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書將雙手支起，居高臨下。

　顯然她的動作太過突然，慕初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雙手放與胸口處，試圖平息紊亂的呼吸。

　還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麽，沈青書已經直接上手撥開了慕初額前的碎發，看到了那道並不明顯的疤痕。

　“留疤了……”沈青書微眯著眼，頗有些感觸爬上心頭，竟是把心裡頭的話吐了出來。

　慕初有些慌張，或者說，是介意，忙抬手去捂擋那道疤痕，它的存在讓自己的臉上有了瑕疵，她不願讓先生看到。

　沈青書輕輕的將慕初的手拉開，語調柔和:“讓我看。”

　這是因為我才留下的，沈青書在心裡提醒自己，縱使腦袋昏昏沉沉，心底卻是無比的清明。

　“不好看……”

　慕初沮喪的垂了眸子，擔心這道疤痕會讓沈青書不再喜歡自己，因為沈青書身在豐都的日子裡，她的腦子裡經常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其中一個就是，沈青書到底喜歡自己什麽，自己好像也沒什麽討人喜的地方吧，要說，就是比常人女子要精致些的臉蛋？可是它現在卻不完美了。

　沈青書似是能感受到慕初低落的情緒，用拇指緩慢的來回摩挲著她額前的這道疤，而後，附身下去，低頭在疤痕處留下一吻，唇瓣冰涼的觸感貼著皮膚，讓慕初抬了眸，只見沈青書下巴至頸項構成的一條優美曲線，她不知道先生接下來會做什麽，她只是覺著心安了，就連躁動的心緒也跟著被這個吻給撫平了。

　“慕初。”

　沈青書已經抬起了頭，對上了慕初明亮的眸子，慕初覺著醉酒後的沈青書懶懶的聲音，聽上去很舒服，從她眼裡看出還有未說出口的話，安靜的等她盡數說出。

　“你不是問我怎麽回來了嗎？”

　“嗯。”

　“因為你啊。”

　“嗯？”

　對於沈青書的直白，慕初覺著驚喜，因為往日，先生的表達都太過含蓄，如今一看，讓她醉酒，倒是好事了。

　沈青書將另一隻手臂彎曲，俯身，與慕初貼的更近了些:“因為想見你……，想要在，任何地點，任何時候，都能夠看到你。”

　“先生……”

　“慕初。”

　沈青書又一次喚她的名字，因為她能清楚的聽到慕初的怦怦怦的心跳聲，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應是醉意作祟，沈青書注視著身下人的視線也跟著熾熱起來，喉間做了吞咽的動作，醞釀著什麽。

　慕初注意到了沈青書的變化，她的心亂了，現在自己的這個處境和周遭的氛圍，像極了自己小時偷偷看的小話本裡的情節，那接下來……

　是了，沈青書的面容已經在瞳孔中放大，那股冰涼的觸感再次出現，不過這回是直接通過唇瓣傳遞給自己，先生的唇涼涼的，軟軟的，覆在自己的唇上，腦子裡只剩嗡嗡作響的聲音，呼吸驟然停止，下意識閉上了雙眼。

　沈青書的吻如蜻蜓點水，短暫的很，讓人懷疑其真實性。

　慕初還沒來的及去仔細感受，兩唇便已相離，確認對方沒有下一步動作後才睜開眼，見她在笑，笑意裡是不容忽視的深情，再然後……沈青書就失了重心，趴倒在慕初身上睡去了。

　慕初愣愣的將她翻了個身，恍惚著坐起，抬手抵在了唇處，又看了看睡著了的人，先生剛剛是有意還是無意之為？

　將她的身子挪好，替她蓋上薄被，慕初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著裝，確認過沒有異樣之後，拉門而出。

　只是慕初一拉開門，就看到小荷貼著門窺聽被發現了的尷尬模樣，小荷也是完全沒想到慕初會突然出來，不自在的笑了笑。

　“小姐，你出來啦。”

　“嗯，你在這做什麽？”

　先生奇怪是因為她喝醉了，那小荷呢？

　“嘿嘿。”小荷嘿嘿的笑了兩聲，湊到慕初耳邊道:“小姐，先生有沒有……”

　小荷沒有將完整的話說出來，但都到這份上了，慕初豈會不知她指什麽！

　“沒有！”

　慕初回答的極快，聲音也跟著稍大了些。

　“唔。”慕初捂住嘴，回頭看了看沈青書屋內，沒有動靜，才將手放了下來，然後把門帶上。

　“你這丫頭，是不是沒事做了？”慕初嗔怪道。

　“小姐，我這不是為你操心嘛。”

　先生是不是不行啊，白期待了。

　“你怎麽盡操這心，哼，不同你講了，回屋，睡覺！”

　“誒，小姐，你等下我……”

　（In three hours……）

　秋季的夜是清涼濕潤的，又略帶著寒氣，天上的星星要較往季的清晰，月亮泛著白光，照亮了地上的一切。

　屋外.鍾姓二人。

　“大哥，要不你進屋內眯一會，我在此守著就行。”

　鍾齊驁看著鍾齊煜打了哈欠，傲氣未減，冷然說道。

　“也好，到了時辰記得喊我，你也累了一天。”

　鍾齊煜見其點頭便進入屋中，就著椅子倚著手臂合上了眼，神識卻時刻保持著清醒，好在這一夜，沒有什麽特殊狀況。

　（The second day……）

　天色微明，沈青書睜開了眼，撐起身子，隻覺著自己口乾舌燥，忍著腦袋撕裂般的疼痛，下了床，為自己倒了水喝，順便回憶昨個夜裡都發生了什麽。

　沈青書自知自己酒後會成另一模樣，但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膽大到對慕初行非禮之事，歉疚萬分，看來以後真要克制酒量了。

　這時，沈青書的左右邊就出現了兩個黑白小人，小黑人對沈青書道:“你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不過是一個吻，何況你們的關系，這是遲早要發生的，慕初不會怪你的。”

　“不對不對。”小白人辯駁道。

　“雖然你同慕初已經在一起了，但要尊重她，不應該借著酒醉行這等輕薄之事。”

　兩個小人倒是爭執了起來，讓沈青書頭痛更甚，晃動了腦袋，兩個小人消失了。

　不過沈青書自己覺著，還是看得看慕初怎麽想吧。

　雖然沈青書這麽覺著，但一上午的時間下來都沒敢主動跟慕初提昨個夜裡的事，還是慕初坐不住了，先行問了她。

　嗯？慕初問她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問題沈青書還真沒想過，但是，如果真要說，那是酒後行為，應該算無意？不行，這樣讓慕初怎麽想，沈青書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準確回復來。

　慕初原先還是有些小期待的，怎會知這個問題能讓沈青書糾結如此之久。

　“先生，煙陽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

　慕初也不願看她為難，主動轉開了話題。

　“我也不知，只知道煙陽離這裡很遠，光是路程，最快也得走一兩個月。”

　“那，那裡冬天會下雪嗎？我從未見過雪，不對，是豐都從未下過雪。”

　“聽清泠說煙陽較於這裡，寒冷更甚，想是會的。”

　慕初的眼睛亮了，望向了天空，想象著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的樣子，可她到底沒見過真正的雪，以前只聽爹爹出差回來時描述過，白色的六角形，像花，落到手心上會化，她知道的，也只有這麽多。

　“慕初。”

　“嗯？”慕初偏頭看向沈青書，等待下文。

　“你，你會討厭嗎？”

　沈青書說的有些生硬，慕初更是不解:“先生指什麽？”

　“就昨夜，對你做的……”沈青書的聲音越來越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總之，她很擔心會給慕初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個吻？”

　慕初向來直接，本來自己問了先生沒答出來，如今先生自己提到了，那自己更沒必要不好意思什麽的，女兒家的嬌羞她不是沒有，只是這兩個字，用在現在的先生身上比較合適，眼尖的慕初已經注意到了沈青書發紅的耳根。

　“嗯……”

　“不會哦。”

　慕初向沈青書走近了幾步，趁其沒有防備，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其腰身，然後仰頭看她，揚著嘴角:

　“不但不討厭，我也喜歡那種感覺。”

　因為你的靠近亂了節拍的心跳，因為你的主動紊亂了的呼吸，因為你而變化著的一切，我又怎麽會討厭呢。

　“我也很高興昨夜先生說了我想要的答案。”

　慕初看了看從一開始就跟在身後的鍾姓兄弟，讓沈青書將頭低下來一些，然後湊到其耳邊:“謝謝先生也同樣的思念著我，讓我知道，我的思念是有回應的。”

　“慕初……”沈青書說不上來慕初的話給了自己什麽感覺，好像心裡頭又在冒泡泡了。

　“先生。”

　“嗯？”

　“把頭再低下來些。”

　應了慕初的要求，沈青書索性彎下腰身，與她貼的更近了些，她聽到了慕初在她耳邊深呼吸，還有那句，她要記一輩子的話——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慕初說完便紅了臉，將頭埋在沈青書胸前，不再好意思看她。

　沈青書怔住了，久久沒有回過神，她大概知道自己心裡是何感覺了，是喜悅，享受被愛的喜悅。

　看著兩人又擁在了一起，鍾齊煜撇開了頭，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單身人士啊！

　鍾齊驁也閉了眼，還是雙手抱胸狀，，雖然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大老粗，可是他異於常人的聽力，能夠清楚的聽見沈青書和慕初說的每一句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早知道如此，就算那個凌雒騫出再高的價錢，他和鍾齊煜怎麽樣都不會接這筆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