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淵怔了一下,眉頭微擰:“等等。”
聲音像是從無盡空間中發出在整個房間回蕩,同時周身靈力彭發而出,似乎能將整個世界籠罩。
霎那間,牆壁上的掛鍾秒針停止轉動,張大爺彎腰站了一半的身體,王老師手裡揚著文件夾都如同塑像一樣靜止了下來。
世界一片安靜。
赫淵眼眸微斂,他僅用了兩秒的時間從張大爺身上讀取了全部信息。
而後靈力收回,緩聲說:“您老先回家吧,我跟老師進去開會就行了。”
話音一落。
掛鍾秒針開始轉動,張大爺身體晃了一下,直立了起來。
他茫然的撓撓頭,看著周圍的感覺跟做夢一般,回答:“啊?哦,那我回家了。”
而後轉身離開。
王老師看到赫淵後,也是一愣。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恭敬了起來:“您,您是桑白同學的家長。”
赫淵淡淡的:“我是他監護人,學校登錄的有我的信息。”
“啊,這樣啊。”
老王給他開門:“那,您請進。”
桑白跟幾個男生玩遊戲玩的不亦樂乎,聽到班裡同學們嘰嘰喳喳的喊:
“我靠!接待室坐的咱們班誰家的哥哥啊,太帥了!”
“我也看到了,身材臉型都是模特似的,不,不,男明星都沒他那麽帥的。”
“不是帥,看起來特別仙氣,冷冷清情的樣子跟神仙下凡似的。”
“真的嗎,是咱們同學的家長嗎?”
“在老王辦公室前,肯定咱們同學的家長啊。是誰哥哥吧?我愛了,我真的愛了!”
……
吵吵鬧鬧的聲音傳進了桑白耳朵裡:帥?年輕?神仙下凡?
他突然有些隱隱不安,且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感受道了一絲絲赫淵的靈力。他躊躇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放下遊戲機跟同學說要去廁所。
出了教室就往辦公樓方向望去。
教學樓跟辦公樓隔著有20米的距離,但桑白的視線卻不自覺投落在辦公樓走廊的一扇玻璃窗上。
辦公室的窗戶折射著午後刺眼的夕陽光芒,普通人看不到裡面的情形,桑白卻聞到了一絲熟悉的純淨的靈力。
是赫淵的!
同時,他感受到從那間玻璃窗的房間裡冷然的視線。
明明什麽都看不到,他卻能感受到跟赫淵對視的緊張的心跳。
直覺告訴他,赫淵正在看他。
一瞬間,桑白腿軟了。
他差一點跌倒在地上。
【葛榕!葛榕!葛榕!】他急喊著。
葛榕被桑白求救似的呼聲叫醒,他嚇了一跳,急問:【怎麽了?出什麽事?】
桑白問:【赫淵是不是在學校?】
葛榕感知力比桑白更強,他微微探查,回答:【仙君……似乎就在老王辦公室,他為什麽會在這?】
桑白整個傻了,要哭了一般:【……我完了,葛榕,我要死了。】
葛榕:【怎麽了?!】
桑白把因為月考成績太差被老王要求叫家長來的事,和他花錢請了位老爺爺給他開家長會的事說了出來。
葛榕:……
【我早就說讓你好好聽講課學習,你不聽。現在好了,翻車了,還翻在那位仙君手裡。】
桑白世界崩塌:【你現在罵我也沒用啊,我該怎麽辦?】
葛榕想了想老王一向的嚴厲認真態度,再想想那樣一位潔高漠然仙君像被老王教育的樣子。
他聲音幽幽:【……小白,等著受罰吧。】
桑白徹底崩潰。
葛榕補刀:【我記得,赫淵仙君懲罰犯了事的小妖要麽下戒雷,要麽放煉火,要麽是抽戒鞭。】
【仙君他應該不會一把火燒了自己婚偶。但一道戒雷,或者抽戒鞭估計是少不了了。我去給你弄點敷傷的草藥,呵呵。】
葛榕也就故意嚇唬小白。
他能看得出來,以仙君早上那副溫柔的態度最多訓誡幾句小白。
他想,正好以這事為契機讓小白得個教訓,以後也能好好正視學習態度。
【我不怕他罰我。】
桑白聲音低了下來,神情蔫蔫的:【我就是……怕他對我失望。】
家長會結束,桑白跟赫淵一起回家。
兩人出現在家中時,氣氛異常。
赫淵手裡拿著份文件夾,臉色更是從未有過的嚴峻冷然。
桑白跟著他身後,做了錯事一般垂著腦袋,雙手無措扶在雙肩背包。
蒼伯伯正帶著小仙使做飯打掃房間,看到這個陣勢立刻全員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艾莉豎著尾巴,漫步走在客廳,圓圓的眼睛望著兩人的表情。
它讀取到了桑白一臉喪氣的樣子後,幸災樂禍的瞄瞄叫,得意的朝他撅著屁股翹著尾巴一扭一扭的走了。
赫淵回頭看看桑白,翻了翻手中桑白的成績表,聲音低沉:“上樓說。”
“是。”
桑白輕聲回答,乖乖地跟在人身後腳步沉重的爬上樓。
赫淵沒有帶他去臥室,而且去了桑白的書房。
書房很大,半面牆的書架上空空散散的擺著些些桑白的學習資料和課本,更顯得十分空曠。
書桌也很乾淨,一看就沒有被用過。
桑白確實還沒有在這個書房學過習,或者說搬進赫淵家後,他還沒有心思學習。
赫淵把文件夾放在書桌上,仔細的看著桑白這幾個月的成績對比。
空氣凝結,嘩嘩的翻動紙業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桑白實在忍受不住這種高壓的氛圍,極低的聲音說:“仙君……對不起。”
道歉的時候還挺老實。
赫淵無奈想笑:“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一位人類的爺爺。”
桑白老實承認:“……是花錢請來的。”
赫淵:“老師讓你叫家長時為什麽不找我,非要花錢請一位人類的爺爺來代替。”
桑白腦袋埋的更低,許久沒有回答。
赫淵低聲問:“是……不願意依賴我?”
“不是。”
桑白偷偷看他,小聲說:“我怕……我怕您……”
“怕我?”
赫淵垂眸,淡漠的眼眸中多了一絲溫柔。
他走到桑白身前,伸手把少年背在身上的書包取下放到書桌上,又拉住了桑白的雙手。往後退了兩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視線比桑白矮了一截。
兩人角度轉換,成了赫淵抬頭仰望桑白。
他這才看到少年一直在咬著下唇隱忍哭意,薄薄的下唇被咬出深紅的牙印,微微腫起。修長的眼睛無辜的垂著,眼圈早已泛紅。
“別咬了。”
赫淵指尖撫上桑白的唇瓣,注入涼涼的靈力撫慰著被咬傷的唇瓣,他緩聲說道:“我也不會凶你,更不會罰你。”
“你還會怕我嗎?”
赫淵的聲音柔柔的,手心的穩度暖暖的,撫在自己唇瓣上的指尖帶來的微涼的靈力一點點驅散腫痛感,很舒服。
不染凡塵的仙君如今仿佛成了是溫柔的化身。
“我……”
桑白一開口,眼角熱意湧出,眼淚跟就流了下來。
赫淵一怔,慌忙抬手給他撫去,輕聲哄著:“怎麽就哭了呢?我這不什麽都沒說麽?別哭。”
“那您,您會……”
桑白一開口,眼淚流的更快了,他說:“……討厭我嗎?”
“怎麽會呢。”
赫淵脫口而出,一手捧著他的臉給他擦淚:“我怎麽會討厭你,我……”
他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轉而說到:“你別哭了,我給你買冰淇淋,好麽?嗯?”
桑白正哭著,聽到赫淵這麽說,突然就不哭了。
赫淵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大人在哄小孩子。
讓他想到一些事,在青邸有些小妖受傷哭泣的時候,會被父母抱著安撫著說:“乖,別哭了,今晚給弄好吃的。”
他看著眼裡,心裡十分不屑:不就是受點小傷麽,大驚小怪。
現在想想,那是嫉妒。嫉妒同樣是未成年的小妖,別人有人哄有人疼,而他從小都是自己舔傷。
現在,有人哄他了。
正想著,赫淵拉著他的手松開,卻又攬上了他的腰,手臂稍微收力,他撞進了赫淵的寬大溫暖的懷抱裡。
桑白:?!
赫淵抽出紙巾輕輕的擦拭桑白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像哄小孩子一樣:“別哭了。也別害怕,我肯定不會討厭你,以後也不會,無論你做了什麽。”
桑白呆呆的。
“只不過……”
赫淵說:“撒謊還是要罰一下的,你乖一點。”
桑白茫然點頭,“是。”
赫淵伸手撫摸桑白頭頂,手掌拂過之處柔軟乾淨的黑發一點點變成柔白色,一雙狐耳躍現在柔白的發絲間。
赫淵撫弄著狐耳邊沿,指腹沿著耳根的半圓輕輕的滑動,問:“你不是怕我的身份,是怕我討厭你,是麽?”
狐耳邊沿是最敏感的部位。桑白渾身緊繃,過電流般的酥酥癢癢的感覺讓他身體小幅度抖動,卻埋在赫淵懷裡一動不敢動的忍著。
還老實認真回答著赫淵的問話:“……是。”
赫淵轉滑倒另一隻狐耳,繼續揉弄:“要是因為這你就更不用怕我。因為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討厭你。”
“你不要怕我,不要躲我。也不要撒謊騙我,好麽?”
聲音低柔緩慢,卻是能哄誘著人跟著他的節奏順從。
桑白聲音都在抖:“……好。”
“好了。”
赫淵松開他的耳朵,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說:“罰完了。”
桑白:……這算什麽罰啊。
赫淵:“還害怕我嗎?”
桑白輕輕搖頭。
赫淵聲音輕柔到了極致:“那以後再遇到事,你願意把我當作最親的人來依賴了麽?”
……最親的人。
桑白突然又想哭了,不是委屈,也不是愧疚。
他不說話,上前一步撲進了赫淵懷裡。腦袋埋在赫淵寬闊的肩頭不住的流眼淚,釋放著壓抑在心裡許久許久的情緒。
在這樣一個人的懷抱裡,他似乎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整日整日的坐在樹枝上望著日出日落,漫無目的地渡過一天又一天的孤寂生活。
直到他看到赫淵平整的黑色西服肩頭,被自己眼淚和鼻涕打濕很大一塊。
他趕緊松開了手,推著赫淵的肩頭後退了一步,小聲說:“對,對不起。把您衣服弄髒了。”
赫淵毫不介意,抬手揉了揉桑白的腦袋,問:“好點了麽?”
桑白擦看眼淚,認真的看著赫淵回答:“我願意把你當做最親的人。不會撒謊,不管是有什麽事就先告訴您。”
“那就好。”
赫淵獎勵般的揉了一把少年的腦袋。而後站起身體,拿起桌上文件夾把裡面的成績單和考卷一頁頁擺在書桌上。
緩聲說道:“你坐下。咱們現在開始聊你的成績問題。”
桑白:!
作者有話要說: 桑白:怎麽還沒完啊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