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那個, 我來這裡有個想找的人,不知道前輩是否可以幫我找一下,”不知是覺得這沉悶的氣氛有些壓抑, 還是因為這個好像掌權者一樣的人物出現了, 莫言便有些壓抑不住自己不停鼓動的心跳了。
她想見那個人, 那個人說過, 她會來天闕宮修行,莫言緊了緊雙拳, 她現在離那個人越來越近了,心臟跳動的也越來越劇烈。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鮮紅的血液從指縫溢出,從掌心蔓延而上的刺痛感爬上了心臟,她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冷靜一下。
“你要找的那個人, 是我天闕宮的門徒?”中年男子看著莫言開口問道。因為莫言的介入,原本沉悶的氣氛倒是得到了些許的緩和。
“是, 她告訴我,她要來天闕宮拜師學藝,”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莫言開口道。可是只要仔細去聽, 便能夠聽出, 她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
“她叫什麽名字?”男子問。
“白靈,”莫言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
“白靈?”男子微微皺了皺眉,天闕宮弟子無數,他自然不可能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 “水木, 你去查一下,”男子看著青年道。
“師叔, 我馬上去辦,”青年說完,雙手結了一個複雜的印記,便從原地消失了。
“你……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嗎?”青年離開之後,氣氛再次沉寂了下來,猶豫良久,男子出聲問道。
她住的地方?冷白的身子一僵,神情也顯得有些恍惚,擁有那個人氣息的地方,冷白抓緊了胸口的衣服,心臟一陣刺痛,讓她的面容都有些許的扭曲。
冷白抬頭看他,眼眸變得有些幽深,重重吐了口氣,她才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下,對於傷害過冷芯的人,她不可能做到真的就毫無怨恨。
“這把劍名喚飛羽,是那孩子的佩劍,這把劍是師兄贈於她的,也是她掌門首徒的身份象征,當初離開天闕宮的時候,她便將這把佩劍留了下來。”
“對她來說,離開天闕宮的她,便失去了再次擁有這把佩劍的資格,之前,我一直想找機會將這把佩劍還給她。”
“可是,對她做出了那種事情的自己,究竟還能以怎樣的立場站在她的面前,她離開天闕宮之後,便一直是你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她的生命走到最後一刻。”
“所以和我們相比,由你來保管她的遺物,是最合適的,”男子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把銀白色的帶鞘長劍。
銀色的劍鞘之上,並沒有什麽太過複雜的裝飾,只有一朵白色的楓梨花盤踞其上,倒是為這單調的劍鞘增加了一絲美感。
“收下吧!”走近冷白,男子將手中的長劍舉到她的身前,開口道。他自然也看出來了,冷白對他帶有很明顯帶有抗拒心理,所以他也不想再做什麽多余的事情。
冷白顫抖的伸出手,在觸碰到男子手中的長劍時,冷白的身體便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看到冷白的反應,男子的眼眸沉了沉,在對方緊緊的握住手中長劍之後,他才慢慢的松開了手。
將手中的長劍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冷白並沒有發現,她的眼淚早已不受控制的墜落而下,滴落到了她抱在懷裡的長劍之上,似是發出了極為清脆的響聲。
男子向後退了一步,他並不想打擾已經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冷白。
冷白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長劍,視線再次變得模糊了起來,可是那個人的臉,卻無比清晰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冷芯離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回去過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那個埋葬了她最愛的人的地方,她連再次踏入那裡的勇氣都沒有。
從冷芯離開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力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冷芯的遺物,就像是為她這麽多年一直壓抑的情感,找了一個可以盡情宣泄的出口。
讓她已經忘記了身處何處,忘記了身邊眾人的存在,頭一次,她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不能自己。
“冷……白”眾人靜靜的看著哭的不能自己的女孩,沒有人上前一步,更沒有人出言安慰,對紅羽幾人來說,冷白的反應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從認識冷白到現在,她便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所以在看到冷白如此失控的一面時,讓他們有些被嚇到的同時,卻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因為現在的冷白,才更像是一個人類。
“麻煩你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冷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看著男子道。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的情緒會如此失控。
男子彎了彎嘴角,冷白的話,讓他覺得意外的同時,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冷白對他雖然有些抗拒,可這些抗拒,並不能成為她拒絕自己的理由。
對於他之前的提議,冷白其實並沒有拒絕的打算,她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是因為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像他一樣,即使對那個孩子充滿了愧疚,可在那個孩子還活著的時候,他也沒有勇氣出現在她的面前。
即使到了現在,那個孩子已經離開十幾年了,他也沒有勇氣踏足那孩子的住所,所以,在看到冷白的那一刻,他的驚喜是多於意外的。
對於冷白為什麽會在短短十幾年裡便成功化型,這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對冷白的認知,是建立在冷芯身上的。
所以,不管冷白經歷了些什麽樣的奇遇,他也不會對此產生任何的興趣,在看到冷白的時候,他之所以會覺得驚喜,便是因為可以和冷芯產生聯系的人出現了。
所以,他才會問冷白那樣的問題,問冷白是否願意去冷芯的住所看看,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其實也是有私心的,以帶冷白進去為由,來說服自己,他只是為了將這孩子送到哪裡,並不是因為以前的他沒有勇氣踏足那裡。
哈!他還真是懦弱啊!微彎的嘴角沾染上了些許的自嘲,他這輩子覺得虧欠和最無法面對的人就是冷芯了。
即使是用這樣自欺欺人的方法來說服自己,他也很感激冷白可以同意他的這個提議,因為,他也很想再去,能夠找到那孩子身影的地方去看看。
不管他的這種心理是出於愧疚,自責,還是懷念,當這樣的機會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那就讓他自私懦弱一回好了。
冷芯的事情,對所有天闕宮的門人來說,都是一件禁止去談論的事情,這麽多年過去了,冷芯的名字,已經不會再出現在門人的口中了。
而冷芯居住的地方,也沒有人再去踏足那裡了,不談論,不提起,每個人都在下意識的回避著這個問題。
這樣的做法,並不是因為他們想要去忘記,而是因為他們沒有勇氣去說起,冷芯的事情,對整個天闕宮來說,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每個人心臟的最中心,化不掉,更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