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過傅衍白的人應該很多。
紀冉不敢想他說的是誰,多半不會是自己。但這種相似感覺,卻在心裡慢慢滋長。
就像他看到群裡那些安慰的話語,並不覺得開心。反而是一股淡淡的失落,一種本可以卻沒有的煩悶,好像竹子少長了一節,沒到最高。
他知道傅衍白是對的。
人生來就帶著勝負欲。
去掉所有情感化的考慮,這確實是最適合他,對他最好的決定。
“那我要是提前中考,大概9...”紀冉愣了一下:“8月。”
“8月就要搬到那邊。”
只剩下一學期的時間。
紀冉看著傅衍白,對方的眸色片刻停頓,而後平靜道:“我會幫忙。”
“......”
紀冉低下頭,把盤子裡那幾塊雞蛋塞進嘴裡:“謝謝叔叔。”
一頓樸實無華的食堂餐吃完,紀冉剛走出門,風便刮的大起來,他的圍巾被掀起一角,傅衍白伸手壓了壓:“還想不想玩什麽?”
“......”
原本紀冉是打算早點回去,讓傅衍白多休息一會兒。但現在已經重新做了決定,他看傅衍白都是掛著倒計時的,這短短幾分鍾,上面就跳的少了一格。
紀冉抬頭看著他:“你教我打籃球?”
傅衍白掃了一眼沒人的籃球場:“這麽冷?”
“你問我的。”
“......”
不得已,傅衍白只能從學校對面的小賣部借出來一個球,回到紅綠相間的球場,滿足小少爺張口就來的願望。
“不能走這麽多步,球要帶起來。”
“手臂矮一點,這裡發力。”
“投籃多找感覺。”
“這樣。”
“咣”一聲。
球穿過網籃落了地,紀冉感覺手心還留著一片溫熱。
“再練一會兒?”
“要不要比賽?”
“......”
紀冉看著一臉“我欺負你不太好”的傅衍白,搓搓手舔了舔嘴唇:“就投一個球,我投進了就算我贏。”
?
傅衍白擰臉:“這叫比賽?”
紀冉已經從地上撿起球,理直氣壯:“你比我高這麽多,年紀大這麽多,多打了這麽多年,你讓讓我怎麽了...”
“......”
傅衍白眯眼。
他第一次聽到說讓讓,就別上場了的...但人不能跟祖宗講道理。
“好。”
紀冉一邊拍球一邊說:“我要是贏了,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不管什麽都要答應,不能說話不算數。”
傅衍白:“那你要是輸了呢?”
“咣”
“......”
球從網籃邊滑過去,和籃板可憐兮兮的打了個照面,就孤單單的落在地上,彈起一地灰。
紀冉站在原地,絲毫不顧及臉皮:“那你就得一直教我打球,以後我上高中也得抽空教我打球。”
傅衍白:“......”
他第一次見到賴皮賴成這樣的。
——
自從決定要提前中考,紀冉的小日子就逐漸忙碌起來。
雖然初中的內容他早就已經考過一遍,但這些年也有不少更新。
紀冉一條一條的梳理了知識點,再結合路陽一中實驗班的分數線,每月一次模考,傅衍白負責批改和總結。
這些動靜別人也許看不出,但時岸就坐在紀冉邊上,小弟寫的什麽題看的什麽書一眼了然,但他倒是比之前要心態平和許多。
紀冉還為了這件事專門找時岸談過,但對方出乎意料的冷靜,並沒像之前那麽火急火燎。
“其實後來想了想,就算能跟你一起考試,也去不了一個班。”
時岸撓撓頭,路陽一中高中部是按成績分班,每次大考都會挪人,他的成績和紀冉肯定走不到一起。
“而且你就應該去最好的班級,走最好的路。”時岸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笑的吊兒郎當:“不能因為想你岸哥就舍不得。”
“......誰想你?”
紀冉用筆戳了一下前面空蕩蕩的校服:“初三我給你補習,保證你當我學弟。”
時岸:“艸!”
黎夢和寸頭那邊的反應要稍微小一點,也許是紀冉的成績太好,這倆聽完之後絲毫沒覺得驚訝,只不過是舍不得,尤其是黎夢,鼻子一酸聲音就厚起來:“這麽快嗎?那暑假還能不能一起出去玩?”
寸頭苦著臉:“小紀,你走了咱們班平均顏值就只能靠我了。”
黎夢破涕翻白眼:“跟你有關系?”
最後還是時岸一拍腿,做了決定:“這樣吧,等咱們期末考完,紀冉中考結束,一起出去擼個串兒,玩一圈。”
他話音剛落,就得到了空前響應。
“誒誒,加上我。”
“我也去我也去,擼串兒哪兒能少了我。”
“還有我,咱班這就走了一棵草,我來交接一下。”
“你要不要臉?”
......
人聲越來越多,時岸坐在桌邊,蹙眉喊:“別急別急,去的都給我發個微信,我來統計一下定位子,別嚷嚷了。黑皮你去麽?去就微信叮一下。”
“叮”
“叮叮...”
正鬧著,教室門口又走進來兩個人,鮑斌斌放下手裡的卷子,聽了幾句碎語,表情很意外:“你要提前中考?”
紀冉點頭:“嗯。”
“可是化學初三才開始上,你怎麽考?”他想了想又問:“學校同意了?你能考上一中?”
“是程班先來問的。”
時岸跳下桌,揚了揚手機:“擼串兒鬼屋過山車,你來不來?”
鮑斌斌看了一眼紀冉:“我暑假有集訓...”
時岸:“那算了。”
紀冉:“就晚上來擼個串兒也行。”
時岸眉頭挑挑,他對鮑斌斌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送禮搶團員這件事上,問只是口頭,沒想到紀冉早就沒在記仇。
鮑斌斌頓了下:“好,那晚上。”
最後時岸一數,剛好湊了16個人,白天出去玩14個,晚上擼串的多一個,因為期末的時間比中考早不少,一夥人乾脆定了遊樂場門口集合,玩完再去串店。
中考考完當天,蘇濘開車接了紀冉。
烏泱泱的人群從校門口湧出來,紀冉帶著熱氣落上副駕駛,她手忙腳亂的從車裡摸出導航手機,又發現車載充電沒插線,從側面小抽屜裡摸出一根,結果紀冉怎麽也沒插上。
“媽,這是安卓。”紀冉指著她手上的蘋果:“插不進去。”
“忘了忘了。”蘇濘從包裡掏出一根:“你連這根吧。”
“好。”
地圖開始導航。遊樂場在郊區,蘇濘車開的挺快,完全沒有普通女司機的身影,一溜煙就到了地方,比約好的1點還要早十幾分鍾。
兩個人坐在車上,紀冉頓了頓:“媽,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有嗎?”蘇濘愣了下:“可能是忙著你搬家和裝修的事,我兒子太厲害了,媽媽本來以為還有一年...”
“不過沒事,小傅幫了我不少。現在就剩下你的東西在他那兒,他說這趟回去讓孫阿姨都收拾好,要帶什麽8月之前一起送過來。你回去也看看。”
“嗯。”
紀冉應完,就看向窗外。
傅衍白的效率他知道。
之前是怕影響中考,現在考完了,自己今天回去,可能明□□李就會收拾好,連帶著一起打包,最多是兔頭在門後嚎他兩聲。
到底是沒有關系的,來來去去都不需要太多理由。
紀冉並沒坐太久,沒一會兒遊樂場門口就出現了時岸和寸頭黑皮的身影。蘇濘不放心的又等了會兒,直到人到齊才讓他下車,先叮囑了幾句:
“你們都小,出來玩一定要小心,不要落單,都走在一起,有什麽事先給家長打電話。”
“知道了阿姨~~~”
這就是有家長在的固定步驟,一群小兔崽子答應的很快,溜的也很快。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園車帶著一幫子沒骨頭的葛優癱回到市區,時岸多給了司機大哥二十,直接送到串兒店門口。
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加上已經坐在裡面的鮑斌斌,最後分了兩個圓桌,一邊辣一邊不辣。
寸頭最先站起來活躍氣氛:“鄙人不才,今兒剛好十五歲生日,估摸比你們大一點,要不你們先敬爸爸一個?”
桌上反應了兩秒。
“艸你狗不狗。”
“怪不得你非要挑今天。”
“壽星你就喝點水?”
“快快,給壽星上啤酒。”
時岸一招呼,店員就抱來一扎啤酒,這個年紀什麽都是新鮮,寸頭作為第一個被起哄的,跟著就到了紀冉。
“紀冉,你這就中考了我也是沒想到。學霸,要不你也喝點?”
“是啊,開學就見不到了。”
“不行不行,鬧什麽呢。”
時岸一把攔了杯子:“我小弟哪輪得到你們起哄,我喝。”
“不用。”
“......”
時岸看著手裡的啤酒瓶被抽走,然後捏在紀冉手裡,他還沒來得及抽回來,瓶口就對了嘴。
“............”
紀冉一口灌了半瓶,掇回桌上:“我提前中考,當然我喝。”
寸頭和黑皮瞪大眼睛。小初中生其實沒太見過這些場面,說喝酒也就是起哄,寸頭那瓶只是淺淺的抿了一口,壓根沒喝多少......
時岸皺著眉。他比這群人要大上一歲,十六算是個半成年,但也沒見過紀冉這種一口悶半瓶的,簡直懷疑自己收的是漂亮小弟還是隱形酒鬼...
“臥槽!”
一桌上的人終於都反應過來,跟著就是熱烈的起哄,寸頭也不負眾望被灌了三口,幾大盤串簽端上來,桌上氣氛更是收不住。
幾大盤串空成竹棍,山一樣滑落下來,桌邊也出現了一坨泥石流。
“這...怎麽回去啊?”
圓桌上很顯眼的凹下去兩塊,一塊是呼呼大睡的寸頭,另一塊是泥一樣癱下來的紀冉,黑皮先湊了過去。
“小紀,告訴我,10x10等於幾?”
“...一百。”
“那1加99呢?”
“...一百。”
黑皮抬頭:“好像還行?”
時岸翻他一個白眼:“行你個頭。”
黑皮:“......”
“那這怎麽弄?”
黑皮撓撓寸頭的腦袋,時岸一隻手把泥一樣的紀冉拎起來:“搭把手。”
“哦。”
黑皮幫著把泥平鋪上時岸的後背,道:“那寸頭我送吧,你管小紀。其他人各自回家。”
黎夢愣了下,突然叫起來:“對了,我剛好像記了他媽的號碼!”
“那最好。”
“打通了給我。”
“不要。”
???
已經歇菜的泥人不知道哪一秒突然回了魂,紀冉抖破鑼一樣拎著個手機,蓋了時岸正在按號碼的屏幕:
“打、打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感謝在2020-10-03 23:33:26~2020-10-04 16:53: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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