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兩個人一共滑了3條雪道,從早上6點到下午,盡興又疲憊。
紀冉累的靠著傅衍白就眯過去,直到車開進酒店大門,又想起什麽一樣醒過來。
被傅衍白捏過的自拍杆,連著的手機上已經多出三十幾張照片,大部分都是拍的紀冉,各種各樣的紅色身影,只有少數幾張兩人的合照,馳騁在雪間。
紀冉的手飛快往前翻了幾頁其中一張是在一個寬道的降速點,傅衍白刻意等了他一下,後伸的手臂剛好連著他伸出來的前手,側面的角度拍過來,很像是牽著手在滑行。
剛好是清早,陽光打在滑板上,他笑的只剩兩條彎彎的眼縫。
傅衍白的眉梢抬著,嘴角牽起來一點,仿佛帶著一絲淡笑。
紀冉抱著手機先一步跳下車,到了一處寫著「寫真屋」的小白簾口,一邊比手勢,一邊指了指手機屏幕:“Excuse me?”
日本老頭一扭身,巴掌大的小臉就伸進來,紀冉眨眨眼:“P、Print...”
老頭一皺眉,跟著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紀冉聽不懂日文,最後看著注意事項上的翻譯,才明白過來。
「隻衝印膠卷」
“......”
小少爺又垂著耳朵跑回來,傅衍白看他一眼:“幹什麽?”
紀冉臉一紅:“不告訴你。”
傅衍白:......
簡單的洗漱修整之後,晚餐就在酒店內,米其林二星的懷石料理。
因為紀冉走的時候瞥了兩眼切壽司的老大叔,傅衍白沒選在房間單獨用餐,乾脆帶著人就到了一層的日式餐廳。
空間很靜。紀冉坐進去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聲。同樣趕上早場雪的那對歐洲小年輕剛好也坐在餐廳裡,正微微挑眉示意。
紀冉回頭擺了擺手。
傅衍白挑了一套朱泥燒的雀色餐具。前菜過了三道,上鍋物的時候一陣撲通撲通的聲響揭蓋而來,熱氣隨著蒸騰的石料陶鍋一點點冒來,香氣四溢。
紀冉用余光瞄了眼旁邊,傅衍白的是帝王蟹雜炊,而自己的是紅鯛壽喜。
料理台前的主廚微微鞠躬表示請用,餐廳裡一陣動筷的聲響,逐漸恢復了談話聲。
紀冉拎起筷子,剛往桌對面的小鍋裡剛瞧上一眼,傅衍白很快挑了挑眉:
“你看菜單自己選的。”
“......”
是這樣沒錯。
但擋不住別人鍋裡的就是要香一些!
“吃蟹長個兒。”
傅衍白看著紀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儼然一副賴不怕的模樣:
“你又不用長個。”
“......”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強盜。他只能翻出赤紅的蟹腿肉,給桌對面的祖宗先盛了一小碗。紀冉禮尚往來,給他夾了兩塊魚,兩個人就這麽合夥吃起來。
剛燒開的雜炊有一點燙嘴,紀冉放下碗的時候唇瓣微紅,一張臉像是過了雪,白的清透。
傅衍白的目光片刻停留,等在一旁的侍者已經上前,添清茶和清酒。
“請問用餐還滿意嗎?”
穿和服的女人笑的很親切,略微生硬的中文,倒是讓人感覺賓至如歸。
紀冉心一寬,跟著問了一句:“這家酒店叫什麽名字?”
“......”
侍者頓了下,好在這個問題絲毫沒超出她的中文范疇,而且已經回答了無數次,很熟練道:
“坐忘林。”
跟著就笑眯眯的拉起關系來:
“中國的《莊子.大宗師》有雲:‘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坐忘林,是撇去世俗束縛之意。”
“望貴客住的開心。”
——
窗外的白林已經隱於風雪,半點看不出塵外的喧囂。
不知道是這一套說辭太商業,還是這侍者的中文太蹩腳,紀冉的茶杯抱在手裡,半天沒有回神。
侍者隻當是他沒聽懂,張口還要再解釋,傅衍白揮了揮手:“謝謝。”
而後平淡且通俗易懂的道:
“這是這裡最貴的。”
“......”
紀冉一口蛋羹差點卡嗓子裡。
“哦。”
小少爺繼續低頭對著那口清茶。
只不過隔著劉海的縫隙,余光閃過一點在傅衍白的臉上。
那張臉沒什麽異常,清黑的眸色暈著一層霧,又像是被鍋裡的熱氣擋在中間,一脈平靜。
紀冉收回目光,茶水裡一點漣漪。
這一頓飯吃完已經快九點。
回到房間的時候,客房的服務已經按照標準流程,提前預放好了溫泉。
正對著綿延藏山的白雪和樹林,小池子氤氳成一團團的白霧。
紀冉走進裡間,先衝了一個淋浴,衝走了一天的雪水和思緒。
他出去的時候傅衍白正站在桌邊,紀冉頭上頂了塊巨大的白色毛巾,遮住大半個身體,順手牽起床上的一件藍花色浴衣,走到院子:
“你泡嗎?”
聲音隔著水霧,帶一點濕意。
他背對著傅衍白,面前是挨雪的松木池。過了一會兒,身後淡淡的響起一句:
“一會兒。”
再接著是木門被輕輕推上的聲音,傅衍白出去了。
紀冉怔了一秒,脫下毛巾。
在寒冷的冬天踏進溫暖的泉水中,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眼前是茫茫一片的白樺,林木拖著積雪,乾冷而空曠。
但除去最外的這一層,內裡卻沸騰而熱烈,就像慢慢沒過胸前的溫熱水線,帶來絲絲麻麻的綿癢。
紀冉整個人泡在池子裡,耳邊只有泉水流過的叮咚清響,不知道過去多久,木門才被輕輕推開。
傅衍白把一張照片放上桌,然後沒意識的轉身:
“這張嗎?”
眼前是曠野的松林,水霧間一片雪色,還有少年白皙的脊背。
——
紀冉很白。
半泡在湯泉裡,發梢濕漉漉的,還有些淋浴後被毛巾揉亂的模樣。
對著雪景的背影聽到聲音,一下滑動回來,紀冉兩下遊趴回池邊,一顆腦袋伸著:“叔叔,看不見。”
房間裡有十幾秒的安靜。
傅衍白放下照片:
“起來了再看。”
於是池子裡的人又滑回窗口,那一截剛好沒過腰的水線將下不下,少年清瘦的脊背完全曝露在空氣中,又很快沉下去一截。
沉下去的那一截落在淺淺發褐的水中,隱隱露著邊線,水紋模糊了形狀,隻透著一片純白,和枝頭的雪模糊成一塊。
屋內再沒有聲音。
溫泉灼人,紀冉的身體和臉上很快染了一層粉紅,他轉了個姿勢靠在池邊,面對著裡間,霧氣在眼前氤氳成一片。
“要進來嗎?”
傅衍白沒說話。
隔著一片水霧,紀冉只能看到茶座靠牆的地方,男人勁挺的輪廓,和高出他一個頭的身影,傅衍白像是懶散的倚著。
他看不清傅衍白的表情。
但能感覺到那道目光正對著這裡,和這團白霧繚繞的雪景。
紀冉一直沒聽到回音,水聲充斥了整個房間。
他沒泡太久。
感覺到些微發熱,便從池子裡爬起來,濕漉漉的水跡順著淋出一路,巨大的白色毛巾又覆上身體,很快變得潮濕。
少年的身體就像一條頑抗稚嫩的莖椏,從清瘦的肩頸到勻稱的腰線,每一寸都仿佛一折便碎,又好像每一寸都可以被靈活的揉捏。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聽到傅衍白的聲音。
“照片在桌上。”
“嗯。”
紀冉套上那件藍花色的浴衣,是和式的男款,雙側散著小帶子,背後一條長帶穿過腰,上寬下窄,松肩窄腰。
他系的並不是很熟練,兩邊弄完才發現腰帶單落在後頭,掛著一節布扣,已經垂在地上。
紀冉背手摸了一下,沒抓到,剛轉身要夠,身前卻多出一雙手......
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傅衍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貼在他面前。
——
那雙修長的手從地上撿起帶子,一隻從他側面繞過去,另一隻又順著腰抽回來。
寬松的衣襟被拉緊重疊。
紀冉的腰很細。傅衍白的帶子系的很緊,寬松的浴衣被拉出一個驟然收緊的弧度,然後打了個蝴蝶結。
“謝謝。”
“不用。”
傅衍白的聲音很低。
紀冉一抬頭,正撞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淡漠的眸光正對著清澈的瞳孔,裡面印出一雙淺黑色的小鹿眼,睫毛沾成幾片。
紀冉感覺渾身炙熱。
要燒開一樣滾燙。
這雙手明明沒有觸碰到他分毫,卻好像已經過了界。
他的毛巾落在地上,傅衍白從浴室拿了一條新的,蓋上柔軟的濕發,慢條斯理的揉搓起來:“找拍立得幫你打了。”
“哦。”
紀冉的聲音從毛巾裡傳出來:
“你不泡嗎?”
“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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