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並不好受, 沒過多長時間,江遲秋整個人的狀態便虛弱了起來。
此時他的面色蒼白,一點也不像是一個修士, 倒像個身患重病的凡人。
嚴莫償忙坐到床邊將江遲秋撐了起來, 感覺到身邊人存在之後,江遲秋也不由自主的將全身體的重量放到了嚴莫償的肩頭。
這一世的江遲秋本來就只是一個少年, 此時他靠在嚴莫償的肩上,男人竟然都感受不到多少重量的存在。
江遲秋的額間泛出了一點點冷汗,嚴莫償輕輕為江遲秋擦去“別擔心, 我在這裡。”
“嗯……”江遲秋閉著眼睛, 並緊緊地皺著眉。
現在這感覺實在太過難受,江遲秋想要叫系統開啟疼痛屏蔽功能, 但是對方卻半天都沒有響應。
此時江遲秋的額頭滾燙, 體內兩股仙力還在繼續的撕扯著。
嚴莫償替江遲秋擦完額頭上的冷汗之後, 輕輕地將手背貼到了江遲秋的額間。
江遲秋和嚴莫償兩個人都是冰系變異天靈根,按理來說他們兩人的體溫應該是一樣的。可是現在, 嚴莫償隻感覺到了一陣滾燙。
身為修士的江遲秋,竟然發燒了!
只要踏入修真一途,那麽身體便會立刻與凡人不同。
像是發燒一類的情況, 根本就不應該發生在修士的身上。
嚴莫償一邊強忍著反噬,為江遲秋的體內注入靈力,替他稍稍緩解這兩股靈力相爭的痛苦,一邊仔細的探查著其中的原因所在。
盡管這兩道仙魂都屬於江遲秋, 但是其中一半已經經歷過了輪回, 並且習慣了獨自處於江遲秋的靈台之中。
而另一邊仙魂也已經離體太久,它分辨不出來這個仙魂實際上與自己同源。
因此江遲秋原本的仙魂,便將另一半仙魂當做入侵者抵抗了起來。
另外一半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 他們分辨不來彼此,都在本能的於江遲秋的體內爭奪著生存的空間。
江遲秋當年在符然仙山看到的相關秘籍,其實就是嚴莫償寫成的。
發現江遲秋體內的異常之後,男人立刻施法,想要憑借外力融合它們。
但幾經嘗試之後嚴莫償發現,自己做的這一切竟然半點用處都沒有。
甚至懷裡的少年,臉色愈發的差勁了起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毫不誇張的講,以嚴莫償的靈力,在這個世界他沒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
於是嘗試失敗之後,嚴莫償便本能的將呼喚了一下系統。
【系統,這兩道殘魂為什麽融合不到一起去?】
聽到嚴莫償的問題之後,系統停頓了一會,繼而不帶半點感情的說:【宿主,這是人物「晏霄束」的宿命,作為世界維護者,您無權修改人物命運。請宿主放棄。】
嚴莫償狠狠地咬了咬牙。
【但晏霄束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的死活以及生命的長短對這個世界的進程沒有任何影響。】
【請宿主注意,您是世界維護者,請勿再有類似想法。】
說完之後,系統的聲音便徹底的消失在了嚴莫償的腦海深處。
男人幾度呼喚,系統都沒有半點的反應。
嚴莫償明白這一次系統是一定要和自己對著幹了。
他不由狠狠地咬了咬牙。
作為「世界維護者」嚴莫償的工作解釋起來也很簡單:他就像是一個天道的代言人,負責在世界發生重大變動,或是世界劇情有所殘缺的時候出現。
接著迅速填補上世界的漏洞,或是維護這裡的發展。
當然,並不是每個世界都會發生這樣大的變故。
在許多正常運行的世界裡,嚴莫償都只會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思想,充當重要角色,伴隨世界一起發展。
而在這個世界,百年前的重大變故發生之後,魔界的實力要比修真界高出許多,這點違背了世界原本的平衡原則。
嚴莫償被召喚到了這個世界早早預留出的角色中,開始了他的工作。
作為仙尊的他,工作就是避免修真界徹底毀滅,在魔修到來的時候,幫助修士們脫離危機。
按理來說晏霄束的生死與這個世界的發展並沒有任何關系,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規則的漏洞救下晏霄束,但是他的行為卻被系統給攔了下來。
嚴莫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麽。
此時江遲秋的身體內,兩股本是同源的靈力還在繼續「打架」,少年的狀態因此變得越發糟糕。
江遲秋渾身無力,甚至坐都要坐不穩了。
不過人雖然沒有勁,可江遲秋的大腦還在繼續暈暈乎乎的工作著。
此時一身白衣的少年靠在嚴莫償的肩膀上,絮絮叨叨的說道:“仙尊大人你知道嗎……我之前對修真還有活多久這件事沒什麽執念。”
“嗯……”嚴莫償一邊繼續用靈力替江遲秋梳理,一邊輕輕的回應道。
江遲秋依舊閉著眼睛,他說話時候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帶上了濃濃的鼻音。
“遇到你之後……咳,準確的說是遇到現在的你之後,才感覺到活在這裡也挺有趣的……”
聽見江遲秋說的「現在的你後」嚴莫償的心頭不由有些疑惑,不過看到少年明顯意識不太清醒的樣子,他也就沒有深想江遲秋的這句話。
“所以我現在有點不想離開這個世界……還想再活的更久一點。”此時江遲秋身體內部的靈力總算是平穩了下來。
盡管依舊涇渭分明,沒有一點要融合的意思,但好歹也總算是不折磨它的主人了。
見狀,嚴莫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江遲秋還在繼續說話,只是聽聲音就好像馬上睡著了。
“要是死了,離開這個世界了,就遇不到向你這樣的人了……”少年迷迷糊糊的說道,因為困倦,聲音也離帶上了點鼻音。
聞言,嚴莫償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伸出手去輕輕地整理了一下江遲秋的頭髮,接著好像是哄小孩似的給江遲秋講起了方才自己在街上的見聞。
說了好一會,江遲秋終於越聽越困。
就在江遲秋即將睡過去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停了下來。
嚴莫償沒有講話,他要走了嗎?
江遲秋很想開口問一下嚴莫償,不過現在他的狀態實在不好,單單是睜個眼睛都有些費事。
就在江遲秋疑惑的時候,男人終於慢慢地把江遲秋的身體從自己的肩膀上移了下來,並讓他躺在了床榻上。
看來嚴莫償要走了,江遲秋的心頭不禁有些遺憾。
但還沒等他這遺憾持續多久,便覺得忽然有一個冰涼而又柔軟的物體,輕輕地貼在了自己的額間……
這是什麽?
因為發燒,江遲秋的體溫要比平常熱上那麽一點。
等他反應上來剛才那是什麽的時候,嚴莫償已經離開了這裡。
所以,剛才嚴莫償吻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反應上來後,依舊昏昏沉沉的江遲秋臉與耳根忽然變得通紅通過紅。
經歷了這麽多世界,江遲秋好歹也談過幾場「虛假的戀愛」,並被人告白過幾次。
但是這一回,嚴莫償僅僅是給他的額間落下了一個吻,江遲秋竟然不由得失眠了。
甚至他還忍不住的疑惑著,嚴莫償到底是……對自己有些意思,還是真的隻將他當做徒弟這樣的小輩?
仙尊大人你為什麽要吻額頭!要是換個地方,自己就不會這麽難猜了……
等等等,想到這裡之後,江遲秋趕緊冷靜了一下,自己這都是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第二天上午,江遲秋終於恢復到了往常的樣子。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掛在了半空,看時間應該是現代的早晨十點左右。
簡單洗漱之後,江遲秋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江遲秋站在了嚴莫償的房間門口,他本打算敲門問問嚴莫償今天是不是還要呆在天冶城,或是去別的地方。
但是指節還未落下,江遲秋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竟然難得的害羞猶豫了起來。
嚴莫償的修為要遠遠高於江遲秋,在他站在門口處猶豫的時候,男人便走了過來,直接從內打開了房門。
男人對江遲秋笑了一下,將門口處的位置給他讓了開來:“霄束先進門來吧。”
見狀江遲秋的臉不由一紅,接著便從門外走了進來。
然還未等他將自己剛才醞釀出來的話向嚴莫償問出,就聽到昨天遇到的那個修士,又出現在了樓下,並還和周圍人說著話。
“我先去皇宮內了,日後若是發達的話,定不會忘記你的。”
另外一個人的聲音滿是擔憂,他對那名修士說:“我今晨聽聞最近又有幾個修士去了宮內,可卻全都失去了音信,我想仙師您不必著急,不如再觀望上一會把……”
“哎,昨晚我對你說的那番話,怎麽又被當成耳旁風了!”說罷那個修士就直接走出了這家酒樓,“我好歹修為不淺,你不必擔心!”
說完之後,這個修士便當街召喚出了自己的本命靈劍,當著這一整條接到的凡人的面,向著皇宮所在的房間飛去。
接著,外邊的街道上便隨之響起了一陣尖叫。
天冶城內的修士不少,不過大多數比較低調。眼下看到一個人從自己的眼皮子下禦劍而走,那些民眾就像是看到了神仙一樣,對著他離開的方向拜了起來。
見狀,江遲秋不由有些無語,也有些好笑。
從這人對自己和嚴莫償的敵意,還有他方才的行為能夠看得出來,他是在炫耀。
只是這炫耀到嚴莫償身邊,就有點滑稽了。
此時距晏霄束去琉梵宗修煉過去了百年,原主的父母均已經故去。
原主雖然曾經被看做繼承人,但他當初在皇宮裡面的時候,也都是悶頭在書房內讀書,很少與別人打交道。
因此現在雖然已經到了晏霄束的家門口,可江遲秋還是沒有回去看看的打算。
但沒想到,方才那個修士消失後不久,嚴莫償卻忽然笑了一下,並向自己提議道:“霄束我們去皇宮裡面看看吧。”
“為何?”江遲秋不由疑惑道,他覺得嚴莫償不像是對皇宮一類地方感興趣的人。
嚴莫償又順手輕輕地摸了一下江遲秋的腦袋,接著對他說道:“若是我等感覺沒有出錯的話,這皇宮內應該有魔修存在,並且修為不低。”
“什麽?”聽到「魔修」這兩個字,江遲秋本能的緊張了起來。
這一段劇情《修真之仙魔逆旅》裡面完全沒有寫過!
盡管江遲秋現在已經不再和往常一樣,一心一意為任務。但是聽到嚴莫償說的話還有魔修這兩個字之後,他還是生出了立刻回去看看的念頭。
“嗯,十有八九就是剛才那名修士之前提到過的「國師」。”嚴莫償淡淡的說。
方才那個修士已經到了皇宮,江遲秋和嚴莫償也就不再等待。
他們隱去了身形,也禦劍向著皇宮而去。
等到皇宮中祭台所在地後,兩人方才從劍上下來。
江遲秋和嚴莫償都在這裡感受到了許多來自於不同修士的、或強或弱的靈力殘留。
江遲秋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嚴莫償在他的耳畔低聲說道:“這位「國師」似乎吞噬了不少修士的仙魂。”
說話人的語氣還和往常一樣,但是聽到他說的話,江遲秋的手心卻不由冒了點冷汗出來。
盡管江遲秋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是完全能夠敵過這個魔修的。但是聽到嚴莫償的話,他卻開始忍不住的在心裡面腦補起了魔修吞噬人仙魂的畫面來。
一想到這裡,江遲秋就不由惡寒了一下。
——這位國師其實是名魔修,他騙過了沒有靈力的凡人成為了國師,並且打著收徒和尋找繼任者的幌子,偏了不少修士單獨前來。最終吞噬掉他們的仙魂,增漲自己的修為。
嚴莫償說完話沒多久,就有聲音和靈力波動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陛下,這位修士的資質的確不錯,我想他要是留在宮內,假以時日必能繼承我的衣缽!”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接著,昨日在酒樓之中遇到的那個修士也出現在了江遲秋的眼前。
他看上去紅光滿面的,應該對剛才那人的話很是滿意。
“能得到國師大人的欣賞,是我的福分。”
“嗯,這樣的話,一切就叫給國師大人了,只是……”那聲音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之前的仙師,為何全都離開的那麽匆忙?”
這名國師早就想好了如何解釋。
他向那人笑了一下說:“修真者都是這樣來去自如,他們呆了一會後便覺得一直呆在宮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有趣,自然就離開了。”
聽到這話,那個新來的修士趕緊說:“我已經有所準備,定能夠久呆。”
這時,江遲秋終於看清楚了玄衣男子的相貌。
作為原主的親弟弟,這位國君今年也不小了。不過借著各種丹藥還有國師的幫助,此時的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樣子。
雖然比江遲秋看上去大了一點,可也是遠勝過同齡人的樣子。
江遲秋和嚴莫償隱去了身形,看到眼前的畫面之後,嚴莫償同時用靈力傳聲給江遲秋說:“魔修吞噬的仙魂越多,「胃口」就越大,每次吞噬之間的時間也就越短。”
果然,明明國君還在身邊,可這個魔修已經忍不住了。
江遲秋看到,就在說話間,魔修便不由自主的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緊接著,一點銀光就從修士的身體內溢出,緩緩流淌進了魔修的手中。
江遲秋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不問世事的修士,看到這場景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暗中使出法力,將魔修定在了原地,順便開口說道:“哪裡來的魔修,竟然在此處直接吞噬仙魂……”
“什……什麽?你說什麽?”忽然被人戳穿,且還看不到來人所處的位置,這名魔修一下子就驚慌了起來。
隨之玄衣男人也不由皺眉,“他說什麽?”
吞噬仙魂?
聽到這四個字後,那位新來的修士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眼神無比驚慌。
仍舊沒有看到人影,那位所謂的國師終於稍稍冷靜了一下。
他朝玄衣男子笑了一下說道:“怎麽會?陛下莫要被這不知道哪裡來的聲音迷惑了心神!要我看,他或許才是魔修!”
聽到這裡,江遲秋實在忍不住走了出來。
短短幾秒江遲秋便出現在了這三人的面前。
看到他後,那名魔修先是被江遲秋的相貌驚豔了一下,接著慢慢將劍拿了起來並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誰?”
江遲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新來的修士。
“你自己看看,仙魂是否還完整?”
“啊?”
這個修士認出來了,江遲秋就是自己昨天在酒樓中遇到的那個修士。
看到江遲秋的第一眼,他隻覺對方是來壞自己好事的。但聽到江遲秋的話之後,男人還是下意識的按照對方說的那樣,準備用靈力探查自己的仙魂。
正是這時,那個國師直接打斷了修士的動作,他十分著急的對國君說道:“陛下,請勿相信這個來歷不明者胡說八道!”
可是對面的男人卻並沒有理會他。
江遲秋看到,男人慢慢地皺起了眉,接著試探性的朝自己叫到:“你是……皇兄?”
聽到這兩個字,國師和那名修士全部愣住了。
作為一個打算在天冶皇城混的人,他們當然知道……這個男人口中的「皇兄」便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晏霄束。
作者有話要說:江遲秋:他為什麽要吻額頭?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晚輩?
嚴莫償:早知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