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宙是到傍晚時分, 才知道那個“唐宙的愛慕者”是何樂源的。
原因特別簡單,他在電梯裡聽到的。
後來討論這個話題的兩個女生,看到電梯角落站著他, 嚇得尖叫了一聲,電梯門開了就馬上離開。
唐宙離開公司並沒有走以往的那條路, 而是往公司的側門走。
下班前謝時新讓他去那邊,一起回家。
唐宙到時, 謝時新剛好從電梯裡出來,他見唐宙從那邊走過來,問:“怎麽不坐我的電梯?”
唐宙:“忘了。”
謝時新:“我剛剛去你的辦公室找你,他們說你走了。”
唐宙點頭:“對, 剛下來, 電梯人有點多,每層樓幾乎都要停一下。”
謝時新把手放在唐宙的腦袋上,有意無意地揉他的後腦:“所以看見了嗎?我比你快這麽多,以後怎麽走?”
唐宙乖乖聽話:“坐你的電梯。”
謝時新這才放開唐宙:“走, 我們回家。”
司機已經在外面等待, 唐宙先上的車,等謝時新也上來上,唐宙往他那邊坐了一點。
但一會兒又坐了回去。
謝時新感覺到不對勁:“怎麽了?”
“謝時新,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唐宙又坐過來。
謝時新:“什麽問題。”
唐宙先咽了一下口水:“就是何樂源, 我們公司最近不是有個象棋比賽,然後他注冊了一個帳號。”
謝時新眉頭漸漸皺起,他聽唐宙繼續道:“他的名字叫,唐宙的愛慕者。”
唐宙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像是怕被別人聽到。
唐宙:“謝時新,你說他是什麽意思?”
謝時新淡淡:“不知道。”
唐宙更小聲:“他應該不是喜歡我吧?”
謝時新轉頭看唐宙。
昏暗的車廂, 唐宙的眼睛大大的,很有神。
謝時新看著唐宙的眼睛:“你希望他喜歡你,還是不希望他喜歡你?”
唐宙:“當然不希望。”
謝時新松了一口氣:“為什麽?”
唐宙:“我就他一個遊戲好友,他要是喜歡我,我好尷尬啊,以後還怎麽愉快地打遊戲。”
謝時新在心裡低笑一聲。
看來何樂源在唐宙生命中的存在,就只是因為遊戲。
沒有了遊戲,你何樂源什麽都不是。
“唐宙。”謝時新突然叫他的名字。
唐宙以為謝時新有主意,立馬問:“怎麽說?”
謝時新說:“趙渺是你唯一的朋友,唐澤是你唯一親近的哥哥,何樂源是你唯一的遊戲好友,我呢?我是你的什麽?”
唐宙脫口而出:“優樂美。”
謝時新:“……不好笑。”
唐宙:“哈哈,你是我上司啊,不然呢?”
謝時新:“我可以擁有其他身份嗎?”
唐宙說:“你有啊。”
謝時新頓了一下:“什麽?”
唐宙:“我的舍友。”
謝時新:“……”
唐宙手機突然亮了一下,他哎呀一聲。
謝時新:“怎麽了?”
唐宙:“何樂源問我晚上有沒有空玩遊戲。”
謝時新低聲笑起來:“你沒被別人追過嗎?怎麽這麽手生。”
唐宙嘀咕:“何樂源不一樣。”
謝時新:“都是人,有什麽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唐宙又說:“還有,他不一定是喜歡我,萬一他那個名字只是寫著玩的呢。”
謝時新:“誰知道。”
唐宙:“看來你也不太會處理這種事。”
謝時新呵的一聲:“是我我就叫他滾。”
唐宙驚訝地看著謝時新:“你對你的每一個追求者都這樣?”
謝時新想了想。
其實很少有追求者會真正追到謝時新的面前,謝時新當然也沒有對他的追求者說“滾”,謝時新從來都是不理對方,他懶得處理這種事。
但謝時新還是回答唐宙:“差不多吧。”
唐宙歎氣:“要是對方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你還是不要這樣對人家吧,好好拒絕就行了,”唐宙小聲道:“喜歡別人本來就很卑微了。”
謝時新看著唐宙的側臉,他很想說一句“你倒是挺有喜歡別人的經驗”,但最後他沒有說出口。
然後自己在一旁悶悶不樂。
最後唐宙還是答應了何樂源一起玩遊戲的請求。
何樂源的聊天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什麽兩樣,唐宙想,可能那個稱呼只是隨便寫著玩的吧,何樂源確實動不動就會給唐宙吹彩虹屁。
車到了家,司機開了唐宙這邊的車門,唐宙下車後,卻不見謝時新一期跟著下來。
“你不下車嗎?”唐宙站在門邊問。
謝時新搖頭:“公司還有事,得回去。”
唐宙可惜地啊了一聲:“那你豈不是白跑一趟。”
謝時新無奈:“送你回來,小笨蛋。”
唐宙頓了一下:“哦。”
謝時新:“我走了,晚飯記得吃,我盡量早點回來。”
唐宙訥訥地點頭:“好。”
唐宙站在門口目送謝時新的車離開,但等到謝時新的車徹底離開視線,他都沒有移動半步。
他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直到胸悶的感覺好多了,才轉身回樓裡。
晚上唐宙和何樂源打了三個多小時的遊戲,唐宙也沒見何樂源和往常有什麽不一樣,他直接就把剛才的事放下了。
不過晚上他們很慘,玩了十局才贏了一局,最後散的時候,兩人悶悶不樂的都不太願意說話。
謝時新回來時,唐宙正好出來拿水。
他看到玄關處換鞋的謝時新,沒由來的心情好了許多。
“回來了。”唐宙往門口丟了一句話,去廚房。
等他從廚房出來,謝時新已經換好鞋進來了。
唐宙路過謝時新打算回房間,但被謝時新抓住了手腕。
“晚上何樂源有和你說什麽嗎?”謝時新開口就問。
唐宙說:“我們打了一晚上遊戲,他和我說了很多話。”
謝時新無奈提醒:“唐宙的愛慕者。”
唐宙哦了聲,搖頭:“沒有,”唐宙抓頭對著謝時新笑了一下:“原來你這麽好奇啊,我以為你不在乎這件事呢。”
謝時新隨便嗯一聲。
他不在乎就怪了,晚上開會一直在想,唐宙這個笨蛋到底會不會處理別人的表白。
“他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唐宙又說:“我一開始試探了他一句。”
謝時新:“怎麽說?”
唐宙:“我問他,你是不是報名了象棋比賽。”
謝時新:“然後呢?”
“然後他很坦然地說對,還說他取名叫‘唐宙的愛慕者’,問我怎麽樣。”
謝時新:“……”
“後來他又說拿到第一名就和我一起去玩,”唐宙笑了一下:“和以前沒什麽兩樣,那個名字應該就是隨便取的。”
謝時新:“……”
謝時新:“說你笨蛋你還真的笨蛋。”
唐宙:“什麽啊。”
謝時新歎氣:“你答應他了嗎?拿到第一名一起去玩?”
唐宙搖頭:“沒有。”
謝時新:“為什麽?”
唐宙:“他只是我的遊戲好友,我不太習慣和他做一些與玩遊戲無關的事,而且這還是兩個人的單獨旅行。”
謝時新笑:“你分工倒是明確。”
等到謝時新回房洗澡,唐宙聞到了謝時新的信息素,就好像被補充了能量,整個身心都舒暢了。
第二天早上唐宙煮了粥,等他吃完飯,謝時新慢慢悠悠地才從房間裡出來。
他對唐宙說了聲早,又慢慢悠悠地去了廚房。
幾分鍾後,唐宙聽到廚房刀片落地的聲音。
他把杓子放下,過去問:“怎麽了?”
廚房裡,謝時新背對著他,正在撿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切到手了。”謝時新說。
唐宙驚訝:“切到手了?”他連忙走進去:“切到哪裡了。”
謝時新把食指伸出來:“這裡。”
唐宙看著謝時新手指節處,一抹不認真看根本看不清的三毫米小傷口,哦了一聲。
唐宙:“水衝一下就沒事了,你在切什麽?”
謝時新卻不回答唐宙的問題,又把手抬起來一點:“流血了。”
唐宙呀一聲:“你別擠啊,本來馬上就能好的,”唐宙想了想還是說:“我給你拿個創口貼吧。”
謝時新:“好。”
幫謝時新把快好的傷口貼上,又把謝時新想吃的橙子切了,唐宙最後才出去吃剩下的粥。
今天唐宙也和謝時新一起上班。
謝時新把他送到16樓,和唐宙說了再見,就按下了28樓的電梯。
電梯門才打開,小平及何樂源一群人就迎了過來。
今天策劃部按例上來做報告,冗長的會議從9點開始,一直到10點半才結束。
“你們先走吧,部長留下來。”燈光亮起來後,謝時新說。
會議室除了謝時新之外的所有人,立馬“謝總再見”地應和。
小平最後一個走,他貼心地把門關上。
何樂源拿起自己的筆記本,走過去。
謝時新先就剛才何樂源提出的策劃,和他做了五分鍾的討論。
等討論完,謝時新手指在桌上一敲,語氣不陰不陽道:“唐宙的愛慕者。”
何樂源記錄的手停了半秒,再繼續記錄:“原來謝總還有私事。”
謝時新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把自己的手指伸過去。
“謝總受傷了啊。”何樂源隨便關心一句。
“很小的傷,”謝時新怪裡怪氣:“只是不小心切到手,唐宙就給我貼了。”
何樂源的手又停了一下。
謝時新又輕輕拍了一下西裝上的胸針:“唐宙送的。”
何樂源垂眸笑了一下。
謝時新:“喜歡人家不敢承認?”
何樂源笑了一下:“謝總這是以朋友的角度和我聊呢,還是以情敵的角度和我聊?”
謝時新揚眉:“我們還不能稱得上朋友吧?”
何樂源點頭:“是,您是我上司。”
謝時新把手指收回來,輕輕摩挲創可貼:“我現在和唐宙的關系還不錯,要不我幫你告訴他?”
何樂源咬牙:“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
謝時新輕輕笑了聲,不再和何樂源進行這段對話。
等何樂源把謝時新的要求都寫進電腦裡,就馬上和謝時新道別。
謝時新坐在會議室目送何樂源離開,等門關上,他舉起受傷的那隻手指,緩慢地撕開創可貼。
傷口已經愈合,只有很淺的一道被割過的痕跡。
“謝總。”
小平突然推門進來。
謝時新又把創可貼重新粘上:“什麽事?”
小平:“您母親來了。”
謝時新坐直了些:“在哪?”
小平:“在您辦公室。”
謝時新回到辦公室,他的媽媽正坐在茶幾邊上給自己泡茶。
謝時新轉頭看了小平一眼,小平下意識的心裡一怵,還沒能明白謝時新眼神的含義,那邊的媽媽說話了。
“是我想自己泡茶的,和你的助理沒關系,”媽媽說這把茶杯夾起來:“過來吧兒子,媽媽給你帶的茶葉。”
謝時新走過去,在媽媽對面坐下:“什麽時候回來的?不跟我說一聲。”
媽媽:“才到的A市,下飛機就過來看你了。”
謝時新的媽媽是個旅行達人,她和謝時新的父親離婚了之後,就滿世界跑,幾乎一年只和謝時新見一兩次面。
“今天本來沒有計劃回來的。”謝時新媽媽說。
謝時新:“所以?”
媽媽笑了一下:“聽了一些傳聞,回來關心關心你。”
謝時新低頭喝茶:“哪個方面?”
媽媽:“唐宙。”
謝時新抬起頭。
“兒子出息了,會喜歡別人了,”媽媽笑了一下:“我看了你們的那場直播,你的眼神騙不了我。”
謝時新沒打算瞞著,既然媽媽知道了,他就給唐宙做個不在場介紹:“您既然看了直播,應該知道他的能力,或許他比您看到的還更優秀。”
媽媽:“嘖嘖,難得這麽誇一個人,他現在應該就在你公司吧?要不,帶上來我見見?”
謝時新搖頭:“不行。”
媽媽:“怎麽了?”
謝時新:“他怕生。”
媽媽笑:“是他怕生,還是你還沒追到手?”
謝時新噎了一下:“等他準備好了,會見您的。”
媽媽點點頭:“所以,你打算和他發展到什麽程度?”
謝時新:“我會和他結婚。”
“哦喲喲,好好好,”媽媽精準發問:“他知道你要和他結婚嗎?”
謝時新:“……不知道。”
媽媽不矜持地笑起來:“哈哈哈。”
謝時新:“……”
媽媽給謝時新續茶:“你應該沒去過他家吧?”
謝時新:“沒有。”
媽媽抿嘴點點頭,又問:“了解過嗎?Q城唐家。”
謝時新:“稍稍了解了一下。”
媽媽若有所思:“唐宙爸爸他,你和他爸爸見過嗎?”
謝時新搖頭:“沒有,怎麽了?”
媽媽笑:“沒事。”
媽媽停留的時間不長,只在謝時新的辦公室待了二十分鍾就離開了。
謝時新送她到樓下,上車前,媽媽突然對謝時新說:“以後萬一發生了奇怪的事,你一定要堅定謝又澤他是個混蛋。”
謝時新疑惑:“什麽?”
媽媽拍拍謝時新的肩:“希望下一次媽媽過來,可以見到你的那位小唐宙,”媽媽笑:“以你另一半的身份。”
謝時新點頭:“好。”
媽媽:“加油兒子。”
謝時新目送媽媽的車子離開,轉身,小平就把一個計劃表遞了上來。
“是唐先生生日當天的安排,已經照您的要求列好了。”
謝時新接過來,邊走邊看,並拿筆在上面圈圈點點。
再往下翻一頁,謝時新的視線落在他給唐宙準備的禮物圖片上。
而後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笑起來。
喜歡就主動出擊,畏手畏腳的像什麽樣子。
99百分比的熟悉度有什麽用,還不是慫。
謝時新瀏覽完計劃,滿意地把手放在口袋裡。
不錯,唐宙絕對喜歡。
撲他懷裡掛他身上親他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