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菲被姚瑾冰冷的眼神凍得心裡一顫，癟著嘴覺得更委屈了。

　在姚瑾那裡吃了一鼻子灰，心裡的火氣沒地兒撒，於是她轉身移開視線，氣哼哼地衝到堵在門口的成業那幫人面前，叉著腰怒道：“你們幾個都給我滾開！”

　吼了一嗓子後，也不管面前堵著多少人，她低頭直接往裡面衝過去。

　那幾個膀大腰圓像小山一樣堵在門口的黑皮膚學生，見童菲蒙頭就往他們身上衝過來，下意識地抬手推了她一下，沒想到童菲當即腿一滑，一屁股就倒在地上，哇哇大叫起來。

　“哎呀，好痛啊！你們成業不僅缺德佔地還動手打人，這兒還有沒有人管了！”

　站在旁邊的楊興眼珠子一轉，連忙拿出手機對著他們拍了一張，太高聲調喊道：“大家都看到了哈，是成業先動的手，過程應該也都被上面的監控器拍下來了，我這就去舉報你們！”

　“等一下。”

　膠著的局勢被童菲搞了一出“碰瓷”後，開始扭轉，這個時候，方木又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

　他知道一直堵著門是不可能的，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做法，他緩緩開口，聲音平淡：“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想使用體育館，但畢竟裡面可以容納的人數有限，不如，我們就用比賽來做決定吧，那所學校贏了，就擁有體育館的獨佔權。”

　“不行。”

　“好哇！”

　童菲一聽要比賽，立馬興奮地從地上站起來，一口答應了。

　楊興卻瞪著她，恨鐵不成剛道：“你是不是蠢啊！何必跟他浪費時間？”

　楊興覺得已經拿到成業“打人”的證據，直接舉報就能把他們趕走，不必再浪費時間跟他們比試，而且比了也不一定能贏得過成業。

　但童菲就沒想這麽多了，見楊興跳出來罵她蠢，眯著眼不爽地瞟了他一眼，“楊興？是上次還沒打到你長記性嗎？5天后出了這個基地大門，你給我等著。”

　楊興後知後覺的向後縮了半步，心底有些發怵。

　他們原海和德尚兩學校相鄰，他以前跟童菲也沒少起過衝突，本來是略佔上風的，但童菲分化後等級比他高了很多，加上高三那幫學長今年也畢業了，沒人幫他，後面就只能被童菲壓著打。

　童菲見他慫了，不屑地笑了笑，繼續說：“現在你們原海是你這個弱雞說了算的嗎？我記得你們學校現在等級最高的，不應該是靳司銘嗎？”

　楊興捏緊了拳頭，童菲的話剛好戳中了他最在意，也最不甘的地方。

　“各位班長，所以我們到底，要不要參與呢？”

　姚瑾揚起下巴，笑盈盈地望向那幾個猶豫不決的班長。

　雖然站在靳司銘旁邊，享受著對方的撐傘服務讓她覺得挺愜意的，但是周圍人太多，也太吵了。

　或許，和靳司銘換個地方獨處，會更好一點？

　當心裡有了在意的人之後，其他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好像就不怎麽重要了。

　最終，三所學校一致決定用比試來決定體育館使用權。

　為了公平，比試項目選擇了已經開放的五感測試中的視覺測試這一項，每個學校可以自由選擇參與比試的人數，但最多不可超過4人，最後結果取最高的一個成績。

　原海這邊首先就推選了德智體美勞，十項全能且拔尖的姚瑾同學，然後是等級最優的靳司銘。

　如果是在以前，靳司銘肯定會在心裡暗暗和姚瑾較勁，因為她們又被放在一起了，但是現在，她並沒有那種想要和姚瑾爭高低的想法。

　五感測試中心就在體育館旁邊的大樓，很近，徒步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和姚瑾同撐一把傘的靳司銘，自然而然地也和姚瑾一起並排走。

　半路上，還碰到了故意從她身邊經過的童菲，德尚派來參與比試的人自然有她一份，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男生。

　擦肩而過的時候，童菲回過頭，挑釁地衝她挑了挑眉。

　靳司銘：“......”

　“你上過視覺潛能開發課程嗎？”路上，姚瑾忽然開口問道到。

　“啊？呃...沒有。”靳司銘老老實實回答。

　姚瑾有些驚訝，頓了一下，又勾起唇，聲音帶了幾分玩味：“那你上周都在幹嘛？”

　當然是...用來玩遊戲了，放假難道不就是用來玩的嗎？

　原本靳司銘覺得理所當然得事，忽然被姚瑾這麽一問，就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點心虛。

　不過，自己幹嘛要對姚瑾心虛啊。

　於是她挺起胸膛，說道：“吃喝玩樂。”

　姚瑾歎了口氣，“你......”

　你知道這次測試有多重要嗎？竟然也不提前做些準備。

　不過這話，姚瑾想了想並沒有說出口。

　現在還不是時候，有些事...還需要再等等。

　於是她話到嘴邊，又轉而指向天上恰巧飛過的一隻小鳥，“看到那隻小鳥了嗎？”

　靳司銘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嗯，看到了。”

　“它的振翅頻率是多少。”

　靳司銘：“......”

　姚瑾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了靳司銘一眼，然後停下腳步，和她面對面站著，仰起頭說道：“雖然我並不在乎這次的輸贏，但如果是和靳同學一起參與的話，還是希望能獲得一個好的成績~”

　看到姚瑾那張好看的臉忽然認真起來，靳司銘怔了一下，不待細想她說的話，耳邊又響起了輕柔的聲音。

　“快來不及了，我長話短說，好好記住我後面說的話，以你的資質應該立馬就可以消化，或許一會兒就可以用到.....”

　路上被姚瑾開了小灶，以至於靳司銘走進五感測試的大樓時，腦袋還有些懵懵的。

　視覺測試的場地在大樓的四樓，乘著電梯上去後，入眼就是一個橢圓形大廳，左右各連著一條長長的走廊。

　大廳中央有個圓台，裡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支著胳膊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的，她們一夥人都走到台前了，也沒驚醒他。

　童菲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面上拍了拍，挑起眉毛大聲喊道：“喂，醒醒！”

　男人的腦袋在手臂上一滑，在挨到桌面之前又猛地抬起來，努力睜開眼睛，看到她們幾個後，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這屆學生可真是積極啊，這麽早就來了，右手邊的幾個房間隨便進吧，每間只能進一個人，進去後刷身份卡啟動機器，我去給你們開設備了。”

　那男人說完，就自顧自打開身後的門進去了。

　“什麽啊，服務態度真是有夠差的。”

　童菲還在原地對男人的態度表示不滿，成業的那個冷漠的女生就率先朝右邊的走廊走去了。

　不像原海和德尚各有兩個人，成業只派了這一個女生參與比試。

　靳司銘看了眼那女生的背影，衣袖忽然被姚瑾拽了一下。

　“走啦。”

　她低頭看了看剛被姚瑾拽到的地方，跟上了她的腳步。

　刷卡進了房間後，靳司銘打量著四周。

　裡面面積不大，最中間的位置立著一個小圓台，看起來是一台操作儀器，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塊顯示屏。

　她走到機器前，把身份卡放在了感應區，房間的燈光瞬間暗了下來，操作台的屏幕和牆上的顯示器亮起了熒光。

　“叮——”

　操作台屏幕的右上角出現了記時標志，靳司銘看過去時，剛好從0秒，變成了1秒，正向記時。

　幾乎在記時變成1秒的同時，對面的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畫面，是一張四個人的合照。

　靳司銘凝神，仔細觀察照片中的細節，在計時變為7秒時，照片消失，顯示屏重新變成了銀灰色。

　接著，操作台的屏幕上出現了四個框，最下面一排是剛才合照裡四個人的單人照片，除了這些外沒有任何提示。

　靳司銘思考了半秒，按照剛才看到的合照中的站位，把四人的單照分別放在框裡。

　完成之後，牆上顯示屏的畫面刷新，又出現了一張照片，這次是8人的合照，同樣在6秒之後，畫面消失。

　接下來就是16人、32人、64人、128人......人數越來越多，時間卻依然隻停留6秒。

　這是在測試短時間內，視覺能捕捉並記錄下來的信息量吧。

　靳司銘想起了在路上時，姚瑾對她說的話：

　“人在一般情況下看到的景象，都是經過視覺簡化處理後傳遞給大腦反饋的結果，一般視覺無法捕捉到超出能力范圍內的信息量，即便捕捉到，大腦也沒有能力作出處理，但分化後的部分人則不同。”

　“不要被自己的惰性基因欺騙，作為S級Alpha，你的視覺系統應該已經今非昔比。看著那隻鳥，試著把自己的眼睛當作一台高清攝像機，在腦中構圖回想，把畫面慢慢放大，放慢......”

　靳司銘閉著眼，努力在腦中構建剛剛看到的128人合照圖片，剛開始只是一張模糊的圖，只有大概輪廓，每個人的臉都是模糊的，漸漸的，照片片開始變得慢慢清晰起來。

　再開眼，快速完成站位排列。

　這套題最後增加到256人後，結束了，接下來又進入到了下一系列的題目。

　這次比上道題要更難一點，除了記錄信息，還要配合大腦迅速做出處理。

　在捕捉到高速旋轉的小球上的第84個顏色，並及擊中操作台屏幕中對應的色塊後，測試結束四個大字終於出現了。

　靳司銘抽出身份卡，推開門出去時，產生了一絲輕微的大腦高速運作後能量不足的眩暈感。

　“咕咕——”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覺得有點餓了。

　整個測試她用了30分鍾，在此之前，她也剛吃完午飯沒多久。

　靳司銘低頭緩緩走向大廳，邊走邊小聲自語，“所以說，即便系統已經得到優化，視覺在正常情況下也會做簡化處理，畢竟是一個高消耗的工作，大腦也會選擇趨‘利’避‘害’，投機取巧吧。”

　她若有所思地往外走，來到外面的大廳後，在靠牆一排休息用的座椅上，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是剛才第一個進入房間的成業高中的那個女生，她比靳司銘要早出來，但沒有先離開，正坐在最邊上的靠椅，手裡拿著一本書，低頭翻看著。

　靳司銘朝身後看了一眼，姚瑾進去的那一間門上還亮著微光，表示她還沒結束。

　她站在原地，又別扭了起來。

　要不要等姚瑾呢？雖然和姚瑾除外的其他人都不熟，可大家是一起來的，等所有人出來再一起走會比較禮貌，但是......

　靳司銘猶豫了一下，最終也在那排靠椅上坐下了。

　“你很不錯，這就是等級的天賦嗎？”

　座椅另一頭傳來一道冷清的聲音，靳司銘循聲望去，是成業的那個女生，這還是她目前為止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比你提前51秒出來，接近一分鍾的時間，但這樣類似的視覺測試，我上個月已經做過不下二十次了，這是測試，也是一種訓練方式。”

　她頓了頓，又說道：“你是第一次接觸這個吧？我剛剛在路上時，有聽到你和那個女生的談話。”

　靳司銘看著陌生的女生，沒說話，隨後又聽到對方問到：“我可以看下你的成績嗎？”

　說到這個，靳司銘這才想起來，在測試結束後機器就已經打出了分數，在潛能中心開發的APP上，就可以隨時查看自己的成績。

　於是靳司銘拿出手機，點開APP登陸後，把成績界面展示給女生。

　“啪嗒。”

　這時候，旁邊響起一道開門的聲音，然後便看到姚瑾從裡面走出來。

　她徑直走到靳司銘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笑著說：“靳同學好快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又快又好呢？”

　靳司銘：“......”

　怎麽覺得這句話有點怪怪的？

　姚瑾調整了一下坐姿，舒展了腰身後，伸手撩起自己的頭髮，一側的馬尾有些松開了，於是她順手拿下發圈，烏黑的頭髮松散開來。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她看著旁邊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本正經坐得端端正正得靳司銘，勾了勾紅潤的唇。

　靳司銘立馬轉過頭來，姚瑾拿著發圈在她面前晃了下，“我夠不到後面的頭髮了，你應該會扎頭髮吧？”

　！

　姚瑾竟然讓自己幫她扎馬尾！

　靳司銘咽了下口水，瞄了眼姚瑾順滑亮麗的黑發，這種蓬松感，一看就知道平常都有好好做保養。

　不知道手感怎麽樣......

　呸呸，怎麽感覺自己像個變態一樣，不就是扎個頭髮嗎？

　靳司銘捏了捏手裡的手機，平複了一下有些錯亂的呼吸，說道：“當然會扎了，我怎麽說也是一個花季少女好吧？不僅會扎，我還會好幾種編發手法呢。”

　“哦~”姚瑾玩味地哦了一聲，漂亮的狐狸眼眨了眨，又側身向她那邊湊近了幾分，“那幫我扎嘛。”

　靳司銘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心底一直嚷嚷著不過只是扎個頭髮，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伸出去的手，卻在忍不住的打著顫。

　“靳司銘！我的分數一定比你的高！”

　這個時候，童菲從裡面衝了出來，兩三步跨到她們面前，靳司銘下意識倏地收回手，接著別開臉，還伸手摸著鼻尖咳了兩下。

　怎麽看，都有些裝模作樣的感覺。

　童菲盯著靳司銘泛紅的耳朵尖，皺眉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說完她又看了眼旁邊的姚瑾，見她側身靠向靳司銘，還散著長發，又結合靳司銘不自然的臉紅，童菲瞬間就腦補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她吸了一口氣：“你們......剛剛在幹什麽？”

　“喂喂！你們測完就趕緊出去吧，別在這兒吵吵。”

　中年男人依舊在圓台後面打瞌睡，被童菲怎怎呼呼的聲音吵醒後，不耐煩地喊道。

　恰巧這時和童菲一起的男生也出來了，她們便被一道打包趕了出來。

　出了電梯之後，靳司銘走在最前面，臉上的粉紅還沒有完全消退。

　話說，她明明也沒做什麽，怎麽莫名就有種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被抓包的感覺呢？

　真是奇怪。

　把其他人都甩在後面，靳司銘快步朝前走著，但耳邊依舊響起童菲纏著姚瑾的聲音。

　童菲：“瑾瑾，我可以單獨和你聊幾句嗎？”

　姚瑾聲音冰冷：“沒空。”

　童菲又軟軟糯糯地說道：“哎呀瑾瑾你不要這樣嘛，即便我沒有機會了，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呀，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都可以改。”

　童菲糾纏的聲音一直在靳司銘耳邊回繞，讓她覺得有些煩躁，但腳步卻放慢了幾分。

　“你不用改變什麽，我只是根本就不喜歡你這樣的。”

　童菲愣了一下，這還是姚瑾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絕情的話，以往不管她怎麽糾纏，姚瑾的拒絕多少還會顧及一下她的感受的，但是現在的瑾瑾，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一點余地都不給她留了。

　不過她還是有點不死心：“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嗎？我...就最後問一下。”

　前面的靳司銘停下腳步，豎起耳朵。

　然而她忽然刹車，走在她後面的姚瑾一個不留神，就直直地撞在了她的背上。

　鼻梁撞在有些堅硬的背部骨骼上，姚瑾捂著發疼的鼻子，仰頭看著剛好轉身的靳司銘，一臉委屈：“你撞得我好疼啊，要吹吹揉揉才能好~”

　“......”

　看著剛剛還冷若冰霜能把人凍死的姚瑾，對著靳司銘時卻一百八十度變臉，一臉嬌柔求撫摸的模樣，童菲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摔倒在地上。

　“好了...我知道了。”

　她深深地看了靳司銘一眼，然後捂著臉，心痛地捂著胸口跑開了。

　見童菲走後，和她一起的那個男生也跟在後面一起離開了。

　靳司銘見她忽然跑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童菲她們走了，成業高中的女生下了電梯後就自顧自往前走，根本沒停下過，所以此時此刻，這裡就剩下了靳司銘和姚瑾兩個人。

　氛圍突然安靜下來。

　靳司銘低下頭，見姚瑾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心口突地猛跳了兩下，連忙避開她的視線，轉身抬腿就走。

　“你什麽時候才能在我面前自然一點？”

　身後的聲音，讓靳司銘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