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鳳觀, 位於京城寶繁城的南郊。
這座道觀是當朝的開國皇帝所建,後來又成為了國師寓所。諸鳳觀離京城不遠,可一路上都有皇家衛兵把手, 除非大節普通老百姓是不能來這裡的。
江遲秋有點好奇, 皇室的那兩位殿下, 到底是為什麽要到這裡來?
和江荷夏乘上車後, 江遲秋終於忍不住向女孩提出了這個問題。在得到江荷夏的回答之前,江遲秋已經在腦內想了無數種可能。
但是他沒有想到,聽到自己的問題的江荷夏皺了皺鼻子說:“我聽公主殿下說……”
江荷夏一邊拉長了音說話,一邊轉身向江遲秋看去。
幼年狀態的江遲秋雖然胖乎乎的,但是整個人奶白奶白,好像是一隻小圓子。他的眼睛極大,睫毛密的同兩把小刷子。
此時江遲秋就這樣滿是好奇的一邊眨眼一邊向江荷夏看去,一下便將她給萌到了。
於是江荷夏說道這裡便忽然停頓了下來, 正當江遲秋疑惑江荷夏後面的話時,卻見對方忽然伸出手將自己的臉捏了一把。
“秋秋臉蛋好軟啊!”江荷夏一臉激動的說道。
江遲秋:“…”
被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捏了一下, 江遲秋本不應該計較,可是誰叫原主只有六歲正是細皮嫩肉的年紀。被江荷夏捏了一下,江遲秋的眼圈瞬間就變得通紅通紅的, 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啊!秋秋別哭啊!我給你說給你說!”看到自己好像將江遲秋的臉蛋掐疼了,江荷夏趕緊上手揉了一下, 接著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個極酸的山楂,一下子就塞到了江遲秋的嘴巴裡。
趁著江遲秋愣神的時候, 江荷夏趕緊說:“殿下他們去諸鳳觀, 是為了看人的!”
“噠懵看誰?”江遲秋口齒不清的問道。
見江遲秋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了,江荷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聽說啊,諸鳳觀的國師新收了一個徒弟。殿下說……國師的弟子, 是當朝第一美人!”
當朝第一,美人?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江遲秋瞬間無語。
拜托你們才多大!就開始為了看美人逃課了嗎?
江遲秋本以為本朝皇子和公主逃課也要來諸鳳觀,一定是有什麽大事,說不定自己還能圍觀見證一下歷史。可他沒有想到,這群人偷偷離開皇室,居然是來看美人的?
好吧,這本世界真不愧是休閑用的。
從宮裡跟出來的幾個太監在前面趕車,江遲秋聽完江荷夏這個令人無語的答案之後就不再說話,而是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向著窗外看去。
京城三面環山一方臨水,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此時他們要去的諸鳳觀,就在其中一座山前。
因此當馬車出城後,江遲秋眼前的風景就變得秀美了起來。
他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告訴自己「這個世界只是來放松的」以此來撫慰自己剛才被江荷夏的話傷害到的感情。
但是想了一會之後,江遲秋還是不由得疑惑道——這個本朝第一美人,到底能有多好看?
就在江遲秋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和江荷夏所乘坐的馬車終於緩緩停在了山前。
“到了到了!”江荷夏也掀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她興奮的拉起江遲秋的手,便想往外走。
江遲秋只有六歲,這短胳膊短腿的一時間還有一點難跟上江荷夏的速度。
被太監抱下馬車之後,江荷夏就直奔著山道而去了。
“殿下!我們來啦!”同時,江荷夏還激動地向著前方的小林喊道。
正當江遲秋懷疑,江荷夏這樣在諸鳳觀前大喊大叫有沒有沒問題的時候,身穿鵝黃色錦袍的兩個小孩竟也從林中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小女孩向著江荷夏招了招手,同樣大聲喊道:“我們在這裡!”
見狀剛才還拉著江遲秋手的江荷夏瞬間扔下了他,向著位於半山腰的地方跑去。
看到這個場景,江遲秋不由想到——自己雖然和公主皇子只差一歲,但是他們好像一直很嫌棄幼稚並且隻想著吃的原主,因此向來都是不怎麽帶他玩的。
想到這裡,江遲秋不由松了一口氣。
幸虧他們不太帶原主玩,不然自己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兩個七歲的小孩相處。諸鳳觀所在的這座山並不高,江遲秋在兩個太監的陪伴下努力了一會也到了半山腰。
看到江遲秋以及他身後的小太監,坐在半山腰石桌邊上的皇子很是嫌棄的說:“嘖嘖,江丹雪你不會是被太監抱上來的吧!”
——原主從生下起便體弱多病,因此家人聽國師的話,在家叫他「江遲秋」。而對外都叫他「江丹雪」這個和族譜上記錄的不同的名字。
按照國師所說,要再等些年江遲秋成年的時候,才能夠正式將他本身的名字用回來。
不過江遲秋並不在意這件事,只是當皇子叫他「江丹雪」的時候,沒有反映上來這就是自己的他不由愣了一下。
“哈哈哈你真的是被太監抱上來的啊?”
江遲秋的反應在他們的眼中變成了默認,聞言江遲秋趕緊解釋道:“自然不是,我是自己走上來的!”
說話間江遲秋忘記了自己現在只有六歲,他這句話看似惡狠狠地,但是說出來卻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聽到他的聲音後,桌上的三個小孩全部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實話,忽然從威風凜凜的三界戰神,變成一個說話都不太清楚的六歲小孩,江遲秋的心中還是有點落差的。
江荷夏雖然也覺得江遲秋現在的樣子很好玩,但她畢竟是江遲秋的親姐姐。
笑了一會之後,江荷夏總算說道:“剛才諸鳳觀的人說,國師還有他的小徒弟去後山了。叫我們在這裡等上一會,他們過陣子回來。”
“可是……”說話間江遲秋看了一眼天色,他很是猶豫的提醒道,“過陣子天就黑了。”
江遲秋這話剛一說出口,立刻獲得了桌上三人的鄙視目光。
“沒事!”七歲的四皇子很是霸氣的說道,“到時候若是有什麽事情,當然是我頂著,你放心這是絕對算不到你的頭上來的。”
“是啊秋秋,別怕!”江遲秋的姐姐也這麽慫恿。
看到江荷夏亮晶晶的眼神,江遲秋算是明白,自己現在已經上了賊船,短時間是下不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說道:“那……那好吧,我們一會看完之後就要回家啊。”
“放心放心!”
桌上的三人在江遲秋來後又聊了一會,接著便帶著幾個太監向著山林中而去,並叫江遲秋乖乖留在原地等他們。
不用想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將江遲秋看做了小拖油瓶,這才不帶他活動的。
當然江遲秋同時也沒有和這群小孩一起玩的興趣。
等江荷夏三人離開,江遲秋的頭都好像清醒了不少。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接著便坐在桌子上,無聊的玩起了自己的手來。
小孩都是不耐乏的。玩了沒有多長時間,一陣困意就向江遲秋襲來。
打了個哈欠後,他便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上個世界的江遲秋雖然無聊,但是過的卻很是緊繃。現在來到這裡,心情稍稍放松一點的江遲秋,自然很快就睡著了。
不過江遲秋也沒有睡多長時間,一會他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聽到這聲音,江遲秋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方才江遲秋是側趴在桌上睡覺的,因此睡醒之後,以江遲秋的角度只看到了淺粉色的雲彩,以及被樹木掩映的諸鳳觀。
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原來腳步聲是從自己的身後傳來的。
見狀江遲秋轉身向另一個方向看去,接著他就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來時是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他已經開始拔個子,但是骨骼卻還沒有成年人那樣寬大。少年頭戴白玉冠,眉眼很是清冷。此時正好有一陣山風從不遠處吹來,少年的衣袍還有披在身後的黑發,也隨之被風輕輕地揚起。
他雖年紀不大,可已經有了那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江遲秋剛才從睡夢中醒來,一時間竟然看得有點呆。
而目光與他相交後,站在江遲秋對面的少年則不由笑了一下,“您是同四殿下一起來的麽?”他問。
少年的眸子很是清亮,故而江遲秋一下就從對方的眼眸中發現了他朝自己笑的原因。
剛才一直趴在石桌上面睡覺,江遲秋的臉上被他自己壓出了一道紅印來。
原主的臉本身就像個小包子,此時壓出紅痕之後看上去就分外好笑。
江遲秋有些尷尬的將視線挪到了另外一邊,接著向方點了點頭。
見狀少年笑著走來揉了一下江遲秋的腦袋,並對他說:“四殿下他們要去見我師父,你不一起去嗎?”
他們哪裡是想要見你的師父,他們想見的人可是你——江遲秋下意識的想到。
接著江遲秋忽然反應過來,難道說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之前江荷夏說的「本朝第一美人」嗎?
要知道在看到他之前,江遲秋一直默認那人是個女的來著……
“你……你是?”江遲秋差一點就要將「美人」這兩個字說出口了,幸虧他的反應快,在張口之前就將後面的話統統咽了下去。
“我是國師的徒弟。”少年說。
說完這一句話後,他終於將自己的手從江遲秋的腦袋上放了下來:“你不去嗎?”
江遲秋可對什麽國師沒有什麽興趣,聽到少年的話,他趕忙搖了搖頭說:“我,我就不去了。我在這裡等他們便好。”
“那好……”少年朝他笑了一下,再一次點了點頭接著就轉身向著山上走去。
而江遲秋則轉身看向了對方的背影,直到他拐彎消失在山林之中。
待對方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江遲秋終於重新坐回了石凳上。他一邊回憶著剛才少年的長相,一邊不由自主的想到——真不愧是江荷夏說的當朝第一美人,國師的徒弟的確好看。
而在同一時間,離開這裡向山上而去的人,也忽然想到了江遲秋那留著紅印的臉蛋。
不過他隻想了一下而已。
不知道四皇子他們到底和國師聊什麽,半天都不曾下山。
江遲秋就這樣坐在半山腰的石凳上,看著遠處的太陽一點點消失在群山背後。江遲秋的身邊有宮裡的太監陪伴,故而他並不怕這山林。只是……一想到現在的時間,江遲秋就覺得自己回家之後,一定會挨揍。
江荷夏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你們幾個上去找找四殿下他們吧?”想了一會後,江遲秋終於忍不住起身向站在他身後的小太監說道。
看得出來,對方現在也已經很是著急了。
“是,江公子!”聽到江遲秋的話,其中一個小太監趕緊上前一步對他點頭說道。
好巧不巧的,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異常歡快的腳步聲便從上山的方向傳來。聽到那聲音,江遲秋趕忙向著上方看去。
“秋秋!”只見江荷夏朝著江遲秋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從山上跑了下來。
她氣喘籲籲的停在了江遲秋的身邊,極其激動地說道:“你知道嗎!我們剛才看到了國師的徒弟,他穿著一身白衣服,果然就和之前人們傳的一樣好看!”
這個時候,四皇子和二公主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不遠處。
幾名太監趕緊上前給他們行了一個禮,然後問道何時回宮。
皇宮中皇子公主眾多,一般來說皇帝是不會晚上查誰在誰沒在的。而他們的母妃,擔心惹出事叫人笑話,一般也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四皇子和二公主這兩個人並不是第一次偷偷離開皇宮,聽到太監的話,四皇子還思索了一下,看到的確已經全黑的天色,他這才點頭說:“那行吧,我們現在回宮。”
聽到他的話,擔心他們又搞出什麽么蛾子的江遲秋總算松了一口氣。
和來的時候一樣,這一次江遲秋依舊是和他的姐姐江荷夏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上車後看到江遲秋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江荷夏很是不解的問道:“秋秋你怕什麽呀,你看殿下都不擔心。”
聞言江遲秋很是絕望地轉身對江荷夏說:“可是我記得,父親今天晚上好像要檢查我們的課業。”
“呀!”聽到江遲秋的話,剛才還極困的江荷夏忽然坐直了身子,“遲秋,你怎麽不早一點給我說!”
江遲秋本人也是剛才想起來的。
江家的歷史比本朝都要長,而在這橫跨三朝的歷史之中,江家也出了不少被寫入史書之中的人物。
從這裡便能看出,江家一向很注重教育。
從前陣子起,認為江遲秋和江荷夏已經大了過了玩鬧年紀,江尚書便開始定時檢查他們的功課。按照三天一次的順序,今天就是檢查的日子了。
“完了……”江荷夏一臉絕望地坐在這裡,她看了一眼天花板,接著病急亂投醫的向江遲秋問道,“我們今日-本是要學什麽來著?”
江遲秋沉默了下來,他嘗試著在原主的記憶中尋找答案,最終發現原主上課幾乎從未好好聽講過。像什麽一邊上課一邊偷偷地吃東西,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日常。
於是沉默了一會之後,江遲秋隻好對江荷夏說:“不知道……”
就在這樣絕望的氣氛中,江遲秋和江荷夏終於回到了家裡。
京城沒有宵禁的規矩,因此晚上一直都很是熱鬧。
可是今天江遲秋並沒有心情去關注窗外的景象,他和江荷夏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江府裡去。
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簾子被人從外面拉開。
已經習慣了馬車內昏暗狀態的江遲秋,在車簾子拉開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並且伸手向著眼前擋去。
還沒等他調整好狀態,江遲秋的耳邊就傳來了父親壓製著憤怒的聲音。
“江遲秋!”
雖然江家人在外面都不會這樣叫他,但是在家中他們都還是會叫他原本的這個名字的。
聽到父親這咬牙切齒的聲音,江遲秋的身體不由顫抖了一下。
江家的家丁將他和姐姐江荷夏從馬車內抱了出來,接著兩人就安安靜靜的站在車前,一動都不敢動。
說來江遲秋在幾個時辰之前,還是九重天上的三界戰神,現在就成了一個逃課叫家長捕獲的熊孩子,這個落差還是真的是有夠大的。
“來,你們兩個都來和我說說,今日都做了什麽!”
原主對父親有恐懼的本能,因此聽到江尚書的話,江遲秋就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而江荷夏比江遲秋大,注意到江遲秋的狀態後,江荷夏就趕忙對父親說道:“我們今日……還和往常一樣上……”
江荷夏本身想說還和以前一樣上課,但是面對著江尚書,她顯然很難將後面那幾個字說出來。
這個時候江遲秋和江荷夏的母親也來到了這裡,只見這位夫人身披紫色綢袍,此時正一臉憂愁的向兩人看來。
江夫人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尤其是生了江遲秋之後,更是常常生病。
看到她出來,江尚書趕忙轉身看了女人一眼,繼而忽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極其溫柔的說:“夫人怎麽來了,現在外面冷,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按照原主的記憶,江尚書和夫人的關系很好,也一向很聽夫人的話。
原主從前若是闖了禍的話,總是會直接向自己的母親求助。
因此看到女人出現在這裡,江遲秋也學著原主小心翼翼的向她看去。
但沒有想到,江夫人也是一個大家閨秀,她很重視孩子的學業。
得知江遲秋和江荷夏幹了什麽好事的她,這一次可沒有將兩人救下來的意思。
江夫人無視了江遲秋的目光,她和身邊的男人點了點頭說:“好,我這就回屋,遲秋和荷夏一定要好好管教才行。”
後面那幾個字,對現在的江遲秋和江荷夏來書簡直就是一句魔咒。
目送著江夫人的背影消失,尚書大人終於看著江荷夏,並將她剛才沒有說完的那句話補充齊全。
“你們還和往一樣,從皇宮中溜走了?”江尚書挑了挑眉問道。
古代人結婚生子的時間都很早,江尚書雖已經有二子一女,可他現在也不過三十歲上下。
故而在江遲秋認知裡還算年輕的江尚書,現在也難得有心情和他們開個玩笑。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江荷夏趕緊解釋道,“只有今日而已。”
聽到江荷夏的話,江尚書臉上的笑意終於一點點的消失了。
“只有今日?你們才多大!就敢做這樣的事情?今日你們敢擅自離開皇宮,那明日敢做什麽,我可就不知道了。”
聽著父親說話,江遲秋和江荷夏同時低下了頭去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被父親嚇到的江荷夏已經開始流眼淚了,若是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是原主的話,一定也會被的父親罵哭。但現在的江府小少爺江遲秋,靈魂至少是一個成年人,他雖然被說的很是心虛,但至少沒有哭的意思。
“好了,我也不同你們說了”明日還要上早朝的江尚書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接著對江遲秋和江荷夏說,“你們且去祠堂,將家規抄上十遍!”
說完之後,沒有給江遲秋和江荷夏討價還價的時間,江尚書就直接離開了這裡。
至此而止,江遲秋還沒有對自己剛才收到的懲罰有清晰的概念。
等到江尚書走後,江遲秋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轉身對江荷夏問:“我們現在去祠堂嗎?”
剛才被父親嚇到的江荷夏聽到「祠堂」兩個字之後哭的更厲害了。
在哭泣的同時,江遲秋還聽到江荷夏說:“我們肯定是抄不完的。”
幾分鍾之後,江遲秋和江荷夏一起走進了祠堂之中。看到已經被人擺放在這裡的家規,江遲秋總算是明白了江荷夏剛才為什麽要哭著說他們是抄不完的。
江家的家規並不是江遲秋想象的一張薄紙,而是裝訂成冊的薄書,這書目測得有近萬字,而若是將它抄上十遍的話,豈不是近十萬字了?
臥槽,這誰抄的完!
反應過來的江遲秋真實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再和父親求求情。
兩人進到祠堂之後,外面的家丁就按照江尚書說的那樣,把這裡的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江家的祠堂約有三四百平,這裡擺滿了祖宗牌位,半晚上看的確有點叫人害怕。
江遲秋猶豫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嘗試著向系統問去:【系統,你能幫我抄書嗎?】
若是系統是人的話,聽到江遲秋的話恐怕是要無語了。
幾秒鍾後,江遲秋聽到系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抱歉,本系統不提供此類服務。】
江遲秋還是沒有死心;【這個世界不是用來休閑的嗎?】
這一次系統又很無情的回答道:【若宿主不去諸鳳觀留在京城,則無現在的劇情。】
說完這句話之後,江遲秋的系統就和之前一樣非常瀟灑的離開了。
而聽到這裡,江遲秋自動在腦內將系統的話翻譯為了「作死」。
若是按照現代的時間算,現在大概是晚上十點。在現代這個時間還早,可在古代江遲秋這種小孩早就應該睡覺了。
江遲秋和江荷夏都知道,父親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因此兩人被關進祠堂抄東西之後,也就斷了再溜出去和他求情的意思。
兩人就這樣坐在蠟燭下面,愁眉苦臉的一個字又一個字的抄寫了起來。
明日官員雖然還要上朝,可是按照宮裡面的規定,四皇子和二公主這種不足十歲的皇室成員,明日卻是可以休息的。連帶著一起,江遲秋和江荷夏也不用去皇宮。
因此明天不用去上學的他們,也就少了一個可以早早睡覺的理由。
江遲秋和江荷夏就這樣,一人捉著一隻毛筆,在紙張上抄寫著家規裡面的內容。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的字跡勉強也能算得上整齊,但是過了一會怕就連他們自己也認不出來這個字到底是什麽了。
原主才六歲,這個年紀的覺總是很多。
因此統共抄寫了沒有兩頁,江遲秋就忍不住睡了過去。他那圓圓的臉蛋直接貼到了紙上,順便沾了一點墨汁。
從江荷夏的角度看去,現在的江遲秋真像是一隻漏了陷的小湯圓,正軟踏踏的趴在這裡。
若是放在別的時間,江荷夏絕對會忍不住上手揉揉江遲秋的臉。可是現在看到江遲秋已經睡了過去,實在熬不住的她也終於忍不住向後躺在了地板上。
這一晚,江遲秋壓根沒有抄幾個字,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都說小孩子是沒有骨頭的,可是就算他年紀小,這樣坐著睡了一晚上也有點受不住。
醒來之後江遲秋緩緩地扶著書案站了起來,他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接著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睡著的江荷夏。
江荷夏這樣不怕著涼嗎?
盡管江荷夏要比原主大,但是在江遲秋的眼裡,她也只是一個小孩而已。
看到江荷夏這樣睡在地上,江遲秋猶豫了一下向江荷夏走去並將她輕輕地拍醒:“荷夏姐,別睡了天都亮了。”
這樣在地板上睡了一夜,醒來之後江荷夏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頭髮也徹底亂掉。
被江遲秋拍醒的江荷夏撅著嘴巴坐了起來,正揉著眼睛的她看上去著實有幾分像是個討飯的……總之此時江荷夏的形象完全和「江府大小姐」不符。
“完了,我們會在這裡被關到死嗎?”被江遲秋叫醒後,江荷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書案上的家規。她很是絕望的向江遲秋問道。
還沒等江遲秋想出話來安慰一下江荷夏,就聽到祠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江遲秋和江荷夏轉身向後看去,在同一時間,祠堂的大門也被人推了開來。
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口處,緊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青衫少年。
這兩個少年均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遲秋、荷夏,你們昨晚真的在這裡睡了一夜?”說話者是第一個進門的紅衣少年,他正是江家的大少爺江憲聞。
看到來人後,江荷夏又露出了一幅哭臉,顯然是想要和哥哥求情了。
看到江荷夏的表情,江遲秋也迅速決定自己也要在江憲聞的面前賣賣慘。
江憲聞和自己還有江荷夏不同,作為長子的他從小就被父親精心培養,現在雖然才十幾歲,可已經在軍隊中歷練許久。
江憲聞在父親面前,還是有一點話語權的。
可還沒等江遲秋和江荷夏完成自己的計劃,就聽到江憲聞忽然大聲笑了起來,最後還不忘評價道:“活該!”
我就知道。
江憲聞直接上前坐到了江荷夏的書案邊,並對江荷夏說:“來江荷夏,你繼續抄,我在一邊監督你。”
江荷夏:“…”
這個時候,那個青衫少年也笑了一下並走了過來。
這人名叫卓鬱參,他的父親正是當朝丞相,官位比江尚書都大。
卓鬱參和他父親當年一樣,是個少年才子。在原主的印象中,卓鬱參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別人家孩子。
而現在作為別人家孩子的卓鬱參,在看到江遲秋和江荷夏現在的狀態後也沒有和江憲聞一樣嘲笑他們。
他走來看了一下江遲秋昨晚留下的那些狗爬字,又看了一下印在江遲秋臉上的東西。
停頓一會後,卓鬱參終於對江遲秋說:“丹雪,你不妨先去洗漱,再來繼續抄寫。”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方才卓鬱參沉默的時候,江遲秋其實還在在幻想卓鬱參會不會提議幫自己一道抄書的。
不過想想也是,卓鬱參雖然一向都好脾氣,但他絕對不會做這種替人抄書的事情。
聽到卓鬱參的話,江遲秋一下子又喪了起來。
自己昨天為什麽要和江荷夏一起去找四皇子呢,真是失策失策!
江遲秋和江荷夏畢竟只有不到十歲,江尚書雖然嚴格,但是也不至於將這一點忽略掉。於是在他去上朝之後,江尚書就叫夫人來到了祠堂裡。
今日江夫人穿了一身水紅色的衣服,襯的她氣色好了很多。
走入祠堂後,看到江遲秋臉上蹭著墨水的樣子,江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昨日父親叫你抄書,怎麽全部抄到了臉上去。”
一邊說著,江夫人一邊走上去掏出手帕給江遲秋擦了擦臉。
然而一晚上的時間過去,他臉上的墨跡已經不是隨便能擦乾的了。
“怎麽把自己搞的和一隻小花貓似的。”江夫人忍不住吐槽道。
聽到她的話後,坐在一邊的江憲聞笑得更大聲了。
江遲秋:“…”可以,但是沒有必要。
“好了”江夫人把手帕收了回來,她對江遲秋和江荷夏說,“昨日的事情萬萬不能有第二次,這十遍家規雖然還得抄,可是也不急著現在就抄完。你們每日兩頁,慢慢地來吧。”
盡管任務還在這裡沒有半分的減少,可是聽了母親的話,江遲秋好歹是松了一口氣。
“是,娘親。”江遲秋立刻站了起來,學著記憶裡原主那樣向江夫人說道。
女人笑著歎了口氣,她對江遲秋和江荷夏說:“你們先去洗漱吧,尤其是荷夏,一會來我院裡,我給你好好梳一下頭髮。”
“好的娘親!”江荷夏上前把江夫人抱了一下,這才轉身拉著江遲秋跑去洗臉。
等兩個小祖宗離開後,江夫人總算是看著青衫少年說:“卓公子,叫您見笑了。”
“哪裡,丹雪和江荷夏都很有可愛,這正是孩童的天性。”卓鬱參發自肺腑的說道。
和只有兩個公子一個小姐的江家不同,卓鬱參兄弟姐妹眾多,且不為一母所生。因此卓家的家庭范圍,和江家是完全不同的。
而同時看到江遲秋和江荷夏已經遠去,江憲聞也笑著走出了這裡,他對母親說道:“娘親你看遲秋那樣子多嬌氣,我小時候被罰,可是真在這裡抄了一晚上的。”
江夫人笑了一下說道:“遲秋體質也不如你。”
“嘖嘖,小胖子”江憲聞在背後說了江遲秋一句壞話,最後又自言自語道,“怪不得爹將我送到了軍營,而不把遲秋送去,他這麽嬌貴怎麽會去習武呢?”
說著話,幾人也走到了前院裡去。
整個時候江遲秋和江荷夏總算是洗乾淨了自己的臉蛋,回到了這邊來。
而看到滿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剛才已經打聽到他們是為何要離開皇宮的江憲聞,終於忍不住將他們兩人打量了一下,最終似笑非笑的說道:“江荷夏,江遲秋……你們兩個啊,真是被美色所誤。”
“為何……”
江遲秋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就想了起來,自己和江荷夏離開皇宮去諸鳳觀可不就是為了「看美人」嗎?
從這個角度看,江憲聞說的似乎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