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譚淼下了車就準備回屋拿東西回宿舍——有人想買護膚品呢。
結果卻被譚北明叫住了,他說,“二弟,你也成年了,家裡的事情你也聽聽吧。”
譚淼知道肯定還是貝海的事兒。
這次去韓家,韓鈞又處處護著他,難免譚北明想多了。
可他跟韓鈞真沒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本事,無法去攬下這件事。
他站在原地,很認真地說,“大哥,我六歲進咱們家,爸爸和阿姨就已經告誡過我了,這個家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雖然成人了,可公司的事兒我不能聽。”
譚北明頓時就被噎住了,這事兒他自然知道。
他比譚淼大十歲,譚淼來的時候,他都十六歲了。
他做了譚家十六年的獨生子,他媽也沒有再生一個的想法,所以他從小就認為譚家就是他和譚甜甜的,最主要是他的。
譚淼的出現讓他陡然起了危機感,所以對譚淼的處理他是全程參與的。
那會兒正是寒冬臘月,那年的雪也特別大,他還記得,爸媽和他在屋子裡爭了三天,那老太太就帶著譚淼在外面站了三天。
三天后,譚淼被凍得哆哆嗦嗦帶進來,他媽說了那幾句話。
只是他以為那是他們用來提醒他爸,製約譚淼的,他們自此以後也是按著那個標準來執行的——用普通人家的待遇養著他,可從不讓他進正廳,從不給他和譚宜通相處的機會。
時至如今,譚宜通看譚淼就跟遠方親戚似的,他們以為他們勝利了。
卻沒想到,還有被打臉的這一刻。
他需要譚淼幫忙,可譚淼卻想跑。
他一路上壓下的怒火自然就憋不住了,冷笑道,“爸,你看看譚淼,好的記不住,不好的全記住呢。家裡養你的時候不感恩,如今就是有了點麻煩,倒是跑的挺快。”
他以為譚宜通一定是幫他的,哪裡想到,譚宜通一從車上下來,第一句就衝著他吼了一聲,“閉嘴!”
譚北明都愣了,“爸你說我?”
“就是說你!”譚宜通氣的不得了,他一輩子奮鬥的事業,這就要完了!“你自己惹的禍,拽這個拉那個的,好像別人欠你的,憑什麽。”
譚淼都驚了,那麽多年了,譚甜甜小時候追著他欺負,推他下過湖,撕過他的作業,扔過他的鞋,這好像是譚宜通第一次向著他說話。
可他雖然很想感動,這畢竟是他夢寐以求的父愛。可卻騙不了自己,是因為韓鈞的態度吧。
譚宜通罵著,“你少拉扯你弟弟,你弟弟已經仁至義盡了,人家沒跟你去韓家嗎?用著人家就好弟弟,用不到就白眼狼,他姓譚,是我譚宜通的兒子,他才十八歲,家裡養著他怎麽了?不合法嗎?管你什麽事,用你說?”
譚北明都蒙了。他不是沒被罵過,是這輩子沒因為譚淼挨過罵。“爸,你……”
譚宜通顯然已經十分嫌棄他了,“滾!別讓我看見你,沒用的玩意兒。滾!”
譚北明也不是沒臉的人,氣得扭頭就進屋了。
倒是譚宜通上前一把摟住譚淼的肩膀,一副好爸爸的樣子拍著他說,“沒事吧,你哥哥就是這樣,他要是再敢這樣,你告訴我,我教訓他。”
譚淼不想借機跟譚宜通搞好父子情,只是說,“沒有,那我先回學校了。”
說著,就進屋去拿包了。
卻沒想到,譚宜通也跟了進來。
只是一進來,他都愣了,他來回看著四周,張口就說,“這……怎麽這麽小啊。住的不舒服吧。”
譚淼將桌子上的筆收進了筆袋,這才扭頭衝著因為感覺無處下腳,一直站在大門口的譚宜通說,“爸爸,我在這裡住了十二年了。”
譚宜通隻覺得尷尬。
他自然是不舒服的,可有韓鈞的庇護,他也不好發脾氣,只能打哈哈,“哎呀,你看我天天忙事業,也不著家,顧不上你。我記得二層還有個朝陽的房間,挺大的,你搬那裡去吧。”
“不了,”譚淼拒絕的特別乾脆,“我住習慣了,再說住校平時不回來,再大都用不上。”他並沒有跟譚宜通訴苦的想法,把書包背在身上就說,“那沒事,爸我去學校了。您忙。”
可譚宜通怎麽會讓他走?
“張姨?”他喊了一聲,“把二樓最大的那間收拾出來,給譚淼,快點,今天晚上就要住。”
張姨臉上都是驚詫,可不敢問,連忙上去幹活去了。
他拉著譚淼,絲毫不給他推辭的機會,“怎麽,你這孩子,難不成因為爸爸工作忙,疏忽了你,就生怨氣了?”
這簡直是無中生有。
譚淼沒法拒絕,否則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上來了,他乾脆就要看看,譚宜通要扮成什麽樣。
譚宜通發話,張姨帶著其他保姆速度特別快,不過一個小時就收拾好了。
然後譚宜通就帶著他上去,那是譚淼一輩子沒住過的大房間,有著向南開的落地窗和大陽台,還有著一米八的大床,正面牆的書架,他知道譚家有這樣的地方,他沒夢想過住進來。
因為知道自己身份不對。
可他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住進來,簡直……可笑。
譚宜通隻當他看呆了,又說馬上秋季了,給他卡買衣服,然後讓他好好睡覺了。
譚淼看著那張卡,沒忍住,譏諷的笑了一下。
這就是他想的父愛啊。
倒是譚宜通,忙完了就回了主臥,發現譚北明也在,他一進來就挺生氣的說,“爸,不至於吧,還要給他房子,那是我的書房!”
譚宜通可對譚北明這個“罪魁禍首”意見大的很,他直接就吼了,“你自己惹出來的禍,我給你擦屁股你還有意見?現在就是韓鈞護著他,你不承認也不行。原本什麽都不行,現在帶他去了一趟就整改後可以了,你說要不要捧著他。”
譚北明可是家裡的嬌子,縱然知道他也不爽,主要是心疼他媽,私生子住到了二樓,是他們的領地被侵犯了。
譚北明隻覺得難以接受,可又無法辯駁,站起來衝著譚宜通說,“我負責就我負責,沒貝海我也能盤活!”
扭頭就衝出去了。
倒是韓鈞,等著人一走,就叫住了薑曉輝。“你做了什麽?”
薑曉輝隻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他韓鈞也不是天上的衛星,能什麽都知道?自然嘴硬的很,“什麽什麽呀,我不就領著他在屋子裡轉轉嗎?”
韓鈞回他,“那孩子去的時候眼睛冒光,回來的時候臉色難看。我這院子這麽淒風苦雨?”
薑曉輝一下子就蒙了,盯著韓鈞看了半天說,“韓鈞,你的眼睛是攝像頭做的吧,怎麽什麽都看得清?”
不過,他轉瞬又覺得這是好事,樂著說,“你還說我胡鬧呢,你可不是上心了,爸爸來就不要,帶著他就可以。沒他就不跟譚家合作了,有了他就整改。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看,要不你能觀察的這麽仔細?”
韓鈞懶得搭理他,“查監控我也能查到。”
薑曉輝一下子就沒能耐了,坐下老實說,“也沒什麽,我不是看你喜歡,就上了心,查了查他。這孩子被送來前還有一段,他媽當年以為和譚宜通是真愛,譚宜通就是舍不得兒子才不離婚的,也不知道誰給她灌輸的譚家重男輕女的想法。
所以偷偷生了他,怕譚家知道,躲到了深圳,又怕孩子太小被奪走了不認她,好好的養到三歲,才帶回了北京。”
薑曉輝一說這個就唏噓起來,“哪裡想到,譚宜通對出軌後悔死了,壓根不想要這個□□,白梅也是厲害的主,她一點錢都沒拿到,帶著孩子灰溜溜走了。”
“原先譚淼是愛的結晶,這會兒譚淼就是累贅了,原先他媽是累死累活不能苦了他,這會兒就想起來要追求自我了,她沒錢給譚淼上幼兒園,就把他關家裡,自己上班去了。
反正說這孩子四五歲就會給他媽做飯洗衣服了,他媽約會男的,他就抱著個玩偶在大門口坐著,嚴寒酷暑都一樣。
可這就這樣,他媽也覺得譚淼耽誤自己了,五歲那年就把他扔回了老家,給了她已經改嫁的媽,也就是譚淼的姥姥。”
“老太太人不錯,雖然夫家反對,可也把他留下了。譚淼在那裡待了一年,受了不少苦,不過很高興,畢竟老太太對他好。但要上學了,這不老太太那家不供他,老太太沒法子,又把他送回譚家來了。”
“你不知道……”薑曉輝說到這裡就拍了大腿,氣得不得了,但扭頭一看,一向冷情的韓鈞居然聽得認認真真,他就想起來了,問了句,“你不一口一個胡鬧嗎?你聽這個幹什麽?”
韓鈞:“嗯?”
薑曉輝隻覺得滿身的毛都炸了,想想這人不敢得罪,就不開玩笑了,接著講,“就是沒把他當自己人,住在保姆間,平時從不提有這孩子,倒是譚北明惹了事,把他拽過來了,譚家人可真好意思。”
他說完看韓鈞,韓鈞還是那副樣子,看不出喜怒來。
但薑曉輝太了解韓鈞這人了,他要是不關心,不會多聽一個字的。更何況,他嘴巴上說,一個孩子欣賞欣賞,可實際呢,替人家呵斥譚北明,麻煩人家送藥,譚宜通那種壓根沒轉圜的事兒要上門,他居然也應了。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的。
他接著說,“可這孩子有良心,他姥姥對他好,他中考考了全市前列,愣是沒去上重點高中,而是去了個新開的私立,就為了要十萬塊獎金。拿了獎金他就去了一趟他姥姥家,想把姥姥接出來,就是搬家了。這孩子,誰對他好,他就惦記誰。”
他誇了半天,韓鈞隻抓住了一點,“所以你故意塞了個廚師過來?做的是譚淼熟悉的味道吧!”
薑曉輝不好意思說,“你真聰明!我是真想把他姥姥找到,正找著呢。中間找到了那個小姑娘,見過他姥姥,這不,我就帶回來了。他著急,可能是因為吃了相似的食物,想看看是姥姥吧。”
這會兒韓鈞是真生氣了,“胡鬧!他一個孩子,留存著這點念想,你沒本事替他找到,你勾起來幹什麽?他得多難受。”
薑曉輝一個大漢,被他訓得蔫蔫的,“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接著找。還有線索呢。”
他就聽見韓鈞說,“這孩子肯定現在到處找線索呢,我說他怎麽答應來這裡這麽高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這事兒你欠下了,必須還。”
怎麽就欠下了?
薑曉輝眼睛眨了眨,這還沒意思啊,你意思大了,麻利應了。
你說欠就欠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9 19:32:09~2020-10-20 15:5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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