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沈二人縱馬去了城郊,入眼就是一片黃澄澄,秋風有些蕭瑟,吹的馬上的兩人的衣裳跟著拂動了起來,鮮衣怒馬少年郎,便是此刻。
沈青書眯了眯眼,這裡,除了已經更迭了的顏色,還真是沒什麽變化啊。
北邊那棵樹……偏頭過去,樹的葉子已經染的金黃,經風那麽一吹,些許葉子落了下來。
凌雒騫見沈青書一直盯著北面的那顆樹,也看了過去,並無新奇之物。
“怎麽了?”
“我來過這裡。”
沈青書溫和的笑了,沒等凌雒騫問話,自顧又說道:“同慕初一起。”
北面的那塊空地上,我同她一起放過紙鳶,北面的那棵樹上,卡過她親手製作的風箏 ,那棵樹下……
說來,也不知這些時日她可有好好聽話,待回去了就寄書一封交代一下吧。
“妹夫,有開心的事情不說出來就不厚道了哇。”
凌雒騫就看著沈青書望著北邊的方向笑,
想來是想到了什麽令她愉悅的事,自己也想沾沾光,跟著樂呵一下。
可他的話一出口,沈青書就收了笑,不去理會他這句話,她可不認為聽別人的戀愛經過,能夠開心的起來。
拉動韁繩讓果子轉了方向,朝南面的小溪處去,凌雒騫見狀駕馬擋去她的去路。
納悶道:“怎麽就不言語了?”
“想說話的人不在。駕~”
沈青書調轉馬頭,一夾馬腹,策馬奔騰在原野上。
到了這裡才知自己是這般思念遠方的人,真想立馬就到她的面前,然後與她訴說自己的喜悅。
“誒,你說清楚啊,我怎麽就不是你想說話的人了,妹夫——”
凌雒騫策馬去追,他的聲音回蕩在原野上,之後,便是一陣陣歡愉的笑聲了……
夕陽西下,兩人將呈疲態的馬兒牽到溪邊飲水,然後,席地而坐。
“說來,你還不知伯父他們葬在何處吧?”
凌雒騫嘴裡叼著不知那扯的狗尾巴草,一腿支起,雙手撐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的確。”
沈青書的聲音很平靜,撫摸著馬背,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就在那。”
凌雒騫指了指太陽下山的方向。
“就在那山中,之前,我帶妹妹去過了,我覺得,你這慕家未來的女婿也該去看看。”
“改些時日吧。”
沈青書的話是凌雒騫的意料之外。
“為何?”
“慕府滅府一案還沒有結果。”
“當地府衙按意外走水處理了。”說到這裡凌雒騫的話裡竟有了些無可奈何。
“我只有督促的權利,沒法直接過手。”
今個府衙一遊,讓沈青書對豐都知府的辦案能力感到唏噓,今個這等小的案件馬虎了事不說,慕府一案如果沒有凌雒騫從中督促怕是也不會盡心盡力去查。
如今,沈青書有了想法,應該說,自見到慕初哭的時候,自己就有這個想法了。
“我想複查此案。”
沈青書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在凌雒騫心裡掀起了不小波瀾。
“談何容易,公文已經批上去了。”
……
“何況你現在還不能。”
“我知道,以後也好,只是想查個明白。”
凌雒騫吐掉了嘴裡的狗尾巴草,抬頭望天,看著一排呈人字型的大雁群扇動著翅膀從上方掠了過去。
“為何呢?”
“過去為恩……”
“如今為愛。”
凌雒騫笑著接了沈青書後面的話,慢騰騰的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沈青書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道:“如果開始了,記得,算我一個。”
又去牽了已經跑到草地上進食的馬兒,翻身上去,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今晚,吃什麽好呢……”
又挑眉看了看沈青書,道:“要不去喝兩杯?”
沈青書笑,“清泠怕是又要說的。”也是翻身上了馬,讓果子慢悠悠的走著。
凌雒騫倒是沒把這句話當回事,纏著沈青書問:“去不去嘛。”
“不去。”沈青書拒絕的乾脆,讓凌雒騫好一陣受傷後,又拿出磨人的那套功夫,還有些撒嬌意味在裡面:
“妹夫,去嘛——”
“不。”
“去嘛——”
……
在這樣的對話和“得兒得兒”的馬蹄聲中,兩人不緊不慢的回到了城裡。
剛進城門就見街道上的行人行事匆忙,攔了一個問話,才知,城東邊有戶人家的媳婦自殺了。
凌雒騫向行人道了聲謝側頭看向沈青書:
“城東,在凌府附近,順道去瞧瞧?”
“正有此意。”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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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加鞭的到了城東,問了人才又趕了過去。
到了的時候,正看到兩個官兵將死者抬出,知府正對家人問話,見到凌沈二人便要行禮,凌雒騫揮了手,免了他示意他繼續。
“你是說,你回房的時候,她已經沒了呼吸?”
“是。”
答話的是位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死者的丈夫,喚作李根生,是名商人。
“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麽重大變故?”
“未曾。”
……
知府又問了若乾問題後便將其打發了。
“怎麽回事?”
“大人,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自殺了。”
“自殺?可下了公文傳了仵作?”
“未曾。”
凌雒騫險些因為這個知府的話氣的自己把血吐出來:“怎麽還不下公文?”
“這是自殺……”知府的聲音很弱,如果第六感沒錯的話,準又要挨凌雒騫的罵。
果不其然,聽了他的話,凌雒騫作勢就要開罵:“你是豬嗎!?自殺?這是條人命啊,還不下公文,還不傳仵作!?”
見知府無動於衷,凌雒騫幾乎是用吼的:“你還不去!?”
“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知府覺著今個自己真應該看看黃歷,今個怎麽這麽背……
有了凌雒騫的施壓,仵作很快也到了場開始作業。
期間,知府一直在旁畏縮著身子不敢言語,所以,屍殮結果出來的時,仵作直接稟了凌雒騫。
死者李氏,女,三十九歲,李根生發妻,戌時被從外回來的李根生發現死於家中。
仵作也表明,銀針刺入體內取出為黑色說明李氏是服毒而死,但服毒原因不詳,除此之外,李氏身上還有一些因為搏鬥留下來的舊疤痕,僅此而已。
“大人,您看?”
仵作說完了,知府才嬉皮笑臉的問著凌雒騫的意見,凌雒騫沒有搭理他,只是給了沈青書一個眼色,然後就上了馬。
“將屍體帶回府衙去,明個,我等會來聽堂。”
知府本要問這怎麽審,被凌雒騫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低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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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看?”
回到凌府,待用過晚膳,凌雒騫將沈青書請到了書房問道。
“我只希望此案要是結了,知府能夠自動請辭。”吃糧不管事,這是沈青書最想說的,真是讓人火大的辦案態度。
“放心,要是他不請辭,那我就幫幫他。”
說著凌雒騫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極為慵懶:
“說說?”
“現在還不好說,明個到了堂上再看看,對了,可否借文房四寶一用?”
凌雒騫起了身,給沈青書騰了位置。
“寫什麽?”
“家書。”
凌雒騫故作嘖了一聲,就端著個茶杯來回晃悠,看沈青書寫的專注,忍不住調侃:
“要不,替你向聖上請示一下,放你回去同心上人團聚?”
沈青書頓住了握筆的動作,信以為真。
“可以麽?”
凌雒騫眨眨眼:“當然——不可以。”
沈青書皮動肉不動的回其一個微笑,又埋頭寫著信上內容,真的是有太多話要說了,待停筆,才發現整整用了一尺有余的絹紙,凌雒騫也是睜大了眼:
“你都寫了什麽?”
“沒什麽。”
沈青書淡淡的回答,又將絹紙裁下,折好,放入衣兜中。
“仵作有句話讓我格外在意。”
沈青書臨走前說了這句話。
凌雒騫撐著下巴點了頭,示意她說完。
“死者身上有因為搏鬥而留下的疤痕,可能家宅不太和睦?”
凌雒騫只是笑了笑:“那明天,要親自驗一下屍身嗎?”
見沈青書認真,凌雒騫就忍不住的要逗她一下,誰知沈青書竟然點了頭!!!
“麻煩凌大人明天安排一下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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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凌雒騫抗拒的很,卻也是替沈青書安排了。
於是除了必須在場的人,公堂之上還擺放著李氏的屍身,讓沈青書又較為在意的是,李根生帶了一個女子前來,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小腹處還有些凸起,後來問了才知道這是李根生前些日子新納的小妾,李楊氏。
不做多的關注,便開始同仵作一起又一次為李氏驗了屍身,果真如昨天仵作說的那般外,再無其他結果。
“公子,可以開堂了嗎?”
知府弱弱的問道,好像這個府衙的主人不是他而是沈青書一般。
沈青書點了點頭,便有衙役過來要將李氏的屍身抬下去,結果,府衙門外突然又響起了擊鼓聲。
“何人在外擊鼓!?”
而後,衙役帶進來一名少女,只是這名少女的出現,讓一直泰然處之的李根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慌張,即使並不明顯,沈青書卻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