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落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放在了茶幾上，環著胸來回打量了兩人一番，才把目光停在了茶幾上的慕斯蛋糕上面，微微挑眉，依舊沒有說話。

　顧錦央試圖緩解著尷尬的氣氛，主動問道：“媽媽要吃蛋糕嗎？”

　看了一眼蘇清也還打著石膏的左手，顧傾落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淡聲問：“你做的？”顧錦央她還是很了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以前讓她進廚房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樣，後來不知怎麽心血來潮想學做飯，還差點把廚房給炸了。只是後面還好，學了一些基本的，不會把自己給餓死，不然她也不會同意讓顧錦央一個人出來住。

　顧錦央點頭，順勢說道：“那我去拿盤子，小也你也進來幫我拿一下吧。”她是怕蘇清也一人留在客廳裡尷尬，而且看著顧傾落這個態度，顧錦央是真的有點拿捏不準，隻好借著這個機會把蘇清也一起喊進去。

　顧傾落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上，抬眸看了一眼蘇清也，還有兩人一直相握著的手，“清也一個人去吧，我有些話要和你說。”怕顧錦央不依，又補充了一句“關於公司的。”

　一句話，直接把顧錦央還想說的全部堵了下去，咬著下唇別過了頭。蘇清也輕輕撓了一下顧錦央的手心，緩聲說：“那我去拿吧，姐姐就先陪顧姨？”

　顧錦央不情願的點頭同意，慢慢松開了蘇清也的手，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她沒有說話，顧傾落也沒有開口，就像是在比誰的耐心更好一樣，直到蘇清也把盤子和刀叉拿了出來，顧錦央才忍不住率先開口：“媽媽，公司有什麽事嗎？”

　顧傾落答非所問的說：“這蛋糕看著不錯，等會可以給你媽咪帶一點回去。”

　顧錦央：“……”

　蘇清也又進了一趟廚房，只是再次出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半袋垃圾，胸腔的起伏微頓，然後才看向了顧錦央輕聲說：“姐姐，我下樓去扔垃圾了。”

　“垃圾等會我和你一起去扔。”顧錦央微微蹙眉，她知道蘇清也是什麽意思，顧傾落一直不說就是想讓蘇清也回避，但是她並不想讓蘇清也這會找著借口避開，心裡是希望蘇清也可以留下來，陪著她，或者說是一起面對。但是她也清楚這樣會讓蘇清也難做，也會讓顧傾落不滿。

　說實話蘇清也隻感覺有些進退兩難，一邊是自己女朋友，一邊又是自己未來的丈母娘，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老婆和親媽一起掉河裡了，你先救哪一個一樣，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總要得罪一個的。

　女朋友還可以之後慢慢哄，若是得罪了丈母娘，那以後可能還會有小鞋穿，更何況顧傾落一直給她使著眼色，就是希望蘇清也可以快點回避。權衡之後，蘇清也還是選擇了暫時回避。一是不想讓顧錦央和顧傾落之間的氣氛因為她而弄得劍拔弩張起來，二畢竟這件事是自己理虧，也打算等會好好找顧傾落談談，拐了別人女兒，總得摸清對方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我很快就回來的，還要嘗嘗姐姐做的蛋糕。”蘇清也說著換了鞋子走進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被合上，顧錦央才耐住性子又問了一遍：“所以，媽媽公司到底有什麽事情？”

　顧傾落自顧自的切了一塊蛋糕下來，放到了顧錦央的面前，然後又給自己切了一塊，嘗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多久了？”

　顧錦央微愣，反應過來顧傾落問的是什麽後，垂眸輕聲說：“快半個月了。”

　“嗯，蛋糕還不錯。”

　“小也教我的。”

　顧傾落拿著小叉子的手抖了一下，點點頭，不置可否，又吃了一口才說：“有些甜了。”

　蘇清也並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但是顧錦央很喜歡，所以在放糖的時候，蘇清也故意多放了一半的糖進去。

　見顧錦央沒有反應，顧傾落又添了一句：“我倒是記得清也她好像不喜歡吃這麽甜的吧？”

　“糖是小也放的。”蘇清也不喜歡吃甜的，這件事情顧錦央是真一點都不知道，又想起以前的種種，顧錦央隻覺得一股暖意從心底蔓延開，唇角微揚，勾起絲柔和的笑容，精致的眉眼也含著笑意，如沐春風般，整個人也變得溫柔和煦起來。

　看著顧錦央這滿目含春的模樣，顧傾落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說正事吧，明天公司開會要通知一件事情，也就是一周後，英國WIS公司那邊中午時遞來了邀請，希望可以談談續約的事情，而這件事，就要你親自過去考察一下了。畢竟是擴展國外那邊的市場，商鋪的選擇和代理人不能馬虎。”

　“一周後？媽媽，能不能換一個人？”顧錦央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一周後，今天是周五，而下周五是十一月一號，正好是自己的生日。那麽周六就要飛過去，周日倒時差一天，而且還不知道這次過去要多久，和蘇清也分開，顧錦央舍不得也不願。

　正處於熱戀期的人，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的，而且這幾天顧錦央也感覺到了蘇清也的粘人勁。要是就這樣告訴蘇清也自己在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就要去出差，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如同當頭一盆冷水給你迎面澆過來，潑得你個透心涼，這種感覺，顧錦央在四年前就已經體會過了，若說心裡沒有一點隔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讓蘇清也嘗試一下這種感覺，顧錦央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那就只能給推掉了。

　“錦央，凡事都要分一個公私分明的，這件事情我希望你拎得清。清也年紀小，心性怎麽樣我也是清楚的，你倆在一起我不會反對，但是你也不能戀愛腦。而且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熟一些，以後若是能結婚還好，要是你倆分手了，再見面尷尬的也只會是你倆。”畢竟兩家的關系親近，有些來往是根本不能避免的。

　顧傾落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半個月的時間不算太長，這次出差最多也只有五六天，只是短短的分開幾天，也正好給你倆一個緩衝的時間，最好都能好好想想，然後把存在的問題都解釋清楚了，包括當年為什麽突然不辭而別。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懂我的意思。我想看看她現在究竟是怎麽一個態度，所以……”

　不待顧傾落說完，顧錦央直接打斷了她：“媽媽，我不想這樣……”

　顧傾落嗤笑了一聲，“這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我都看在眼裡的，你是我女兒，清也才回來多久？你魂都跟著跑了，這事扔誰身上誰都不會放心。四年的時間都過來了，你還怕這短短的五六天？”

　顧錦央咬著下唇沒有說話，顧傾落又接著說道：“據我目前查到的消息，兩年前那場車禍，她曾失憶過，而且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裡她還自殺過很多次……”

　“媽媽，我不想騙小也，你也不該去查她。”顧錦央又一次打斷了顧傾落接下來的話，“我信她，只要她不騙我，這些不好的事情，我會等她親自和我說的，如果她不願說，我也是理解的。”

　失憶，自殺幾個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接插進了顧錦央的心裡，還狠狠地攪上了一番，疼得翻天覆地的。她是真的不想騙蘇清也，更不想用這樣的方法來逼她，哪怕心裡再想知道，再有隔閡，她也願意等蘇清也自己來告訴她，不為別的，只因為她信她。

　顧錦央都這樣說了，顧傾落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又閑聊了幾句別的，才起身離開。

　出了公寓大樓，就看見蘇清也站在她的車旁，手裡夾了一根煙，正抬著頭望著公寓大樓的方向，手裡的煙已經燃了一大半，蓄積的煙灰終於支撐不住掉到了地上。

　蘇清也正在出神，感覺到旁邊有人來了，她才整理好情緒，垂眸喊了一聲：“顧姨。”

　顧傾落將車解鎖，把手裡用盒子裝好的那半塊慕斯蛋糕放進了副駕駛座上，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蘇清也手裡那支要燃盡的煙，“錦央不喜歡煙味。”

　聞言，蘇清也直接把手裡的煙掐滅了，連同包裡才在便利店裡買的煙和打火機一起丟進了垃圾桶裡，手輕輕扣著褲子的邊線，生硬的解釋道：“我，不抽煙的，只是有點緊張，嗯緊張。”

　“緊張什麽？”顧傾落饒有興趣的問道。

　“因為你是姐姐的母親。”

　顧傾落笑她，“嘴倒是甜，你這愣頭青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黎舒父母時的情景，我當時比你還要緊張，還把人給喊錯了。”

　聽著顧傾落的話，蘇清也的緊張倒是消了不少，安靜的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說說吧，你當年為什麽這麽突然就出國了？”

　蘇清也慢慢呼出一口氣，緩聲說：“因為當時我怕了……姐姐對我太好，我不知道那時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喜歡還是單純的過度依賴。出國是很久以前就計劃好的，只是突然改了時間和地點，因為我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好分清那種感情究竟是什麽，我想要的是什麽。”

　蘇清也轉頭看向了顧傾落，眼眶有些發紅，啞聲繼續說道：“而且那段時間，我一直在重複著一個夢，一個女人拔劍自刎倒在了我面前。顧姨，她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血流得到處都是，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