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過後，長達一個半月的寒假就開始了。

　陸辰星先是在家裡休息了兩天，看了幾本有名的書和幾個最近很火的電影，就開始了之前定好的學習模式。

　每天早上七點起床，坐公交八點到圖書館，和時珩集合，一起預習下學期新課到十一點，看一個小時書放松一會兒，十二點再下樓去旁邊的商場或美食街吃午飯。

　吃完逛一逛……咳，手拉手而且靠得很近的那種，兩點再回來做假期作業，做到五點就各自回家。

　晚上七點到九點寫作業，九點以後是固定的娛樂時間，一起看電影或者視頻聊天到睡覺。

　十二點前必須睡覺，否則第二天會精神不振。

　安排看上去單調乏味，但陸辰星知道，只要是和時珩一起，他就不會覺得無聊，反而會過得非常充實。

　他要和對方一起，努力變成更加出色的人。

　這才是早戀的積極意義。

　……

　理想很豐滿，而現實——

　陸辰星前一天晚上十點就睡了，本是信心滿滿等著第二天充實度過，結果不知道是鬧鍾沒有響還是自己迷迷糊糊間給關了，總之……他七點半多才猛地驚醒。

　給時珩發消息時，時珩說他已經要出門了。

　類似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止一次，他懷疑他有一種奇怪的毛病，心裡越是期待已久的事，他就越是容易在事情來臨之前睡得很沉……

　陸辰星羞愧到無地自容：“我錯了，我剛醒，不知道怎麽就睡過頭了。”

　“沒事，不用道歉，”時珩笑了笑，“在樓下等我，我去接你。”

　陸辰星：“喔。”

　時珩：“早飯吃過了嗎。”

　陸辰星掃了一眼餐廳，十分心虛：“沒有，我還沒開始做呢。”

　時珩：“沒事，那我幫你帶。”

　陸辰星非常感動，連忙吹彩虹屁：“你真好，愛死你了，你是全世界最帥的。”

　“嗯，”時珩聽著很是受用，輕描淡寫地說，“那別忘了報答我。”

　陸辰星耳尖微紅：“……嗯嗯，好，下次請你吃。”

　時珩：“吃我想吃的嗎。”

　“？”陸辰星沒明白他的話外之意，“那，不然呢？”

　時珩笑了笑：“沒事，快去洗漱吧，我要出門了。”

　陸辰星坐上了車的後排，張叔回頭看了一眼。

　“張叔好，”陸辰星主動打招呼，“麻煩您了，又要讓您繞遠了。”

　“不麻煩，不麻煩，去哪裡都一樣的，也不怎麽繞遠，”張叔哈哈一笑，“我的工作就是給少爺開車，其他時間都是清閑的，要是少爺整日不出門，我還覺得工資拿著有愧呢！”

　陸辰星：“謝謝張叔。”

　張叔大度地擺了擺手：“不用這麽客氣，更何況要接的人是少夫人，我肯定是恭敬不如從命啊。”

　陸辰星耳朵發紅：“嗯……”

　如果是以前這麽叫還好，這次卻和以前不一樣了。

　畢竟前兩天，他才剛跟著時珩一家人上了車，作為時珩的男朋友，而且是被時珩的爸爸媽媽認可過的男朋友……

　那麽現在的這聲“少夫人”，就好像帶著點確切和肯定的含義，而不是單純地在開著玩笑了。

　好在，張叔之後只是暗自姨母笑，並沒有多問些什麽，也沒有再刻意往後視鏡瞄，而是留給後座的小情侶單獨說話的空間。

　時珩從旁邊拿出袋子，遞了過來。

　陸辰星打開看，裡面是夾著雞肉和火腿的三明治，以及一盒牛奶。

　“哇，謝謝，”陸辰星取出來三明治，對時珩眨了下眼睛，“這個看上去就好好吃。”

　時珩笑了笑：“原本想給你帶皮蛋瘦肉粥的，但因為要在車上吃，怕灑了，就沒帶，下次再和你一起吃。”

　陸辰星：“沒事，你給我帶的，我都喜歡。”

　張叔在前面哼著歌，心道：哎呦呦，真甜呦，我這老臉都要紅嘍……

　陸辰星打開牛奶紙盒的蓋子，趁著等信號燈的時間，喝了一大口，上嘴唇留下了一排乳白色的牛奶印記。

　時珩神色暗了暗。

　陸辰星正要把牛奶舔掉，時珩忽然開口：“等下。”

　“嗯……？”

　不等陸辰星動作，時珩就笑著靠了過來，在他上唇細細密密地親了一會兒，順便將牛奶舔舐乾淨。

　等紅燈結束，時珩才坐回自己的位置，靠回椅背上。

　陸辰星的臉已經紅透了。

　“多謝款待，很好吃，”時珩笑著，小聲道，“這樣，就算是報答完了。”

　陸辰星：“……”

　騷還是你騷，會撩還是你會撩。

　……

　很快，就到了圖書館門口。

　張叔揮了揮手：“再見！好好玩啊！”

　“嗯！再……誒？”陸辰星連忙義正言辭地糾正道，“不是的，張叔，我們是去學習的！不是去玩！”

　張叔妥協：“好好好，依你，那就好好學習！”

　隻想學習幹嘛要約在一起，約在一起就必不可能隻學習！這是無法改變的定律！

　誒嘿，看破不說破，我走嘍！

　兩個人來得比較早，佔了個靠窗戶的雙人桌。

　這個位置的光線非常好，恰到好處的明亮不會令人發困，即使太陽中午升上來也不會直射到桌面晃眼睛，很適合在這裡坐一天。

　昨晚兩個人商量過了，今天上午要一起預習數學。

　他們提前買了同一本教材全解，以及一本題相對難一些的練習冊，準備一起做。

　除了時而來往尋找座位的客人之外，圖書館一直都很安靜，即使交流也是極其小聲，不會打擾到別人，這種環境十分適合工作、學習和思考。

　就是不適合談戀愛。

　雙人桌的桌面很寬闊，兩個相對著的座位離得比較遠，要想說悄悄話必須大點聲。但大點聲周圍客人也可能會聽見，所以陸辰星只能忍著不說話，好好學習。

　……

　認真學習一個多小時後，陸辰星有點累了。

　他抬眼看了下時珩，見對方還在認真地做著題，不好意思打擾他，便撇了撇嘴，也埋頭繼續學起來。

　又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鍾，旁邊坐著的女青年大概是工作完了，裝好電腦，起身離開了。

　兩個原本坐在遠處女高中生連忙起身，把東西一股腦都搬了過來，坐到了這個剛空下來的位置。

　陸辰星聽到動靜，就偏頭看了一眼。

　那兩個女生剛好同時看向這邊。

　一時間，六目相對。

　一陣沉默的尷尬之後，兩個女生又同時轉回去，埋頭整理桌面，假裝無事發生過。

　陸辰星：“……”

　他看了一眼頭頂，好感都沒有超過10，看樣子沒什麽問題，心想可能是偶然對視，就沒再管了。

　……

　第二天，那兩個女生又來了，而且比陸辰星他們到得還要早，依舊坐在昨天的位置。

　第三天也是如此。

　第四天不僅是這樣，吃飯的時候還剛好遇見了。

　陸辰星本是沒打算記住她們的，但她們出現得太頻繁了，來來回回都能看到，不知不覺就臉熟了。

　……不知道為什麽，大概就是有緣吧。

　這天中午，兩個人吃完飯從外面回來，陸辰星想去衛生間，就讓時珩先回座位了。

　回來的時候，陸辰星看到時珩站在窗邊，那兩個女生並排站在他的旁邊。陸辰星距離窗邊太遠，看不出來他們究竟是在說話，還是單純地在看風景。

　陸辰星走到近處，剛好聽見距離時珩近的那名女生小聲開口：“你好，請問……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陸辰星：“？”

　難怪總出現，搞了半天……是想要聯系方式呀！？

　這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有女生和時珩搭訕了，他記得上次好像是一起比賽抓娃娃的時候，對方直接讓時珩把娃娃送給她，十分不見外，令人生氣。

　不過這次的就正常多了。

　陸辰星不動聲色地坐回座位，暗搓搓豎起耳朵，想聽聽自己的完美男朋友會怎麽回答。

　時珩：“沒有微信。”

　陸辰星：“！！”不愧是高冷人設！這個理由無懈可擊！讚一個！

　……就是有點不可信。

　然而女生卻相信了，而且並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陸辰星：“！！！”致命問題！

　時珩微微偏頭掃了一眼。

　某個回來了也不知道吱個聲的小傻子……看他背影似乎是很激動的樣子。

　時珩眼神微暗，等視線再次轉回來時，目光變得有些散漫。

　“沒有。”

　陸辰星：“！！！”

　這個回答看似是個渣男回答，但其實完全沒有錯，後續可以接一句反轉，說“但我有男朋友”，完美拒絕加闡述事實。

　陸辰星搓手手，等著時珩把後半句說出來。

　……

　然而時珩沒再說話。

　另一個女生用手肘懟了懟問問題的女生。

　“哦哦，這樣呀，”女生點了點頭，拚命按耐住內心的小激動，故作輕松道，“我還以為你這種帥哥，肯定早就有女朋友了。”

　陸辰星一手拄著下巴，一手轉著筆，心道：這時候應該說了吧，說有男朋友。

　半晌後，時珩輕輕應聲：“嗯。”

　女生見對方沒有抵觸的意思，以為是有機會了，又問道：“小哥哥是哪個學校的呀，我看到你的教材全解了，是高一的，我們正好也是高一的。”

　時珩：“二中。”

　陸辰星：“？”

　不拒絕就算了！他們怎麽還聊起來了！

　時珩怎麽突然這樣了呀！趁我不在偷偷和女生說話！而且還是對他有點意思的女生！

　陸辰星要坐不住了。

　時珩掃了一眼陸辰星的方向，垂下眼簾，道：“抱歉，失陪了。”

　說完，就走到桌邊，拉住陸辰星的手腕，把他拉起來。

　“別拉我，”陸辰星此時還是有些生氣著的，想把他的手甩開，“你去聊天呀，找我幹什麽。”

　時珩忽地笑了一下，低聲道：“陪我去趟衛生間。”

　陸辰星：“我不去，我去過了。”

　時珩看著他。

　“……”陸辰星妥協了，“好嘛好嘛，真是的，剛才怎麽不去。”

　到了衛生間門口，陸辰星說要在門口等著，時珩沒說話，直接把他拉了進去。

　“怎麽了，你是小女生嗎，”陸辰星沒好氣地吐槽，“上廁所還要一起進，是不是還要進同一個隔間啊？”

　時珩：“嗯，有道理。”

　說完直接把人拉進了隔間裡。

　“……”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陸辰星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等等，你是不是生氣了？”

　時珩：“沒。”

　“你就是生氣了，”陸辰星篤定道，“不然你不會這麽凶的，你會溫柔地牽起我，溫柔地把我帶到衛生間，溫柔地把我抱到——”

　話沒說完，就真的被時珩溫柔地抱住了。

　陸辰星：“誒……”

　時珩歎了口氣：“對不起，我剛才是有點不高興了。”

　陸辰星聽到對方說了實話，心裡美滋滋的，但還是板著臉道：“你不高興什麽，我看到你和她們快樂地聊天，我都還沒不高興呢。”

　時珩環著他的腰，嘴唇在耳垂上輕輕摩挲：“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坐在旁邊，但毫無反應的樣子。”

　陸辰星：“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回……啊，癢……”

　“我希望你可以向我表達不開心，”時珩咬著他的耳廓，低聲道，“我希望你也能為我吃醋，而不是坐在一邊……懷著看熱鬧的態度。”

　陸辰星自知理虧，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可是，我也希望看你在別人面前，承認我是你男朋友的樣子。”

　時珩：“……”

　陸辰星：“……”

　兩人的眼睛距離很近，對視半晌，然後同時笑了。

　如果剛才陸辰星沒有若無其事地坐下，沒有暗搓搓激動地偷聽著對話，那時珩也會好好回應他，直截了當地拒絕。

　兩個人的想法產生偏差，都是想自己再等一會兒，等著對方產生一些自己希望的反應。

　結果僵持了這麽半天，還搞得都不太高興了。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我沒有理解你的意思，”時珩親了親對方的嘴角，“如果有下次，我一定馬上拒絕，一句話都不多說了。”

　陸辰星：“不不不，我也有錯，下次我不像剛才那樣了。”

　時珩：“你以後可以偷聽。”

　陸辰星：“不……”

　推脫了一會兒，結果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時珩的嘴唇，已經慢慢從陸辰星的嘴角，移到了對方的嘴唇上，而後溫柔地含住，細密地吻著。

　……

　二十分鍾後，兩人從衛生間回來。

　那兩個女生聽到腳步聲，幾乎是同時往這邊看了一眼。

　陸辰星察覺到後，先是沉默半晌，而後一本正經地靠過去一點，把時珩的手握住了。

　時珩也幾乎是同時，湊上去，在陸辰星的臉頰親了一下。

　動作自然，默契十足。

　女生：“……”

　第二天。

　那兩個女生再也沒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