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 來來往往的人,晏術站在門口張望:“怎麽還沒來?她們做什麽去了,不會忘了吧?”
寧晝玩著腰間的流蘇穗子, 聞言頭也不抬:“阿璵就是忘記吃飯都不會忘記來看比賽。”
“那就奇怪了。再過半刻鍾比賽就要開始了。”
李寺踮著腳尖看去,欣喜道:“來了來了,我看到阿璵她們了!”
人來了就好。
蘇璵背著少女在清風樓門前站定, 晏術眼尖地看到兩人臉色泛紅, 尤其薛姑娘,眼睛通紅, 顯然是狠狠地哭過一場。
她不理解地看向蘇璵,心想這麽嬌滴滴的未婚妻都能狠心惹哭了,蘇璵這顆心到底怎麽長的?
她譴責探尋的意味過濃,蘇璵不客氣地剜了她一眼,要不是晏術起哄把人逗惱了,靈渺就不會和她使性子, 不使性子, 她們根本吵不起來。
平白無故被橫了眼, 晏術心思一動, 品過味來:談戀愛果真麻煩!
一行人上了樓, 蘇璵走在末尾,拇指勾著少女的小拇指,本該是她最喜歡看的蹴鞠賽, 這會看進了眼裡也看不進心裡。指尖在小姑娘掌心輕撓,伴隨著來場的銅鑼聲, 靈渺低聲斥她:“莫要鬧了。”
飛雲社與飛梟社的比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便是寧晝李寺他們手裡的瓜子都忘記嗑, 眼睛直勾勾地瞧著場上。蘇璵鎮定地坐在席位,並不想收斂。
細長的指插.進指縫,她手心冒汗,連帶著少女手心也汗津津的,思及她們之前躲在角落的胡鬧,薛靈渺上身板直,忍著羞意望著虛空顧自發呆。
開場飛雲社的球頭一腳將球踢進風流眼,身姿俊逸,引起如浪翻湧的歡呼。
蘇璵扣著小姑娘的五指,眼睛看著紅紅綠綠的蹴鞠服,暗歎這世上最刺激最好玩的,莫過於少女羞極耍花樣的直球,不要命地撩撥她的心跳,堪堪命中她最不堪一擊的心尖。
‘喜歡’這個詞真是再好聽不過。百聽不厭。
她歪頭偷偷打量少女白裡透紅的臉頰,想著做的那些荒唐事,指尖顫了顫,靈渺安靜想著混亂的心事,此刻一本正經地側過頭來,僅以氣音發聲:“求你了。”
淡然如水的面容,可憐討饒的三字,形成鮮明反差。蘇璵沒忍住笑,笑得太不是時候,恰是飛雲社的球員一球撞在了門欄。
周遭泰半是慕飛雲社而來的球迷,她這一笑,惹來旁人冷眼。被瞪了,蘇璵不客氣地反瞪回去,什麽東西,她閉著眼踢都比方才那記球漂亮好嘛!
因為一球之差,飛雲社的球頭對著球員發了脾氣,具體說了什麽蘇璵聽不清,然而接下來的比賽,熱血緊湊,熱了場上人的心,熱不了她的心。
能熱她心的姑娘肩膀挨著她的肩膀,近在眼前,心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蘇璵歎息一聲,頭靠在她肩膀。她這樣靠過來,靈渺更不敢妄動,僵著半邊身子撐著她送過來的重量,她如此,蘇璵反而欺負人上了癮。沒防備掌心被快速地撓了一下。
既輕且快,逗得蘇璵眉眼彎彎,暫且放過她。
四圍熱熱鬧鬧,晏術沉浸在緊張的戰況,上半場結束,到了總結得失的環節,扭頭,哪還看得到蘇璵的影子?莫說影子,一根頭髮絲都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晏小公子揉了揉眼:“人呢?她怎麽跑了!”
比起看人蹴鞠,蘇璵更喜歡現下的靜謐相處。
護城河如靜默的處子乖巧地繞成而行,她手裡拿著一支從賣花女那裡買來的鮮花,另一隻手緊密扣著能撥動琴弦亦能撥動她心弦的素手,十指交錯,嚴絲合縫。
兩人誰也沒說話,眉眼卻又自然地蔓延著心事,少女目盲,沒法子和情人眉來眼去,她佯裝從容地整理內心的兵荒馬亂,時不時被撒著蹄子跑來的小鹿撞得前仰後翻。
撞得心口酸酸.脹脹,後覺甜滋滋的。
長這麽大,哪有人這樣失禮待她?不說拍在臀部難以忽略的一巴掌,便是一根手指,都沒人妄自沾了她衣角,她被保護的很好。
起初被爹爹護著,爹爹沒了又被霍師姐護著,來到未婚妻身邊,被未婚妻護著。
但她的未婚妻,可不僅僅會護她。會和她發脾氣,還會和她動手動腳,會蔑視規矩禮法,能束縛旁人的教條難以去束縛她,她是匹不受束縛的野馬,想馳騁就馳騁,想停下來飲一口山泉水,就不會梗著脖子傻乎乎望天。
她這樣的脾性秉性,想也知道靈渺拘不住她。只有吃虧的份。
她悵然又期待地想著,婚前如此,婚後呢?她果真和阿璵結了連理,日子會過得如何?沒發生的事,想也不知從何說起。
但她是願意的,縱使說出來著實難以啟齒。她就是喜歡這人。
蘇璵停下步子,再抬頭已是走出了鬧市,走到了空曠的郊外。四下無人,她沒來由地搓了搓嬌豔的花瓣,指腹存了一抹紅。
借著那染了花香的紅,她觸摸少女溫軟的唇,喟歎般訴說著心聲:“你要我拿你怎麽辦?”
這話說得聽在靈渺耳裡便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能怎麽辦?她想做的事難道她攔得住嗎?哪次不是襯了她心意,這樣一想,她還真是好欺負。
她不吱聲。蘇璵扶著人坐在溪畔前:“我不想回去。我們在外面風餐露宿呆一晚怎樣?你放心,我不亂來。”
這主意來得古怪,好在再古怪,薛靈渺也接受的來。她嗯了聲,小鳥依人地窩進她懷裡:“你烤魚給我吃。”
“嗯。”蘇璵逗她:“把我烤了給你吃都行。”
還是那麽輕浮。當真不愧秀水城第一女紈絝的聲名。
靈渺無奈地在她懷裡蹭了蹭,一味胡思亂想,若早知道指腹為婚定下的是個滿肚子壞水的未婚妻,興許都要沒有勇氣去尋她了。
有情人膩在一塊兒,天黑的都比往常快許多。篝火燃起,爆開劈裡啪啦的星火,烤魚的香味繞在鼻尖,兩人相視一笑,少了分糾纏不休的情.火,多了分星月下的怡然自得。
郊外露宿,兩個自幼長在富貴窩裡的女子拋開了世事,依賴貪戀地享受這個微涼的夜晚。
蘇璵解了外衣攏在她身上:“是不是覺得我傻,放著高床軟枕不要,反而帶著你幕天席地吹涼風?”
被她抱著,靈渺眼波輕晃:“這麽多年了,你做過的荒唐事還少嘛,多這一樁少這一樁有什麽區別?咱們入夜不歸,怕是要急壞阿芝了。”
蘇璵不客氣地攬緊她腰:“讓她急,最好霍家主親自跑過來,我也好大大方方地告訴她,薛阿喵裡裡外外都是我的人,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你心眼比針眼還小。”她紅著臉啐道:“你能不要亂說嗎?沒做過的事,我可不認。”
“容不得你不認。”蘇璵不講理地親她下巴:“認不認?”
周遭盛開著輕微的火花,火光映著她俏麗的臉,淺淺的香氣迎面撲來,哪怕看不見,靈渺也羞得捂了臉:“不認。”
蘇璵被她氣笑,軟了聲線低求道:“再問你一次,認不認?”
耳朵聽得直發麻,這和白日小角落裡的逾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天地那麽大,人的心那麽小,她最大的野望就是得一真心人廝守一生,什麽江山社稷萬民福祉,統統和她無關。
和她有關的,唯有蘇璵一人。
這調.情的余韻,隱隱有些過火。少女陷在溫暖的懷抱,羞澀地獻吻。
火光照亮方寸之地,或明或暗裡,蘇璵攜了那丁香軟.舌,傾情討好。舌尖驀地傳來突乎其來的疼,她停了下來,委屈地看著她懷裡的女孩子:“怎麽了?”
“沒怎麽。”薛靈渺摟著她脖子,唇角銜了絲絲遺留的清淺情韻,她面若桃花,好容易平息了內裡的火,撒嬌道:“你再問我一遍。”
蘇璵了然,和她耳鬢廝.磨:“最後一次問你,認不認?”
夜空下,日後統掌了霍家半壁江山的少女對著戀人捧出了最赤誠的心,她用臉頰輕蹭蘇璵的側頸,全然地放縱了身心被她蠱.惑:“認,我認。沒做過的事也認。”
蘇璵扶著她發.燙的後頸,咬破了舌尖方從熱烈的情.潮裡覓得一分清明,她笑著說出今晚最後一句話:“傻姑娘,沒做過的事,千萬不能認,欺負你呢,怎麽還趕著送上門?”
她看似隨意地躺下去,聽著耳邊混亂的心跳聲,薛靈渺親昵地將手貼在未婚妻柔韌的腰:“你不要,我可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9-27 17:10:30~2020-09-27 20:37: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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