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能走?”許卓臉上的笑容僵硬在那裡, 他用一副驚訝的神色看向齊灝。
在這個鬼地方被困了五天,許卓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他真是一刻都不能在這裡待下去。
齊灝沒有回復他的話,而是偏頭看向那一棵高大的“蛇藤木”, 如今“蛇藤木”上的蛇已經被他除去, 只剩了最後那兩個字。
最開始見到“聖木”的時候, 它的色澤是如同血菩提一般晶瑩剔透的紅色, 而現在的“聖木”,身上的顏色褪去,變成一種如同衣服洗褪色一般的舊紅色,它上面的一部分已經開始發白。
紅木底下延伸出來的無數樹根是奶白色的, 像是乳汁的顏色, 那一根根大小不一如同根須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長在紅木的根部,從他們現在的視角看過去, 那些樹根簇擁成了一把傘,根本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跳動的紅色火光映照在那些乳白色的樹根上, 也使得它們多了一層詭譎的紅。
在空曠的圓盤中看著四周一片倒在地上的五個蛇頭,淋漓的血肉滾落了一地,到處都是乾枯斑駁的血痕,這些都是失去生命力的畫面,然而那仍舊茂密生長的樹根,成了眼前畫面最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謝驍在看見那詭異紅木的時候,神情變得越發嚴肅。
許卓心中則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這樹……不是,這些白色的樹根有什麽問題嗎?”
齊灝將他們帶到巨大蛇藤木前看那一座石碑,當他們理解石碑上的含義後, 許卓捂著頭,崩潰地呐喊道:“這什麽鬼玩意?”
“什麽鬼玩意,一千八百六十二萬根樹根,我的媽呀,這是一千八百六十二萬根,不是一千八百六十二,如果要靠手砍的話,那得花費多少功夫。”
“……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瘋球了,這個什麽木燚族,吃飽了沒事乾吧?腦子犯抽養這麽一棵樹,還拿人來祭木頭,我可真想剝開之前那個薩翁的腦袋來看看他的腦漿是是不是摻了水啊?傻叉……”
“不,不是……那啥,咱們真的要砍啊?”許卓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他之前被困了五天,就砍了五天的藤蔓,好不容易以為到了終點站,馬上就要出去了。
結果卻又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
一千八百六十二萬根……
謝驍默不作聲看了一眼對面的齊灝,衝著他點了點頭,而後提著刀,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蛇藤木。
許卓看著對方那“一句話不說直接去幹”的氣勢,心情緊張到了極點,他苦著一張臉,同樣抽出自己身上的一把刀,心不甘情不願走向那一堆魔爪似的乳白色樹根處。
他走過去的時候,謝驍已經開始乾活,一刀揮砍下去,被他削去了七八根,然而下一秒,那些樹根又重新長了出來。
“果然……還tm會新長出來。”
許卓捂著頭痛苦絕望。
“殺了我吧,我不想當伐木工。”
許卓鬼哭狼嚎了幾聲後,他把臉上的眼鏡摘掉,據他目測,他已經不需要眼鏡,一刀揮砍下去,反正原來的位置又會新長出來,看不看得清,又有什麽區別?
這些破東西,看不見更好,眼不見為淨。
齊灝仍舊抱著阿玉站在碑文前,他看著謝驍一句話不說就開始行動的背影,嘴角微微動了動,而後他感覺到了懷中人的動靜。
他低頭往下看,原來阿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正睜開一隻眼睛,偷偷地觀察他。
三條銀蛇的小蛇窩在他的肩頭,當阿玉看到齊灝瞥過來的視線後,就仿佛一個偷看的人被抓包似的眼神飄忽,他往齊灝的懷裡縮了縮,三條銀蛇的小蛇身體泛紅,悄悄往阿玉的脖頸處躲。
齊灝見狀,摸了摸他的臉,沒說話。
阿玉見他沒什麽反應後,不禁變得大膽了起來,也許是身體昏睡了幾天,終於有了力氣,他的雙手撐在齊灝的肩膀上坐正了身體,左手摸到齊灝的肩頭族徽的位置處。
齊灝隻感覺對方摸過的地方有些燙熱,他不禁開始發怔。
此時的阿玉卻趁機抱著他的臉頰,笑著親了一下,而後輕輕地叫了他一聲:“灝……”
阿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樣做,但是做完了這件事後,他的內心深處極為高興。
整個人就好像開心得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馬上就要飛起來了。
雖然不記得對方,但是身體的本能卻讓他不由自主靠近對方,他一向都是按照本能做事的,他喜歡對方。
齊灝低下頭,在他的額心處留下一個溫柔的吻,對方被他吻了之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灝……你要去做事了嗎?”阿玉知道對方每天都要去那邊砍木頭,他很想幫對方,可是他無論怎麽努力,都使不出多少力氣。
他的身體很疲憊,大多數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
阿玉清醒的時間很少,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又打了一個哈欠,困頓地貼在齊灝的肩頭。
“阿玉,困了嗎?好好休息。”
齊灝將他放在地面的毯子上,給他蓋了一件衣服,對方自從在烈火中睜開眼睛後,總是在昏睡,他不僅失去了記憶,身體也大不如前。
就連……阿玉隨身帶著的那根“堅硬無比”的青玉笛,青玉笛瑩潤的笛身下方,已經出現了幾道裂痕。
“阿玉,你要好好的。”
阿玉迷迷糊糊中點了點頭後,沉沉地睡了過去,齊灝看了一會兒他的睡顏,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站起來的時候,眼眸中失去所有的溫度。
他抽出身上的刀刃,走向謝驍的身旁。
齊灝手下的動作極快,“唰唰唰”的幾聲,那些樹根撲簌簌往下落,不過片刻的功夫,底下就堆了幾十根乳白色的根須,這些樹根大大小小的粗細不一,細一點的就跟削蘿卜須一樣,很容易削下來,而那些比較粗的,則需要多費些功夫。
無數次的抬手落刀,雖然很容易,但也非常繁瑣,令人感到枯燥而疲憊。
一千八百六十二萬根……
許卓砍了半個小時後,就已經有些抬不動手了,可他看見身邊的兩個人,仍然悶著繼續工作,他隻好咬了咬牙,繼續堅持下去,等熬到一個小時後,許卓隻感覺自己的右手有千斤重,手臂僵硬的像個石頭一樣。
這樣的活,為免也太累了。
有誰能堅持十天?
怪不得木燚族的人堅信他人消滅不掉他們的聖木,這鬼木頭長這麽多根系,當自己是蘿卜須嗎?
他們這些來削蘿卜須的也太痛苦了,要是有機器幫忙就好了。
“那個,齊族長,這些砍下來的根須要拿去燒嗎?”
齊灝手中的動作不停,冷聲道:“不用。”
“不用?好像也是哎……”許卓蹲下來翻了翻那一堆根系,他發現這些小蘿卜須長得快,被削下來後腐爛地也快,很快就跟脫了水似的乾癟成絲狀,最後徹底消失。
許卓把刀扔在地上,隨意捆了一把“蘿卜絲”,他專門挑大的撿,心想等會兒還是順便燒一些,邊上那堆巨大的篝火還得繼續讓它燒著。
他等會兒就去給它“添油加火”,順便坐在火邊休息一段時間。
“齊族長,這上面說是十天內要砍完,那麽現在已經是第幾天了?”許卓掰了掰手指,打算開始算一道數學題,如果是十天之內的話,一千八百六十二萬根,那麽他們每天就必須砍一百八十六萬根,一天有八萬秒,那麽他們平均每秒就必要砍掉……
砍掉……
許卓越算越覺得頭皮發麻。
“五天。”
“哎?”還在陷入算數中的許卓陡然聽見了齊灝的回答,頓時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渾身一個激靈,“五天?你是說五天?太厲害了吧,你們第一天就到了這?直接搞死了這五個蛇頭?”
“等等……那這麽說的話,你已經在這裡砍了五天?”許卓雙手努力捧起自己快要脫臼的下巴,強行逼迫自己抬起頭。
對方口中的話太嚇人。
原本許卓看齊灝的模樣,還以為這只不過是剛剛開始,畢竟他和謝驍都在祭壇中被藤蔓圍困了五天,而齊灝他們……他們居然第一天就到了敵人的老巢。
“你砍了五天看到這玩意難道不覺得惡心想吐嗎?我們在外圍砍了五天的藤蔓,我整個人都要瘋了……”許卓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太弱,還是身邊的兩個人太強,這兩貨的忍耐力太強了,居然到今天還能提得起刀。
等這一次出去之後,他估計連蘿卜都不願意吃。
“如果已經過去了五天,那麽就還剩下五天,僅僅剩下五天的時間,前幾天都是齊灝你一個人砍的,阿玉應該也來幫了你,那麽大概砍了多少呢?”
許卓皺著眉頭神情迷糊,旁邊的齊灝和謝驍都是意志堅定的人,兩人全都沒把眼神留給他,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頓,心無旁騖做著手中的事情。
又是無數的根須落在地上,乳白色的根系落在地上,如同雪花一樣。
許卓見他們兩個人都不搭理自己,連忙大喊了一聲:“喂!你們兩個人就不算一筆帳嗎?”
“咱們三個人每天要砍多少,才能在五天后弄死這什麽鬼的蛇藤木……”
“我不是偷懶不願意來幫忙,而是人做事的話,總得分清形勢,做得成的事情才去做,你們說對不對,如果根本就不可能成功,那麽何必白費功夫?”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許卓的話還沒說話,又是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齊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許卓情不自禁咽著口水往後退了一步,他相信他要是真敢再說一句,對方絕對能狠心下手動刀子。
他這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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