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秋一共在洋房住了五天。
傅衍白第五天從次臥出來,早飯桌上擺滿了紀大小姐叫的外賣,有灌湯包,淮陽糕,水晶蝦餃還有雞湯面。
大大小小的碟子堆了滿滿一桌,紀冉坐在紀秋秋旁邊,正在專心吃麵,頭都沒抬起來看他一眼。
“我說你們倆居然能在這住了好倆月,連個阿姨都沒有。”紀秋秋咬著一塊薯餅,不可置信:“打掃衛生的不請就算了,做飯你們都沒人??”
紀冉腦袋埋的更低了點,紀秋秋用胳膊拐他:“你們平時吃什麽?外賣?”
“他做。”
紀冉含糊著應了一聲,傅衍白倒了半杯牛奶,送進微波爐裡,過後又熟練的洗了一小碟藍莓。
紀秋秋像顆老化的螺絲釘,半天才扭過來,嘎嘣的一聲:“你是說...你們倆住在這,他做飯?”
傅衍白把熱好的牛奶從微波爐裡端出來,放在紀冉手邊:
“小心燙。”
紀秋秋仿佛大白天見了鬼。
且不說傅衍白這雙手是雙救死扶傷,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單她在長輩們嘴裡聽來的,傅衍白就是個高冷孤傲,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男人。
但凡有一點溫柔體貼,她那麽多姐妹兒,也不會一個個放著這帥氣多金的標本不上手。
現在這人居然窩在紀冉的小洋房裡,做飯熱奶...
她眼睛瞪的仿佛能夾死蒼蠅,紀冉心虛沒抬頭,只有剛上桌的應了聲:“在美國習慣了,他小,剛好照顧他。”
“哦...”
紀秋秋還是一臉見鬼的表情。傅衍白又冷冷開了口:“你什麽時候走?”
“......”
紀秋秋莫名有種刀子飛過來的錯覺,她清了清嗓子:“周五。你們不是放假嗎?晚上我開車帶冉冉回去過元旦。”
“我跟你們一起。”
紀冉嗆了聲。
“我們回海雲,你...你一起幹嘛?”
紀冉充滿防備的盯著傅衍白。自從看到了那卷紗布,他覺得沒什麽是這人乾不出來的,什麽書香門第的優雅,什麽矜貴公子的自持,都是放屁。
傅衍白現在就是貪圖他的色相,惦記他的純情,沒臉沒皮要把自己騙到手的牲口。
“看望一下紀伯伯。”
牲口優雅的剝了一顆水煮蛋,去掉蛋黃,隻留蛋白在紀冉碗裡:“順便去趟路陽,還有些東西落在公寓。”
“那你自己去。”
“你車還在我公寓。”
“......”
老螺絲紀秋秋又轉了下:“什麽車?小路虎?怎麽在路陽?你們回去過?”
紀冉閉著眼睛喝湯。
他一想到他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回去找傅衍白,就恨不得把那卷紗布糊人嘴裡。
用完早餐,紀秋秋回房開始回籠覺。紀冉趕著去醫院,換好鞋就出了門,他摸著車鑰匙往自己的大G溜了兩步,剛拉開車門,跟著就被傅衍白拽到牆後。
“我開。”
他說著,手不自覺的攀上紀冉的脖頸,像是已經忍了很久,下一秒,卻“啪”一聲被拍掉...
紀冉:“你收斂點!我小姑姑還在呢!”
傅衍白皺著眉。
他已經被趕去次臥五天。五天都沒碰到過紀冉,甚至不知道是為了避嫌還是為了那卷紗布,紀冉連上班都是自己開車,晚上睡覺也反鎖了門。
“她睡了。”
傅衍白固執的不肯放手,眸色沉了沉,聲音難得帶一點懇求:“給叔叔親親...”
“不給。”
紀冉拉開車門,“哢嚓”一聲反鎖,然後呲溜開出了地庫,隻留給人一鼻子灰。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周五傍晚,紀秋秋開著車,把紀冉捎回了海雲,傅衍白的車跟在後面。
紀家大宅還是一派輝宏。三個人走進去,很快上來兩個阿姨,接走了大衣和行李,紀冉往裡沒走兩步,就看到紀韋推著老太太出來,忙喊了聲“奶奶”。
老太太的身體不如從前,冬天腿腳疼,乾脆臥房不走動。這回還是看到紀冉回來,才特地掏出拐杖,站起來走了兩步,魚尾紋笑的像一朵花:“冉冉~快來,奶奶看看。”
兒孫長大了,難免聚少離多,老太太除了惦記人,再就是惦記他後面的人。
一聽到阿姨說要收拾客房,眼裡瞬間精光閃爍,脖子直往玄關伸:“哎喲...這是帶了哪個小姑娘回來啊?”
“......”
小姑娘往紀冉身邊一站,活脫脫高了半個頭。
傅衍白:“來看看您。”
老太太一愣,眼神不可抑製的往下落了落,癟癟嘴又抬起來:“小傅啊,回國了還沒見到你呢,來來來。”
傅衍白手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夾了一疊資料,他一身灰黑色羊絨大衣,袖口乾淨利落的三排銀扣,那雙筆直的長腿走路都像帶著風。
紀冉扶著老太太跟在後面,看的眯了眯眼。不得不說傅衍白在哪裡都是人模人樣,耀眼的招人。
“你伯伯他有幾個老朋友應酬,還要一會兒就回來。”
紀冉扶著老太太坐下,阿姨端上來兩杯普洱:“我媽呢?”
“不知道。”
老太太眉眼的笑意退下去幾分,擺擺手:“嗨,天天就是公司公司,女企業家呢,哪還顧得上家啊,你又不用管了...不說她,小傅來,先喝點茶。”
傅衍白頷首,先喝了口茶,而後片刻沒歇下:“之前聽冉冉說您腿不好?”
紀冉感覺眼皮又開始跳。
“是啊,老毛病了。”
紀老太太費勁的坐上沙發,額頭皺起一層,等了片刻才緩下去,歎口氣:“老啦,骨頭不行了。”
“幫您聯系了一個朋友,他是這方面的專家。雖然早些年移民美國,但最近剛好要回國省親,我約了下個月,他帶助手來看看。”
傅衍白把那疊資料遞過去:“您看看時間方不方便。”
老太太自然是看不懂,紀韋接過去,連帶著紀秋秋一起看了眼。雖然專業術語不太知道,但單看就診過那些響當當的人名,心裡就有了個大概。
“謝謝了小傅。”
紀韋讓紀秋秋把東西收好:“那下個月我帶媽去瞧瞧。”
“麻煩你了小傅。”
紀老太太一臉慈祥:“我都老啦,輪椅坐著也沒什麽,就沒想著問你...你伯伯是打算找你的,沒想到你都找好了,是不是冉冉跟你念叨了?”
紀冉耳朵一紅,傅衍白臉不紅心不跳:“嗯,他盯著我呢。”
“。。。”
元旦假期不長,加上周末攏共三天,兩個人只在家歇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下午,傅衍白就開著車,帶上紀冉回了路陽。
“你早找好醫生了?”
路上閑著無聊,紀冉抱著書包斜瞥過去,傅衍白淡淡“嗯”了一聲:“照顧奶奶應該的。”
“。。。”
小少爺本來還想說聲謝謝,愣是氣的咽了回去。
到路陽兩個多小時,他靠在車上就睡了過去,醒的時候發現車沒停在公寓樓下,而是停在一處有些空曠的路邊。
傅衍白像是已經等了一會兒,看到他睡醒,才擰開水遞過去,一隻手摸了摸他臉上的睡痕:“餓不餓?”
“不餓。”
紀冉坐起來,灌了口水,看看窗外,天藍的很透徹。
“這開到哪兒了?”
“剛下高速。”
傅衍白接回水蓋好,把他身上的毯子拉了拉:“你想回公寓,還是去看看程多多?”
紀冉微微一怔。
“都可以。”
傅衍白重新發動了車:“想問問你,就停了一會兒。”
紀冉坐起來,睫毛輕輕顫了顫,時間仿佛走的很快,他救程多多好像還是不久之前的事一樣。
“去買束花吧。”
墓園在路陽的北邊。沿著蒼翠的路雲山一路向東,景色越來越繁茂,人影也越來越稀少。
似乎這種離開城市的地方,總有萬山相擁,總有綠水層疊,但人們總來的不多。
下了車,傅衍白在入口處買了一束淡紫的滿天星,紀冉又拿了個小風車,兩個人登記完,尋著號到了地方。
能看得出,這裡經常有人來打掃,乾乾淨淨的一方地,淡綠的青草從邊縫裡生出,草尖扎著一個小姑娘的紫色頭花,隨風飄揚。
紀冉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傅衍白也沒有說什麽,等到又一陣風刮過來,紀冉打了個寒顫。
傅衍白伸手攬了攬他:
“走吧。”
生命中來來走走的人有很多。告別往往是安靜而無聲的。
紀冉點點頭,傅衍白拉著他的手揣進大衣口袋裡,那裡面很暖,攥著他的手也很暖。
“這邊。”
傅衍白拉著他拐了個彎,紀冉下意識眨了眨眼:“你之前來過?”
這裡少說也有四五片東南西北風水不同的墓區,傅衍白卻沒怎麽看,直直的帶著他往出口走。
“嗯。”
離開的地方穿過一片淡淡恬香的花園,旁邊一片平靜的湖,湖中心停著兩隻白鴿。
他跟著傅衍白走過去,離開的門口,有人遞過來兩個掛著繩結的方形小牌。
藍底白漆。
寫著個“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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