰魔:“我會在此地……留駐……鎮壓萬千、鬼魂。你此去,多謝……”
白遇淮不著痕跡地酸了下,目光一下釘在了琰魔的肩膀上。
這時候琰魔還和荊酒酒對視著呢。
盡管琰魔那張臉死白一片,眼珠子都不帶動彈一下的,裡面什麽情緒也沒有,但白遇淮仍舊有種說不出的酸……好像這倆當著他的面,眉目傳情呢。
白遇淮出聲:“曾助理呢?”
荊酒酒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就被拉回來了。
他轉頭去看林芝。
林芝向他比了個ok:“我懂我懂!”
林芝隨手抓了一團混沌,問它曾助理去哪裡了。
混沌嘰裡咕嚕了幾句,反正是聽不大懂,然後就從林芝手裡飛出去了。
“媽的!”
“瘋子……”
曾助理這會兒捂著胸口,形容狼狽,幾乎不敢回想那一刻仿佛更天換地一般的震撼。
盡管早就從上頭的口中,聽過無數次有關神靈歸位的描繪了,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曾助理竟然隻覺得可怖。那根本不是人所能接觸的東西……
把一座城,變成地府?
虧他想得出來!
這樣的力量,要捏死他,還不容易?
曾助理想到這裡,跑得更快了。
但還沒等他邁出這座城,他的身形驟然一輕,一團灰撲撲的東西將他包裹了起來。
“啊!什麽東西?”
“放開!啊啊啊……”
曾助理在空中被運得腦殼發昏,等好不容易停住了。
“啪嗒”,他整個被扔到了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荊酒酒蹲下身,盯著他,慢條斯理地道:“不是要迎我回去嗎?我們現在可以走啦。”
他的語氣禮貌,甚至還帶著一分輕快。
可曾助理聽了,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著荊酒酒……少年的面容還是那樣的美麗,可他卻有種,自己帶了個魔鬼回去的錯覺。
白遇淮立在一旁,也低低出聲:“走了。”
曾助理被小鬼啃了一口,嚇得他連滾帶爬地起來:“走,走走!這就走!”
他們一行人上了車。
曾助理當司機。
許三宇、林芝、周大師……還有小鬼們,他們一個也沒帶。
車裡只有三個人。
但越是人少,越帶給了曾助理極強烈的壓迫感,他連大氣都不敢喘。
而後座兩個人。
“打遊戲嗎?”
“打。”
曾助理滿臉麻木,自己在前頭戰戰兢兢,後頭在快快樂樂。
最不能忍受的是,後面遊戲還打得菜。
他還不敢說。
等車終於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曾助理整個人仿佛經受了什麽煉獄的折磨,推開車門走下去的時候,步子都踉蹌了。
“……就是這裡。”
荊酒酒和白遇淮卻沒有下車。
曾助理不由回頭:“你們……”他剛開了個口,就立馬明白了。真是可悲啊,磋磨這麽些天下來,我竟然都能無師自通領會他們的意思了。
曾助理卑微地咬著牙,上前,敲門。
眼前是一片村鎮自建式的“別墅”,別墅區外,有一道大鐵門,門上畫著陰陽八卦符,那符陣巨大,幾乎將整扇門都覆蓋住。像是只有這樣,才能鎮壓住裡頭的東西。
這裡離影視城並不遠。
難怪最早跑來的一波鬼裡,就有在道長身上見過的那種好多個手腳的鬼。
曾助理抬手敲三聲後,裡面立刻會意。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從內打開。
不少身穿白衣的人,擁簇著一個青年緩緩走近。他們齊齊朝荊酒酒的方向一拜,行了大禮:“迎神靈歸來……”
荊酒酒舔了下唇。
就這個畫面。
夠把他們抓走,判好幾年的了。
青年最先起身,他凝望著荊酒酒,低聲道:“千年前雖有一見,但今日才算終於得見神靈真容。”
荊酒酒:“千年前,就見過我?”
青年一笑:“濁無推演之後,曾經畫了您的畫像。那幅畫像,我珍藏了千年,就掛在我的床頭……”
畫說到這裡,白遇淮的面色已經微微沉下去了。
什麽東西,也配收藏酒酒的畫像?還掛在床頭?
“我塗以脂油,保千年不腐,如今還栩栩如生呢。”青年臉上的笑容越發深刻。
白遇淮低聲在荊酒酒耳邊道:“脂油,就是屍油。”
荊酒酒:“……”
他飛快地抓住了白遇淮的袖子,小聲和他咬耳朵:“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太可怕了!竟然用這種東西防腐!
青年帶著他就要往裡走,說什麽也要帶他去看那幅畫。
荊酒酒想看,又有點不敢看,隻將白遇淮的袖子裝得更緊了一些,低聲問白遇淮:“他們怎麽好像都認不出你?”
“沒人見過濁無的真面目。”白遇淮湊在他耳邊低聲道。
曾助理這時候才連忙跟了上去。
其余人圍上來恭喜他立了大功。
曾助理雙目呆滯,什麽大功?我帶回來的是大禍!
這頭荊酒酒:“咦?”
這時候,他們終於在青年的帶領下,進入了他的房間,見到了掛在床頭上的畫像。
畫像的確是沒有腐朽,仍舊栩栩如生。
其筆觸細膩,生動繪出了荊酒酒的模樣。
青年緊盯著那幅畫,面露幾分狂熱之色,道:“這幅畫,和您一分一毫也不差。只是一點……不知為何,當年濁無沒有為畫中的人點上眼睛。”
那幅畫中——
荊酒酒立在黑色湖畔,天崩、地裂,世間一切都在搖動,只有他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裡,面容恬靜美好,微微垂眸,身上隻纏繞著薄薄的雲霧,像是繚繞的靈氣,代替了衣物。
裸-足、手臂、脖頸到鎖骨……都清晰可見。
荊酒酒:?
荊酒酒:“你上輩子怎麽是個……”
老-色-批?
白遇淮臉都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酒酒:竟更甚我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