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哪裡?我們是穿越了嗎?那群人要找的寶藏就在這?”
“……長生的秘密?”
“剛來的時候太倒霉了, 一來就遭遇暴風雪,哇,差點沒被凍死, 這還多虧我之前手賤摸了你的刀, 雖然手腫成了包子,但我全身都在發熱, 不然那天晚上準得凍死……”
“我和驍哥找了個‘避風港’躲了一晚上,媽耶,誰知道這‘避風港’居然是活的,是一隻這麽大的蜘蛛,我們就睡在它底下……差點沒把人嚇死。”
“我們身上裹著的是狐狸皮, 罪過罪過,不是有意殺生……圍剿了幾次才抓到一隻,別看這皮被戳破了幾個洞, 還挺保暖。”
“什麽!!!???你們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做的?小齊族長你做的啊?”
許卓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齊灝,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還真不知道小齊族長你這麽賢惠。”
“呦呦呦,這手藝也太好了……”
……
齊灝和謝驍兩人互相說了這些天遇見的情況, 他們兩隊人馬在這裡都沒碰上陳老板的人。
“說不定他們沒進來,也說不定早就被雪狼給咬死了……這個地方可真是危險呐。”
阿玉打了一個昏昏欲睡的呵欠。
齊灝神情一斂, 衝著謝驍和許卓兩人點了點頭, “我們要去前方的冰樹底下。”
“你是說那一棵巨大的冰樹,樹底下能有讓人多活幾百年的秘藥?”
“誰知道呢。”
齊灝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他們繼續往前走, 卻被前面的冰湖阻攔著,灰藍色蒼穹下的冰湖就像是一面光滑的鏡子,只有風吹過的時候, 才帶起點點波紋。
十分寧靜漂亮的湖。
“為什麽不結冰呢?難不成是溫泉。”
齊灝在水岸邊蹲下,伸手在湖水中一探,那冰冷刺骨的水流如細針一般扎在他的手指上。
“怎麽樣怎麽樣?是溫泉嗎?”
齊灝搖了搖頭,“冰水。”
“草草草……這也太冰了吧,把手摸進去,簡直比冰塊還冷啊,都這溫度了,怎麽不結冰啊?!!”許卓同樣蹲下身體,伸手試探眼前湖水的溫度。
他被凍得鼻涕流了下來。
許卓吸溜一下揉了揉鼻子。
“那咱們要怎麽過去,繞過去,可我看這似乎是繞了一個圈……你們會游泳嗎?讓我看看哪位勇士能遊過去……”
齊灝盯著前方的水面,下一秒,他開始脫衣服,許卓連忙跳出來勸阻他,“你還真打算下水啊?就算你不被凍死,也會在水裡腿抽筋沉底吧,咱們要不想想其他辦法?如果能找到橋就好了……”
阿玉拉起齊灝的手,對著他搖了搖頭。
“阿玉?”
阿玉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他低著頭在齊灝的肩膀處蹭了蹭,小聲吐出一個字:“等。”
“等?等什麽?”
“好。”齊灝將阿玉攔腰抱在懷裡,“我們一起等,阿玉要不要先睡一覺?”
“灝……我好累,我靠在你肩膀上睡一會兒。”阿玉將頭抵在對方的右肩上,虛弱地閉上眼睛。
“睡吧。”
“你要一直在我身邊,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定要見到你。”
“放心,我會一直抱著你。”齊灝低頭在他柔軟的耳垂處輕吻了一下。
半個小時後,水面咕嚕咕嚕開始往外冒泡。
許卓一個激靈跳起來,“草草,是有什麽東西冒出來了?”
齊灝在懷中人的後背上拍了拍,眼睛平靜地看向前方的湖面。
一隻黑色的巨型烏龜從冰水中冒出來。
它的龜背很大,約莫有一個圓桌的大小,黑色的龜殼上布滿著密密麻麻的龜紋,它的腦袋在水面上冒了冒,黑色的眼睛有些呆滯,像是懵懂冒出水面,卻又不知道要做什麽。
阿玉從齊灝的懷中醒了過來。
他們四人走上龜背,四個人擠一擠,勉強能在龜背上坐穩。
許卓顫顫巍巍抖著雙腿,“這麽大的烏龜,尼瑪,太刺激了,這輩子第一次騎烏龜……”
“喂喂,有沒有感覺咱們像是西天取經的一行人啊?中途不會翻車吧?”
謝驍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說點好的。”
齊灝摟著阿玉的腰,用厚重的雪狼皮將他的身體包裹,阿玉怕冷又怕水,哪怕是“騎”著烏龜過河,齊灝也怕他承受不了。
黑色的巨龜在他們坐好之後,悠悠扒拉著四條腿在冰水中嘩啦嘩啦遊動。
烏龜馱著他們游泳的速度很慢,卻非常沉穩,他們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晃動,就連之前怕得要死要活的許卓,都情不自禁松開緊扣在龜背上的雙手,他左顧右盼四處張望。
齊灝心中沒有別的想法,他現在一心隻想快點抵達冰樹。
中途千萬不要再出問題。
“呲呲咕嚕嚕——”
“呲呲——”
……
當烏龜將他們馱到水中央時,意外發生了,原本平靜的湖面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褐紅色身影,那些星星點點的褐紅色就跟撒在水中的芝麻一樣,令人感到十分不適。
“這是魚嗎?”
“不是,小心!”那些長著褐紅色頭冠的怪魚從水面跳出,張開口中的利齒,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咬去。
齊灝橫空揮出鳳凰刀,將一條怪魚斬殺於刀下;謝驍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刀,目光炯炯盯著水面上的怪魚;倒霉的許卓一時沒注意,被飛跳而起的頭冠魚咬了個正著。
“啊啊啊,我的腿。”許卓用雙手抱住滑溜的魚身,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那魚投進水裡。
他的腳踝處被咬下一塊肉。
鮮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汩汩流出,沿著龜背的紋路落入水中。
“草,這居然是食人魚!”
鮮血入水後,冰水中的頭冠魚更加瘋狂躁動起來,它們不停向著他們衝撞,無論是水中,還是水面上,都有它們密密麻麻的影子。
巨大的烏龜被這群頭冠魚撞得東搖西歪,龜背上的四個人險些就要被甩落下去。
齊灝將阿玉壓在身側,拿起刀刃不停收割這群頭冠魚的魚頭,“簌簌”幾聲,褐紅色的頭冠被他削斷,“撲通撲通”接連落入水中。
“這麽多怪魚,龜老爺子都走不了了,這個地方也太危險了吧……”
許卓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經歷都能去寫一本奇幻小說。
許卓的話剛落定,被接連咬了無數口的巨龜抖了抖四肢,“噗嗤噗嗤”著縮起四肢和頭顱。
齊灝心頭一驚,立刻將阿玉抱在懷裡。
黑色的龜背沉入水中,冰冷的寒水漫過齊灝等人的腳踝,刺骨的冰寒讓他們的後心跟著一涼。
“糟了,要交待在這裡了!”
“灝……把笛子拿給我。”埋在齊灝懷裡的阿玉抬起頭虛弱道,齊灝的臉色緊繃,細碎的黑發貼在他的鬢角。
齊灝將早已有了裂痕的青玉笛交給阿玉。
阿玉閉上眼睛,在清寒一片的水面上,輕輕吹起悠揚的笛聲,當這笛聲響起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所有的吵鬧聲全都停止,唯有這動聽的旋律在水面上如波紋般擴散開來。
巨龜重新伸出四肢,頭冠魚沉入水中,如同紅色的遊魚一般跟在巨龜背後。
它們沒有再發動攻擊。
齊灝抱著懷裡的人,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用心去聆聽對方吹奏出來的樂曲。
阿玉的曲子總是能讓他心神安寧,仿佛所有的焦慮、擔憂、煩悶……都從身體中抽離。
有什麽液體落在齊灝的手背上。
滴答……
齊灝突然睜開眼睛,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凝固,整個人如同墮入深淵。
殷紅的血水順著笛管落向他的手背,蒼白的嘴唇被豔色染紅,對方的滿頭青絲徹底變成了雪發。
“阿玉!”齊灝肝膽欲裂,他慌亂地看著懷中的人,整個人的雙手不停顫抖,生怕下一秒懷裡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他拿起阿玉的一縷頭髮,那顏色比白雪還要灰白三分,怎麽會呢?
“阿玉,你怎麽了?”
阿玉已經握不住手中的青玉笛,玉笛掉入他的懷裡,他全身疲憊到了極點,用盡身體裡僅剩下的力量抬起頭,看向自己心愛的人。
對方的眼睛裡墜落下滾燙的東西,掉在他的臉頰上散開。
阿玉抬手去觸碰對方的臉,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在快速老去,他張了張嘴,用微弱的聲音說出最後一句話,“我想要睡一覺……”
“阿玉!阿玉!”
他們從龜背上下來。
齊灝抱著懷中人沉默向前走,謝驍和許卓緊跟在後面,哪怕是往日一句話都憋不住的許卓,此時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寒風凜冽,又開始下起了雪。
許卓猶豫了半天,小聲詢問道:“齊灝,你要帶帽子嗎?”
齊灝搖了搖頭,任由天上的雪花飄落在自己的頭頂,一行人頂著風雪趕路上山。
他們終於到了巨大的冰樹底下。
“這……”
讓許卓驚訝的不是眼前高高聳立的寒冰之樹,而是前面被凍在寒冰中的一排小灌木,那些小灌木不過他們膝蓋高,可它們的模樣……
和木燚族祭壇中的“蛇藤木”一模一樣。
讓許卓做噩夢的無盡紅木。
哪怕是袖珍版的,都讓許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裡怎麽會有……”
“——那是鳳凰木。”
齊灝懷裡的阿玉突然醒了過來,他讓齊灝把自己放在地上,溫柔地抬手撫掉對方頭頂的白雪,“它結出來的果子,就是陳老板那些人所要的東西。”
“裡約翰口中能讓人多活三百年的聖果?”
“大概吧……”
“原本有九株,現在只剩下六株。”
“需要西山的朝露澆灌,才能開花結果。”
許卓:“霧草,那豈不是被人挖走了三株,所以木燚族祭壇中的蛇藤木就是從這挖走的?他們用人的血肉澆灌,目的是為了……”
“阿玉。”齊灝凝視著眼前的人,自從對方醒來之後,他感覺到阿玉跟以前不一樣了。
對方一頭雪白的長發垂在腦後,原本一雙眼睛如水一般懵懂乾淨,現在卻像是醞釀經年的美酒。
“灝,睡了一覺之後,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我們在墓中的相遇,想起了你送給我的齊山花……甚至更遙遠的一切事情,我把所有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過去的,一切。”
齊灝擔憂地看著他,“阿玉……”
“凰燈馬上要滅了,所以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阿玉,告訴我,要怎樣才能點亮鳳燈和凰燈。”
阿玉勾起嘴角淺淺地笑了一下,這個虛弱的笑容,像是寒風中被吹落的梨花瓣,他輕輕地說出三個字:“鳳凰火。”
“當鳳凰火點燃這棵梧桐樹的時候,鳳燈和凰燈會重新燃燒起來。”
“我要去哪裡尋找鳳凰火?”
阿玉溫柔而深情地看著他,“你不用費心思去尋找它,因為……”
“太子玉在他十七歲的那年,把鳳凰火送給了他最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