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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今天能哄好嗎?》第61章 熟人
夜深的叢林之中, 忽然有極輕的微風掠過,穿葉繞樹輕靈至極,枯葉微微晃動一下, 待風過去,悠悠地飄蕩下來。

 黃葉悠悠地飄, 落至一半, 原地又輕巧地現出一道人影,他接住這片落下的黃葉,目光左右一掃,落到旁邊的大樹乾上, 摸出刻刀在根部隱秘位置刻了個六棱圖案, 飛身離開。

 與其說是“追”, 不如說是“跟”。為了不打草驚蛇, 師挽棠將距離拉得很遠, 完全是靠著那點微末的殘留氣息綴在後頭, 輕功卓絕的高手, 幾秒鍾便能拉開大段距離,與沈晏分開不過刻鍾左右,他已經將要追著那黑影跑出這片森林了。

 靈力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在前方湧動著, 忽然, 那道氣息猛然一頓, 主人速度滯緩下來, 漸漸在森林邊緣停下。

 師挽棠跳躍在枝頭的步伐同時一停, 猶疑片刻,遮掩內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許。

 他蹲在樹梢,林葉的剪影剛好將他遮擋得嚴嚴實實, 從縫隙間望出去,得見那黑影將懷中的弟子放置樹下,從懷中掏出水囊喂了兩口水,又拿出一瓷瓶,倒出兩粒藥塞到那弟子口中。

 呼吸漸促,剛有轉醒跡象的弟子又昏了過去。

 那名弟子渾身被黑袍裹住,看不清形容,只能從滿頭垂落的青絲判斷是女子。整個喂藥的過程中,黑影動作輕柔,連托後腦杓的動作都顯得格外珍重,師挽棠單手支腮皺起眉——大名鼎鼎的‘鬼行客’,還有憐香惜玉的良好品德?

 不待他想清楚,樹下的黑影又開始動作了,他彎腰抱起自己的人質,足尖一點,繼續往原來的方向掠去,師挽棠注意到他抱人的姿勢,又疑惑了一遍——不是普通竊賊對待人質的扛或提,這是一個非常溫柔的環抱姿勢,師挽棠甚至看到他飛身躍起的時候,下意識看了懷中的人質一眼,似乎在確認她有沒有被驚醒。

 樹林之外,是一片跌宕起伏的山谷,兩側有陡峭山壁,這種地方,可比樹林好走多了,幾乎不會發出聲響,速度也可以提到極致。

 師挽棠隻好又恢復原先隔著十萬八千裡的跟隨方式,銀白的月高高掛在天盤上,在人間灑下一片冷白的霜,黑影時隱時現地跳躍,沒有樹木遮擋,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他依舊可以窺見對方一舉一動。

 忽然,師挽棠看見黑影再一次停頓下來。

 他不得不緊急掐停腳步,有些無語,心中奇道:“你再多停幾次,看扶搖宗的人能不能追上你?”

 按照這個效率,‘鬼行客’以往沒被扶搖宗捉到真是奇了。

 他百無聊賴地將自己藏進灌木叢中,順手在身側的巨石上刻了個印記,鬼王大人刻東西和他寫東西找東西一樣,從來是心不在焉一心多用,眼睛都不正著瞥,摸出小刀隨著記憶在巨石上落了兩筆,忽然感覺刀尖滯澀,像個卡進了某個細小的凹槽,低頭就著月色一看,面色陡然微變。

 那個卡住他寶刀的“細小凹槽”,赫然也是一枚記號,記號半新不舊,不是剛刻的,但看痕跡也隻過了五六日左右,這些都不算什麽,真正讓師挽棠驚疑的,是這枚記號的形狀——分明也是一枚完整的六棱印記。

 用六棱印記來描述,或許太過廣泛了,確切來說,這枚六棱印記與他自己刻下的一模一樣,是昆侖宮的獨門標志。各個宗門,都有自己獨特的標識,平日衣裳屋舍出產的靈劍藥品,都會帶有這樣的標識,一是為了區分,二是代表著某個象征,除了刻在物品上特殊的防偽標識之外,本身這個六棱印記並不複雜,如果只是隨手刻的圖案,那並不能肯定刻這個圖案的一定是昆侖宮的人,但正常人在一個地方刻下標記,目的就是為了便於自己或者同伴尋找,通常來說很少會選擇一個完全陌生且對自己沒有獨特象征意義的圖案,就像師挽棠,他會下意識地選擇昆侖宮的六棱印記,一是因為他曾是昆侖弟子,二便是沈晏也是昆侖弟子,無論對他還是沈晏,這枚印記都有非常好的辨識作用。所以刻下這枚印記的人,肯定跟昆侖宮有些淵源,至少這枚印記對他而言是極為重要的、不可替代的。

 但問題是……這個人為什麽會跟他在同一個地方留下記號?山谷空曠,隨便尋一個高聳之地便可以看清全貌,完全沒有迷路的可能性,而且這樣鳥不拉屎的角落,除了追蹤,他想不出其他任何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師挽棠盯著那枚印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覺得這一下信息量有點大,倏忽就把他今天的智商用告罄了,他決定到此為止,剩下的等見到沈晏讓他琢磨,反正那家夥腦子裡九曲十八彎……

 這個念頭才起,耳邊忽然炸起一聲低喝,“誰?”

 雖然不怕,但乍聽到這麽一聲喊,師挽棠的汗毛還是瞬間就豎直了。

 他以為自己被‘鬼行客’發現了,長鞭都已經成形,想著躲不過就乾脆打一架,沒找到窩點嚴刑拷打也是好的……結果頭還沒來得及探出去,那邊山崖上的黑影又是一聲:“出來!”

 師挽棠這次知道了,不是凶他,因為方向不對,他分明在黑影后方兩百米左右灌木叢中,可聲音卻是衝著正前方的草叢中喊的,他穩下心來,八分不動地蹲守在灌木之中,旁邊還有一隻歪脖子大樹,足以讓他在遮擋身形的同時偷窺一二。

 草叢一動不動,師挽棠一時分不清他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察覺到一點什麽,那邊離他太遠,無論是呼吸還是其他動靜他都聽不真切,靈力又如同死水,只能隨黑影一起,一眨不眨地看向那片草叢。

 過了片刻,草叢依舊鎮定得如老狗一般,師挽棠都懷疑‘鬼行客’是不是聽錯了,畢竟謹慎的人大多有風聲鶴唳的毛病。‘鬼行客’自己顯然不這麽覺得,他不錯眼地盯了許久,見裡面的人沒有主動現身的打算,將懷中的人平放在身後,一手揚起,古樸的靈力瞬間凝成一道火苗,歡喜地跳動兩下,便要隨著主人的動作,張牙舞爪地將那小片草叢燃燒殆盡。

 師挽棠都捏了把汗。

 靈力火苗脫手的瞬間,草叢倏然一動,一道身影猛然撥開草叢,出現在了兩人視線之內。師挽棠的角度恰好能瞧見他清晰的面容,看清這道身影的一瞬間,他本能地低頭去看石頭上的六棱印記。

 怪不得會刻這個。

 站在‘鬼行客’面前的人,赫然就是昆侖宮的小師弟,夏竹青。

 師挽棠對夏竹青沒什麽印象,隻記得他模樣清秀,眼睛明亮,總是笑著,說話間也有股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論調。

 但眼前這人……跟他記憶中相差有點遠啊。

 草叢中出來的人,一身黑衣,被月光照耀著面容,看向‘鬼行客’的時候鎮定,冷淡,臉還是那張臉,但氣質卻莫名向沈晏靠攏許多,有種與沈晏如出一轍的老謀深算的氣質,只是還稍顯稚嫩。

 ‘鬼行客’佩劍倏然出鞘,劍尖銘刻的符文流轉著寒光,隔著一定的距離冷冷指向他。夏竹青卻熟視無睹,只是不慌不忙地看了眼他身後被黑袍包裹的弟子,不知為何皺了下眉,眼中有猶疑一閃而過,旋即他看向‘鬼行客’,面不改色地道:“把人放了。”

 他這姿態,不像是尾隨被人當面揪出來,反倒是像高高在上的主子,冷酷地發號施令,師挽棠蹲在灌木叢裡,都差點想抓把瓜子磕,懷疑他方才肖似沈晏的老成氣質都是裝出來的,小屁孩十有八九腦子出了問題。

 他悠然地改換姿勢,盤腿坐著,打算歇歇緊繃的精神,看場戲洗滌一下心靈。‘鬼行客’一動不動,劍尖依舊冷漠地指著夏竹青,如此對峙片刻,夏竹青終於又一皺眉,“你不認得我?”

 師挽棠看戲的笑容倏然斂了。

 ‘鬼行客’執劍的手臂不自然地僵硬一下,他慢吞吞地將劍尖往下垂了三寸,依舊指著對方,“……憑什麽?”

 這算是回答夏竹青的第一個句話了。

 夏竹青的視線忽然聚焦到他被面具遮了一半的瞳眸中,這是帶著懷疑時常用的打量方式,習慣性先看一個人的眼睛,‘鬼行客’察覺到這一點,目光不閃不躲,正面回視。

 也不知曉夏竹青信沒信,他漸漸收回目光,話鋒一轉,道:“這是那位的指令。”

 他從袖間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材質很特殊,不像玉不像石頭,倒像是某種動物骨骼磨成的骨牌。他將骨牌遞到‘鬼行客’面前,不急不緩地道:“看清楚了,把人給我,帶我去你們藏人的地方。”

 ‘鬼行客’這次不僅是胳膊僵,他渾身都僵了,他緩緩放下佩劍,垂落的劍尖點著泥土,身體卻沒有任何動作,目光冰冷而緩慢地在夏竹青身上梭巡著,像是在掂量他話中的真假。夏竹青不閃不避,淡然回望,兩人目光相接,無形的拉鋸在兩人之中展開,被切割的那根弦,仿佛下一秒就要豁斷。

 “不可能。”忽然,‘鬼行客’

 答了一句,不知道他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總之這句話一出口,夏竹青的面色顯而易見的變了變,有片刻不知道如何接話,“……他親自對我下的令,如何有假?”

 ‘鬼行客’卻根本沒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他垂下的劍尖倏然揚起,肩背繃成直線,竟打算直接對夏竹青動手。後者顯然也沒料到是這樣的展開,倉皇后退半步,揮手召出佩劍,堪堪擋住壓下來的劍鋒。

 師挽棠:“……”

 心智是成熟了一點,修為沒半點長進。

 夏竹青天賦從來都是弱項,再練個百八十年也不一定比得過同齡人一個頓悟,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在這上面太下功夫,平日裡師兄們護著他,憊賴的後果並不大明顯,這段時日離了熟悉的人事,便分分明明地展現出來了,沒了師兄們維護,面對欺騙,他甚至都不能放肆的討一個公道!

 他咬著牙,使力將逐漸逼近的劍鋒揮開。但下一瞬,劍風朝他下盤掃來,他閃避不及,給掃了個正著,身子如斷線的風箏飛出去幾十米。

 ‘鬼行客’瞬間逼近,不依不饒地舉起劍。

 千鈞一發之際,夏竹青甚至連遺言都想好了,卻有一道小巧的□□,倏然劃破空氣朝‘鬼行客’後背襲來。他錯愕地睜大眼,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獨立崖峰之上,正舉著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

 ‘鬼行客’反手打掉□□,與師挽棠對視一秒,確認了眼神,是他打不過的人。於是果斷舍棄夏竹青,將劍一收,抱起人質幾個跳躍,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師挽棠屈指含進嘴中,吹了個響亮悠長的口哨,如花應聲飛來,翅膀扇得狂風四起,唧唧咯咯地去追他了。

 夏竹青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師挽棠一眼,跟看到親人似的,眼中就蓄起了淚,方才勇敢無畏詐人家的深沉瞬間成了記憶中的過去,他擦了擦手上的泥巴,小心翼翼地覷著師挽棠的神色,“師兄——”

 “停。”師挽棠驟然打斷他,“換一個。”

 夏竹青聽話地改了一個,“……鬼王殿下。”

 師挽棠抱著胳膊,冷冷地斜睨著他。

 “你不在昆侖呆著,怎麽跑這麽遠的地方來了?大半夜追‘鬼行客’,你當他是以前你拿來練手的小妖小怪啊?毛沒長齊就惦記著當英雄了。”

 夏竹青低頭絞手指,像家裡做錯事被教訓的小屁孩,他弱弱地反駁:“不是,我不是想當英雄……”

 “那你幹嘛?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就死翹了懂不懂?”

 夏竹青垂著腦袋,沒反駁。

 師挽棠忽然想起他方才掏出的那塊牌子,順嘴追問了一句:“你知道‘鬼行客’的來路?”

 夏竹青沒抬頭,自然不知道他這話說得多隨意,還當他是跟沈師兄一樣聞一知十的類型,不用追問,就倒豆子似的答全了,“他是妖族的長老,根本沒有所謂的仇怨,只是單純拿扶搖宗當誘餌,好給他們後續的謀劃鋪路而已,我拿出的那枚骨牌是現任妖王玄冥燁的,在妖族屬於代表妖王的絕對標志,正常來說,只要現出這枚骨牌,他應該聽我號令的。”

 “……沒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是吧?”師挽棠接了一句,眼神忽然變得怪異起來,“你為什麽知道得如此詳盡?還有,你……為什麽能拿到妖王的標志之物?”

 夏竹青猶豫了一下,沒吭聲。

 師挽棠看出他渾身上下不加掩飾的“隱情”二字,無語地搖搖頭,“等著吧,你師兄來了,你一個字都瞞不住,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沿途留點記號,等我們處理完這邊的事再去找你,走了,再見。”

 夏竹青倏忽抬起頭來,見他飛身要走,連忙喚住,“等等,鬼王殿下,你是不是要去追鬼行客?”

 師挽棠腳都已經踩上岩石,在半空中飄飄蕩蕩了,一回頭,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夏竹青撿了根乾枝,迅速地在地上劃了幾條橫線,“我來蹲點之前,對他以往的逃跑路線做了比較全面的分析,從扶搖宗出發,他攏共走過這三條路線,現在所在的這片山谷是其中第二條,我對著已知的三條路線做了預判延長,得出來兩個交點,應該是他比較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一個在北面石岩林,那裡岩石眾多山洞眾多,極易藏人,而且岩石有特殊的隔絕氣味的作用,不易發現;另一個要再遠一些,在翼往森林的邊緣,那裡靠近翼往森林,飛鳥走獸不敢靠近,除了妖族之外,沒人可以輕易進去,同樣帶著天然的防護層。殿下,妖族狡猾,他發現你在追蹤,很有可能會帶你兜圈子或者對你設伏,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實在跟丟了,可以去我推測的這兩個地方看看,窩點一般不止一個妖族,就算發現了也千萬不要靠近,等援軍……”

 “你怎麽比你師兄還囉嗦?”師挽棠聽他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堆,忍無可忍地打斷。

 “行了,我知道了,走了。”

 他一躍而起,足尖點上岩壁,遠遠還能聽見夏竹青在後頭喊:“殿下,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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