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 你快看,床單自己鼓起來了。”光頭定睛,心下一顫。
“什麽鼓起來?”長胡須背對著床, 準備從箱子裡拿出鎮定劑, 還沒等他將東西拿出來, 光頭嚇破膽的叫聲就令他渾身一顫, 他顰眉轉過身, 看清以後也嚇了一跳,也慌了神, “這, 這是怎麽回事。”
只見床上蓋著的白色被單中間那一塊像是突然多出了個什麽東西,被吹得鼓鼓作大。
三個床單都是如此, 躺在床上的三個男生齊齊發出細碎的痛.吟。
“你...你覺不覺得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像懷胎十月的孕婦...”光頭哆嗦了一下, 表情有些驚悚。
長胡須面如土色, 他行騙多年, 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猛地推了光頭一把, 呵斥道, “快!你快過去看看!”
光頭早就嚇破了膽,哪裡有這個勇氣, 他掙脫了長胡須的手,反駁道,“憑什麽是我!我才不去!”
長胡須忍著脾氣,陰聲道, “那我們一起過去。”
光頭還有幾分猶豫, 但此刻顯然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只能強忍著不願,點了一下頭。
兩人輕手輕腳的往床的位置走近。
他們剛剛為了裝神弄鬼特底把房間裡的燈都關閉, 現在又是傍晚,此刻整個房裡的光源只剩下他們擺在地上繞了一圈的紅蠟燭。
焰火左右搖晃,像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輕撫,仿佛下一秒就回被吹滅。
這股奇怪的陰風也跟著吹到了他們兩個的身上,吹起了他們厚重的長袍,凍得他們兩個同時豎起了雞皮疙瘩。
“吧嗒”一下,毫無預兆的,長胡須脖子上戴著的大蒜項鏈平白無故的斷裂,砸到了地上。
接二連三的恐怖體驗,讓光頭再也忍不住了,他滿眼驚恐道,“這個房間連窗戶都沒有,哪來的風,我們肯定是撞鬼了,我們快走吧。”
長胡須也有些猶豫,但一想到這三家人給的天價酬金又有些按耐不住貪婪之心。
要是這筆錢能夠糊弄到手,那麽他們兩個以後都不用再出來行騙了,甚至可以直接去買房娶媳婦。
這麽巨大的誘惑,讓他根本舍不得放棄這次機會。
如果放棄了這單活兒,那他不知道要再奮鬥個多少年才能把這筆錢掙回來。
躊躇了一會兒,長胡須的眼神變得陰戾,呵斥道,“不行,這筆錢說什麽我們都要拿到手。”
光頭還想說什麽,“可是......”
長胡須根本不想聽他嗶嗶賴賴,直接打斷他,“別他媽的可是了!你到底乾不乾,你別告訴我你不要這筆錢,要是你不要就躲一邊去,別妨礙老子!”
光頭臉色慘白,最終還是貪念戰勝了恐懼,他點了點頭。
長胡須鼓起勇氣,一把拉開了其中一名男生身上蓋著的被單。
剛一把被單扯開,他就感覺自己雙眼像是被什麽東西劃了一刀,他痛不欲生的兩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跪在地上,嚎叫著,“好痛...啊啊!”
光頭立馬緊張的去看他的臉,還不等他看清,他就感覺自己的後頸被什麽重物“哐”的一聲砸中,他也跟著應聲跪趴在地上,暈死過去。
長胡須還沒叫出聲,他的後頸也被砸中,他的身體一傾,也暈了過去。
在長胡須暈過去的那一瞬間,房間裡所有的紅蠟燭都跟著“啪嚓”一下熄滅,整個房間都恢復了黑暗。
在三個男生越來越大的叫聲當中,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無臉黑影也跟著顯出了原型。
顧雩風無聲的站在角落,一臉平靜的看著這一幕,表情一貫的無喜無悲,毫不在意。
他目睹著女鬼一點點侵入三人的神識,再一次操控他們的夢境......
......
“小沈,你看新聞報道沒?這個事情居然又有反轉。”宋書強的八卦之魂又開始燃燒,一看到沈熙白從門外進來就忍不住跟對方分享自己的最新消息。
沈熙白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哪個新聞。
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過這個事了。
沈熙白也有些好奇,便直接問,“什麽反轉?”
“也不知道是不是蒼天開眼,這件事本來已經定案了,網民也都在各種憤憤不平,還被網友扒出來這三家人都是大戶,家底非常豐厚,賠償金對於他們而言根本就是開胃小菜,結果現在好了,他們三家不知道怎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同一時間全部破產,現在不僅要填補漏洞,還有賠償金,就他們的情況,估計不會好過了......”
沈熙白點了點頭,有幾分唏噓。
他真沒想到這件事會以這種形式告一段落。
宋書強突然發現沈熙白手裡正拿著一本書,不免有幾分奇怪,耐不住好奇的問道,“誒,你手裡拿的什麽書啊?”
沈熙白的大腦仍在無限發散,聽到宋書強問自己的問題,他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後把書抬起來,露出了書封。
封面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他們說我是幸運的”。
沈熙白手裡拿著的是一本外國書籍。
書籍的封面是一個長發女孩,她目視鏡頭,眼神堅毅。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書強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本書的標題讓他有幾分不適,
想到這兒,宋書強直接問,“好看嗎?講的什麽?”
沈熙白的表情有些凝重和一言難盡,複雜萬分。
宋書強看著他的反應不免覺得奇怪,又問,“不好看?”
沈熙白垂下腦袋,搖了搖,然後甕聲甕氣的說道,“不是好不好看的原因。”
“嗯?”
沈熙白斟酌了一會兒語言,“這本書有點沉重。”
宋書強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打算繼續聽他把話說完。
沈熙白歎了一口氣,把書合上,轉過身,正對著宋書強,有些凝重的問,“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完美的受害者嗎?”
見宋書強有些愣怔,一直沒說話,沈熙白反倒認真的解釋道,“就是我們生活中,那些被人侵犯的受害者,他們往往會遭受更多的惡意。”
“有人會怪他們穿著暴露,有人會怪他們私生活混亂,怪他們自己偏要走偏僻的小路...甚至諷刺他們,如果不是他自己本身就有問題,為什麽偏偏是他們被侵害。似乎只要他們身上有一點不符合大眾對一個完美受害者的定位,那麽就會有人站在施暴者的對面去指責這些受害者,說他自作自受。”
沈熙白喉結滾動,“而如果這些受害者在經歷了傷害以後,還能重整旗鼓,積極的面對人生,繼續生活下去,那麽大家又會覺得,這不該是一個受害者該有的樣子。認為一個合格的受害者在受到傷害以後就必須一蹶不振,就必須要死要活,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大發慈悲的放過對這名受害者的詆毀與譴責。”
“似乎只有她們符合我們刻板裡的受害者形象,她們才能是無辜的,她們才是受害者...”
......
拖著疲憊,沈熙白終於結束了一整天疲憊的工作,他裹緊自己的衣服,準備下班。
他一出門就發現,天空又在下著霧蒙蒙的毛毛細雨。
沈熙白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先是愣了一下,雨水砸在他的眉心,然後滑下來,他不知怎麽,就突然有點想顧雩風。
一看到雨,他就不由地想到顧雩風,以及那鬧劇般的初遇。
沈熙白輕笑了一聲,又暗暗歎了一口氣,終止了細想,默默的加快了腳步,以防等會兒的雨勢越來越大。
他剛準備把頭低下頭,一把深藍色的傘舉到了他的頭頂。
沈熙白表情一呆,收回目光。
“你...”沈熙白捂住自己的嘴,驚呼道,“你怎麽又在這裡。”
顧雩風眨眼,沉靜的說道,“回家嗎?”
沈熙白先是抿唇,然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露出一個淺笑,“回家。”
“那走吧。”男人言簡意賅,看起來一派認真。
沈熙白不免有幾分打趣道,“你是在我身上裝了定位裝置嗎?為什麽每一次我都能遇到你。”
男人沒吱聲,也沒點頭搖頭,看起來有幾分沉默。
似乎是在思考怎麽才能很好的解釋這個問題。
“啊啊啊!小心!你們快讓開!快讓開!”遠處一陣急匆匆的叫聲從他們兩個的身後傳來。
沈熙白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覺眼前一片恍惚。
一隻巨型棕色大狼犬就跟一陣風一樣,從他和顧雩風的中間竄過。
大狼犬的項圈連接著狗鏈,狗鏈沒人牽住,直接在地上的摩擦,發出響聲。
事發非常突然,這條巨型犬也跑得非常快,狗鏈在電光火石直接直接就附上了沈熙白的腿。
巨型犬仍在瘋狂的往前跑,僅一秒的時間,沈熙白感覺自己像是飛起來了一樣,腳底打滑,整個人都直接向後傾。
都不等沈熙白叫出聲,他旁邊的男人的眼睛突然就變成猩紅,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開了傘,沈熙白甚至沒看清男人到底是以什麽姿勢突然撲上來。
他就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以一陣難以估量的力度穩穩當當的將他護在懷裡。
一切安然無恙,有驚無險。
沈熙白的腿還有些發軟,一陣沒由來的後怕讓他差點直接跪下來。
顧雩風扶穩了他,然後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起了地上的狗鏈,死死地攥在了手心裡。
原本還活蹦亂跳的巨型犬一股腦的往前衝,狗鏈突然被抓住,它也跟著因為反作用力被突然牽絆住,但又因為慣性,他的腿仍舊在往前跑。
顧雩風面無表情,眼底的冷氣幾乎快要凝結成冰,渾身都散發著陰戾狠絕的氣場。
縱使狗傾盡了全力想要掙脫,但都無濟於事,顧雩風依舊穩如泰山的站定在原地,死死地拽著他的狗繩。
狗主人踩著高跟鞋火急火燎的衝上來,確認了一番沈熙白的傷勢,才松了一口氣。
她也是一副快哭了表情,不停地鞠躬道歉,說出來的話也是磕磕絆絆的。
沈熙白臉色慘白,有些後怕,但出於良好的教養,他最終沒有多加怪罪。
還是女人過意不去,硬是拍了一張名片給他,再三確認他的傷勢,才牽著狗離開。
沈熙白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看向一旁的男人,顧雩風的表情從事情發生以後就冷得幾乎要凍死人,兩隻手的都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沈熙白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他總覺得剛剛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男人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雩風?”沈熙白有些緊張的喊了一聲。
後者抬眼,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眼睛果然變成了血色,沈熙白嚇了一跳,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男人卻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死死扣進懷裡,聲音也些哽咽。
“對不起。”
沈熙白一驚。
“是我沒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