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宛又夢到了18歲生日那天。
屋外下著雨,庭院裡范女士親手栽培的花草在風中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寧清宛頂著風雨將它們搬到廊下。
屋內的談話聲穿透了牆壁,被風卷進了耳內。
“我知道她的生日,我就是忘不了為了生她,我差點死在手術台上!”哽咽的聲音頓了片刻,“你也是那一天出的車禍。”
“可那又不是宛宛的錯。”
“那是我的錯,我每一天都在後悔,當初就應該打掉她的,也許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
寧清宛站在雨中,風很大,有傘沒傘都一樣,雨水被刮在臉上涼得刺骨。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回屋裡的,寧璟玨在陽台抽煙,“你都聽見了?”
“沒有母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老媽只是還跨不過那道坎。”從小到大寧璟玨都這麽安慰她。
起初她也會相信也會心懷期待,隨著年紀增長,她才逐漸意識到,范女士永遠都跨不過那道坎。
寧清宛從桌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根煙,點燃,學著寧璟玨的樣子抽。
抽了一口便被嗆著,猛地咳嗽了幾聲。
寧璟玨笑說:“煙可不是好東西。”
寧清宛不以為然,她學習能力很強,很快抽煙的架勢比寧璟玨這個老煙囪還要熟稔,壓抑的感覺隨著吐出的煙圈釋放。
“還有什麽能比煙更讓人放松麽?”
然後煙霧繚繞中浮現出一張臉,眉眼之間有些像她,比她年輕,比她朝氣甜美。
煙霧散開,孟夏滿面通紅,目光驚喜又夾雜著期待盯著她看。
寧清宛便在那一雙亮晶晶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手機密碼是你的生日呀。”
“姐姐喜歡的和討厭的我都記著的。”
那樣甜軟的強調。
小丫頭看著她時的眼神,仿佛滿心滿眼裡都只能塞下她一人。
讓她能真實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視線下移到粉嫩的唇瓣,柔軟的觸感立刻就被回憶起,她沒多想便敷了上去。
宛如最好吃的甜點。
少女的身子像水做的。
勾著她想沉溺其中。
“姐姐,我,我不會。”
“別怕,姐姐教你。”
小丫頭淚光盈盈看著她,貓兒一樣輕哼了一聲“疼~”
她便放緩了些。
“舒服了麽?”
“舒服的......”
“那你喜歡姐姐麽?”
“喜歡的......”
“哪種喜歡?”
小丫頭卻一臉認真:“是粉絲對愛豆的喜歡。”
寧清宛氣結,心裡堵了一團氣比之前還難受,直到將鬱結於心的氣呼出時,她猛然睜開了眼,環顧四周,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撚了撚手指,夢境過於真實了......
從床頭櫃裡拿了煙後起身下床,寧清宛踩著拖鞋走到落地窗前,屋外下起了雨,雨水打在窗上,蜿蜒著滑出一道道水漬。
寧清宛神色冷漠地看了一會兒後,叼著煙往三樓天台走,隻踩了兩階樓梯便聽到手機鈴聲。
她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眉峰微挑。
......
手機一陣陣的震動,孟夏拿出來看了一眼,孟老爹的來電,她隱約知道孟老爹給她打電話的原因,心裡發怵就是不想接。
若是別人拉黑也就完事了,可偏偏是血脈相連的父親,孟夏吸了口氣接了電話。
“你在哪兒呢?”
孟夏愣了愣,開口就問她在哪兒,難道是紀桐在學校門口沒蹲到她,聯系了孟遠修?
“我,我在同學家。”
“哪個同學?男生女生?”
“你不認識,女生。”
“你又認識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孟遠修頓了頓,劈頭蓋臉地又教訓起來,“放假不回家,也不住學校,盡往別人家跑?我這麽多年是白教你了!”
孟夏皺了皺眉,看書的時候每當看到孟遠修對女主的教育總讓她很窒息。
現實中她的父親也是這種人。
去哪裡、做什麽、交什麽朋友都要匯報,未來工作做什麽,對象要找什麽類型的,人生規劃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們隻認定自己認為好的對的,從不會顧及別人是否願意接受。
“你是不是把紀總拉黑了?”
說了一堆終於切到了重點,孟夏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內心腹誹紀桐真是又惡心又小心眼。
“人家紀總想跟你結交做個朋友,你倒好一聲不吭把人拉黑了,讀了這麽多年書,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學會!”
“我不喜歡他,不想和他做朋友,您為什麽非要我和他接觸呢?”孟夏聽著孟遠修的話,隻覺得頭更疼心裡堵的慌。
“你不多接觸怎麽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爸爸看得出來紀總對你有點意思。”
“我對他沒意思……”
孟遠修歎了口氣,軟了語氣,“紀總幫了爸爸很多忙,你就當給爸爸面子,感情這東西都是要慢慢培養的,現在沒意思不代表以後沒有。”
原文中孟遠修為了感激紀桐在業務上施舍的小恩小惠,有意撮合女主和紀桐在一起,女主為了孟家一次又次一地妥協,而紀桐在得到女主之後,卻不想收拾孟家爛攤子,便使了手段直接毀了孟家。
孟夏咬唇,顫聲譏諷:“您是要賣女兒為公司謀取利益麽?就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麽。”
她這麽一說,孟遠修的火氣立馬竄了上來:“你說的什麽話!紀總有才學有教養,相貌家世人品樣樣都好,你配他都是高攀!”
孟夏忍了忍,強壓下想將劇情都告訴孟遠修的衝動,以孟遠的性格,就算說了他也不會聽、不會信。
“我高攀不起,您要覺得他好,自己跟他在一起吧!”酒勁上頭,她也是膽肥了和孟遠修叫板。
說完她顫著手將電話掛掉,孟遠修又打了兩個電話,孟夏都沒有接後便再也沒打過來。
車開到悅峰門口,司機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到了。”
孟夏下了車,走了兩步腳底像踩了一團棉花似的,飄得找不著北,索性蹲在路邊緩一會兒。
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打開手機看見了孟遠修發的微信——【早點回學校】並推薦了紀桐的好友。
孟夏皺眉看了看,鼻子泛酸,心裡五味陳雜,前生的父親也很嚴厲卻從沒有像這般逼迫她。
她咬牙將孟遠修拉進黑名單,關了手機後抬手捂住了臉,指縫間傳出像小獸一樣委屈的嗚咽聲。
風吹動著樹葉簌簌作響,豆大的雨滴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
孟夏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小區大門。
稀裡糊塗地就打車來這兒,她甚至都沒有思考一下寧清宛是否在家。
孟夏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胡亂地將臉上的雨和淚抹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給寧清宛撥了電話。
電話隻響了兩聲便接通了。
“喂?”
熟悉的聲音,孟夏沒來由地覺得心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寧清宛也不催促她,兩端沉默了片刻後,孟夏低聲道:“姐姐……”
電話另一頭,寧清宛聽到孟夏的聲音,微微蹙眉,“怎麽哭了?”
原本已經止住眼淚,經她這麽一問,鼻尖倏然泛酸,像又被拉開了閘門,控制不住地想哭。
孟夏忍著淚意,嘴硬否認:“沒哭。”
鼻音更濃了,寧清宛聽著她糯了好幾分的嗓音,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孟夏愣了愣,意識到自己跑來找她是一件特別唐突的事,支支吾吾著難於開口。
“嗯?”
“在……姐姐的小區門口。”
每當寧清宛發出單音字,總比她說出整句話更勾人,孟夏不由自主地就會對她坦誠。
寧清宛下樓瞥了一眼窗外的雨,眉頭擰得更緊了,“等我一下。”
孟夏吸了吸鼻子,乖順地“嗯”了一聲。
電話掛斷後,孟夏低著頭用手指戳涼鞋上的花,沒過一會兒,頭頂多了一把傘,她抬首便看見了寧清宛。
“姐姐~”
孟夏揚起一抹笑,眼睛還紅紅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了粘在臉上,面頰上泛著紅,沾了水,也不知是雨還是眼淚。
“傻子,在外面淋雨為什麽不進去找我?”
寧清宛緊抿著唇,面色不虞,她來時便看到孟夏整個人窩在路邊,像被人遺棄的小貓,讓她看著很不是滋味。
“我怕姐姐不在家。”孟夏癟嘴,將去酒吧的事說了,卻隻字沒提和孟遠修打電話的事。
“挺有能耐的,喝了多少酒?”
孟夏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杯?”寧清宛皺眉,盯著孟夏泛紅的臉,一杯酒就上頭,這麽久酒勁還沒下。
“一瓶。”孟夏心虛地低聲道。
她見寧清宛沉著一張臉,壯著膽子拉了拉寧清宛垂在身側的手,撒嬌示弱道:“姐姐,我錯了嘛。”
溫熱的手拉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晃得她心裡起了一陣漣漪,寧清宛順勢握住了那隻手。
雙手相握時孟夏能感受到她掌心的紋路和涼意,寧清宛的手似乎總是冰涼的。
“起來,回家了。”
家?孟夏神思恍惚了一瞬,握著寧清宛的手站起身,立刻擰緊了眉頭,“腿麻了。”
寧清宛將傘遞給她,背對她半蹲下身子,“上來。”
遲疑了片刻,孟夏紅著臉匍上寧清宛的背。
她今天穿的是短褲,寧清宛背起她時,微涼的手從大腿滑過,她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寧清宛察覺到背上的人哆嗦了一下,問道:“怎麽了?”
孟夏咬唇解釋:“冷的。”
“那抱緊點吧。”寧站直身後將她朝上顛了顛,“撐好傘。”
孟夏抿唇也壓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她一隻手環住寧清宛的脖子,另一隻手將傘朝前遞了點。
手上觸感柔嫩,背上的小丫頭緊緊貼著她,寧清宛想如果這麽背著小丫頭走一輩子也挺好的。
然後,背上的小丫頭埋首在她脖頸間蹭了蹭,甜言軟語,輕聲呢喃。
“姐姐,你真好。”
柔嫩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耳垂,後背上貼著的柔軟觸感變得清晰。
寧清宛僵了一瞬,突然就想起那個旖旎的夢,她閉了閉眼,面不改色地背著孟夏朝前走。
到了門前寧清宛將孟夏放下,開了門,拉她進屋,一直到換鞋孟夏都低著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孟夏喝酒一向酒勁來的慢,去的也慢,和孟遠修吵了一架後隻覺得頭更暈了,被寧清宛背著時,周身縈繞的都是那好聞的香味。
比酒還醉人。
寧清宛摸了摸她被雨打濕的頭髮,“洗個熱水澡吧,會感冒的。”
孟夏抬眸看了寧清宛一眼,笑了笑,眉眼彎彎,“姐姐,你真好看。”
話音未落人已經撲進懷裡,抱了個嚴嚴實實,歪頭朝寧清宛脖頸間嗅了嗅,“姐姐,你好香啊。”
像薄荷又像奶油的香味,淡雅清香又夾了一絲甜。
鼻尖在細膩瑩潤的肌膚上蹭過,寧清宛下意識地想躲,偏過頭,脖頸便完全展現在孟夏眼前。
孟夏盯著那奶白的肌膚咽了咽口水,看著像奶油蛋糕,她腦袋一片混亂,心跳律動卻越來越清楚。
像有人在心裡敲著鼓,一下又一下,鼓舞著她。
孟夏湊過去輕輕地舔了一口。
寧清宛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