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夏向來比較愛護自己的眼睛,時刻注意著避免長時間盯著電腦看,所以差不多每隔一個小時,她都會休息一下,每當這時候,她就會把季小花喊進來。
第一次喊季小花進來時,紀若夏找的理由是讓她幫忙衝咖啡,當然這不是季小花的工作,所以她當時對季小花用了“麻煩”兩個字,她說的是:“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衝一杯咖啡?”
在說出那句話之前,紀若夏已經設想過季小花應該會有的反應,她猜測季小花很可能會拒絕,因為衝咖啡的工作該由身為總裁助理的尤然來做,而尤然此時就在門外。她也想好了應對方法,她會說尤然衝的咖啡非常難喝,她實在是喝不下去又不想浪費,所以只能換個人來給她衝,她覺得這段說辭簡直是天衣無縫。
然而,紀若夏事先絞盡腦汁想好的那段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辭最終完全沒能派上用場,因為季小花當時直接回的是:“我不會。”
紀若夏:“……”事先準備好的一大段話全部卡在了喉嚨口,紀若夏無奈地垂下頭,以手支額。
幾秒鍾過後,紀若夏再次抬起頭,笑著迎上季小花的視線:“沒關系,我教你。”
說完這幾個字之後,紀若夏恍然記起自己昨晚好像也對季小花說過這幾個字,當時是說要教她什麽來著?
算了,紀若夏一時想不起來,便沒再多想。她直接起身走到季小花身邊,然後把她帶到了辦公室角落的半自動咖啡機旁,手把手的教她怎麽衝一杯香濃可口的咖啡,期間她倒也守規矩,沒有刻意去佔季小花便宜。
十分鍾後,休息時間到,紀若夏把季小花送了出去,然後端著剛衝好的咖啡坐回了自己的辦公位子。
接下來又一個小時過去,紀若夏再次把季小花叫了進來讓她衝一杯咖啡給自己,然後她也真的在認真監督季小花衝咖啡。咖啡衝好之後她接過來小口品嘗了一下,然後有些可惜地對季小花微微搖頭,表示對咖啡的味道不太滿意。是的,不是不滿意,只是不太滿意。
怪隻怪季小花學東西太快,紀若夏明明記得在自己教第一遍的時候,季小花對那種半自動式咖啡機還是一副完全不了解的樣子,當時她滿以為季小花會需要她教好幾遍才能學會。沒成想,一個小時後季小花再次進來,居然能獨自把之前她教過的那些操作從頭到尾做一遍,完全不用她指點。
想教又沒得教,連指導都沒得指導的紀若夏只能在嘗咖啡時給出個五十九分,一個差一點就能及格的成績,這樣她就能理所當然地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叫進來。
正認真看著公司財務報表的紀若夏突然聽到敲門聲響,下意識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離她上一次叫季小花進來的時間隻過了五十分鍾,還差十分鍾才到一個小時。她轉念一想,覺得可能是季小花這次學會主動了,不需要自己再去喊,連忙坐正了身子,整了整完全沒怎麽亂的衣服,揚聲道:“進。”
在推開門後,尤然注意到紀總在看到自己後原本的一臉期待瞬間變成了一臉嫌棄,在那一刻尤然的內心是崩潰且絕望的。
“有什麽事嗎?”紀若夏問出這話時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與拒絕。
作為一名合格的總裁助理,即使內心已經千瘡百孔,尤然的表現依然非常的專業,一開口先表明主題:“是關於季小花的新合同的……”人事部已經擬好了,需要您過一遍。
“好,我看看。”紀若夏一聽是季小花的合同,頓時來了精神,還沒等尤然說完就已經伸手拿過了尤然手裡的文件。
尤然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的手還維持著往紀若夏遞文件的動作,三秒鍾後才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怕打擾到自家正認真看合同的總裁,她只能盡量降低存在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等著。
就一份兩三頁的常規勞務合同,紀若夏足足看了三分鍾,開口說話的時候目光還留在合同上:“這合同裡寫了季小花要履行保鏢的職責,怎麽沒有寫保鏢的具體工作職責啊?”
尤然:“您說的這個一般是用人單位在面試的時候跟應聘者面談的,我與公司簽訂的合同上也沒有寫總裁助理的具體工作職責。”
紀若夏:“是這樣啊,那我要是想在合同裡加上呢,要怎麽加?”
“我查一下。”尤然說完迅速拿出手機,不出幾秒,她再次開口:“員工的具體工作職責可以加在合同的補充條款裡面。”
紀若夏:“行,那你讓人事部在這個合同裡加上一些補充條款,把季小花的具體工作職責補上。”
尤然這一次敏銳地察覺到自家總裁這句話背後還隱藏著其他含義,沒有急著離開,而是以一種很官方同時又很恭敬的語氣地對紀若夏道:“季小花作為您的保鏢,又是您主動提出把她調過來的,她的具體工作職責應該由您來指定。”
紀若夏連忙順杆爬:“是這樣啊,那我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半個小時後,尤然再次被紀若夏叫了進去,季小花的那份合同已經改好了。
接過合同的尤然一眼瞥到合同第一頁上季小花的崗位那裡多了兩個手寫的字,是用紅色的中性筆寫的,非常漂亮的行書。在打印版的“保鏢”兩個字前面,多了手寫的“貼身”兩個字,鮮紅的顏色,非常奪目。
尤然:“……!!!???”
一出總裁辦公室的門,尤然就忍不住翻到合同最後一頁去看底部由紀若夏補充的條款,那裡也是用紅色中性筆寫著幾行非常漂亮的行書。
補充條款(關於總裁貼身保鏢的具體工作職責):
1、總裁在公司時,與總裁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十米;
2、總裁外出辦公時,需隨身保護;
3、需對總裁的日常飲食起居負部分責任,特殊時期需到總裁住處隨身保護。
尤然看著上面的那些條款,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小紀總不是真的要招個人來頂替她。不過,看著文件上面那幾行紅色文字,尤然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她把每一條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還是說不上來到底哪裡有問題,好像每一條確實都與貼身保鏢這個身份對得上。
尤然不再繼續糾結,再次翻到合同第一頁看了一眼上面給出的薪資,內心忍不住泛起酸來。這工資跳的,從三千多一下跳到一萬以上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有這種際遇,算了,過幾天生日的時候多點幾支蠟燭,認認真真許個願吧。
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尤然趕在中午飯點前拿著修改好的新合同再次敲門進了總裁辦公室。
紀若夏拿到新合同後再次認認真真看了三分鍾,然後翻出昨天早上拿到手的那份季小花的資料,照著上面的信息把合同上的身份證號等信息補齊了。再之後,她迅速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把季小花叫了進來。
尤然就站在紀若夏的辦公桌旁邊,就那麽看著自家總裁完全無視自己的一系列行雲流水般的操作,以及對著季小花揚起的少女懷春般的燦爛笑容,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涼氣。
紀若夏拿起一支黑色的中性筆,快速在兩份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這次寫的是端端正正的楷書,之後她再拿出公司公章在自己寫的名字上面依次使勁蓋下去,還壓了壓。她這邊手續弄好了,接下來她把合同遞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季小花面前,筆也遞了過去,然後用食指指著合同上的乙方那裡道:“你在這裡寫上你的名字就行了,兩份合同是一樣的,你得在兩份合同上都簽個字,像我剛剛那樣。”
季小花卻並沒有接過紀若夏遞給她的筆,她只是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兩份合同,再次說出了那三個字:“我不會。”
紀若夏:“???!!!”
紀若夏的目光從合同上移開,移到了季小花的臉上,她懷疑季小花是在拿她尋開心。
三秒鍾後,紀若夏臉上的笑容終於有些掛不住了,她將右手中的中性筆輕輕扣在辦公桌上,因為她確定季小花不是在開玩笑。
紀若夏目光始終盯著季小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你的名字……你不會寫?”
季小花對紀若夏的目光毫不躲避,堅定地搖了搖頭。
紀若夏:“‘季小花’這三個字……你不會寫?”
季小花再次堅定地搖了搖頭。
紀若夏依舊不肯放棄:“我怎麽記得昨晚送你回去的那個小區名字裡就有你的名字?好像就叫……叫‘四季花園’,是吧?”那本子上的字難看是難看了點,但你當時可是親口承認了那些都是你寫的。
季小花點了點頭:“嗯。”
紀若夏:“!!!”
站在離辦公桌一米開外從剛才開始一直被當成隱形人的吃瓜黨尤然:“!!!”她在內心忍不住朝季小花豎了豎大拇指,厲害還是妹妹你厲害,惹不起,惹不起。
長達十秒鍾的安靜過後,紀若夏才重新找回語言:“呵,你居然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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