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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虐文女主她親哥》第114章
先行的錦衣衛回到金陵時, 已經是半夜了。

 薛晏最近纏人得很。

 堤壩修整的進度很快,這兩天,君懷琅已經在著手調整手裡的堤壩圖紙了。他算著日子, 等到他將圖紙調整好, 正好能趕上堤壩開始修建。

 到了那時,他要做的事, 就算徹底完成了。

 他這幾天忙得不得了,反倒是按理說應該不清閑的廣陵王殿下,一點都不忙。

 他甚至閑到能每天陪著君懷琅在書房裡畫圖,也不打擾他,就尋些書來陪在旁邊看, 若是有什麽要辦的事,都是進寶將折子送到他的手邊, 他處理完了,再讓進寶拿出去。

 再到閑得無聊了,他寧可坐在那兒盯著君懷琅看,也不帶走的。

 故而,君懷琅每次不經意地抬頭時, 都能看見薛晏在看他。

 一對上他的眼睛, 薛晏就衝著他笑。

 他本就生得鋒利又俊絕,分明是一副不好相與的凶相,但笑起來時,卻帶著股渾然天成的撩人勁兒,有幾分痞,卻偏乖巧得很。

 像隻被馴服了的大狼。

 這天夜裡還是如此。

 君懷琅惦記著工地上的工期,便想提前將圖紙畫完,再拿去比對一番。畢竟工地上乾一日的活, 就要多花一日的銀子,花銷這般大,很容易修到一半時,又出現短缺的問題。

 薛晏攔不住他,隻好陪著他一起畫。

 他讓進寶送了夜宵,盯著君懷琅吃完,便坐在書桌旁邊窗下的坐榻上,百無聊賴地看書。

 看一眼書,再看兩三眼君懷琅。

 君懷琅做事時,向來全神貫注,很難被打擾。即便如此,在薛晏面前,他也會不由自主地分幾分心,偶爾抬頭,同他相視一眼。

 緘默又安靜,卻有曖昧的氣息緩緩蕩開。

 又畫了一會兒,君懷琅覺得脖頸有些酸痛。他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

 就見薛晏站起了身。

 “累了?”他走上前問道。

 君懷琅單手按著後頸,活動了幾下,說:“不累,有些酸罷了。”

 “非要趕這一天兩天做什麽?”薛晏抬手,很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肩頸上,緩緩地替他揉。

 他手上勁兒本來就大,這會卻小心地收著力道,不輕不重地給他揉。揉了幾下,君懷琅的手放了下去,人也放松下來,眯著眼靠在椅子上。

 “工地上花著銀子呢。”他側過頭去,側臉正好貼在薛晏的手腕上,慵懶地開口道。

 “差多少,我給你補上就是了。”薛晏被他貓似的靠著,語氣也軟了下來。

 君懷琅低低地笑出了聲。

 “公是公,私是私,怎麽能這樣補?”他道。

 薛晏嘖了一聲。

 “於公於私,你現在都該睡覺。”他說。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君懷琅隻覺通身的疲憊都漸漸隱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進寶的聲音。

 “主子,去長安的人回來了。”進寶說。

 “讓他進來。”薛晏說。

 君懷琅正要起身,卻又被薛晏一把按了回去,仍舊慢條斯理地給他揉肩頸。

 “好了,不必了……”君懷琅小聲道。

 薛晏跟沒聽到似的。

 於是,進寶領著那錦衣衛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給世子殿下殷勤揉肩膀的景象。

 不過,作為薛晏手下的人,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是基本素養。

 進寶躬身退下,那錦衣衛在薛晏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如何了?”薛晏看他一眼,問道。

 那錦衣衛抱拳道:“正如主子所料。陛下已經開始籌劃對雲南王用兵,已經下了聖旨,讓屬下等帶回來。”

 來的這個錦衣衛,是先行回來給薛晏報信的。剩下的幾人,此時還候在長安,要等宣旨的官員一同回返。

 “聖旨怎麽說?”薛晏問道。

 那錦衣衛道:“陛下聖旨上說,雲南王大逆不道,意圖謀事作亂。陛下即刻便將點兵,派兵南下前往嶺南。請主子在金陵等候,待大部隊一到,便一同前往嶺南平亂。”

 薛晏低聲笑了一聲。

 坐在那兒聽著的君懷琅眉頭漸漸皺起,疑惑問道:“陛下怎麽沒說,點哪兒的兵,點多少兵?”

 這麽重要的信息,怎麽能含糊過去?

 錦衣衛搖頭道:“聖旨中並未提及。”

 薛晏笑了一聲。

 “果然。”他說。

 君懷琅不解地看向他。

 “錦衣衛回返長安,本就是暗地裡去的。進了長安城,能捕捉到他們蹤跡的,只有東廠了。”薛晏道。“我早知道瞞不過東廠的眼睛,如今就是看看,他們打算怎麽做。”

 “那,他們做什麽了?”君懷琅看向他。

 薛晏手下按揉的動作仍舊沒停,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什麽並不重要的事。

 “能讓皇上這麽含糊不清地下旨的,定然是他也覺得不應當的人。”薛晏說。“除了許宗綸,也沒別人了。”

 “許宗綸?”君懷琅皺眉。“許將軍不是許相的兒子麽?”

 薛晏淡淡笑了一聲。

 “自然是皇上沒狠下心,想給他們最後一點機會。”他說。“如果許家能替皇上將雲南王拔除,再借機把自己貪的錢全吐回給國庫,那麽在皇帝那裡,許家就仍可以用,只需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前嫌即可。”

 君懷琅的手不由得收緊了。

 果然,他前世就發覺了,這位君王,向來是無情的。

 他君家韜光養晦了這麽多年,不敢給皇上招惹一絲一毫的麻煩,可前世,自己的父親卻因為被汙蔑貪墨,沒有細查便定了罪。

 而如今,許家兩次貪墨的罪行都是板上釘釘,有充足的證據能夠確認,做下此事的就是他們。可即便如此,清平帝也給他們留了一線生機。

 在清平帝那裡,比律法、人情更重要的,是這些人的作用。

 沒用的,殺了便殺了,也不用深究什麽是非。而有用的,即便犯了罪,也可以給個法外開恩的機會。

 君懷琅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薛晏敏銳地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低下頭來問道。

 君懷琅搖了搖頭。

 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一世再因為這個而鑽牛角尖,實是不值。

 君懷琅平複了心情,道:“雖說如此,但是能讓皇上下這樣的旨意,想必還有人推波助瀾吧?”

 薛晏嗯了一聲。

 “是許家在自救。”他說。

 “許家?”君懷琅問道。“他們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薛晏。

 “……東廠?”他道。

 在長安,除了東廠,怕是沒誰有這種手眼通天的本事了。

 ……可是,東廠不是站在薛晏的陣營嗎?

 薛晏嗯了一聲。

 “東廠走漏了風聲給許家,讓許家從中作梗。”他說。

 看到君懷琅詫異的神色,他低聲笑了笑,抬手蹭了蹭他的臉。

 “東廠那幫人,能講什麽仁義?”他說。“他們要的,不是個主子,而是個能言聽計從的傀儡。”

 君懷琅看向他。

 就見薛晏輕描淡寫地道:“他們原本以為,我能做這樣的傀儡,不過如今看來,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控制了。”

 “那他們為什麽要幫許家?”君懷琅問道。

 薛晏說:“許是想借許家,打斷我一腿,來讓我聽話些。”

 君懷琅一時啞然。

 他是知道朝廷爭鬥、尤其是涉及后宮皇嗣的爭鬥,是尤其混亂汙糟的。但是,到這樣的事發生在他身邊人身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地心疼。

 他抬手,握住了薛晏的手。

 薛晏回握住了他。

 “那如今,長安是什麽情況?”他又問那錦衣衛道。

 那錦衣衛說:“屬下離開長安時,陛下正在召集人馬。據聞,陛下召集的是長安城北某處關隘的兵馬,要聚集在長安城郊,由陛下餞行。”

 君懷琅感覺到,薛晏握著他的那隻手,收緊了幾分。

 片刻後,他低聲笑了一聲,嗓音有些啞。

 “……果然。”他說。

 君懷琅忙看向他。

 就見薛晏抿起嘴唇,似是在隱忍什麽,片刻之後,他唇角勾起,譏諷地笑道:“聰明了一輩子,偏偏在這種事情上想不明白。”

 君懷琅隱約察覺到,薛晏說的是清平帝。

 就見薛晏吩咐錦衣衛道:“去,召集所有的人馬,明日一早,便隨我啟程。”

 他頓了頓,又說:“讓段十四先行,回去以後,守在永寧公府,不得出半點差錯。”

 君懷琅忙站起身:“你要回長安?”

 薛晏看向他。

 “他隻當自己給許家一條活路,打斷了他們的脊骨,以後就可更加聽命於他。”薛晏說。“但他忘了,許家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君懷琅頓了頓,緩緩道。

 “所以說,兵臨城下,正是作亂的好時機。”他說。“如果……他們苟活與陛下的朝堂,若乾年後,還不知是什麽光景,所以他們要放手一搏,若能改朝換代,推新帝上位,那他們就能峰回路轉,重掌大權?”

 薛晏點了點頭。

 “我得回去。”他狀似輕松地道。“……總不能真讓薛允泓做了皇帝。”

 但君懷琅卻看出,他說的話跟他的想法,並不怎麽相符。

 他眼中還藏著兩分慌亂。

 君懷琅大概能懂他。

 清平帝自私極了,因著一紙卦文,就將薛晏丟在燕雲不管不問。他拚死回來之後,還因此多次虐待他。

 但之後,僅因卦象被解開,似是有了破解的法子,清平帝便能安心,重新去做他的好父親。

 反覆無常,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人卻偏偏又是薛晏的親生父親。

 此前,他從沒得到過半點父愛,如今對那個人,想必在極度的痛恨之余,還生出了幾分他自己都斬不斷的羈絆。

 人性複雜至此,誰也沒有辦法。

 君懷琅推開椅子,迎面抱住了薛晏。

 薛晏頓了頓,抬手摟住了他的肩。

 “他要是死了,又要給我找麻煩。”他咬牙道。

 “嗯,我知道。”君懷琅輕聲說。“可是……許宗綸的兵馬想必能將長安城包圍,你帶著這些錦衣衛回去,如何與他們抗衡?”

 薛晏說:“我也做了最差的打算。”

 “嗯?”

 “回京送奏的錦衣衛,我早讓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長安,一路去北境。”他說。“此時,燕雲鐵騎已經動身,潛伏在長安城北,只等我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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