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梁靖聚餐回來,也發現家裡的一些變換,很多東西都是以前的,但氣氛又仿佛煥然一新,還有空氣中淡淡的凝神熏香,讓他覺得也舒服了不少。
兩人當晚一起做愛到很晚,一直到凌晨,才互相抱著大汗淋漓的彼此睡著。這一覺兩人睡得都很沉,第二天八點鍾就自然醒了,去做早飯,然後下樓溜達。
這一回論壇上的私信回復了祝福。
“是嘛,恭喜你咯。看到你男朋友的確沒什麽問題,適當放松自己,多相信他一些吧。”
祝福對這個人,很有好感。從一部分角度來講,他把昨天的這種改變,以及維持到今天的這份愉快的心情,多少歸功於論壇上的這件事了。
梁靖依舊是上班,祝福在工作忙碌之余也不忘多修整調理自己。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和陸雨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多了起來。
陸雨很朝氣,身邊也總不乏朝氣向上的朋友。祝福跟他們在一起很舒服,不知不覺發現,這才應該是一個二十四歲年輕人該有的狀態。陸雨雖然比他笑了幾歲,但自從被他們這種態度感染之後再回顧這一兩年來的忙忙碌碌,不禁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老氣橫秋了。
與此同時,祝福和論壇上的那個人也成了朋友。兩人自從那天的私信之後,就再也沒斷過聯系。
對方似乎是個時差黨,總是不能在祝福回復的第一時間回復他,而是等祝福第二天睡起來才會有回復。因為並不是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接聊天,反而讓祝福有一種通信似的,隱秘的愉快感。
梁靖的工作越來越忙了,因為接近十月份的緣故,他們企業裡有一個小熱潮,這段時間梁靖總是加班,很晚回家。
祝福知道抱怨也沒有用,他不想給梁靖增加負擔,因此這樣的事,大多就是跟陸雨,或者論壇上那位朋友說一說。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和陸雨在說梁靖這兩天又是特別累,兩人都好久沒有一起出門乾點什麽了,陸雨沒有像完場一樣接話。
祝福有些奇怪,轉過頭,就見陸雨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看。手裡的飲料塑料管,早就被他咬得平癟不堪入目。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祝福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那個……祝福啊,你覺得咱倆關系怎樣?”陸雨忽然問道。
祝福被他問得莫名其妙:“還……還不錯?”
“那我想冒昧地問你個問題啊。”
祝福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那個,就是,你對象是不是個男的?”陸雨猶豫而小心翼翼地窺伺著祝福的神色,儼然一副一旦情勢不對就撤離的模樣。
祝福看了他片刻,揉了揉眉心:“這個啊,有很明顯嗎?”
陸雨沉默了好一會兒。
祝福搖頭笑了笑:“你是不能接受,還是?”
“不不,我對你沒有偏見,只是一時間有點震驚而已。雖然網上一直說同性戀什麽的,但總覺得離我很遠,真正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陸雨說道。
祝福當然了解陸雨的為人,要是他真的有偏見,也不是能藏著掖著的。這時候就有點好笑地敲了敲桌子:“所以,你現在知道了,覺得很別扭嗎?”
“是有點不適應,不過還好。”說著拍了一把祝福的胸口,“拜托,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有點高尚情操好不啦?”
祝福被他逗笑了,吸了一大口可樂,結果把自己給嗆了個半死。
陸雨連忙給他順背。
祝福咳嗽著忽然回過頭,想起要問的話,卻一瞬間被陸雨臉上的表情給看住了。
又是剛才那種,複雜的,欲語還休的表情,就好像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一樣。
陸雨顯然也沒想到祝福會忽然回頭,兩個人都是一愣,很快收拾好了表情。
“那個,你到底有什麽話說啊?”祝福推開他的手,“你一向有話直說,別磨磨唧唧的。”
“如果我說,我想讓你……注意……”
“什麽?”祝福皺起眉來。
他卻看到陸雨也皺起眉來,似乎很為難地斟酌要說的話,半天都說不出來,心中隻覺得又急又不解。
“你到底想說什麽呀?”
陸雨又是猶豫了一下,有點煩躁地把飲料瓶拿在手裡捏來捏去,又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說,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下你的男友,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謹慎一點。”
聽得祝福更是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麽?”
陸雨崩潰地抱著頭大喊了一聲,嘟囔著饒了我吧,趴在桌上碾了個滾,又爬起來正色地扶住祝福的肩膀:“就是讓你平時對你男友多長點心,明白嗎?多注意他。”
祝福幾乎覺得有點好笑了,在陸雨的手背上打了一下,哭笑不得:“他是我男友,我當然很注意他。”
“不是這個意思……總之,算了。”陸雨抓了一把劉海,跳下高腳凳把飲料瓶扔到垃圾桶,“走吧,先不想這個了,我晚上還有事啊,先給你打個車。”
祝福一開始,並沒有把陸雨的話放在心上。但回到家後,房間又是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這段時間的孤寂無聊就重新讓他想起了陸雨的話。
那樣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祝福不想做飯,就在樓下隨便吃了點,順便打包了兩個菜,打算親自送到梁靖那邊去。
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剛到了梁靖公司樓下,就看到梁靖從公司出來,一頭鑽到保安開上來的車裡,發動車子準備走。
祝福心說好巧,早知道今天不用加班到那麽晚,直接過來跟人一起去下館子就好了。看了看手裡的食盒,不禁覺得有點多此一舉。
他站在路邊,大喊了一聲梁靖的名字,但是對方在發動引擎,並沒有聽到。
祝福往前跑了兩步,車子卻這時候一溜煙地駛上了大馬路。
祝福心裡好笑,隻得掏出手機準備給梁靖打電話。
然而目視著對方離開的方向,祝福卻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這不是往回家方向的路。
回家的路往北走,進入市區後還要堵車一陣子,但是梁靖這條路直下去就直接上了高速,可以到城南去,不管怎麽走都是繞路,不會更節省回家的時間。
心裡有一枚火苗不懂聲色地晃了晃,祝福耳邊忽然又響起陸雨下午說的話。
多注意他?多謹慎?
祝福走到路邊,伸手攔了一輛的士,鑽了進去。
“師傅,麻煩跟上前面那輛黑色的車。”
梁靖的車在下了高速後的一個路口拐了三拐,最後在僻靜的巷子口停下了。那一道巷子到頭都是五光闌珊的市井告示牌,在暗夜裡發著瑩瑩閃爍的光。
祝福的車停在不遠處,他看的很清楚。
梁靖下車後抬頭看了一眼,打了個電話,在門前的台階上踩來才去。不一會兒裡頭就出來個人,雖然距離遠光線暗,並不能看清楚樣貌,祝福卻還是單從困輪廓形態就認了出來,開門的人正是楚思楠。
祝福掏出手機,給梁靖打了個電話。
他看見梁靖低頭看了一眼,接了,同時楚思楠讓開身子,梁靖拿著手機低頭進去了。
“祝福?”
“還在公司?什麽時候回來?”
“嗯,還有點事情沒做完,今天晚一點,估計還要一個小時。”
“我去給你送點吃的。”
“不用,晚上吃過了。你吃的什麽?”
祝福沒有吭聲。
“祝福?”
“信號不太好,我先掛了。”說完也不等梁靖再說什麽,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機攥在胸口的位置,能感到骨骼皮膚下突突跳動的聲響,祝福卻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他深吸一口氣,搖下車窗,覺得有些頭暈。
“師傅,麻煩回北城區。”
祝福回到家後十分疲憊。家裡黑暗一片,看著窗台上的花花草草,還有淡淡的熏香,過去那段時間的焦慮不安和猜疑,這種恐懼的情緒再次攫住了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梁靖究竟為什麽要騙他?又為什麽這個時候見楚思楠?
一些最容易讓人第一時間想出的答案,呼之欲出。
祝福覺得太陽穴突突跳著發疼,又頭暈目眩站不穩。翻了翻手機,他想到之前在論壇上那個帖子,對方上次的私信他還沒有回。
[他也許真的是出軌了。]
發完這一條,祝福把自己整個人都扔到床上,不再多想。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手機鈴聲,他抓過來接了。
祝福忘記自己怎麽睡著的了,再醒來時,是被一陣陣急促的砸門聲吵醒的。
掙扎了很久,最終祝福還是認命地起床開門。床邊放著的手機一看,竟然還保持著通話,都半個多小時了!
陸雨在外面一邊砸門,一邊大喊著祝福的名字,祝福揉了揉腦袋,掛了電話走過去開門。
陸雨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瞪著他,整個人要多不正常有多不正常。現在是晚上九點,陸雨這時候跑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