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的涼意稍稍降低了剛剛溫存的熱度,唇上被寧清宛咬了一下的痛感還殘留著。
不讓別人坐屬於她的副駕麽……孟夏無意識地攥著懷裡給賴小萌的禮物上的絲帶,“可以……這麽要求麽。”
寧清宛柔聲道:“為什麽不可以呢,你是我女朋友啊。要求我是你特有的權利。”
這話若是以前聽著就會心裡泛甜,可現在兩人之間隔著一層薄膜。
沒捅破之前,甜都透不進去。
寧清宛深深看她,心裡被孟夏黯然的樣子刺的發疼。她揉了揉眉心,“所以,其實你是介意的對麽?”
怎麽可能不介意呢。孟夏抿了抿唇,盡量收斂自己的酸意,“思琳姐姐的媽媽養姐姐長大,你們又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我怕姐姐你覺得我無理取鬧。”
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到令人心疼,也令人心塞。寧清宛長長的舒了口氣,深深地覺著這麽多年自己白活了,她是有多幼稚,在計較這女孩不在乎自己。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才這麽顧慮她,才這麽小心翼翼地藏好情緒。
可兩個人之間如果一直是這樣,隱藏情緒,缺少溝通,遲早有一天會積累到一起,到爆發之時感情上的裂痕只會難以修複。
寧清宛壓下心疼,盡可能用溫和的語氣說,“不會覺得你無理取鬧。相反,我會介意你的不介意。你不和我說,我會亂想,我會想你是不是不在乎我,所以可以表現的那麽若無其事。”
“我沒有不在乎……”孟夏咬了咬唇,低喃,“也沒有若無其事。”
寧清宛品著她這句話。那晚頒獎晚會結束她就看到了孟夏發來的消息,說夏念之和孟遠修離婚,她要回去住一個星期。
她這段時間也在忙新專輯的事,兩人的微信聊天、電話和往常差不多,隻那麽一兩次孟夏說夏念之那有事便匆匆掛了電話。
再之後她念及孟夏要陪伴夏念之,沒有再聯系,等著孟夏主動。結果等到自己耐不住性子,來找她。
就目前這反應來看,孟夏回家不止是因為要陪夏念之而已。
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方向盤,靜默片刻,寧清宛說:“是我太遲鈍了。因為在意,因為做不到若無其事,所以才拖著這些天不回去見我是麽。”
肯定句帶著一絲試探。
孟夏沒回話,她一瞬間被識破的尷尬表情被寧清宛看在眼裡。
沉如水的眸子裡漾起了漣漪,寧清宛輕“嘖”了一聲,“對我狠,對自己更狠。”
垂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無措地糾結在一起,孟夏垂首低喃:“對不起。”
寧清宛拉過她一隻手,放在掌心摩挲,篤定道:“除了坐車的事,你還有別的介意的事。”
不然不至於逃避成這樣。
寧清宛歎了口氣,循循善誘,“我沒有讀心術,窺探不到你的內心。所以不要說對不起,把你介意的事說出來別讓我亂想,別讓我擔心好麽?”
寧清宛的聲音婉轉溫柔,讓孟夏累積了許多天的委屈酸澀翻湧而上。
車裡很安靜,時間像是靜止凝滯了,沉默到寧清宛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認為孟夏又不會開口的時候,輕軟哽咽的聲音才響起。
“……思琳姐姐說,你帶她去錄歌,你也誇她音色好。她說你最喜歡吃的草莓慕斯,是她分享給你的……”
孟夏垂著雪白的脖頸,吸了吸鼻子,另一隻手的拇指掐著手心,“她說你教她抽煙,你們抽的同一根煙。我不想去在意的,你們一起長大,關系好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我看到你們用同一款杯子,我聞到她身上和你一樣的味道,她抽的煙也是你的同款,她手上帶的腕表……”
“我……我追星的時候都沒有你這麽多同款……”
“她說the one的第一張專輯裡的歌是你送她的生日禮物。我一想到‘我心底的秘密’和最後一句歌詞,我就……好難過。”
“我感覺……你們更像一對……我像個局外人。”
越說越如鯁在喉,孟夏側頭看向車外,車停的位置靠近江邊,拂過耳畔的風中夾雜著江水的潮氣。
臉上涼涼的,她隨手抹過,濕了手背。
寧清宛的心擰成了麻花,攥緊在一起扭得疼到呼吸不暢。
從孟夏口中每蹦出一個“她說”,她就有種想擰斷陳思琳脖子的惡念。
那最後一句,像冰錐子扎在心裡,又冷又刺。
自責內疚齊齊襲來,這幾天她到底在做什麽,能讓想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女孩心傷成這樣,還一無所覺。
她居然還覺得她不在乎她,對她沒有佔有欲。
寧清宛揉著眉心,不動聲色地深呼吸著平穩心緒,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轉過來看著我。”
孟夏慢吞吞地轉過頭,氤氳著水霧的眼睛紅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樣,抽抽搭搭的吸著鼻子,削瘦的肩膀也一聳一聳的。
對上那滿眼的悲傷和脆弱,寧清宛哽了下喉嚨,抽了紙巾傾身湊近給她擦拭臉上的眼淚,一一解釋:“錄歌誇她音色好的是調音師不是我。喜歡草莓慕斯也不是因為她,只是正巧她找到了我喜歡卻一直找不到的那一款而已。教她抽煙的是哥哥。”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捏了捏孟夏軟嫩的臉,有些無奈,“第一張專輯6首歌你就隻記得那一首麽,給她的生日禮物是‘成人禮’。”
孟夏抽噎著回憶‘成人禮’的歌詞,勵志向上沒有一句是表達愛意的。
“至於杯子、腕表,煙、香水都是她自己買的,我沒有資格阻止別人用對不對。”
孟夏眨了眨淚濕的眼睫,用鼻音嗡嗡地“嗯”了一聲,打了個哭嗝。
像乖乖聽家長講道理的孩子,寧清宛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頭,聲音越發的柔,“為什麽之前不問問我呢?這,好大一個誤會啊。”
“……”孟夏不自在地眼神亂飄,“我是怕,我表現的太介意、太計較,你會覺得我太任性。”
寧清宛柔和了眉目,心裡又疼又惱,“我倒是希望你多任性一點,多計較一點,左右都有我擔著。你是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麽?”
“不是的。”孟夏連忙否認,她塌下肩,眸中一絲悵然閃過,牽了牽嘴角,“比起那些,我……更怕……聽你再說一次那些我參與不到的過去。”
寧清宛攤開她的掌心,五指插進指縫與她十指相扣,柔聲地說:“在你學校陪你上課的那天,我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當時我在想倒流的時光裡有你真好。可過去的事既定存在沒有辦法改變。所以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舉起了兩人相扣的手,繾綣又鄭重地說:“我是你的,從現在到往後余生隻屬於你一個人。不要再有局外人的想法了。”
每一句話,都像隨著寧清宛紅唇闔動間,撲撒在孟夏面上的呼吸一樣暖熱,化作暖流趟進心間。
孟夏怔怔地看著她最歡喜的那雙眼,寧清宛似若桃花的眸裡的澄澈,像天邊的彎月皎皎柔亮。
那本來止住的眼淚又難以抑製地從眼底湧上,孟夏沒有辦法表達現在的心情,胸腔翻湧的暖流盛滿了柔情。
孟夏滾了滾喉嚨,身隨心動,湊上前,長睫垂下沾著的淚滑落的瞬間,她吻上了寧清宛的唇。
她一隻手攀著寧清宛的肩,另一隻扣著寧清宛的手壓在了寧清宛的身側。
寧清宛訝異微愣了一下,唇角微翹,摟過她的後頸,一寸寸摩挲,一點點加深。
口中是眼淚的鹹澀,心裡卻是拉絲的甜蜜。
寧清宛輕輕地吻了一下她淚濕的睫,柔聲與她商量,“下次不要一個人憋住不說好麽。這樣如果我不問,你不說,各自揣著心思不溝通交流其實很傷感情。”
孟夏水瀅瀅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愧疚,確實這幾天兩人有些疏遠了,她誠懇認錯,“我錯了,我以後都會對姐姐坦白的。”
寧清宛斂眸,她捋了一遍孟夏說的那些話,陳思琳的話只能是在她不在的時候對孟夏說的,多半就是在那天下午,她隨口問道,“錄製那天下午你去小公園,是聽完陳思琳的忽悠,不開心了所以才出去的?”
孟夏回憶起那些話,眼眸黯淡,輕“嗯”了聲。
“在公園遇到了誰,還一直惦記著忘記問人家名字。”寧清宛眸光深深地凝視著她。
孟夏微愣,“一個小女孩……”她想了想,基於剛剛認真答應過寧清宛以後都會坦白,便將遇到小女孩後發生的事,包括後來公園突然發生了變化,無一遺漏地全部告訴了寧清宛。
說到後面寧清宛心裡越震驚,那個隨著她年紀增長逐漸被忘記的模糊容顏,像氤氳水汽的鏡子,在孟夏的話語中被一點點抹開了水霧,變得清晰起來。
清晰到和面前的人一點點的重合。
“她好可愛的,我叫她小寶貝的時候,她還害羞呢。”
寧清宛微蹙的眉頭舒展開,從眉到眼道唇角彎出淺淺的弧度,“是麽。”
“是呀。跟她聊完以後我心裡就舒服多了。”孟夏回想著那一天,然後不由自主地又回憶起當天寧清宛對她微妙的態度,她側過頭看著寧清宛,問道,“姐姐,你那天是吃醋了麽?”
“……”寧清宛垂首看了眼腕表,“不早了,得走了。”
“……”孟夏重新系上安全帶,眨巴眨巴眼盯著寧清宛看,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耳尖好像!有點粉!
“姐姐你是在和一個小孩子吃醋麽。”孟夏揚著嘴角,露出皓白可愛的貝齒,眉眼含笑。
寧清宛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孟夏連忙收斂起笑容。
寧清宛收回視線,發動車子,引擎轟鳴聲中她淡淡道,“不是。”比這更誇張。
作者有話要說:繞了好大一個開解小兔子的彎問人是誰,結果發現是自己,就問你自己的醋香不香
寧宛宛:呵呵
t-t別吝嗇你們的評論好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