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機場的停車場裡找到了雲溪給她準備的車。她本還想著這麽晚了怕是沒有大巴再開,一下子就要耽誤很久。卻沒有想到一下飛機雲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輛純白色的路虎,車鑰匙被藏在車底下凹進去的泥地裡面。陳默摸著黑趴著身子把鑰匙拿出來,開了車。
車內裝飾簡單,卻一應俱全。一點火,中間的導航就亮了起來,上面的藍牙功能直接連上手機,加上在郭局長辦公室裡找到的追蹤裝置,等了沒有片刻,便發現一個極小的紅點出現在地圖上。她看了看地點,估計從這裡過去起碼要五個小時。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現在是半夜十二點五分。到了那裡已經是凌晨。她緩緩的把車開出停車場,按照導航上了路。按照這速度,快的話,她應該可以在五點之前到達。
可是……
陳默用余光看著導航地圖,顯示的地點應該是一片林子。就她對這裡的了解,那片地方地形複雜,山高林密,而且人跡罕至。周邊應該是有幾個極小的村落,現在恐怕也早就沒有什麽人住了。
林澈怎麽會在那樣的地方?
她思索著卻又猛的踩油門,在深夜的高速上疾馳。
林澈的手機一直關機。簡單的手機也是一樣。看起來雲溪和林志麗都估計的沒有錯,她們如果不是故意要躲開什麽人,恐怕就是被什麽人劫持或者綁架了。這樣的地形,藏的這樣深。還有誰能藏在這種深山老林子裡?
八爺。
陳默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幾拍。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她沒有一天放棄過想要親手把這個毒梟繩之以法的念頭,如果林澈所在的位置就是八爺的藏身之地的話,她有那麽一刹那的時間腦海中閃過一絲直接去警察局的衝動。想到能夠有機會親手製服八爺,她有些激動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但車子並沒有轉向,仍舊直直的開在預定的路線上。
她的腦海中把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情景都快速的預演了一遍。追蹤,槍戰,死傷,抓捕或逃逸。還有雲溪說,“這是私人的請求,請不要讓林澈和簡單陷入兩難的境地。”
想到這些,陳默猶豫了。
林澈還在那裡。
在開往機場的路上——在飛機上——現在……
從下午開始,每一個時刻,每每想到林澈,她就有一種極為紛亂的情緒。擾的她不能正常的思考。這股情緒裡面夾雜著懷疑,生氣,和擔憂。
她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在心中為這個輕佻浮躁的二世祖辟出了一小塊位置,她會覺得失去了那輕浮的語氣而不習慣,會因為看不到那淺淡帶笑的眸子而不安穩。
“我要從今天開始,正式追你。是正式的——追你。你準備,接招吧。”林澈那極盡挑逗的一句話閃過耳側。
轟……
她的思緒猶如炸開了鍋一般傳遍了四肢百骸。更要命的是,那帶了紅暈的臉頰絕對不是因為車內開著暖風的緣故而微微發燙。
輕輕的敲著方向盤,陳默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兀自喃喃的說了句:“不就是想讓我接招嗎?沒必要把事兒搞得這麽大吧……”
林澈打了個噴嚏。抬手哆哆嗦嗦的捂住了自己的左臉,一個噴嚏牽的她紅腫的左臉肉疼。一口吐沫啐在地上,罵了一句:“媽的,真狠。”
簡單靠在樹邊上揉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掛著彩,衣服也破了好幾條口子:“誰狠?你甩我的那一巴掌不狠?”
林澈翻了個白眼,抬頭看著枝枝叉叉之間若隱若現的半個月亮,搓了搓手呵了口氣:“我也是倒霉,怎麽交了你這樣的朋友。我帶著一片赤誠之心來救你,剛下飛機就被那老小子給弄那裡去了。你做事兒能不能轉個彎動動腦子,咱們迂回一點兒相應號召農村包圍城市不行嗎?幹什麽單槍匹馬直奔老巢?”
簡單哼了一聲:“擒賊先擒王。”
林澈扭頭看著月光下簡單那一張青紫不分的臉:“呵,說的真好。還擒賊先擒王呢,你這叫送羊入虎口。”
簡單費勁的抬了抬身子,從腰上拔出槍放在手裡把玩著:“怎麽入虎口了,現在不是虎口脫險了嗎。”
虎口脫險。
林澈咧著嘴別別扭扭的笑了笑,是不是虎口脫險還未可知。可幾個小時之前那一場豁著命的拚鬥現在想起來仍舊驚心動魄。她與簡單在那監控密布的屋子裡來了一場配合默契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戲碼。簡單那招招凶狠和林澈有意示弱可謂搭配的天衣無縫。林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裡面的肉怕是都破了,當時對準了攝像頭一口血噴出來,感覺自己的牙都要掉了。
許也就是因著二人的演技實在太過逼真,房門打開衝進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把兩個人拉開,林澈當時還在大吼大叫著不弄死簡單絕不姓林,自己絕不跟這樣的神經病待在一個地方,嗷嗷喊著要叫八爺評評理還自己公道,不然就要去加拿大找老頭子。
她是算準了八爺最為忌諱簡四,便是因著這個原因遲遲不敢動簡單,卻又覺得如此輕易的放走了簡單自己太折顏面。此時此刻把她二人關起來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突破口尋一個萬全之策。
但林澈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和時間。
簡單也不想。
於是一場可想而知的突然襲擊便由簡單對著身後人的一記漂亮的勾拳打響了。對方起初只是以為簡單是因為要掙脫開來對著林澈再打過去,卻沒有想到簡單掙脫之後朝著身邊的男人褲襠又是狠狠一腳踹過去。
林澈跳著腳叫喚簡小白你這個神經病,快停下。
簡單的攻勢卻更加的凌厲。
一眾人圍著簡單打又不敢下重手,不打就又要挨打。場面亂的一塌糊塗。林澈轉過頭對著自己身後拉著自己胳膊的人叫快去找八爺。那男人晃了晃神之後松開林澈就往外跑。
這個時候簡單已經一路踢打著到了門口,伸手一揪對方的脖領子愣是把那身高一米八的男人拽到身前又是用力一推。那人腳步不穩的往後一仰直接栽在人群之中。林澈擺脫了控制搶上一步抓住簡單的胳膊還叫著別打別打,腳底下一伸卻又恰到好處的絆倒一個。卻又扯著簡單的衣服一路被她拖著往外走,踉踉蹌蹌的左晃右晃把周圍的花架子擺設撲啦的滿地都是。衝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在一片混亂之中簡單卻轉頭輕聲的跟林澈說:“林小澈,跟我走。”
林澈嘿嘿笑了笑,舒展開雙腿腦海中不斷回閃她與簡單衝出重圍爬出地面又在深夜的林中奔逃的情景,松了口氣靠在簡單身邊:“你可真行,這麽複雜的地形你都能記住。”
簡單揉著自己的肩膀哼了一聲:“我來的時候,就知道他沒有打好主意。這種簡單的事兒,怎麽難得到簡單?”
林澈彎著手指頭敲了敲簡單手裡的槍:“從那弄的?你藏的夠深的。”
“從一個人屁股後頭摸出來的。”簡單不屑的晃了晃腦袋:“那老家夥忌憚老頭子,不敢動咱倆,也是萬幸,那些人都不敢拔槍。”接著又說了句:“不過就算拔槍我也不怕。人嘛,誰沒殺過。”
林澈呵呵一聲:“我沒有。”
簡單嗯了一句:“對,你沒有。我也不會讓你殺人。”
林澈有些惆悵的看著眼前影影綽綽的樹影子:“現在怎麽著,他不會善罷甘休。事兒已經鬧大了。”
“你怕?”
“我怕?我怕我就不會來了。”林澈挑了挑眉毛:“關鍵是咱倆現在這個鬼樣子,真要打起來,怕是要吃虧。”她斜著眼看了看簡單:“不過我也知道,你小子也不打算毫無所獲的就這樣走了。說吧,你想怎麽著。我既然來了,豁出去了,陪你瘋一次,就當給阿FI報仇了。”緊接著臉色一沉嚴肅的看著簡單:“不過咱們說好了,隻此一次,以後不能這樣莽撞。我還沒追到陳默,我還不想死呢。”
簡單的目光亮了亮,極有興致的說:“我摸清楚了,這八爺在這老林子裡藏了三個製毒工廠。既然來了,不能白來。不能宰了他,總要讓他損失損失。”
林澈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會來?”
“沒有。你來不來,我都要這麽乾。一會兒也是,我乾,你看著。別動手。”簡單把槍放回去,拍了拍林澈肩膀:“你怎麽樣,還能走不?”
“我好的很,我看是你走不了。”林澈站起身子,正色道:“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那批毒品的下落,究竟是不是你告訴警察的?”
簡單笑了笑:“是我。”
林澈這回是真的相信了,盡管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簡單會這樣做,她呼了口氣抬腳輕輕的踢了簡單一腳:“你長本事了。為了給阿FI報仇,你連警察都能聯合了。”
“我的目標只有一個,找到那個害死阿FI的人。如果找不到,誰該死,誰就要去死。至於達到目的的手段是什麽,我現在已經不是很在乎了。”簡單扶著樹站起身子,長長的舒了口氣:“不過連累你陪我了。有點兒抱歉。”
“啊……”林澈若無其事的晃了晃腦袋:“沒辦法,我是你的家長啊。我得看著你。”接著又笑:“而且你也不能有事,還有人等你回去。”
簡單愣了愣,深深的看了林澈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走吧。那群人追上來,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