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原本又急又哭, 現下見到席厭雪躺在床上,沉默了一陣竟然自己也跟著哭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二師兄怎麽也哭了!!
“二師兄, 二師兄你怎麽了……”他慌張問道。
席厭雪用手背蹭了蹭眼角不斷滲出的淚, 調整呼吸坐起身,濕潤的眼睛微微彎起, 露出笑意。
“謝謝。”
他拍了了布谷的肩膀,由衷地笑著。
布谷不明所以。
但是見二師兄神色正常了,便也不繼續問下去了。反正他是不敢再攔著人了,因而態度委屈, 怯懦道:“師兄,我不攔著你了還不行嗎?”
“但是你若偏要想去,便快去快回,好嗎?否則我會擔心死的。”
席厭雪“嗯”了一聲, 便起身準備一番, 推門出去。
【宿主, 你這樣危險的很。】耳邊響起小凌的聲音。
【你不該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小凌的語氣很不好,有些恨鐵不成鋼:【我建議你趁早離開,在感情還未過深之前抽刀斷水……】
夠了。
席厭雪突然開口, 明顯不悅。
你我好歹朋友一場, 我不希望你我關系決裂。
所以從現在起, 這個話題禁聊。
席厭雪很強硬, 說完,不再給系統勸說的機會便朝著玉峰山的暗閣走了。
這一趟倒算順利,席厭雪修為尚可,只是平日不加練用而已,但到了關鍵時刻想躲避一些人的耳目還是夠用的。
可他剛找到“崖”, 就眼睜睜看著它被江峰主的人送走。
這家夥行事還挺快,席厭雪想。
因而無法在“崖”上出手的話,那就真的要拖到和江峰主他們一起出行昆山雪境的地步了。
·
兩日後,大師兄還未現身與他們匯合。
這讓本就有些擔憂的席厭雪和布谷更加不安了。
整整兩日沒有出現,會不會有什麽不測?
可席厭雪也有派人打聽,殷容華那邊並沒有新的俘虜。雖然消息閉塞,但總歸還是準確的。
窗子邊有盆薔薇花,花枝飽滿,粉嫩的花瓣嬌豔欲滴。席厭雪偶爾會去給澆點水,拿剪子修剪一下。這會兒他邊修邊陷入沉思,心底隱隱的擔憂讓他舉著剪刀的手動作遲疑。
突然,門口響起幾聲敲門聲,布谷面色極為難看地推門而入。
“怎麽了?”席厭雪一見他這可憐模樣,眉頭一擰,“又被誰嘲諷了?”
布谷卻是搖了搖頭,抬眸看著席厭雪,沉默半晌,開口:“有件事……我覺得師兄您應該知曉。”
席厭雪好脾氣道:“你盡管說。”
而後他繼續修剪花枝。
“二師兄,現在外界都在傳你與殷容華有勾奸之嫌。”
好似預料之中似的,席厭雪的反應很平淡:“嗯,還有呢?”
布谷說:“以訛傳訛真的太可怕了,我算是徹底見識了一回。”
他沒好氣地說:“外界如何傳言先放一邊,現在玉峰山這裡顯然受外界影響,看咱的眼神更複雜了。”
席厭雪卻是冷嗤一聲,眼皮抬也不抬:“他們不是本來就看咱不順眼麽?”
“那不一樣。”布谷心急道,“一開始可能就那幾個帶頭的,但是人言可畏。現在傳都傳到外界去了,說什麽的都有。我怕,我怕……”
“你怕什麽?”
布谷:“我怕傳到殷容華耳朵裡……”
“他不是……對你那樣嗎?”布谷不敢說太明白,他知道二師兄雖然喜歡上了殷容華,似乎還很深……
但顯然殷容華對二師兄很不好。
果然,他就看見二師兄目光一黯,握著剪子的手指一頓。
“我怕傳到他耳朵裡,會循跡找來。”
那就完了。
其實對於二師兄喜歡殷容華,他是很不願接受的。二師兄人那麽好,殷容華卻那麽冷酷暴戾,兩者反差很大!怎麽可能在一起!
可偏偏二師兄勸不動,不僅不想逃,還要留下來伺機觀察這群人的陰謀詭計。
“他若找來,那便找來吧。”席厭雪淡淡道。
反正他都想通了。
是時候,找個機會跟殷容華好好談一談。
不管對方是否還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或是說,還會繼續厭著他,恨著他。
他都想至少談出一個結果。
大不了,就是死一回心罷了。
布谷見二師兄鐵了心便也不再說什麽,他拉過一張椅子在旁邊坐下。抬手輕輕撥了下粉薔薇那滴著水的枝頭。
水滴一下子就打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窗外一陣嘈雜傳來,引得席厭雪和布谷都看了過去。
布谷還算機靈,立刻便起身出去勘察。
不一會兒,人就回來了。
“又有幾個人來了玉峰山。”布谷氣喘籲籲道,顯然是跑回來的,小臉還有些興奮。
“好幾個都是蓮風巔的人呢。”
席厭雪“嗯”了一聲。
是又如何呢?他原本在蓮風巔跟大多數弟子都不熟,怕是就算來了,他也不認得。
“你若想去便去。”席厭雪開口道。
他知道布谷跟他不同,定是還有認識的熟人。
在玉峰山這種境地,若能多抱團幾人也是好的。
布谷得了令,頓時欣喜無比地跑了出去,這次去的時間比以往都長。
翌日——
宋仙首與江峰主幾人終於要動身了。
“可是大師兄還未有信,二師兄,你說大師兄他該不會……”布谷又來找席厭雪了這次是哭喪著臉道。
席厭雪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說:“你留下來等他。”
布谷本要抽泣起來,這下愣了一愣:“你呢?”
“我自然是要跟他們一起去。”席厭雪鎮定道。
沒有什麽可收拾的,估計很快就能結束。
想埋伏暗害殷容華,這群人竟然真的要動手了。
布谷估計自己也拗不過二師兄,可心裡滿滿的擔憂根本停不下。這下他豈不是一邊要擔憂大師兄,一邊還要擔憂二師兄安危了嗎?
他忽而想到什麽,對席厭雪道:“那我建議你可以同妄念師弟結伴。”
“妄念?”席厭雪揚了揚眉。
這名字蠻特別的。
“對,就是昨日新來玉峰山的,也是蓮風巔弟子。”
“說到他,我雖然沒什麽印象。但是初見之時,我聽到有人說了幾句你的不是,被他輕描淡寫地駁了幾句。”
布谷的眼睛亮亮的,有些興奮。
“所以我後來跟他打了打交道,發現這人對咱沒什麽敵意,而且還比較可靠。”
“我覺得這人應該信得過,至少你可以先同他結個伴,不是嗎?”
席厭雪沒有吱聲,只是坐在窗邊的桌前,一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布谷剛想說什麽,忽然看到什麽一般,驚叫道:“咦?就是他!”
他指著窗外不遠處一個高挑雪白的身影,席厭雪忍不住看過去,微微一怔。
那人朝這邊走來,聽到布谷跟他招手,微微向他們頷首。
那人長發束冠,劍眉星目,生了一張頗為俊美的臉蛋。臉上雖沒什麽表情,無需多言,於是給人一種很明顯的,清冷的壓迫感。
這氣質跟一個人很像,席厭雪暗暗想著,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自主微微蜷起。
布谷道:“妄念師弟,你來了?”
妄念走近之後應聲道:“來尋你同行。”
清雅如月,氣質出塵,儼然一個少言寡語的翩翩佳公子。
可這佳公子雖然嘴上隨是跟布谷說的,但不知為何,眼神卻是一直落在席厭雪身上。
席厭雪忽然被盯得有些發毛。
他竟然覺得這陌生人的眼神也跟某人好像!
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可是……細細多看幾眼,卻發現這兩人除了氣質之外,根本無一處相同。
許是他多心了?
席厭雪眉頭輕蹙。
布谷道:“我不去了,你隨二師兄一起也可。”
他本想說保護好二師兄,但明明對方是師弟,雖然看上去更可靠,但總感覺這話不能說。
妄念垂了垂眸,淡淡道:“也好。”
雖然話少,但看上去脾氣還可以。
而且眸子深邃,幽深如黑琉璃一般漂亮。
席厭雪默默想著,忽而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於是打消繼續觀察這人的念頭,隻當他是一名一起來此處避難的同門弟子。
·
昆山雪境距離玉峰山很遠,但有傳送咒以及各種法器,到達目的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崖”的效果立竿見影,江峰主果然搜到了幾處可疑的地方。但是之所以等到搜到後才出行,便是因為昆山雪境環境險峻。
這裡的日頭昏暗,天空陰灰一片。不僅有萬裡平原,處處是冰尖雪峰。還時不時便會掀起狂風,降起大雪。環境之惡劣,即便是修仙之人在外長時間暴露,也頃刻間會有生命危險。
因此通過陣法傳送到此處時,就要快速找到目的地,下到雪峰深處也許會好一些。但一直待在冰原之上風吹雪凍,分分鍾便會喪命。
席厭雪到這裡時,天空正飄著細細的小雪花。
洋洋灑灑的,雖涼,但冷意不算重。
“還未到最險的時刻。”宋仙首對著身後一行人道,“大家跟緊我!”
這次前行的人不少,浩浩蕩蕩數十人。
這還是走了部分人,剩余的數量,畢竟有的人嘴上說著深明大義,但真到了此處,一見這惡劣境地,也會退縮,不願賠上自己性命。
席厭雪不得不佩服這些留下的人,雖然不自量力,但也算是勇士了。
人們挨在一起在雪地裡前行,只因進了昆山雪境這鬼地方,簡單的法術根本不管用。他們這種修為的弟子,也只能像尋常人一般跋涉。
而宋仙首旁邊的江峰主的指間,正纏繞著一抹冰藍色的光。
那便是“崖”的感應,通過這東西,可以為他們指引方向。
席厭雪抬頭望著周圍的天寒地凍,以及一望無際,陰沉沉的天空,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可是最怕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你們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