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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筆記》第125章
月光?

 在曲明還有邢雲海的講述之中, 這位月光都是和詩人有著一些過節的。

 陸俊遲還記得,月光離開的時候,他給邢雲海的那個“小心詩人”的提示。

 他沒有想到, 蘇回提到的人會是他。

 蘇回解釋道:“我想, 如果當初我們的思路是不同的, 解秋已經死了,他當年追查的那個人卻還活著,如果可以找到月光加入進來,那應該可以為我們節約大量的時間, 有利於我們更快找到其他凶手。”

 當年的四位側寫師中,預言家憑借著更多的偵破經驗, 知更鳥的女性直覺更為準確, 但是論起來,他們都不如月光。

 月光在側寫方面是高於那兩人的存在,也是這一案最好的幫手。

 蘇回道:“月光的本名叫做姚飛, 在四位側寫師中,月光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他的思路一直是獨辟蹊徑,我和他的分析解案的思路是完全不同的,有些時候還能互補。但是他總是劍走偏鋒, 所以雖然他的側寫準確率也較高, 但是在市局之中,卻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

 月光的年齡比蘇回稍大,對各種卷宗過目不忘,也有些恃才傲物。

 總局裡有種傳聞,在詩人來到華都市局以前,月光一直覺得自己是繼承於煙衣缽的人。在詩人的聲望高於他以後, 他被激起了鬥爭欲望,到後來逐漸把詩人作為了假想敵。

 這些事陸俊遲也知道一些,他還聽到過一些在總局之中詩人和月光的風評,那時候大家明顯是更多的讚譽詩人,月光的能力僅次於詩人,可是卻行事偏頗,不被眾人理解。

 蘇回對他的評價卻是十分客觀的。

 陸俊遲讚同他的做法,在眼下,什麽所謂的恩怨,都沒有破案重要,但是月光早就不在系統之中,他問蘇回:“你知道他現在會在哪裡嗎?”

 蘇回低頭道:“我只是順手扒過他的馬甲,至於他現在在哪裡……我只能寄希望於他這兩年還沒有離開華都,沒有更換住址了……”

 月光是於煙的徒弟,也曾經是於煙的助手。他早在行為分析組成立以前,就在華都市局任職。

 對於犯罪側寫師而言,能夠通過人的行為,語言來分析他的個人信息,這是最基礎的基本功。

 很多人猜測過月光的身份,蘇回幾乎沒有廢太大的力氣,就知道了月光的身份。

 就像陶李芝可以扒到詩人的馬甲一樣,蘇回知道月光是姚飛,他認為姚飛也肯定知道他就是詩人。

 他們並不算是親昵的同事,但是也不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

 蘇回還記得自己翻看過之前月光在警方記錄裡登記的地址。

 兩個人匆匆吃了晚飯。

 蘇回一路上和陸俊遲簡單說了一下月光的事。

 陸俊遲猶豫了一下問:“月光……他後來為什麽離開了總局?”

 不同的人對於這個問題給了他不同的答案,他覺得都不會有直接問蘇回得到的答案直接。

 蘇回低頭道:“當年發生了一件導致月光停職的案件,那是一起連環侵害案,姚飛最後抓住了凶手,可是監控顯示,他和一隊警員提前到了現場,月光讓警員們待命,沒有及時阻止凶手。造成了被害人受傷。”

 陸俊遲道:“他為什麽沒有行動?抓住犯人固然重要,但是保護受害人不是應該排在第一位的嗎?”

 而且,一般情況下,側寫師作為輔助方,是不會過度乾預行動的。

 “在隨後的解釋裡,月光說,他並不確定凶手和受害人就在裡面。”蘇回頓了一下繼續道,“可是很多人會以為姚飛是故意為之的。他可能想等凶手行凶時再證據確鑿地抓獲,可卻沒有把控好時間點。”

 陸俊遲問:“你相信他嗎?”

 蘇回搖了搖頭說:“我也難以判斷……在姚飛的理念裡,有一種狼性。他是一個冷漠的人,認為只有勝利才重要,為了勝利,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

 “總之,這件事的事後,姚飛被進行了問詢,種種記錄顯示,他在三天以前就出現在了受害女孩的周圍。他既沒有通知女孩的家長,也沒有通知警隊。有人懷疑,他是把女孩當做魚餌。月光當然也是在極力辯駁這件事,他的口供卻沒能很好解釋這一點。”

 這聽起來是工作的巨大失職。

 在領導看來,姚飛是為了追求破案,誤入歧途。

 “姚飛……他曾經在警隊裡有過一些言論,比如,為了抓住壞人,有時候一些犧牲是必要的。”蘇回合攏了雙目,“作為側寫師,經常需要深入那些黑暗,研究犯罪者的心理,也許就在這種過程之中,他受到了影響,背離了自己的方向……”

 陸俊遲問:“這件事後來是怎麽處理的?”

 蘇回:“最後處理結果是他被卸去了配槍,暫時停職,這件事當時影響不好,華都警方並沒有公開,甚至沒有除去月光的ID,所以很多人並不知道他停職的消息。”

 他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姚飛覺得自己都說得是實話,說自己是被人陷害,他根本不知道女孩是下一位受害人。他後來直接辭職。上面批了他的離職申請。”

 陸俊遲嗯了一聲:“高層應該也是權衡過利弊的。”

 一個側寫師固然珍貴,可若是側寫師的思想出現了問題,那是比普通的警員殺傷力和影響力都要大很多的。姚飛雖然有才華,但是對於警局來說,他是個不穩定的因素。一個沒有了警魂的警察,留在內部反而是一件危險的事。

 蘇回道:“那時候譚局也谘詢過我的意見,我綜合了姚飛之前的幾份側寫,指出了一些錯誤之處,寫了一份分析報告。大概姚飛來看,正是這份報告讓他徹底離開了警隊吧。”

 陸俊遲有些想明白了,如果月光覺得自己是遭人陷害的,他肯定會覺得蘇回也是同謀,在最後的時候落井下石,無怪乎他離職的時候,會對邢雲海留下那樣的話。

 陸俊遲問:“你覺得他會幫助我們嗎?”

 蘇回睜開雙眼凝望著窗外城市的夜景:“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他並不覺得他和月光到現在還是敵對的關系,他們更像是兩個曾經共事的同事,只要有了共同的目標就會走到一起,他看的出來,月光喜歡破解那些案子,能夠化解很多難題,也許他們能夠達成新的合作。

 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如果能夠找到月光,那將會大大縮短破案所需的時間。

 和陸俊遲交談著,蘇回又想起了姚飛。

 在總局的時候,詩人和月光經常是王不見王的,他們只有在討論問題的時候,才會互相交流,兩個人之間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蘇回很難形容月光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看起來有點懶散,可是骨子裡極其認真,甚至喜歡鑽牛角尖。他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唯一的喜好就是爭強好勝,他對犯罪有種敏銳。

 在進行側寫分析時,蘇回像是一個在外部的觀察者,他把自己放在黑白的交界線上。

 他可以更多的了解到那些黑暗,讀懂它,卻努力讓自己不偏向一方。

 月光卻和他完全不同,他是貼近黑暗的,他是在用犯罪者心理,甚至是代入凶手,來進行側寫。

 所以他的答案總會透露出那麽一點陰暗,殘忍,偏執,瘋狂。

 他就像是月夜之中的狼人,平時看起來是個完整的人,可是有時候卻可以幻化成為野獸,輕易可以走入獸群之中。

 正是因為這一點,總局裡的人們更為懼怕他。

 人們聽著他的推理的時候,一邊點頭讚揚,一邊提防著,好像他也會隨時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而月光是高傲的,他不會求任何人,甚至並不把那些領導們放在眼裡。

 他的目光裡只有那些壞人。

 他瘋狂地想要抓住他們。

 可是他的這種舉動並不像是懲惡揚善,更像是異類的自相殘殺。

 有一次,蘇回聽到金副局在和李秘書說著話,那時候他斷斷續續的聽到的是……

 “怎麽又遞交了這個案子?他不知道這個案子是已經結案絕對不會重查的嗎?”

 “直接填了打回就是了,往好裡想,我們不用從新審核,浪費時間。”

 “他之前就只聽於煙的話,把我們都不放在眼裡……”

 “畢竟是於煙教出來的徒弟嘛。”

 “什麽徒弟,根本就是於煙以前養著的狼崽子……現在於煙死了,脫了韁了……”

 蘇回從他們身後默不作聲走過,他知道金副局長說的人是月光。

 月光從來只聽於煙的話,他對那位老師恭敬,順從,卻從來不肯正眼看那些領導。

 也正是因為月光,總局很多人對行為分析和心理側寫保持著懷疑乃至敵對的態度。

 蘇回覺得,他身為側寫師,精通犯罪心理,卻有時候看不準身邊的人。當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遠的時候,他能夠完成精準的側寫。

 可是當這個人過於臨近了,摻入感情因素,他就無法得出結論。

 比如,他一直不知道,最後那一案的時候,月光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還是受人陷害。

 在當年的那個案件上,月光一直是在矢口否認的,可是警方見過的狡猾的,會說謊的犯罪分子太多了。他也許就像是狼來了那個故事裡的孩子。

 平時的作為古怪,以至於真正發生了事情,人們不相信他。

 有沒有可能在某一兩個瞬間,月光黑化了,他真的把那個女孩當做他的籌碼。

 又或者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他巧合出現在了周圍,巧合沒有在事發前救下女孩。

 這件事可能只有姚飛自己知道了。

 陸俊遲的車停在一處民宅的樓下,兩個人下了車,陸俊遲抬起頭來看了看蘇回給他報的那個地址,開口道:“燈是黑著的。”

 很有可能,月光沒有在家,或者是他早就已經搬家。

 蘇回握緊了手杖道:“上樓看看吧。”

 那是老式的民居,隔音並不太好,走在樓道裡會有一種輕輕的回響,兩個人走上四樓,門關著,陸俊遲先是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任何聲音,然後他重重敲了幾下,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可能是不在……你還記得他的手機號碼之類的嗎?”陸俊遲問。

 蘇回搖了搖頭,這個地址他都是偶然記下來的。

 正在這時候,對門忽然開了。門裡是一位中年女人,她四十多歲,身材富態,卷著頭髮,女人的目光有些警惕:“你們找誰?”

 陸俊遲見狀馬上問:“阿姨,住在這裡的是不是一位房客?叫做姚飛的?”

 那位阿姨上下打量了他們一圈,然後說:“他最近沒有回來這裡。”

 聽了她的回答,蘇回有些失望。

 陸俊遲繼續問:“你有他的手機號嗎?我們找他有些事。”

 阿姨搖了搖頭。

 陸俊遲看她非常警惕,又解釋道:“我們不是壞人,是他以前的同事。”

 他說完,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證。

 “以前的同事?”那位阿姨看著蘇回忽然問,“你喜歡讀詩嗎?”

 “什麽……”蘇回一時沒有聽清楚。

 “讀詩,詩句。”阿姨重複了一下。

 “喜歡……”蘇回有點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麽,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這麽說了,他給自己的ID叫做詩人,自然是喜歡詩句的。

 “你等下。”那阿姨走進去,過了一會,拿了一個本詩集遞給他,“姚飛沒有和我退租,他說他會出去一段時間,給我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當時他留下了一本書給我,告訴我說,如果有喜歡詩歌的前同事來找他,可以把這個交給他。”

 陸俊遲忙問:“阿姨,你是否知道他去了哪裡?是什麽時候走的?”

 阿姨搖搖頭:“他是六個月前離開的,手機也打不通,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陸俊遲又追問了一句:“那阿姨,你知道,他兩年來是做什麽工作的?”

 阿姨道:“工作?他沒和我說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打過他的手機,也停機了。”

 “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來找過他嗎?”

 “沒有了。”阿姨完成了任務,急不可耐地關了門。

 蘇回微微皺眉,看向手裡的那本書,那是一本現代詩集。

 這個追查的結果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六個月前……

 那不是和他遇到陸俊遲差不多的時間?

 月光為什麽會留下這本書給他呢?這是什麽意思?

 姚飛這段時間會去了哪裡?

 難道說很早以前,他就已經知道,他們會來找他嗎?

 蘇回握緊了那本書,忽然想到,那之後,就是他和傅雲初見面的日子,還有後續的覃永辰,安鬱辭……

 月光會是那位他的老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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