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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虐文女主她親哥》第76章
薛晏的馬, 是找遍長安城都難見的塞外良駒。這馬身材高大,四肢健碩,雙眼明亮如星,柔順的鬃毛在微涼的晨風中飄動。

 而馬上的薛晏, 穿了件濃黑的勁裝, 沒多余的裝飾, 卻自有一身莊嚴的貴氣。

 一人一馬, 高大地立在晨霧之中, 遠遠看去,都自帶一股壓迫感。

 君懷琅的腦中,卻莫名想到了昨天夜裡在馬車上, 落在自己頸間的溫熱呼吸。

 他有些狼狽地轉開了目光, 狀似不經意地抬頭看向一側的沈流風,笑著衝他點頭打了個招呼:“流風,來了?”

 卻沒見一直若無其事,似乎並沒有看他的薛晏,目光卻是沉了下去。

 而那邊的沈流風,活似見到了救命恩人。

 他今日興衝衝地喂了馬,早早到官驛外等君懷琅,卻沒想到等到的是這麽一個黑臉閻羅。

 他騎馬在這兒站著, 見自己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略一點頭, 接著就一言不發地站在晨霧之中, 神情冷冽,讓他話都不敢跟對方說。

 沈流風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將君懷琅盼來了。

 “懷琅,我給你準備了匹馬,這就讓人牽來!”他高興地說道。

 就在這時, 進寶拽著一匹馬,一路小跑過來了。

 “世子殿下,您來啦!”進寶笑眯眯地衝著君懷琅行禮,面上一派喜氣洋洋。“起這麽個大早,著實辛苦您!”

 君懷琅見他過來,笑著應道:“進寶公公。”

 進寶將手頭的那匹白馬牽到君懷琅的面前,道:“奴才已經將馬給您備好啦!是王爺手下錦衣衛的馬,就數這匹最聽話,您盡管放心。今兒個錦衣衛的大人們跟奴才都要留在揚州,恰好能將馬給您騰出來。”

 君懷琅不解:“你們都不去?”

 進寶小心翼翼地看了薛晏一眼。

 可不是嘛。衙門裡有要務,東廠的信鴿又要到了。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家主子不在,可不就得全交給他們這些奴才嘛。

 進寶隻笑嘻嘻道:“進山的路狹窄,我們這鬧哄哄的一大群,去了反倒掃興了。”

 說著,他便要扶君懷琅上馬。

 君懷琅雖說不大愛騎馬,卻也並非不會。他拒絕了進寶的幫助,扶住馬鞍,翻身便越了上去。

 他平日裡總穿廣袖衣袍,今日為了騎馬換上了一身窄袖的勁裝,長發也扎成了高馬尾。隨著他上馬的動作,修長的雙腿和勁瘦的腰肢被勾勒出清晰流暢的線條,頗為賞心悅目。

 薛晏一時覺得喉頭有些渴。

 他穩住心神,拽著韁繩走到了君懷琅的身側。

 “走吧?”他淡淡道。

 君懷琅抬頭衝他笑著點了點頭。

 薛晏此時雖看著與平日沒什麽不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宿醉未消,他這會兒額頭正突突地跳,腦袋也有點暈。

 他從睜眼起便煩躁得很,卻偏偏在此時,看見君懷琅衝著自己笑,如同清泉淌在了荒漠之上,奇跡般地將他安撫住了。

 薛晏調轉馬頭,淡聲嗯了一聲。

 卻見君懷琅又轉過頭去,招呼沈流風道:“走吧,流風!”

 他向來妥帖,知道薛晏不愛同旁人多言。今日他們三個同行,薛晏又不是會和沈流風交談的性子,他隻得從中斡旋,將雙方都照顧到。

 沈流風欸了一聲,打馬跟了上來。

 故而薛晏一回頭,就見君懷琅在衝著沈流風笑。

 眉眼舒朗,語氣和緩。

 薛晏的額角沒來由地又開始突突直跳。

 他向來知道,君懷琅就是這一副性格。且他雖氣質清冷,卻生了一副漂亮的桃花眼,只要笑起,總含著兩分溫情。

 他忽然想到,自己一年多前,第一次踏進鳴鸞宮時,他彈著琴,就是這麽對他妹妹微笑的。

 當時他便產生了一個令他難以啟齒的想法——他想要這人也這般對著自己笑。

 果不其然,沒多久,君懷琅便將他這個人人厭惡的煞星納入了自己的身側,一視同仁地對待他。

 按說他應當高興,可人心中的欲念向來卑劣,最喜得隴望蜀。

 他又開始奢望自己能夠與眾不同。

 無論是讓他再也不看其他人,還是讓他待自己尤其好,總之,他想在君懷琅的面前,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這種欲念在他的心中蔓延滋長,逐漸長成了一頭難以控制的凶獸。他用理智將這凶獸關在籠中,妄圖囚住他,不讓君懷琅窺見分毫。

 可是每當這種時候,那凶獸都會不要命地撞擊囚籠,將之撞得逐漸松動。

 就連薛晏都意識到,自己似乎要關不住它了。

 他艱難地回過頭去,不再看他,但是方才那道明亮的笑容卻烙在了他的心裡,讓那隻凶獸衝著他嘶吼。

 你關著我有什麽用?他對別人和對你,還不是一樣的。

 ——

 從揚州城往北走,便是一片丘陵,再遠處便是一片山脈。

 過了村莊,便隱約有了山。

 一路上,沈流風還在一個勁兒地給君懷琅講這神醫的傳奇故事。

 只是這些故事到了他口中,都多了幾分誇張的色彩。一會兒說這神醫是個江湖中有名的武林高手了,一會兒又說他可活死人肉白骨,什麽疑難雜症到了他手中,都可迎刃而解。

 君懷琅隻哄小孩兒似的笑著點頭應和,而薛晏則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側,只聽得他身下噠噠的馬蹄聲。

 三人一路往山中走去,漸漸便到了山脈的入口處。

 兩側的山逐漸高了起來,層層疊疊的,中間只有一條並未修葺的道路,只夠勉強過一輛不大的馬車。

 沈流風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聽說,那神醫就在這片山裡。”他說道。“而今這兒只有一條路,直往裡走,豈不是一定就能找到?”

 說著,他已然有些等不及了。這一路都行得不快,旁邊又有一尊黑臉大佛,沈流風早耐不住性子了。

 他揚鞭一抽,身下的馬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往前跑去。

 “你們跟上,我先往前看看!”沈流風撂下一句話,便縱馬往山裡跑去。

 君懷琅卻緩緩勒住了韁繩。

 “怎麽?”薛晏見他速度慢了下來,拽住韁繩,回頭問道。

 卻見君懷琅抬頭四下看去。

 揚州郊外的山脈,遠處是重重疊疊的青山翠柏,入口的這一片卻是一片石頭山,故而他們兩側的山上植物並不算多,只有些零星的草木。而山下則是一片溪澗,又深又險,緊挨著這片山路。

 “此山險峻,植被又少。”君懷琅沉吟片刻,緩聲道。“地形有些危險。”

 他前世為了研習治水之道,讀了不少地理風物和記載,故而於地形地貌上頗有幾分見解。

 這片山林,人跡罕至,即便地上的車轍、馬蹄印和腳印都沒有,更別說過路的行人了。

 於隱居高人來說,確是一片好地方,但君懷琅心下總有些不安。

 薛晏聞言,道:“危險?”

 君懷琅點了點頭,四下環顧了一圈。

 薛晏並沒多想,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

 本來他也並不想來,全是這個沈家傻兒子,硬要找什麽神醫。

 若真想找個人,多帶些家丁兵士來,將山一圍,什麽人找不到?

 可這小子偏偏要親自來。自己要來不說,還非要將君懷琅一同拐上。

 此時周遭一片靜謐,只有溪澗嘩啦啦的水流聲,和山上啁啾的鳥鳴。

 君懷琅本就有些不安,聞言便想點頭應下。

 可眼看著,沈流風已然跑遠了,不僅看不見背影,連馬蹄聲都逐漸遠去了。

 ……總不能將他一人留在此處。

 君懷琅又抬眼環顧了一圈。

 這山地勢險峻,雖說會有墜入溪澗,或山上落石的風險,但只要小心些,應當不會有大礙。

 再者說,不遠處的山便逐漸青翠了起來,想來險峻的也隻此一段,只要小心些,快點過去,便不會有什麽事。

 “先走吧。”君懷琅頓了頓,搖頭道。“流風走遠了,總不能留他一人。不過這山這麽深,一會兒陪他多走一段,我便勸他早些回來。”

 畢竟說是找什麽神醫,但君懷琅知道,不過是尋個由頭陪他踏青罷了。

 說著,君懷琅一揚鞭,催馬一路小跑前行。

 薛晏皺起了眉,在他身後跟上。

 沈流風什麽時候回,他並不關心,他只是聽到君懷琅這般親近地喊他,躲聽一次都覺得耳朵難受。

 “你們二人關系很好?”他催馬趕上了君懷琅,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嗯?”君懷琅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麽問,微微一愣,便笑著道:“流風赤子之心,是個不錯的朋友。”

 薛晏垂眼。

 不錯的朋友。這他倒是深信不疑。

 但他卻想知道,那自己呢?

 雖說知道君懷琅喊自己“王爺”是因著君臣有別,但他還是想問,自己同那不錯的朋友相比,又是個怎樣的朋友。

 而他私心裡,並不想當朋友。

 至於他自己想當什麽……這個念頭,被和那隻凶獸一並關在他心中的囚籠裡了。

 他心知肚明,卻不敢細想。

 二人追了一段,便聽到遠處的馬蹄聲又逐漸近了。

 君懷琅心下微微松了口氣。

 此處地形險峻,沈流風來了興趣在此縱馬,於他看來總有些不安全。

 他既跟著人出來,總該全須全尾地將他帶回去。故而時刻都得跟緊了他,免得他出什麽意外,自己還沒看見。

 君懷琅清楚,這大少爺的武功可還遠遠不如自己呢。

 就在這時,他在前頭聽到了沈流風隱約的聲音。

 “懷琅,這兒果真有條小道!”他興奮地喊道。“我看到前頭山上的房子了,定是那裡!”

 君懷琅聞言,也隱約松了口氣。

 “就來!”他揚聲應道。

 卻在這時,他頭頂隱約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

 君懷琅抬頭,瞳孔驟然緊縮。

 江南今年雨多,若山上草木茂盛,根基就能將土石抓牢,山體便能穩固的多,不會隨意塌陷。

 而他們頭頂,竟有一大處帶著草木的岩石,前後長有數丈,從山體上垮塌下來。

 是塌方了。

 山體塌陷不過一瞬間的事。巨大的岩石和土塊,沿著陡峭的山體,轟隆隆地崩塌下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巨石就落到了面前。

 前後都是崩塌的山體,路邊是深不見底的山澗。

 君懷琅的腦中一片空白。

 “君懷琅!”

 他聽見了薛晏的聲音。

 不等他反應,下一刻,勁風驟起。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一把抱起,足尖在馬鞍上一點,便帶著他飛身而出。

 山石崩塌的巨響中,他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檀香繚繞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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