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華這句話並不是對席厭雪說的,而是對鹿雲錦說的。
他們二人還未走,似乎未察覺到席厭雪的存在。
席厭雪回過頭,再次藏身於樹後。心道:什麽情況?
這邊,殷容華的臉上無甚表情,冷得宛若寒霜:“你究竟有何目的?”
樹後面的席厭雪急了,有何目的?當然是想和你醬醬釀釀!
不是,當然是想和你做好朋友了啊!
然後有機會發展成戀人關系,再醬醬釀釀!
這個殷容華,不僅是話題終結者,還是戀愛界的恥辱!
“我,我能有什麽目的啊。師弟,你想多了。”鹿雲錦有些為難地笑了笑。
“是這樣,五日後便是妖神宴。規則同以往一樣,要收集夠金系靈根才可。但是過程當中如若你收集到其他系的靈根,能否莫要泯滅,幫我保留一下,留給我可以嗎?”
“因為我最近熬製了些湯藥,想拿來做藥引。”鹿雲錦赧然一笑,他相貌精致,笑起來像綻放的桃花一般秀麗明媚,“我知道挺唐突的,師弟若嫌麻煩,不答應也沒關系。”
“嗯。”清冷淡漠的殷容華終於應了一聲。
鹿雲錦的俏臉上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展顏期待。
“的確麻煩。”殷容華冷冷拋出一句,
鹿雲錦的笑容凝固了。
樹後面的席厭雪也急了,他恨不得衝出去拿把刀撬開殷容華的頭看看裡面都是什麽!
人家美人都有求於你了,你竟然來句“的確麻煩”!
席厭雪氣得想撓樹乾。
“啊……既然如此,那便算了。”鹿雲錦艱難開口到。
確切地說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一時間,兩人氣氛又有些凝固。
席厭雪以為這兩人差不多該說拜拜了,可沒想到,鹿雲錦再次開口說話。
“趁著二師兄不在,我剛好有件事想問殷師弟。”鹿雲錦有些躊躇,試探性地說。
“師弟你有沒有覺得二師兄他有時……怪怪的?”
殷容華的眸低不可察覺地又冷了幾分:“怎樣的怪法?”
鹿雲錦眉頭輕蹙,試圖找著合適的措辭:“就是有些特別……不說跟旁人比,就說跟以前的他自己相比,談吐、舉止,都大相徑庭。”
這話令樹後面的席厭雪呼吸一滯。
什麽情況,竟然開始懷疑他不一樣?
臥槽,想想也正常,他的確不是從前的席厭雪。哪怕相貌身材都近乎完全相同,他也不是從前那個席厭雪啊!
他一拍腦門,平時也真是大意了,竟然沒有想到會有暴露的可能!
殷容華這次沒再終結話題,而是淡淡地說:“他的確很特別。”
似是喚起某種回憶,他低垂的眼簾下的眸子深邃幽深,讓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和之前的三十二個,完全不一樣。”
鹿雲錦微微側了側頭:“嗯?師弟你說什麽?”
殷容華抬眸,冷冷瞥向一邊:“沒說什麽。”
他第二句話說得太輕,仿佛喃喃自語,因此鹿雲錦根本沒聽清。
“沒事我先走了。”殷容華這次態度冷硬,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鹿雲錦有些懵懵然:“好……”
於是樹後面的席厭雪可以說是緊貼著樹乾,緊閉雙眼,生怕自己被發現。
因而他沒有看見,殷容華在路過他這邊樹乾附近的時候,朝這邊淡淡掃了一眼。
等人都走淨,席厭雪才緩緩舒了口長氣。
他已經開始被懷疑了。
怎麽辦……
席厭雪想到了原身這個角色那騷·浪·賤的黑歷史們……難道要讓他維持那樣的人設?
怎麽可能!
席厭雪一拍腦門,愛怎地怎地,還不準人成熟了嗎?
他明顯就是蛻變了嘛!
主角受他愛怎麽說怎麽說吧。
·
接下來的五日,席厭雪開啟了日日喝藥的日子。
那藥雖然沒比豬泔水好喝到哪兒去,但眼看著一天天好起來的視力,以及天天都能見到大師兄,他忍了!
五日後,便是整個修真界期待已久,亦是原文小說裡的一條重要副本:妖神宴。
所謂妖神宴實際上就是各大仙門世家的大型聚會活動,借機讓門下優秀弟子一展拳腳,若當真拔得頭籌,勢必名揚千裡,榮耀家族,應有盡有。
妖神宴每年舉辦的選址不同,今年恰好輪到蓮風顛選址。蓮風顛今年選在自家不起眼的南窟谷,此處層巒疊嶂山崖險峻,漫山遍野布滿結界,鎖了無數陰魂妖邪,是為蓮風顛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廣場上,各大仙門世家的騎隊紛紛入列,於南窟谷的半山腰處的觀景台匯合。
“沅松長老可真是煞費苦心,選了這麽一處險地,就不怕到頭來徒兒們覺得長老師尊太過無情,吃虧的是自己?”說話的是某一仙門的領首,他身後是一乾鮮衣怒馬的錦衣車隊,談吐也十分傲氣。
“選簡單了你們便說是投機取巧,選難了便說人冷酷無情,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可真難伺候。”一道青色的身影走向觀景台,來人正是蓮風顛的律茶師尊。他身姿挺拔,仙風傲骨,一進來便將人奚落一番,“喲,這位仙尊看著眼熟,原來是鴝山任氏啊。您家那位弟子任海早先可是出了大名,不知這次會宴,可有將人帶來?”
任海便是初入門派那天晚上,派人將殷容華堵在冷泉,阻止其去參加拜師會的人。
後來直接被蓮風巔當著各大仙門的面責罰,除去名籍,永遠不準入蓮風巔。
律茶此話一出,斷是戳中了那氣焰囂張的任氏痛處。在座的其他世家及仆眷,紛紛低頭側耳,掩嘴而笑。
忽而,場外響起一陣鑼鼓聲。
周圍看客登時都圍上了看台邊,只見通往南窟谷的入口有一條飄著白霧的長河。參與的修者們以門派為單位,需乘著馬匹朝著入口走。
那白馬上的少年們個個年輕氣盛,器宇不凡,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開始比試。
四周看台自然也圍了不少名門修士和女眷們,他們熱鬧非凡,歡呼聲此起彼伏,都在為自家修者助威呐喊。
不過他們更期待的是蓮風巔的幾位,聽說修真界容貌最驚為天人的,便在這蓮風巔。此前數年來一直是鹿雲錦頗盛美名,最近似乎又多了一位,於是無數人都想一睹那人風采。
原本在最後排,即最後才出列的席厭雪偏要擠到前排來湊熱鬧。他聽到這些聲音,越發地興奮。
他還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原本都是只在小說裡看,想象力有限,如今真的見到這壯舉,屬實讓他血脈噴張。
“鹿雲錦和新來的的美貌固然好奇,但我最好奇的還是席厭雪長何模樣。”
“見男子就倒貼,八百年沒見過男子似的饑渴難耐,我好奇他得長得奇醜無比吧?哈哈哈!”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席厭雪耳朵裡,席厭雪當即放緩氣息降低存在感,默默聽著。
“這種丟盡人顏面的人,蓮風巔到底是如何同意讓他也參與的,不會覺得更給自己抹黑嗎?”
“別這麽說,人家席厭雪好歹是當年文緒散人的唯一子嗣。如果不是衝著這一點,那席厭雪早被趕出蓮風巔了。”
“爹娘走的早所以缺乏管教吧?”
“可是還要沅松長老和宸陽師尊不是嗎?”
“那只能說連二位仙師都教導不好,這席厭雪得多奇葩了!”
“那趕緊給我們講講他是如何追男子的吧!”
席厭雪默默轉身往回走,後面的話聽不清了。
參與聊天的至少□□人,他的“事跡”以秒為單位不斷擴散。
他歎了口氣,人多口雜。這種修仙界的聚會,他本就不該參與的。
況且這南窟谷邪得很,有生命危險,他一炮灰萬一出了事,就真完了。
然而他會參與,完全是為了殷容華。
這次副本,是導致殷容華黑化的一次有力鋪墊。弑殺妖邪奪取靈根,是讓殷容華感受到殺生樂趣的引線,並且體會到隊友的背叛。
顯然席厭雪這次的任務繁重,就算再不想參與,也得硬著頭皮來了。
席厭雪歎了口氣,將剛才聽到的話都拋到腦後去。
所有參與者都得乘馬匹渡過一條長河才能到達入口,因為那長河便是幽深結界。進了結界,便短暫地與外界失去聯系。
席厭雪回到最後排,坐在自己馬匹邊耐心等著,時不時偷瞄一旁在整理馬鞍的殷容華。
蓮風巔派出的參與者一共八人,除了大師兄齊若楓和師弟鹿雲錦,認識的便是他和殷容華了,其他四人他都不認得。似乎也因為境界低,不敢靠近。
嗯,席厭雪並沒有承認是因為這邊殷容華氣場太強氣壓太低導致的沒人敢來。
席厭雪正感慨萬千著,忽然覺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是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
那男子遞給他一封信樣的東西說:“這是我家主子托我給您是送來的,請您務必過目。”
席厭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男子點頭。
席厭雪接過東西,翻來覆去看了下,就是一封信啊。
“你家主子誰啊……”
他再抬頭,人就沒了。
席厭雪瞠目……竟然跑得這麽快。
如果不是手裡還拿著東西,他以為自己見鬼了……
他滿腹疑問,而後摸了摸信封封口。合指一撕,裡面便掉出一張薄紙。
他打開一看,秀麗的毛筆字體躍然宣紙之上,僅有短短的一句話:“夜夜花落不見,空聞春泉傷心。”
一句話便讓人聯想出意境。
“嗯,好詩。”席厭雪微笑著點點頭,作者是個有才華的人。
接著他由衷地說:
“就是看不懂什麽意思,就……挺對不住我語文老師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啦,鞠躬~ps冷泉和凍泉是兩件事呀不要混遼~上面指的是雪雪和華仔第一次見面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