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師兄”三個字似乎是殷容華的□□,席厭雪眼看著殷容華原本平靜的俊臉染上越來越重的薄涼之氣。
“如果你再見到他,麻煩你轉告他一聲……”殷容華終於開口。
這時,偷聽的席厭雪的心也跟著吊了起來。轉告什麽?
轉告他離他遠一點嗎?
席厭雪心裡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是這個答案。
畢竟殷容華對他的討厭那可是寫在臉上的!
可是……
殷容華說到一半,卻再沒有往下說。
鹿雲錦疑惑地望著他,也遲遲等不來下半句。
也正是這一望,鹿雲錦發現殷容華眼簾微垂,纖長的眼睫在眼瞼處打下一層陰影,無論是線條還是輪廓都細膩完美。
鹿雲錦盯了片刻,由衷讚歎:“師弟,你生得可真好看。”
席厭雪忐忑的心情迅速被另一個念頭代替:鹿雲錦不會這就看中殷容華了吧??
也對,原文中也沒有確切地說主角受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對殷容華動心的。只知道當主角受反應過來時,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
所以這是剛見面就暗生情愫了嗎?
愛情還真是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啊!
殷容華回過神,長睫微顫,斜睨了鹿雲錦一眼,淡淡道:“沒什麽。”
沒什麽?
鹿雲錦的臉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天象似乎有變,不宜清心修煉。”殷容華突然起身,“容華先離開了。”
鹿雲錦也跟著起身,雖然對殷容華的突然離開有些錯愕,但也沒有攔著殷容華:“我送你一下?”
“不必。”殷容華轉身便離開。
席厭雪不得不感慨:這是相當注孤生的言行舉止了。
這邊被拒絕的鹿雲錦亦是有些失望地看著殷容華的身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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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萬籟俱寂,席厭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是因為到了伏邪時節,天氣潮濕悶熱,夜晚也僅是沒那麽悶了而已,但依舊讓遵循古代習慣穿著長衣長褲睡覺的席厭雪燥熱得睡不著覺,
二是因為餓的。
席厭雪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要不要去哪裡削點竹片兒做個涼席?
或者是竹席子也行啊,這天兒也太要命了,還特麽沒空調!
對了,他不是會點法術嗎?雖然運用不熟,但好歹他會啊!
這個想法一出現,席厭雪就又蔫了。
算了,以他的水準,法術也只能持續一會兒,估計半夜還是會被熱醒的命。
席厭雪越想越喪,肚子也開始不爭氣地更餓了。
既然怎麽都睡不著,乾脆就不睡了。雖說修仙之人少睡幾夜少吃幾頓絲毫沒問題,但是胃身為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之一,總讓他空蕩蕩地豈不是太委屈!
於是隻著了件裡衣的他草草披了件長衫便果斷朝著膳堂出發。
以夜空為幕,路邊的點點長燈連成一排又一排,在點點繁星的映襯下竟是美如幻境。席厭雪覺得腳下的路宛若通往神界仙境,放眼望去都是茫茫光暈。一個人沒有,仿佛世外桃源。
即使一個人沒有,席厭雪也是做賊一般攏著外衣行走在陰暗處。要知道蓮風巔有寢令,除非修煉,酉時以後就不能隨意外出了。
蓮風巔的飯堂與寢區隔了一段距離,中間恰巧要路過白天那個靈山藥園。席厭雪一路用法術掩去腳步,怕被守夜侍衛發現。
夜裡靜得唯有風吹花葉窸窣之音,驀地一聲男人的斥喝聲顯得格外清晰。
“我親眼看見她把桃花酥放在你石桌上的,你還不承認?!”
席厭雪:什麽情況?
他循聲走過去,藥園依舊灌木極多。借著鬱鬱蔥蔥的草木遮掩,席厭雪看到有七八個人在和一個人對峙。
而那好似孤立無援的男人……竟然是殷容華!
席厭雪:我就想吃個宵夜,怎麽就這麽難!
又遇見這種事,殷容華被人欺負,他是管還是不管?
席厭雪頭偏向一邊:不管了,反正殷容華是主角攻之一,有主角光環,絕不可能吃虧。
可他心中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那也不能就這麽看著他黑化下去啊,按照劇情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殷容華會黑化成最大反派,走上人生巔峰,順便把他這個難纏惡心的短袖炮灰折磨致死。
接著他又轉念一想:可是殷容華他已經黑化了啊,這黑化一點點和徹底黑化沒什麽區別吧?反正他是感化不了這大魔頭,生人勿進油鹽不進不說,還傲得要命。渾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那張好看的臉,跟他在原本世界裡那些高傲的一線男明星有什麽區別?一個個不把人放在眼裡,他最討厭這種男人了。
長得再好看也不稀罕,哼!
如是想著,席厭雪的視線卻又落在了殷容華身上。夜下華燈籠著暖黃的光,輕輕落在殷容華的身上,讓這一襲白衣,腰背筆直身材頎長的少年籠上了淡淡光暈,清雅如仙。
這少年更是微垂著眼,長睫下的眼幽深如潭。雖然整個人透著冷意,但那性感的薄唇以及分明的下頜線,都美妙到讓人看了又看。
“嫣嫣的桃花酥就在你身旁,你怎敢還有臉狡辯?”為首的男人氣勢洶洶,看上去也是蓮風巔的弟子。就是不知道是第幾代,何時入門的弟子了。
反正都在殷容華之前,仗著師兄身份仗勢欺人的炮灰們。
“你是說那盒糕點?”殷容華終於開口了,他垂眸斜睨了眼身側石桌上精美的木質食盒,上面還有著精致雕花,看著就是姑娘家精心準備的。
“你這麽想要那便拿走。”
殷容華一開口便語出驚人。
“順便告訴那位姑娘,以後請不要再送了。”殷容華的話冷漠得讓人發指,眼神亦是,“也叫她不要再在我眼前晃。”
幾句話把男子徹底激怒了,所有人都知道嫣嫣是他傾慕已久的女修。多次示好都得不到回信,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愛嫣嫣喜愛到要死。
現在卻被貼了冷板,挑釁不成,還被告誡讓他喜歡的女子不要再倒貼。他喜歡的女子在別人眼裡毛都不是,讓他丟盡顏面!
“你這狗東西,嫣嫣送你東西是看得起你,你別給臉不要臉!”
“這麽久了,還沒吠夠麽?”殷容華涼涼地說了一句,似是嗜血屠殺前輕描淡寫的一句。
他氣場太過強大,幽深的眼眸不動聲色地便有了森森殺氣,讓那原本想動手的幾人都背脊發涼,直打寒戰!
這是何等可怖的氣場!
一名弟子拽了拽為首男子的衣袖小聲說:“聽說這新入門的師弟靈根深不可測,天生奇材,真動起手來,咱可能佔不到便宜,反而容易驚動師尊。”
簡而言之就是慫了。
但是男人哪能這麽輕易就咽下這口氣,他眼珠一轉,突然輕笑開口:“看不上嫣嫣的東西,總歸得有個原因不是?”
他看向身邊的幾名師兄弟,語氣譏誚:“知道殷容華最近跟誰走得最近嗎?”
一名弟子立馬會意接話:“知道知道,不就是那個奇葩二師兄,席厭雪嘛!”
樹後面的席厭雪一個激靈,有種不好的預感。
另一名弟子佯裝恍然:“啊!是那個有斷袖之癖,但凡見到生得俊秀的男子都要招惹一番的二師兄嗎?”
“咱入門較早的幾代弟子可沒少被他糾纏吧?這種敗類怎麽還會留在蓮風巔不被驅逐出門?”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那死去的爹娘對蓮風巔有過命之功,師尊收留他完全是靠情分。”
“要說不要臉,可沒人比得過那位,簡直有辱師門啊!”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他那死去的爹娘,他那在咱之上的修為,還有那法寶護心鏡,誰會給他幾分面子!”
人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動聽,為首男子卻是忽然打斷:“那席厭雪確實傷風敗俗,但他最近不是難得地‘專一’起來了嗎?”
他故弄玄虛地說,“他去年在妖神宴上不是跟大師兄齊若楓當眾示愛過嗎,你們都忘了?”
立即就有人接道:“怎麽可能會忘!海底月,天上星!媽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席厭雪雞皮疙瘩也起來了,而且還是嚇的!這群人簡直不是東西,欺負殷容華就欺負殷容華,給他拉什麽仇恨啊!
他轉頭就想走了。
因而他沒有看見眼簾微垂的殷容華眸低陰沉,垂在身側的右手指間開始凝聚著縷縷黑霧。那黑霧化成絲絲縷縷,扭曲幻化,極為滲人。
“所以顯而易見。”為首的男子繼續不怕死道,“席厭雪心中有著他人,顯然是這新來的小師弟倒貼著席厭雪才對。你們瞧他們最近同出同進,怕是席厭雪那個家夥早為美色動搖,被殷容華殷師弟拿捏得妥帖呢吧!”
旁邊的人一拍手,醍醐灌頂狀:“新入門的師弟收集到的消息有誤,以為‘大名鼎鼎’的二師兄是因修為出名而不是因臭名出名。想找靠山走捷徑,實則纏上的是個渣滓。哈哈哈簡直太有意思了!”
所有人哄堂大笑。
為首的男子忽而斂住笑聲,眉飛色舞地對殷容華道:“我猜你肯定要說,蓮風巔知道二師兄品性的人沒人會信。”
他繼而洋洋得意地嗤笑一聲:“我只知道只要我派人這麽一傳,聽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簡直欺人太甚。
倏地,離他們最近的一棵槐樹突然炸開。樹身四分五裂,尖銳的一端幾乎是擦著挑釁幾人的鼻子飛過,擦過要害,直入地面!
眾人嚇了一跳,這警告意味十足的手法讓他們深深震驚!所有人回頭,只見不遠處一棵樹後緩緩走出一個人,臉上帶著譏諷的冷笑,手上還有一陣細微的閃電劃過,那正是致使槐樹炸裂的雷霆之術。
“修為高就是好,路見不平,想動誰就動誰。”席厭雪緩聲說道,他面對所有人。唇角的笑意更加擴大,“說吧,是跪下來道歉還是直接磕頭?”
為首的男子一見是二師兄本尊,嚇得差點跪坐到地上。要知道整個蓮風巔,除了師尊不敢惹,就屬這個二師兄不好惹了!
於是他立刻諂笑道:“這麽晚了,二師兄怎麽會來此地。讓您看笑話了。”
他點頭哈腰,一心隻想趕緊送走這尊大佛:“不過您放心,我們正替您教訓這不聽話的師弟呢。他纏您纏得緊我們都知道,您什麽都不用管,把事兒交給我們就行!”
“對對對,二師兄,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是啊,早點回去吧。”
席厭雪一動未動,他緩緩環視了一圈所有人。
俊美的臉上笑容越發肆意,他看著所有人,忽然開口說:“不是他纏著我。”
“是我死纏爛打的他。”
“齊若楓是誰?那是過去式了。爺爺我現在看上的人是殷容華,眼裡沒別人兒,我看你們哪個敢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