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厭雪心頭猛地一跳, 被問得臉上一熱,他立即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他胡說的!”
他辯解得很急迫, 因為通過景珩的一系列話,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並非原身,化神期修為。再加上莫名其妙屢次照顧他,幫他化解險境。
這些行為……和曾經的殷容華, 不是如出一轍嗎?!
因而他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其實是……”
“你其實是……殷容華,對嗎?”
心臟砰砰直跳。
是嗎?
會是嗎?
妄念臉上無甚表情,垂了垂眼簾,纖長漂亮的眼睫在下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
他久久沒有說話。
仿佛是默認。
席厭雪頭腦空白了一瞬, 接著情緒潮湧, 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溢滿心頭!
他眼眶跟著變得濕潤, 輕輕一閉,好像有東西要溢出來!
“殷容華,你聽我說!景珩他一遇到我就帶我往雪峰核心趕。他覺得這次天下大亂好玩兒, 千裡迢迢就為了看看你一直在找的東西是什麽樣兒。”
席厭雪頓了頓, 繼續說:“他……他途中是有想對我圖謀不軌,但是他沒有得逞,真的, 我說的是真的!”
他急於撇清關系, 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緊張到極點。
以至於自己手上被藤蔓勒出深深的紅痕都沒有察覺。
殷容華有些怔然, 他沒想到席厭雪會解釋得如此認真。
不過他心中更多的是欣慰,欣慰席厭雪看上去似乎……
不再那麽排斥他了。
不像之前那般,寧可跳下橋, 寧可死也……
這就足夠了。
他上前幾步,走路的轉瞬之間,就幻化為原本的樣子。烏發披散,眉眼穠麗。原本的月白長袍幻化成黑色錦袍,更顯寬肩窄腰,修長高挑的完美身形。
他單膝跪在席厭雪身邊,席厭雪的手腳都被綠色的,繩子粗的藤蔓捆束。他隻將手往上輕輕一放,那些地裡的藤蔓便好似受了什麽驚嚇,惶恐地顫抖收縮,鑽回了地面縫隙。
席厭雪得了解脫,頓時頹然地坐在地上。而他的手腕也被殷容華輕輕執起,捧在手心,緩緩輸送著靈力愈療。
席厭雪盯著眼前人好看到令人窒息的面容,有著片刻的著迷。
他忽而想到什麽,遲疑一番,而後鼓起勇氣問道:“你怎麽會在玉峰山?”
為什麽要用另外一個身份呢?
是想掩蓋真實身份,潛伏敵方,伺機而動嗎?
席厭雪心中的第一反應是這種猜測,覺得可能性非常大。
但他卻沒有問出口,而是忍不住問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小心翼翼地說:“是因為聽聞了很多……不利於我的傳言,怕我……遇到危險嗎?”
他的心臟跳的極快。
快到仿佛敲打著耳膜,耳膜直響。
殷容華聞言輕輕抬了下眸子,而後眼簾又微垂下去,薄唇輕抿。
微微點了一下頭。
然後他想起身,下一秒,他的手臂卻忽然被席厭雪抓住。
他詫異地抬起頭,卻是對上席厭雪灼熱似火的眼神。
席厭雪眸低情緒激昂,顯然,殷容華好似給了他一記強心劑!
他劇烈的心跳猛力擊打著胸腔,仿佛要衝出身體一般。
竟然真的是為了他嗎?!
是真的嗎?!
殷容華永遠對他都是那麽好!
所以殷容華,是不是不那麽記恨他了?
那是他不是可以……
伴隨著怦然心動的心跳,席厭雪的臉簡直紅得要滴出血來。
他好想說,其實我這些天一直在想你啊……
但是感覺說這種話很難為情。
而且突然這樣,萬一嚇到殷容華怎麽辦?
但是他又想到了之前二人的肌膚相親,殷容華很強勢,強勢到他一直以為那是殷容華扭曲的報復心理,是對他的懲罰。
可現在想來……沒有感覺,會做出那種事嗎?
所以他可不可以私心地認為……殷容華的潛意識裡,對他是有好感的?
殷容華維持著起身的姿勢開口:“你想問什麽,直說。”
他目光深邃幽清,好似能將人直接進去的深潭。非常耐心。
與此同時,他朝席厭雪伸出右手,想拉他起身。
席厭雪臉頰更熱了,指手一觸碰到殷容華那溫熱的掌心,就立刻被那隻大掌包圍住,而後被對方一個用力,拉了起來。
他動了動嘴,忽然覺得自己被幸福衝擊得頭暈腦脹地,無數話語想說,卻都擠在喉嚨裡不知道先說哪個。
因而殷容華看了他半晌,率先開口,問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遲疑許久才問出的話:“這幾日,齊若楓為何沒有跟你在一起?”
席厭雪回過神,微微一怔。
“大師兄……大師兄他一直都沒有回來啊。”
他突然噤言了。
因為他眼看著殷容華的臉逐漸陰沉下去,仿佛連周圍本就過低的氣壓變得更低。
殷容華神情淡然地沉默片刻,忽然冷漠開口:“我並未軟禁或者懲治他。”
“你離開後沒多久,他也隨你去了。”
所以齊若楓若是有何危險,和他一點乾系都沒有。這是他明晃晃要表達的意思。
他說完這話,便緊緊盯著席厭雪。
眸低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異色,仿佛要等著迎接席厭雪的質問似的。
然而席厭雪卻是眼睛微睜,心頭一跳:“我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
他焦急解釋:“我從未懷疑過你,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絕對不會懷疑你!我發誓!”
呼吸仿佛都變得急促,席厭雪生怕殷容華會再一次厭煩,生怒。
因而一股腦兒就說起個沒完:
“不,不管大師兄去了哪裡,還是遇到危險,我相信跟你沒有絲毫關系!”
他局促道:“我以前就是個蠢貨,一直以為大師兄是理想型。”
“你知道的,男人對理想型的那種憧憬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執念,不知不覺就會糊了頭腦。”
“但是……我現在非常清楚我自己的心理。”
席厭雪漲紅著臉,泛著一層薄紅的臉頰看上去憐人極了:“我和大師兄也什麽都沒有,我……我根本對大師兄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以……”他咽了咽口水,仿佛在做著什麽準備。
“所以其實我……”
忽然,空間四周一陣劇顫。席厭雪大驚,就見前後左右四面冰牆瞬間化出巨形水紋,無數身影從水紋後面的另一個空間現身!
更是有一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尊主,大事不妙,冰宮裡根本就是空的!”
那人穿過水紋現身,一身青衣。身材頎長眉目秀麗,是藤青。
他率領無數死士現身,一時間竟將這偌大的空間撐得狹小不少。
席厭雪臉蛋憋紅,僵硬地看向藤青。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就……殺人的話,他修為夠嗎?
突然就挺想殺人的。
他糾結了好久想說的話全部被噎了回去。
那些擔心,竟變成了最多余的東西!
“空的?”殷容華長眉輕蹙,繼而道:“帶我去看。”
於是藤青一道符咒飛散,布出水紋,打開最後一層空間的通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去,不多時,眼前驟然又是一片冰天雪地!
頭頂竟然是冰河漫天,幽寒的河水竟然在頭頂浮動。而四周的冰牆上,則滿是琳琅滿目的複雜符文。每面牆上都豎立著一道冰棺。
四方牆角有著神獸相鎮,這裡儼然就是一道墓室!
可席厭雪不懂的是,為什麽牆上有冰棺,而墓穴中央卻有著一方冰桌。
說是冰桌,其實就是一口巨形的冰格,方方正正,正好是四個冰格。
每個格子的邊緣都鑿有一道凹痕,那凹痕紋路細長,向下延伸,繞著繁複的陣法周圍幾圈之後,一路竟是延伸到了四面牆壁的冰棺上!如同相通的血脈一般!
“空了,什麽都沒有。”藤青臉色鐵青,他找這地方找了那麽多年,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因而他進而爆發出一聲怒吼,“明明第一時間找到此處,為何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席厭雪看著空空如也的四周,懷疑這裡真的曾經有過什麽嗎?
否則也太乾淨了,一個個就像擺設似的。
“是有人泄露消息嗎?一定是吧?”他喃喃自語地說。
席厭雪一到這裡,身上的冷意更嚴重了。剛才還能撐會兒,現在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胡擼了下胳膊,開口道:“是宸陽師尊吧?他不是早就從蓮風巔逃出去了麽?”
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卻是蓮風巔的仙尊!
然而此話一出,他卻迎上了藤青充滿狠戾的目光。
“原來你還不知道嗎?”
席厭雪一臉迷茫:“……我知道什麽?”
還有,幹嘛要用那樣可怕的眼神看我?
知道你想找的東西不見了,我也表示很惋惜。
但是為什麽要用那樣凶的眼神看我?我本來就很冷,現在更加起雞皮疙瘩了。
而且你剛剛壞我好事,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了!
席厭雪越想越不開心,可終究抵不過身上的冷意,於是他看到了殷容華。
他拉了下對方的衣袖,精準地找到那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分說覆了上去。
果然像個小暖爐一樣!席厭雪頓感無比滿足。
殷容華身子一僵,看向席厭雪的眼睛微微一怔。
席厭雪見狀臉又紅了,但他挺直腰板,微微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地說:“我冷了。”
“冷好半天了。”
放著所有人的面,他握著殷容華的手由一隻變成了兩隻,雙手捧著殷容華的手直接捂在胸口,席厭雪紅著臉說:“我不管。”
“你的手太暖和了,我好喜歡。”
“總之先借我用一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華華:給你用一輩子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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