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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到頭掉》第72章 (1)
白遇淮回頭和龔導說:“您劇本的啟發靈感, 來自於這位……”他微微側身,看向那個滿頭大汗的男人。

 龔導撐起眼皮,馬上接口道:“曾助理。”龔導笑了笑:“白老師聽曾助理說了?曾助理對咱們的民俗傳聞, 可是相當的了解。我都遠不及他。是吧?小吳?”

 小吳是組內的編劇。

 吳編劇聽完跟著連連點頭, 眼底放光:“曾助理後來給我們講了個故事, 初聽的時候, 簡直讓人震撼無比……那個故事雖然和劇本的背景大不相同, 但內核其實是相似的……可以說曾助理對整個電影項目的落成、推動,有著極大的功勞!偏偏曾助理還不肯認下這個功勞,日夜守在龔導的身邊, 只為了親眼見證電影的誕生,真是叫人佩服。”

 吳編劇滔滔不絕,幾乎將男人誇上了天。

 男人卻聽得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

 吳編劇一笑:“看我這嘴碎的……白老師是不是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吳編劇頓了頓, 連忙對男人說:“曾助理, 就勞煩你和白老師再仔細說一說吧,沒準兒能幫助白老師,更好地去了解這個故事內核。”

 白遇淮慢條斯理,眉眼間一片冷意, 他說:“我也正有這個意思。”

 他再次輕抬手,拍了下男人的肩:“請。”

 男人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也只是個派出來,完成計劃一環的小嘍囉。對白遇淮這樣有錢有勢的人,本來就有點本能的敬畏。更何況讓白遇淮這麽一震懾, 膽都快嚇破了。

 “腳麻了?”白遇淮垂眸, 低聲問,“剛才和荊少爺,不是說得很高興嗎?但凡他點一下頭,你就能帶著他走了?”

 荊酒酒忍不住歪頭, 打量了一眼白遇淮的模樣。

 他和平時的樣子沒有什麽分別。

 但他總覺得這人看上去,好像有一把火,從頭燒到腳了……他很生氣。

 荊酒酒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

 明明幹了壞事的是白遇淮的濁氣呀,我還沒有讓他來哄我呢。荊酒酒想到這裡,但還是伸出手,撓了撓白遇淮的手背,給他出主意:“你要是生氣的話,讓小鬼咬他十八口。”

 白遇淮一頓,反手用力攥了下荊酒酒的手腕。

 男人聞聲,陡然嚇呆了。

 這荊少爺看著霽月風光的,怎麽這麽……怎麽壞心眼兒呢?!

 男人額上的汗水順著滑落,滴進了眼睛裡,他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不……”男人艱難出聲,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從困局中掙脫出去。

 這時候,那頭已經繼續開拍了。

 沒有一個人再留心到這邊的境況,都隻當白遇淮真的在聽這位曾助理講故事呢。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曾助理喃喃道。

 上頭的人說了啊,這做鬼是很苦的,只需要蠱惑這荊小少爺幾句,能讓他從鬼化神,他一定會願意跟著走的……

 “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麽樣?”白遇淮冷冷淡淡地一開口,拎住他的領子,一提,一拉,曾助理就被他帶到了門外,連反抗都反抗不了。

 許三宇匆匆忙忙跟上去,心說完了。

 白遇淮反手關門。

 這頭許三宇滿臉沉痛地開口:“你知道上一個在白哥雷區蹦迪的人怎麽樣了嗎?”

 曾助理緊緊咬著牙,沒有再出聲。

 只是準備要恐嚇他,方便從他嘴裡套話了嗎?

 “上一個人啊,他都灰飛煙滅,活活被燒化的你懂不懂?你有沒有看新聞?那天老大一片火燒雲。……這麽一通下來,連魂魄都沒啦。別說投胎了。當鬼都當不成。骨灰都給你揚了……”

 曾助理聽得頭皮一麻。

 怎麽可能?

 曾助理匆忙扭頭去看荊酒酒,荊酒酒還讓白遇淮攥著手呢。

 少年美好的面容上,不見一點同情猶豫之色。

 他就這麽聽著?

 不是傳說他性情溫柔乖巧,教養良好嗎?

 這時候白遇淮關好門,轉過了身。

 曾助理乍然對上他的面容,立馬就想到了魂飛魄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你想幹什麽?”

 “我什麽都不會多說的。”

 荊酒酒看著他,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遺落的神址,一半在混沌的肚子裡,另一半,他曾經懷疑是不是在姑射山……但現在這個男人走出來,和他說,要迎接他歸位。歸到哪裡去?神址嗎?

 荊酒酒低聲說:“我跟你走吧。”

 曾助理傻了。

 許三宇也傻了。

 白遇淮捏著荊酒酒的手腕一緊,面色陡然一沉,心底無聲地掀起了一場風暴。

 只是還沒等白遇淮發作出來。

 荊酒酒屈指一指白遇淮:“我帶上他一塊兒去,你看可以嗎?”

 白遇淮一怔,松了松緊攥住荊酒酒的手。

 嘴角冷硬的弧度,也一下柔軟了許多。

 曾助理:“……啊,啊這。”

 他這一天的遭遇,實在是經歷了大起大落。

 但不用灰飛煙滅,還是讓他著實松了一口氣。

 “怎麽?不行嗎?”荊酒酒問。

 曾助理都有點茫然了。

 因為這走向發展,和他們計劃好的完全不一樣。他甚至懷疑少年應了聲,是有什麽陰謀。可……可他的任務,的確就是帶少年回去啊。

 “上頭……上頭沒說。”

 荊酒酒慢吞吞地出聲:“你怎麽什麽都要聽上頭的?你就沒有自我嗎?當狗腿子當到這個份兒上,有什麽意思呀?”

 他的語氣和緩,沒有一絲冒犯的意思,但就是聽得男人面上生臊。

 許三宇在旁邊狗腿地接聲:“哎沒錯!這樣的,讓人擱傳-銷-組織裡,都發展不了業務……他們怎麽就派了他來呢?”

 白遇淮:“……”

 心頭的火,倒是讓這倆人一唱一和地給熄了。

 這頭曾助理一咬牙:“什麽時候走?你可不要騙我!”

 荊酒酒皺起眉:“你語氣不對。”

 曾助理愣了下。

 荊酒酒微微沉下臉,立在那裡,還真有幾分像模像樣的架勢,他問:“若我是神靈,你們是什麽?”

 “……神的侍從。”

 “那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嗎?”荊酒酒反問。

 曾助理張張嘴。

 其實論起對神靈的狂熱,他還不如劇組裡這些聽過故事的人。劇組裡的人,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打量荊酒酒,就是因為覺得少年實在太像是他故事中描述的神靈。

 而曾助理呢?見過了太多邪神被製造出來。

 什麽神識,到了那些人的手裡,都像是一團泥巴一樣,隨意捏揉、重塑。

 哪裡還有半點敬畏之心?

 可是……荊酒酒說的話又沒錯。

 他要迎接神靈回去,就必然要擺足姿態。

 否則失敗了的話,他是要被上頭降罪的。上頭才是真的神仙手段,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曾助理咬咬牙,這才彎腰、跪地,朝荊酒酒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信徒……拜見上神。”

 荊酒酒咂咂嘴,扭頭看向白遇淮。

 白遇淮本來神色森冷,這會兒一對上荊酒酒的目光,差點變臉不及。

 荊酒酒:“還挺有意思的。”

 曾助理:“……”

 雖然到底還是達成了任務,但他怎麽就莫名有種憋屈感呢?好像讓別人帶著節奏跑了。

 白遇淮低低應聲:“嗯。”

 他凝視著荊酒酒,帶出一分縱容之色。

 荊酒酒:“那你再給他拜一下。”他說著,又指了指身旁的白遇淮。

 曾助理差點氣個倒仰。

 又想騙我他是濁無?

 絕不可能!

 “我是神。”荊酒酒頓了下,說:“他是神的嗯……”他組織了一下措辭,“男朋友。男朋友你懂嗎?”

 “那你見了不得磕頭嗎?”荊酒酒問。

 許三宇都聽傻了。

 他連忙去看白遇淮的反應——

 指骨緊攥,脖頸上的青筋都微微突起,嘴角柔軟向上,盯著荊酒酒的目光深沉,仿佛盛滿了情意。

 白遇淮曾經演過一個電影,叫《薔薇》。

 一個特別文藝的電影。

 那時候他才剛入行不久,年輕得很,卻把裡面那個天生的啞巴少年,深藏動人不可言說的愛意,演繹得恰如其分。

 再後來白遇淮就很少演這樣的角色了。

 他演繹親情、演繹友情,演各式各樣的人物。卻很沒再見過他演愛情片。

 但越是因為這樣,他在那一部電影裡的表演,幾乎封了神。讓無數粉絲和影評人都津津樂道、無限懷念,將他在片中的每一個眼神都截圖、吹爆。

 許三宇也以為那就是白遇淮演繹愛情片的巔峰了。

 直到這會兒……演戲終究只是演戲,假的只是假的。

 白哥真正喜歡上人的時候……是會隨他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改變了眼神、表情,連說話的習慣都變了……他這一刻的模樣,才真正是無可超越的巔峰!

 許三宇傻呆呆地立在那裡,整個人仿佛cp粉前排磕糖磕瘋了。他呆滯地扭動著腦袋,將目光又落回到荊酒酒身上。

 而能讓白哥露出這樣神色的小少爺……

 小少爺太會了!

 太他媽會了!

 先是要帶白哥一塊兒走,再是讓曾助理一塊兒給白哥磕頭,……就簡簡單單兩句話,一下就把白哥的怒火全都熄下去了。白哥這會兒一定心底是又軟又甜!

 我要有這本事……

 許三宇滿腦子思緒飛舞的時候,曾助理就差沒罵離譜了!

 神怎麽還能有男朋友呢?

 但古人說雞犬升天。

 這一人得道,雞犬都不一樣了。何況是人家的親男友呢?

 曾助理忍一忍,只能又跪地、叩拜。

 白遇淮心頭的怒意和戾氣都消退了。

 他甚至還有些想笑。

 白遇淮淡淡出聲:“我是在依仗酒酒的勢?”

 荊酒酒:“算是吧。”

 荊酒酒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了:“感覺怎麽樣?”

 白遇淮想親他。

 白遇淮咬了下自己舌尖,這才壓住了衝動,隻低聲說:“感覺很好。”

 等曾助理堪堪爬起來,荊酒酒又問:“你們都怎麽祭拜神靈啊?”

 曾助理一聽,就覺得頭皮發麻了:“……每日,三炷香,叩拜。”

 “寺廟裡都還要往功德箱捐錢?你不捐嗎?”

 “……捐。”

 荊酒酒滿意了:“拿錢吧。”

 曾助理恍恍惚惚地從兜裡掏出來一百塊,放在荊酒酒的掌心。

 荊酒酒將一百塊轉手給了白遇淮,分外大方,仿佛那剛包-養了小明星的大金主,了不得得很。

 荊酒酒語氣還是平緩的,說:“這人一看,就沒有誠心。神佛都不愛搭理他……”

 曾助理聽完這話,差點讓他氣吐血。

 怎麽?

 還嫌給少了?

 那佛寺裡功德箱一次,也才捐五毛錢呢!

 荊酒酒轉頭,對白遇淮說:“你拿去買糖吃吧。”

 白遇淮根本不愛吃糖,但他牢牢攥住了手中的錢,嘴角微彎,低低應聲:“嗯。”

 他不愛吃糖。但他愛荊酒酒。

 曾助理:“……”

 他們要迎回去的神靈,就是這樣的?

 那他們還有前路希望可言嗎?!

 三十年不曾動搖的曾助理,突然間對自己身後龐大的組織,產生了幾分懷疑。

 “你可以走了。”荊酒酒毫不留情地打發他。

 曾助理驚愕地望著他:“我們不是現在就走?”

 荊酒酒:“不是。”他地府還沒有建起來呢。荊酒酒扭頭想一想,其實沒那麽生氣了,也沒那麽焦灼了。

 除非白遇淮和荊廷華一樣也會騙人。

 否則的話……

 啊,想一想,濁無策劃了造神計劃=敵方最大的boss都在我的營地啦!我還擔心什麽?

 荊酒酒咂咂嘴,心道,我還可以折磨他哦。

 比如吸乾他的精氣。【?

 這樣一看,豈不是我更像反派?

 那我可就放心多了呢。

 荊酒酒的心情是好了,曾助理的心情卻是一跌到了谷底。感情我跪了半天,您耍著我玩兒呢?

 曾助理急急出聲:“不是現在走?”

 “你給劇組講了一個好故事,不攬功,隻為守到電影出來的那一刻。不是應該等待電影拍完再走嗎?”白遇淮太了解荊酒酒的心思了,當下就淡淡出了聲。

 曾助理喉頭一哽,勉強應聲:“是……”

 荊酒酒轉身,拉開了門,和白遇淮往裡走去。

 荊酒酒低聲和白遇淮說:“你說劇組裡的都是將死之人,還真的沒有說錯……”

 “嗯?”白遇淮忍不住向荊酒酒靠得更近了一些。他喜歡聽荊酒酒和他說話,哪怕是再瑣碎的東西。這會驟然撫平他心間的躁鬱和戾意。

 “你說奇不奇怪,我會聽見他們的聲音。”

 “聲音?”

 “嗯。”

 荊酒酒這幾天說話少了,其實倒不全是因為發現,古堡邪神原來是白遇淮的濁氣,還有個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造神計劃和白遇淮有關。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

 他會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有的近有的遠,有的大有的小……

 “乾完這趟活兒,就可以真正地休息啦。”

 “別出錯,別出錯,千萬別出錯。我最後一次當演員了。”

 “一萬,兩萬,三萬……就差這麽多了,跑完這個組,就湊夠錢了。他們還在等我。”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神多好。”

 “死也應該死得有意思點,拍完恐怖片再死,沒準兒還能上個大新聞,死後還能紅一紅,被所有人都記得,嘿嘿……”

 “買個便宜點的墓地,不買也行,墓地好像挺貴的。哦,說是可以捐獻到什麽醫學院去?回頭我要讓小李幫我查查。”

 ……

 各式各樣的聲音,擠滿了荊酒酒的耳朵。

 聲音裡,同時挾裹著暮氣與希望。

 荊酒酒大致挑了兩條,和白遇淮複述了一遍:“他們應該是最希望這部戲能好好拍完的了,各自都能完成最後的願望。”

 白遇淮怔了片刻,出聲道:“你變得更強大了。”

 “嗯?為什麽?”

 “神能傾聽世人的聲音,你聽見了。”白遇淮神色越見緩和,“你已經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靈了。”

 許三宇在後面聽得直呼好家夥。

 原來真的是神?小少爺成神了?那……

 許三宇忙問:“小少爺聽得見我心裡的聲音嗎?”

 荊酒酒分外冷酷:“聽不見。”

 “為什麽啊?是我心不夠誠嗎?不啊,我心可誠了。……是不是我也得先叩拜再供香啊?”許三宇自己叨叨幾句,開口說:“哎,算了,反正咱們也認識。我也就直說了吧。”

 荊酒酒:?

 荊酒酒:“你說。”

 許三宇雙手合十:“神啊,可以讓我一夜暴富嗎?”

 荊酒酒:???

 白遇淮:“……”

 荊酒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隻可以聽取別人的願望,但是不能幫他實現呀。”

 許三宇:“……”

 許三宇:“打擾了。”

 “這神也不是萬能的啊……”許三宇喃喃自語。

 “只有信徒,才會得到神的照拂。”白遇淮出聲,“當你聽見他們的心聲起,他們慢慢地,就可能會變成你的信徒。”

 荊酒酒:“神的照拂是什麽樣的?我就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了嗎?”

 “不能。命運是天書寫好的,注定要死的人,是不可能因此而恢復健康的。”

 “那神確實……沒啥用。”荊酒酒咂嘴。

 “邪神會的東西就多了,所以才有那麽多人拜邪神。”

 “但是一飲一啄,有報有還。得到那麽多的東西,就得付出更多。”荊酒酒皺了下臉。

 “嗯。”白遇淮低低應聲,抬手輕撫過荊酒酒的頭,“等你變得更強大的時候,你就可以拂去信徒身上的晦氣了。”

 荊酒酒想了想:“當個沒用的神也挺好的。人本來就不應該信仰神靈。好的也好,壞的也好。把心靈和未來寄托在神的身上,都很容易墮入更深的深淵……”

 白遇淮目光一滯。

 半晌,他的聲音響起:“酒酒說的是。”

 如果這話讓歸雲門人和庭一大師聽見了,恐怕都要無力吐槽。

 您否定起自己來,還真是毫不手軟。

 白遇淮回到了龔導的面前。

 龔導興奮地問他:“聽完了?是不是都很有意思?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神靈,有鬼怪……那該是一個怎麽樣光怪陸離而又龐大詭奇的世界啊……”

 “沒什麽意思。”

 “……啊?”

 白遇淮回到了鏡頭下,配合著將一段高-潮拍完了。

 荊酒酒就坐在了這頭,看他們拍戲。

 他慢吞吞地彎下腰,將下巴抵在桌面上,就這樣懶洋洋地望著前方的情景。

 大概是因為聽過了心聲的緣故,再看向那些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他們灰敗的面容,也就顯得不是那麽陰森了。甚至他們的配合之間,仿佛還流動著一股脈脈溫情。

 荊酒酒目光一轉,又落到了白遇淮的身上。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畫了個圈兒……

 白遇淮還是很好的。

 我要買影視城,我聽見了心聲,出力拍戲的卻是他。

 荊酒酒抿了下唇,唔,只要濁無的記憶不會融回來就好啦……畢竟聽上去,就不太像是什麽好東西的樣子。

 曾助理這時候才進了門,直在荊酒酒身後打轉,想將荊酒酒就這麽帶走,但又怕被扣一個不尊神靈的帽子。

 曾助理這一猶豫,白遇淮都拍完戲了。

 他見著白遇淮就如同老鼠見了貓,本能地膽寒,這才邁出去一腳,就又縮回去了。

 而白遇淮連掃都不再掃他一眼,只和荊酒酒、許三宇離開了。

 曾助理咬咬牙,決定乾脆先回去一趟,請示後,或者說再搬個更厲害的角色過來,……到時候不就都好解決了嗎?沒準兒白遇淮根本攔都攔不住。

 他還是不相信,那就是濁無。

 曾助理悄無聲息地轉身往外走,階梯一步,再一步……曾助理心裡壓著大事,一時也沒抬頭看。

 等他不知不覺走上一會兒了,抬頭再看。

 3樓。

 我怎麽還在三樓?

 曾助理心底一緊。

 他當然知道這座城裡,現在已經裡外都是鬼了。這是他們本就樂於見到的。

 太-平盛世,怎麽會有人信鬼神之說呢?

 他們信的最多的也不過是轉發這條錦鯉罷了。

 要讓他們深信不疑,並求助於神靈,從而飛快地重新建立起信仰,圈攏大批信徒。

 那就只有讓世界各地都出現作亂的鬼魂和邪神。

 當人間秩序大亂,他們無所倚靠,就只能重新信神了。

 這也正是為什麽越是戰爭時期,教派越是發達的原因。

 曾助理慢慢平和了心情,哼笑一聲。

 不就是鬼打牆嗎?這算什麽?

 曾助理緩緩解開上衣的紐扣,露出了胸口,只見胸口處同樣鑲嵌著和曲易道長一樣的人頭。

 那東西一亮出來,他的視線就立刻回歸了清明。

 這就叫做借神的力量。

 曾助理微笑。

 其實他如果聽得見鬼的聲音,那麽這時候就會聽見無數的鬼,擠在他的身邊、頭上,嘰嘰喳喳:

 “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對,耍流氓。”

 “惡心心。”

 “哇,他的胸口好醜。”

 這頭鬼打牆驟然消失。

 曾助理別的異動也沒有聽見,他很快就走到了一樓。就在他快要邁出去的那一刹,他突然感覺一陣強勁的風,從背後、從正面,不,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就這樣一齊朝他吹了過來。

 曾助理皺眉抬手,揮動兩下。

 那風就將他緊緊裹住。

 下一刻,他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什麽東西在咬他!

 那東西數量甚多,像是瘋了一樣,冰冷的陰齒切入他的皮肉裡,陰氣隨即在他的體內亂竄起來。

 胸口的人頭似乎都因此發出了腐臭的氣息。

 曾助理慌忙抬手要去揪自己背後的東西,什麽也沒能揪到不說,卻是先抓著了一點泥灰一樣的東西。

 ……不,不是泥灰!

 這東西叫香灰。

 大鬼吃香灰,小鬼吃蠟。

 他身上灑了香灰,就等同於在對大鬼說,快來啊,我是你的貢品啊,快來吃我啊~

 這東西把裡裡外外的大鬼全吸引過來了!

 他不跨出這一步還好,可他跨出去了,本來不想進或是不敢進這棟樓的,一下都撲上來了。

 他會被活活咬死在這裡的!

 曾助理連聲慘叫,可他破得了鬼打牆,別人可破不了。劇組裡沒有一個人聽見他的慘叫聲。

 只有許三宇坐在203室裡,發出唏噓的聲響。

 “早警告他了。”

 許三宇嘖嘖一怎舌,再轉頭,卻見白遇淮正蹲在荊酒酒的面前,面上不顯,但卻透著幾分不動聲色討好的味道。他低聲問:“打遊戲嗎?”

 許三宇:?

 上次,白哥還把人手機整成青少年模式,說是不能放縱沉迷遊戲呢,這就又陪上了?

 荊酒酒:“不打。”

 許三宇:哦豁。

 討好不了的白哥,沒準兒一會兒就又不痛快了。

 許三宇扭頭看向那門的方向。

 你完蛋了你曾助理。

 “我想起來了……”曾助理踉蹌著,發了瘋似的轉頭就往樓上跑。

 “白遇淮!白遇淮!”他的聲音尖利得都變了調。

 不是白遇淮就是荊酒酒……

 他們倆拍了他的肩。

 就是那時候!香灰全部兜進了他的領子裡。

 曾助理瘋狂抖領子,卻好像怎麽抖也抖不完。

 他感覺到脖子跟著發癢,那些鬼好像都在啃食他的脖頸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跑了!我什麽都聽您二位的!我不該悄悄跑,我不走了,我等著接您二位一塊兒去,救命,救命啊……”

 這道聲音之尖利,倒是驟然衝破了迷障,連許三宇都聽見了。

 許三宇心肝跟著顫了顫。

 白哥這麽狠哪?

 許三宇不由轉頭去看白遇淮。

 白遇淮還在低聲和荊酒酒說話:“你知道30俱樂部嗎?我可以請他們上遊戲,陪著你玩。”

 30俱樂部誰不知道啊?

 許三宇心說。

 去年拿了遊戲比賽的世界冠軍啊!

 許三宇聽了都饞。

 可惜他不是小少爺,他不配有這樣的待遇。

 眼看著這邊白哥真要靠打遊戲來哄小少爺高興了,許三宇想了想,心說還是別鬧出人命吧,於是出聲問了句:“白哥,那個曾助理好像叫得挺慘的,怎麽辦?”

 白遇淮頭也不回地扔了個牌子給他:“去把人帶你房間。”

 這言下之意就是,把我都給一塊兒趕了?許三宇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行吧。

 一個好經紀人,就是得有眼力見。

 許三宇抓著牌子,膽肝亂顫地打開門走出去。

 聽那慘叫,外頭應該挺恐怖的吧?

 許三宇抓緊牌子,走出去。

 ……嘿?什麽感覺也沒有!

 白哥是真厲害啊……許三宇這個念頭,在見到曾助理的慘狀之後,直接攀升到了頂點。

 曾助理臉色一片青白,明明一點血也沒有流,但看上去就像是整個被掏空了血肉一樣,被許三宇扶起來之後,半天了慘叫的勁兒都使不出來了。

 ……是真狠啊。

 許三宇和曾助理幾乎同時想。

 打這日過後,曾助理就沒再想著先跑回去這件事。

 白遇淮還對濁氣耿耿於懷,也就沒再在劇組裡,利用劇本之便,佔小鬼荊酒酒的便宜。

 在白遇淮的帶領下,他們的拍攝進度一路飛快推進。

 等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整座影視城像是被烏雲籠罩了,許三宇根本不敢走遠了,一走遠,他就得感覺到喘不過氣……他甚至都不敢深想,到底是不是有鬼趴伏在了他的背上,才會讓他喘不過氣。

 白遇淮穿著天師服,站在鏡頭下。

 他的身旁是一口渾濁的湖泊。

 為了執念,引得人間大亂。

 爛攤子再也無法收拾。

 這個末路天師,倒入了湖中,結束了一切。

 在後期特效裡,他的身上會綁縛一連串的厲鬼,跟著他墮入湖中。不過這會兒就算沒有特效加持,白遇淮的演技也還是足夠打動人。

 荊酒酒望著這一幕,輕輕“啊”了一聲。

 這時候場務探頭過來:“荊少爺,有人……來找您。”

 場務的口吻充滿了驚異的味道。

 他們慢慢也能見到越來越多的鬼了,所以才更覺得驚奇。這鬼地方,都上了好幾次新聞了。白遇淮的粉絲為此都快把經紀人的電話打爆了。

 還有人會來?

 荊酒酒起身去接了人。

 來的是周大師。

 他身在百鬼之中,但卻神色不變。大概是因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經解決了。

 比起先前膽小怕死的樣子,他現在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真正像個大師了。

 “小少爺,東西都給您帶來了。”周大師說著,把身上的背包放了下去。那背包卻沒挨著地,而是漂浮在半空中。

 許三宇看得直呼“艸”。

 一旁的場務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是一個一個小孩兒,疊羅漢似的,把包馱到了荊酒酒的面前。

 荊酒酒摸了下小鬼的頭:“謝謝圓圓。”然後才打開包,伸手從裡面拿出小機器人。

 小機器人:“哇靠!”

 饒它自詡是個見過世面的機器人了,卻也還是沒見過這麽多的鬼。這裡就仿佛一片墳場,從中透出的混亂且負面的場,讓機器人都直面感覺到了不適。

 荊酒酒把小機器人擺正,放好,再取新的出來。

 這次是琰魔像。

 琰魔:!!!

 這般盛況,還是他當年做閻羅王的時候。他是怎麽做到的?

 荊酒酒再取出一塊大石頭。

 那塊大石頭倒是沒什麽動靜,像是穩重得厲害。

 曾助理看得直在心裡喊瘋子。

 荊酒酒竟然能馭鬼!還有那神像!那是真正的神……這種感覺,他曾經感受過。而且這個神,甚至比他曾見過的“神識”還要強大萬分。

 荊酒酒把一溜兒擺好:“好了。”

 那頭龔導看著仿佛已經病入膏肓,他準備了一束花,叫人拿來,要送給白遇淮。

 結果那花剛從快遞盒子裡拿出來,就飛快地枯萎了。

 白遇淮倒也並不嫌棄,捧著那束花,讓工作人員給他拍了殺青照。

 緊跟著還合了一張超大的合影。

 連同荊酒酒,和他手邊的琰魔像,都一塊兒被拍了進去。

 白遇淮淡淡出聲:“我給龔導講幾個故事吧。”

 他做天師時,見過的盡是詭譎、棘手的靈異事件,比曾助理所知道的,更多、更豐富,也更專業。

 龔導聽完,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激動地坐在那裡,拍著自己的大腿。他叫人拿來了影視城的合同,又打電話在遺囑裡添了內容,以確保自己死後,這裡真的能賣給荊酒酒。

 許三宇本來滿腔的不快,看著這一幕,倒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悵然。

 場務這會兒又探了個頭進來,說:“又有人來找荊少爺。”

 曾助理聽得無語。

 他朋友那麽多?

 還盡是敢來這個地方的!

 荊酒酒沒有起身去接,隻說:“你讓他過來。”

 場務應了聲。

 沒一會兒,一道“哎喲我好怕”“啊啊酒酒救我”的聲音,傳入了大家的耳中。緊跟著一陣腳步聲近了,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走了進來。

 曾助理剛想說這個看起來就正常多了。

 至少還知道害怕。

 青年見了荊酒酒就是雙眼一亮,幾乎立刻奔到了荊酒酒的面前,說:“酒酒,我按照你說的辦法,幫你抓了好幾個邪神!”

 曾助理人麻了。

 這得是個什麽東西?還能抓邪神?

 荊酒酒攤開手:“林芝,我請你帶的東西呢?”

 邪神無法在混沌的身上下咒,所以讓林芝去抓它們,倒確實是最快捷的辦法。

 林芝:“在天上飛著呢。”

 曾助理:?

 什麽東西?

 天上飛的?吹牛的牛嗎?

 荊酒酒點點頭,給了林芝一顆糖。林芝就高高興興去一邊兒待著去了。

 白遇淮這時候才緩緩走了過來,眼中閃爍著灼熱的光。

 他的酒酒太厲害了。

 儼然將一切安排好了。

 荊酒酒轉頭問龔導:“你見過地府嗎?”

 龔導:“沒有。”他嘿嘿一笑:“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嗎?我死後能見到嗎?”

 荊酒酒點頭:“能。你現在就能見到了。”

 許三宇聽得都是腦殼一麻。

 曾助理更是嚇了一跳。

 這個傳聞中良善溫軟的荊少爺,殺人都不眨眼的嗎?這就要送龔導去見閻王了?

 荊酒酒:“琰魔。”

 於是琰魔從神像裡鑽了出來,高大的身形仿佛要將天空都頂破。眾人張大嘴,怔然望著他的身影。

 四周無數鬼魂,驟然顫抖、匍匐,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荊酒酒介紹道:“這位,是閻羅王。”

 曾助理喉頭“咯咯”作響,驚懼之下摔倒在了地上。這世界上不是早就沒了神靈?為什麽還有閻王?

 劇組裡的人,這些天裡反倒越發冷靜。

 他們不覺得可怕,只是怔怔望著琰魔。

 荊酒酒看向林芝:“讓他吐出來。”

 什麽吐?

 眾人一疑惑。

 林芝打了個響指,一仰頭,一喊:“你快吐!你不吐,我揍你!”

 只見一片黑雲壓城般的天空,驟然間裂開了一個口子,仿佛什麽龐然大物張開了嘴。

 那嘴:“嗚哇。”

 一個東西輕飄飄地落下來,砸在那口湖上。

 靜止的湖水驟然動了起來,並且腐蝕土地,向遠方蔓延而去,開辟出一條長又寬的河流,蜿蜒直下……

 這一幕仿佛神跡。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

 荊酒酒:“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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