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卓原本睡得好好的, 誰知道一個趔趄從夢中驚醒,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外面的天色正暗, 他打算起來撒泡尿再繼續睡。
縮在被子裡滾了一圈後, 許卓從被子裡拱出來,卻陡然發現空蕩蕩的屋子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許卓:“???”
旁邊謝驍的, 不遠處齊灝、阿玉兩人的床褥全都空了……這三人跑哪裡去了?
“難不成組團撒尿去了?!”
許卓冷不丁一個激靈,撒完尿提起褲子穿上衣服一氣呵成,屁顛屁顛往外衝,他是一個機智的多嘴怪,去隔壁溜達一圈後, 許卓判定這幾人沒走太久。
“可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敵營啊喂!”
許卓將羽絨服後面的帽子戴上,低頭縮著腦袋往外溜,他出來時的狂風更大了, 冰冷的風吹拂在臉上,被刀割也不過如此,“媽的,手開裂了。”
“呼呼呼……”許卓往手心裡吹了幾口氣,卻也無法將手心溫暖起來, 當他從房子背後躥出去時,迎頭吹來的風險些讓他的眼睛都睜不開。
風中搖擺的許卓都快要哭出來, 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兩百斤的胖子:“這麽冷的鬼天氣, 躺著睡覺不好嗎?大半夜的出來偷雞?”
“喂……”
謝驍眼神一凜,快速向著後面那人的身影攻了過去, 下一秒就將人壓倒在地方。
“別別別……是我啦。”被按在地上的許卓悲催地吐出一口草,不過他心裡還算高興,在這種狂風怒號的鬼地方, 他終於尋找到了一個同伴。
謝驍毫不留情將身下的人推開。
許卓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嘴裡低聲念叨:“按照我對你的了解,我就知道你大概會在這些位置,果不其然,找到你了,這大概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默契吧……”
“齊灝和阿玉他們呢?”
“我剛才似乎碰見了陳老板那些人的影蹤……”
“他們應該也發現我們了。”
“你們要是夜裡有行動,怎麽不早點說……”
“你少說幾句話。”謝驍冷著一張臉繼續往前走,許卓在後面繞了一圈跟上他,“論起追蹤的話,我還真是個行家,等等,這邊的地形有很多坑,你可別小心掉進去了……”
“如果齊灝他們掉進——喂,你怎麽直接進去了。”
沒法子,許卓也隻好跟著像個蘿卜似的往坑裡跳,兩人費了一番功夫,蘿卜根才踏踏實實扎進了泥土裡。
許卓在坑底站定的時候,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這坑好深啊,跟掉進井底一樣,還挺擋風,呼呼呼……”
“這坑底不久前有人來過。”
謝驍拿著手電筒,凝著目光在四周找尋,他往泥牆上拍了拍,簌簌的乾枯土層往下落,不多一會兒,他就發現了機關。
“哢哢”幾聲,機關響了。
聽到這聲音的許卓抱著手臂搓了搓,“尼瑪太詭異了吧,這種地方也設機關,這個村子裡是不是有什麽詭異的秘密?”
“草!草草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看清暗道中的事物時,許卓就跟見到老鼠一樣跳起來,整個人雙腳踩在四周的土牆上,雙手按在謝驍的肩膀,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雲滇毒蟲多也就算了,這破地方也來這麽多蟲,這些都是毒蟲啊……”
許卓不停地嘶嘶嘶抽氣,相信任由哪一個普通人看見這樣的場景,都無法維持淡定的表情,更何況是今年被毒蠍子咬過的許卓。
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在暗黑的甬道中爬來爬去,他們在謝驍的手電筒光照耀下,爬行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還有不少已經開始往他們身邊爬過來。
許卓更是想像兔子一樣直接從坑裡躥出去。
“這個村子裡的人也養毒蟲?!”
謝驍將許卓從自己的身上扒拉開,許卓“媽呀”一聲摔在地上,下一秒,他就見謝驍將一把粉末撒在甬道中,原本還在胡亂爬動的黑色怪蟲瘋也似的開始亂逃。
“這是上次還沒用完的驅蛇粉?”
“沒想到對這些蟲也很有效……”
謝驍往許卓的身上撒了一把粉末,又往自己身上抹了一些,便開始低著頭往甬道裡爬,許卓眼見他整個人都爬進了甬道後,站在坑底的許卓隻想抽自己幾個嘴巴。
啪啪啪……
誰讓你丫跟著跑出來!
還不如留在敵營做人質。
許卓欲哭無淚,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從口袋裡摸了一層橡膠手套戴上,同樣低著頭爬進甬道,“我有一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希望我的預感是錯的。”
他們在甬道裡爬著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嘶吼”聲,聽到這聲音的謝驍手腳動作加快,快速向著聲音所在的方向趕去。
當謝驍和許卓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重歸平靜,倒在血泊中的人無法再睜開眼睛。
謝驍看見中央石室兩邊的牆壁上點燃著跳動的火光,紅色的炙焰在黑色的燈芯上灼灼燃燒,如同兩道巨大的光暈將整個空間照亮。
石室中的畫面令人永生難忘。
他們一進來時先看到倒在地上的“怪物”,那隻怪物的雙手被斬斷,心臟的部位被一刀刺穿,他猙獰地倒在地上,更讓人覺得驚悚的,是他的後背長得一個紫黑色的肉瘤,那肉瘤上,竟然匪夷所思地長出了三條類似蛇一樣的東西。
更別提地面上掉落了三個扭曲的蛇頭。
被斬斷的蛇身還在汩汩冒出紫黑色的液體,與地上紅色的血液混雜在一起,地上紫紫紅紅的,讓整個石室的光影色調變得更加波濤詭譎。
中央升著一個瑩潤細致的白玉台,如同一個展覽台一般矗立在那,旁邊是被推開的石板,石板已經被鮮血染得黑紅,旁邊有兩個桶,桶裡裝著……
“嘔——”
許卓用手捂著嘴,不停地乾嘔起來,他的手撐在牆壁上,大腦中一陣陣天旋地轉,在看到倒在地上如同怪物一般的布依,以及旁邊倒在地上的三具孩童屍體,還有那桶裡的東西……
他已經猜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謝驍的臉色同樣難看到了極點。
“天啊,那些村民……孩子……他們!他們是魔鬼……”
“他們不是人……”
“這……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們兩人進來的時候,阿九已經昏倒在地上,這個年幼的孩子受到太多刺激,阿玉將他抱在懷裡,手中的羽絨服鋪在地上,把他放在上面休息。
阿玉輕柔地幫這個孩子擦掉衣角的血跡,撫平他有些毛躁的頭髮,而後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厚重的羽絨服下,隱隱能感覺到孩子的輪廓。
他和灝的蛋,不知不覺間,已經在他的肚子裡待了好幾個月,阿玉早就習慣了他的存在,不會再像最初那樣,迫切想用溫暖柔軟的東西來包裹住自己。
再過幾天,如果真的到了西山,蛋是不是就能從他的肚子裡出來?
齊灝往阿玉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右肩揩了一下自己的臉,提著手中的鳳凰刀往牆上揮了過去。
“喂喂……齊灝你在幹嘛呢?”
牆塊掉落的聲音使得許卓抬起頭,他看向了牆角站著的齊灝,對方黑衣黑褲馬丁靴,站在那裡的時候,身姿利落颯遝,雙臂的衣袖被撩到了手肘處,露出勁瘦有力的手臂線條。
他的手中抓著一把刀,手腕處隆起一個好看的骨節,只聽得“哐哐”幾聲響,幾塊堅硬無比的石磚被他削了下來。
看見掉在地上的碎石頭,許卓嘴角一抽,“這是豆腐渣工程?”
沒見齊灝多使力,居然這麽容易就削下來了。
許卓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每次遇見小齊族長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和謝驍這運氣,哦不,不知道是不是齊族長的實力太強,還是他和謝驍腿腳太慢。
似乎每一次他們兩人趕到的時候,人家早就開始收拾殘局,瞧瞧這一地的狼藉,和上次在祭壇中的別無二致。
地上的小boss已經死翹翹了,用不著他們來鞭屍。
“咱們每次都是晚了一步。”
直接架都不用打,躺贏,就跟開了外掛似的。
喜歡打遊戲的許卓在心裡如是想到。
本來是他一個人的碎碎念,一般周圍的人包括謝驍都不會搭理他,許卓也從來不期盼聽到他人的回應,卻沒有想到他這一句話說出去之後。
卻有一個沉穩的聲音在石室中響起。
“不晚,你們來的正好。”齊灝的話音剛落,他拿著手中的刀刃向上一揮,最後一塊石頭被他撬開,終於可以窺見石牆後面的東西。
“許哥,你來看看。”齊灝向著他招了招手。
許卓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一震,甚至已經有些靈魂出竅了,瞧瞧他聽見了什麽,小齊族長居然叫他哥。
許卓的表情在這一瞬間格外滑稽,又是震驚又是難以置信,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受寵若驚。
他這表情讓旁邊的謝驍都看不下去,低著頭去看地上的布依。
盡管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許卓心中仍然倍感歡欣鼓舞地翹起了尾巴,翹起來的小尾巴使得他腳步輕盈走向齊灝。
“看什麽呢?”
他們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當齊灝這句話說完了之後,那邊蹲著的阿玉頭髮炸開,他取下帽子,一撮頭髮翹起,如同高高立起的羽冠。
許哥……
阿玉的臉色黑沉沉。
就從沒聽見他叫過自己哥。
“哎,這個洞,裡面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啊,你叫我來看什麽?”
許卓不帶絲毫防備地貼近了洞口,拿著手電筒往裡面瞥了一眼後,險些跪倒在地上。
他他他他他……看見了……
紅木……樹根……
噩夢開始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