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年一樣, 楚母在年二十九這天回到S市。按照慣例,楚母詢問了一番楚澤瑜的近況,包括托福準備的怎麽樣了。
楚澤瑜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媽, 我有事一會兒跟您說。”
楚母有些疑惑:“和考試有關系嗎?”
楚澤瑜:“差不多。”
楚母點點頭,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想關心一下她的生活,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最後乾脆閉口不言, 母女倆陷入沉默, 各自安靜的吃飯。
飯後, 楚母坐到沙發上, 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 不由心生感慨, 語氣難得的溫柔起來, “你要跟媽媽說什麽事?”
楚澤瑜:“媽,我和夏溪顏在一起了。”
楚母乍一聽這個名字很耳熟,仔細想想,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麽時候聽到的。
楚澤瑜:“就是夏阿姨的女兒。”
楚母在外殺伐果斷的名頭響徹商界,卻被女兒一句話弄懵了。她下意識地重複道:“你夏阿姨的女兒?”
她慢慢皺起眉頭,反問道:“你說什麽?”
楚澤瑜:“我和夏阿姨的女兒在一起了。”
楚母漸漸想起夏溪顏這號人。許久之前,夏溪顏的媽媽確實給她打過電話,讓楚澤瑜在學校多照顧一下夏溪顏。
楚母冷冰冰的陳述事實:“她是你學妹, 是女孩子,比你小。”
楚澤瑜:“是。”
楚母強調道:“她還是你夏阿姨,我的好朋友的女兒。”
楚澤瑜:“是。”
楚母反應過來以後感到十分荒謬, 看到楚澤瑜這副不知悔改的樣子,怒不可遏。
她強壓著憤怒,繼續問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楚澤瑜微微欠身:“知道。我在向您出櫃, 請求您的同意。”
“啪。”
一個巴掌落在楚澤瑜白皙的臉上,她的臉被打的偏向另一邊。
她的表情依舊平靜,轉頭正視楚母,重複道:“請求您的同意。”
誰家子女出櫃是這個態度?用著通知的口吻說著請求的話,毫無誠意,甚至是有恃無恐!
楚母氣的冷笑,恨不得再打她一巴掌。但是看著女兒臉上清晰可見的巴掌印,又下不了手。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這是請求我的態度嗎?!”
楚澤瑜彎下腰鞠躬不起:“對不起媽媽。”
楚母指著門,冷漠地說:“滾出去。想清楚再回來。”
楚澤瑜:“好的,媽媽。”
她轉身進自己的房間,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楚母盯著那個行李箱,直到楚澤瑜快要出門:“你要去哪?”
楚澤瑜:“去夏家。”
楚母譏諷道:“拐了人家女兒,還好意思去別人家?”
楚澤瑜:“之前去見過夏阿姨和夏叔叔,把我和顏顏的戀愛關系說的很清楚。夏阿姨和夏叔叔並不反對。”
楚母沉默了一下,不禁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有沒有接到過夏家的電話。
楚澤瑜繼續說道:“他們對我很滿意。”
楚母下意識就否定:“這不可能!他們從沒跟我提過。”
楚澤瑜:“是我跟他們說,這件事由我自己說比較好。”
楚母繼續問道:“他們怎麽可能會認可你?你可是我的女兒!”
楚澤瑜避重就輕:“就是因為您把我教的如此優秀,夏阿姨和夏叔叔才會認可我。”
楚澤瑜自小到大就十分優秀,楚母收獲誇獎的話數不勝數。有不走心的恭維,也有認真的誇讚,楚母早已習以為常。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優秀”這個詞能讓她感覺到刺耳。
夏家的態度是不能不顧及的,除卻商業上的一些往來,夏母曾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這份恩情她不得不記。楚母不希望和夏家因此鬧僵。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生硬的轉換話題:“這和托福考試有什麽關系?”剛說完,楚母突然反應過來:“你難道要為了她放棄出國留學?”
楚澤瑜:“我想過了,國內目前的環境也不是那麽差,而且以我的成績,一定可以拿到保研名額。院裡的老師也說過,如果我不出國,可以給我聯系最好的導師。”
在夏溪顏出櫃的時候,楚母的情緒尚可控制。那聽完這番話,楚母的情緒就完全失控了。
她歇斯底裡抓住楚澤瑜的肩膀,大喊:“我不準你因為戀愛對象放棄留學,我不準!你聽見了嗎?我不同意!”
楚澤瑜這副為愛奮不顧身的樣子,勾起楚母最不願意回憶的那段記憶。
當年她就是這麽站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會幸福,還因為那個人放棄前程,義無反顧的跟著楚澤瑜的爸爸走了。最後呢?最後呢?那個男人根本不值得!還為了小三肚子裡的孩子,甚至想害死她,讓小三上位!
她瘋狂的搖晃楚澤瑜的肩膀,不停的重複:“你忘了從小到大,媽媽是怎麽跟你說的嗎?不要為了男人放棄自己的前程!女人也一樣!這個世界上,愛情是靠不住的,能靠住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權力,金錢,地位。”
楚澤瑜握住楚母的手臂,試圖讓她冷靜一點:“媽,你冷靜一點。夏溪顏不是那個男人。她是夏家精心教育培養出來的,為人單純,人品端正。”
她甚至說了一句俏皮話,“夏溪顏比我小兩歲,要擔心也是夏家擔心。”
楚母漸漸冷靜下來,松開手,堅決地說:“你絕對不能放棄留學。”
楚澤瑜:“媽,這件事……”
楚母:“這件事沒得談。你翅膀硬了,敢利用夏家對我施壓。你這些還不是我教的,現在反而把這些小心思用在我身上?”
楚澤瑜沉默了,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她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太過急切,引發母親態度的厭惡。
“你夏阿姨對我有恩不假,和我關系好也是事實。但是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允許你做出這樣放棄前程的事。無論是為了誰,都不行!”
“你自己在家好好反省反省。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所謂的公司有事不過是托詞。楚母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又不想繼續討論這件事,乾脆離開家,眼不見心不煩。
比起出櫃,更令楚母失望的是楚澤瑜對留學的態度。竟然因為戀愛對象在國內就這麽輕易的想要放棄出國留學。望著那張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臉龐,楚母仿佛看見那個年輕時候的自己,那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自己,把一副好牌打的稀爛的自己。
她後來花了很長時間才從泥濘中站了起來,又費了更長的時間和努力才擁有了今天的財富和地位,本不必如此費力,都是因為所謂的愛情……
她不希望楚澤瑜重蹈覆轍。
哪怕夏溪顏是夏家的女兒,人品、教養都差不到哪去。也不行。
她不允許楚澤瑜有一絲一毫在愛情上受傷跌倒的可能性。
第二天是年三十,家裡只有楚澤瑜一個人。她照常六點起床,給自己做了一份並不好吃的早飯。打開冰箱,裡面空空如也。
楚澤瑜拿起車鑰匙,準備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買些菜和水果。
年三十的超市有著遠超平時的熱鬧。人人臉上帶著喜悅的微笑,買的東西也比平時多了許多。就連最節儉的家庭,在過年的時候,都會多買幾塊肉。
楚澤瑜估計以楚母的性格,這個假期大概率都不會回家。但是萬一呢?
從前世到今生,她都沒有得到過親近長輩對她愛情的祝福。她希望這次可以。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楚澤瑜照著兩個人的份量買了菜和水果。
她挑好要買的東西,推著車準備去付款。在經過零食和飲料區,她停下腳步。
夏溪顏很愛吃零食。
楚澤瑜心神一動,默默的往推車裡放了大堆的薯片和碳酸飲料。
想了想,她又把碳酸飲料都拿出來,換成普通的果汁。
顏顏還是少喝點碳酸飲料比較好。
中午,又是一頓一個人的午餐。她機械性的洗完碗,睡了個午覺起來以後,對著攤開的書發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以前也常有一個人的時光,但是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難熬。她鬼使神差的打開和夏溪顏的聊天框。
她很想見到夏溪顏,很想把她擁抱在懷裡,做盡情人之間親密的事情。
但她不能。
今天是年三十,是所有家庭齊聚一堂的日子,夏家現在的氛圍應該是十分的輕松愉快吧。她不想去破壞夏溪顏的幸福。
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她還是沒有忍住給夏溪顏發了一條語音。
“在幹什麽?”
下一秒就彈出一條語音請求。
楚澤瑜清清嗓子,點下去的那一刻,還有點緊張和激動,柔柔地說道:“顏顏。”
手機傳來夏溪顏中氣十足的聲音。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下耳機。”
楚澤瑜:“好。”
她耐心的捏著手機,等待著夏溪顏。
手機傳來夏父氣急敗壞的聲音:“春聯還沒貼好,你跑去哪裡?”
夏溪顏快速走回書房,找到之前隨手丟在一旁的耳機,“我肥來啦!”
她一邊和楚澤瑜交談,時不時還傻笑兩聲,春聯貼的亂七八糟,歪歪斜斜。氣的夏父把她趕走。
“走走走,淨給我這添亂。”
夏溪顏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辛苦爸爸啦!”然後毫無負擔的回自己房間繼續煲電話粥。
“你今天和楚阿姨在家做了啥呀?貼了春聯嗎?”
楚澤瑜:“我媽之前出去了,家裡還沒貼。”
夏溪顏突然變得興奮,“你家還沒貼嗎?那我去幫你貼。貼完正好趕上家裡的飯,嘿嘿。”
楚澤瑜很心動,又有所顧慮。“會不會不太好?”
夏溪顏大咧咧地說:“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家春聯買了超級多!我帶幾幅過去,你在家等著我呀。”
楚澤瑜:“好。”
夏溪顏急得很,隨便套了個外套,抓了幾幅春聯,甩給爸媽一句:“我去給楚澤瑜幫忙貼春聯。”人就不見了。
楚父:“誒……這臭丫頭,自家春聯都貼不好,還幫人家貼。”
他心裡酸溜溜的,又擔心貼的不好被別人嫌棄,心裡一直裝著這個事。直到夏溪顏趕到晚飯前回來,他故作不經意地說道:“你幫忙的怎樣?沒給別人家添亂吧。”
夏溪顏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她剛敲楚澤瑜家的門,就被拉進去摁在門上親。在楚家呆了一個小時,五十分鍾都在親嘴。剩下十分鍾貼春聯,還是楚澤瑜一個人搞定的。
她就負責站在旁邊,給楚澤瑜愛的親親抱抱,精神支持。
想到今天深入衣裡環住的細腰,夏溪顏不禁心猿意馬。她在心裡琢磨,什麽時候找師姐把承諾落實一下。
上次她還說怎麽樣都可以呢!
這幾天她可是做了不少功課,連指甲都剪得整整齊齊,夏溪顏有信心給楚澤瑜一個完美的初夜!
不過今天去楚澤瑜家裡感覺好冷清,楚阿姨生活的痕跡幾乎沒有,就像還沒回來一樣。
可能是楚阿姨不經常回來住吧。夏溪顏也沒深想。
夏父看她這個反應卻誤會了,隻以為夏溪顏是把事情辦砸了,在不好意思。他也不好繼續問,隻得暗暗期盼楚母不要把自家孩子的這點錯誤放在心上。
父女倆想的千差萬別,卻意外達成一個和諧局面,兩個人都不再提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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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的電視上,春節聯歡晚會的跨年倒計時開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倒計時剛過去一分鍾,夏溪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她裝作一副十分困倦的樣子,眯著眼睛說:“爸媽我實在太困了,我先上去睡覺了。”
夏母嘀咕了一句:“今天怎麽困得那麽早。你去吧,我和你爸再看一會兒。”
夏溪顏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楚澤瑜,興奮的差點蹦起來。想到身後的爸媽,強壓著想要加快步速的想法。回到自己房間,立刻把門反鎖,往床上使了一個障眼法,就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大街上冷冷清清,但她穿著睡衣,被人看見會很奇怪。夏溪顏選擇走小路。
小路很偏僻,一個人都沒有,更別提攝像頭了。她肆無忌憚的使用加速的法術,路上花費的時間縮短了一倍。
楚澤瑜地書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沒有再安防盜窗。正好方便了夏溪顏。她拉開窗戶,往裡面一跳。
她隱匿身形和氣息,想要給楚澤瑜一個驚喜。走到客廳才發現,好像不太對勁。除了浴室有嘩啦啦地水聲,沒有再看到其他人。而門口放鞋子的地方,和她下午來的時候一樣,並沒有楚母回來的跡象。
夏溪顏心裡一沉。
她沒有按照原先設想的那樣,直接闖進浴室,給楚澤瑜一個驚喜。
而是默默的站在浴室門口等待,像一尊雕像一動不動。思緒伴隨著水聲,漸漸飄遠。
過了約二十分鍾,就當夏溪顏已經等的焦躁難安的時候,楚澤瑜出來了。
她很瘦,皮膚很白,寬大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頭髮滴答滴答的打濕了她背後的衣服。
楚澤瑜隨意擦了擦頭髮,就把毛巾掛在一旁,然後拿起手機,點開夏溪顏的聊天框,卻一個字都沒有打。仿佛就是為了看看她那個搞笑的表情包頭像。
楚澤瑜發呆了有多久,夏溪顏就看了有多久。她不知道楚澤瑜心裡在想什麽,但是她現在心裡酸酸澀澀,很想哭,也說不出來為什麽。
楚澤瑜看了一會兒,就把手機關上了。似乎也不打算擦乾頭髮,隨意的往床上一躺,任由濕漉漉的頭髮搭在枕頭上。
突然,床往下陷。楚澤瑜還沒來及的動作,一個熟悉的人從後面抱住她。
楚澤瑜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她溫柔的問:“你怎麽來了?”
夏溪顏抿唇,面無表情的把她拉起來,“等一下,給你吹頭髮。”
房間裡只有電吹風機“呼呼”的響聲,兩個人陷入沉默。
一個是不知道說什麽,一個是完全不想說話。
楚澤瑜想了想,就明白應該是自己的謊言被戳破了,惹惱了女朋友。
就在她想怎麽解釋才能讓夏溪顏接受的時候,夏溪顏把吹風機往旁邊一丟,盯著她說道:“你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嗎?”
楚澤瑜愣了一下,“什麽話?”
夏溪顏:“你說你不介意在下面。”
這樣生硬的態度令楚澤瑜心慌,她去拉夏溪顏的手:“顏顏……”
夏溪顏固執的又問了一遍。
被這樣直白的問了兩次,楚澤瑜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回答道:“作數。”
夏溪顏:“那就好。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楚澤瑜:“顏顏,你別這樣……”
夏溪顏自顧自地說:“還是你想讓我先脫。”
她乾脆的把自己的睡衣脫掉,只剩下最貼身的衣服,然後盯著楚澤瑜:“輪到你了。”
楚澤瑜被她摁倒,頭腦有些發懵。不太清楚自家小奶貓怎麽突然對她亮出鋒利的爪子。
夏溪顏是個悟性很好的學生。無論是修道,還是學習,或者□□。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楚澤瑜停不下來了。她現在也不想停下來。只是她現在又很惱火。心中的惱火加上身體的熱,讓她覺得無比煩躁。
她氣楚澤瑜總是獨自承擔,永遠不會和她分擔痛苦和壓力。但又忍不住憐惜。
憐惜她的痛,她的苦,她的孤獨,她的成熟。
這兩種矛盾的心情在她心裡直打架,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導致手下的動作一重又一輕。
充滿的盡頭是難耐。
楚澤瑜手抓緊床單,身體被迫不斷向後。
她臉色緋紅,似愉悅又似哀求,低聲喊著夏溪顏。
“顏顏……嗯……”
夏溪顏笑著天真單純,她握住楚澤瑜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師姐,床單是沒用的哦。”
“只有我才是你最穩定的依靠。”
作者有話要說: 別鎖了球球了。評審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高抬貴手。刪的要沒了。大清早改文,傻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