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新剛剛只是想回頭問唐宙想吃什麽口味的蛋糕, 他想唐宙晚上已經喝了蜜桃味的奶茶,或許會想換個口味。
但他沒想到,聽到了唐宙呵唐澤的這段對話。
“都聽到了?”唐澤從病房裡出來, 反手關門,小聲問謝時新。
謝時新沉聲:“聽到了。”
唐澤沒有轉頭看謝時新:“聽到了是不是該好好反省一下。”
謝時新不說話。
唐澤輕輕地歎一聲。
雖是這麽說, 但唐澤的態度似乎沒有苛責謝時新的意思。
謝時新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麽, 好久才又說了句:“有一些誤會。”
唐澤只是嗯了聲。
經過這些天,唐澤他也曾猜想,當初唐宙和謝時新的那件事,或許並不是他聽到的那樣。
但他畢竟是唐宙的哥哥, 他還沒有辦法理智地看待這件事, 唐宙這些年的經歷在他眼裡也被放大。
他對謝時新放任不管,不代表他已經接受這個人了。
“唐宙已經睡了,”唐澤說:“那個藥估記會讓他睡到明早,你要接他回去可以, 留在這兒也行, 但我的建議是留在這兒,這裡有護士,我今天也值夜班, 萬一半夜有說情況, 我也能關照一些。”
謝時新認真聽完才點頭:“嗯。”
“我還有事,先回辦公室了,”唐澤最後吩咐:“我那有冰箱,你要是去買蛋糕了,可以先把蛋糕放在我的冰箱裡,就別把他吵醒了。”
謝時新仍舊:“嗯。”
“既然在一起了, 你早點和他聊那件事,”唐澤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剛才在辦公室裡我騙了你,他這些症狀確實是因為你,我想你應該也能猜出來為什麽。”
謝時新聲音很無力:“他的藥效在阻止他靠近我?”
唐澤:“差不多,他只要對你動心,身體就會有反應,”唐澤歎了聲,又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唐澤抬腳要離開,謝時新又攔住了他。
謝時新抓著唐澤的手腕:“唐宙當年,是被我標記的?”
唐澤笑了一下,剛剛才生出來的那麽丁點同情心和耐心,立馬消失不見。
“謝總生活作風還真是隨便,標記了誰自己都不知道?”
“真的是我?”謝時新皺眉:“你知道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嗎?”
唐澤不耐煩:“不知道,他那時不肯和我說,還是他朋友告訴我是你的。”
謝時新:“趙渺嗎?”
唐澤:“你認識趙渺?”
謝時新:“不認識,”謝時新放開唐澤:“蛋糕我會買,不過我應該沒那麽快回來,需要處理一些事,你照顧好他。”
唐澤:“不用你說。”
從醫院出去上了車,謝時新第一件事是給小平打電話。
好不容易放假一天的小平此刻正和朋友在ktv唱歌,他拿起話筒吸一口大氣,準備進入**片段,目光卻被放在桌上的手機閃了一下。
“謝總”二字明晃晃地顯示在手機屏幕上。
小平這口氣頓時就泄了,還因為泄太快,被口水嗆到。
“咳咳咳,”他把話筒交給身邊的人:“你唱,我接個電話。”
從包間裡出去,小平再快速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才把謝時新的電話接起來。
“謝總。”小平說。
謝時新那邊直接道:“三件事,第一件,十分鍾內把唐宙那個朋友,趙渺的電話給我,第二件,盡快問到現在吳寧在哪裡,我要見他,第三件,半小時後來公司。”
小平:“好。”
小平辦事向來靠譜,說十分鍾,三分鍾就把趙渺的電話發到了謝時新的手機上。
謝時新點開小平的微信,看著屏幕上那十一位數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把電話打過去。
第一次並沒有人接聽,謝時新又打了第二次,趙渺才接起來。
“喂你好。”
謝時新:“你好。”
趙渺沒有聽出謝時新的聲音:“你是?”
“謝時新。”
那邊語氣立馬變得不耐煩:“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謝時新:“方便嗎?問一些關於唐宙的問題,可能要耽誤你一些時間。”
大概是謝時新突然這麽有禮貌,趙渺在那邊愣了幾秒,才不情不願地說:“問唄。”
“唐宙是在他大二的時候被我標記的嗎?”謝時新開口就問。
趙渺那邊脾氣立馬上來了:“你挺有意思啊?你標沒標記他,你自己不知道?”
謝時新低聲:“能不能告訴我具體的發生了什麽?”
趙渺:“你搞笑吧謝時新?你別告訴我你失憶了?”
“我……”謝時新揉了揉眉心:“這中間可能有誤會,不好意思,麻煩你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
趙渺在那頭想了很久,雖然他看不見謝時新的表情,但謝時新的語氣他聽得出來,好像很無奈,也好像很抱歉。
趙渺甚至覺得,他說完這些,謝時新會在唐宙面前下跪,向他認錯。
當然,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
於是接下來,趙渺把當時他知道的事,言簡意賅地告訴謝時新。
唐宙當初被標記後堅持去考試,考試結束了才讓趙渺陪他去醫院,直到醫生說是Alpha信息素過敏,唐宙才把事情的經過說給趙渺聽。
“他在醫院的時候我去找過你,他後來回宿舍了我又去找過你,你都不肯見我,我回去不敢告訴他,怕他難過。”
“再後來他好了,我又陪他一起去找你,你也還是不見他,不知道忙什麽那麽忙。”
“唐宙的脾氣其實沒那麽好的,但我就不知道他怎麽會這麽縱容你,我在這邊罵你,他在那邊幫你說話。”
“後來我才知道,好家夥,喜歡上你了,在那邊偷偷喜歡你,好像我看不出來似的。”
“本來畢業了他媽媽是想讓他回Q市的,他不肯,非要留下來,後來也不和家裡人商量,去你的公司工作,他爸爸不知道為什麽特別不想讓他去你那工作,知道之後極力勸他回去,勸說無果把他打了一頓,跟他說不離開你的公司就別回家了,他還真就不回去了。”
“你和吳寧宣布訂婚的前一個禮拜,他鼓足勇氣去你的那個什麽破28樓找你表白,你直接把他的信踩了。”
“謝時新你有良心嗎?”趙渺越說越來氣:“現在知道要追回來了?早幹嘛去了?晚了混蛋,我告訴你你他媽給我離他遠一點,他好不容易把你給忘了,你一天到晚的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幹什麽?你閑著沒事嗎?自己沒地方住嗎?非要住他那?”
“今天他生日你還非跟他黏在一起?幹什麽?和當年一樣得到手了再拋棄?這是你的樂趣嗎?我能不能求你放過唐宙?”
……
趙渺越罵越多,越罵越長,越罵越臭。
他早就想罵謝時新了,今天謝時新送上門來給他罵,還不還嘴,趙渺幾乎是卯足了勁,最後都罵了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到子彈用盡了,他才喘一口氣:“你說話啊狗東西,別告訴我你沒在聽。”
“在聽,”謝時新聲音很低,他說:“對不起。”
趙渺:“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是對不起我嗎?”
謝時新:“不是。”
趙渺牙緊緊的,明明是謝時新的錯,這怎麽好像他在欺負謝時新。
“行了,我懶得和你說話,還有事嗎?”趙渺問。
謝時新:“沒事了,謝謝你當時對他的照顧。”
趙渺超大聲:“不用你來謝!”
然後直接把電話掛了。
車其實已經到公司樓下了,但謝時新怕上了電梯就聽不到趙渺的聲音,就一直在車上等著。
電話掛斷,他在車上又沉默了好幾分鍾,才上樓。
小平已經到了,也已經查到現在吳寧在哪裡。
“西城的一個茶館,他和他的朋友在那,我跟他的秘書說您要見他了,他很……”小平把開心二字咽下去,繼續道:“他說他把朋友送走了就可以見您,問您安排地方了沒有,沒有的話他來安排。”
謝時新說:“你去趙燁那兒要一個包廂,讓他把監控關了,半小時後在那見面,跟他說我要和他單獨見。”
小平點頭:“好。”
謝時新又說:“現在給安保部的經理打個電話,”他點開日歷,照著趙渺的說法往上推:“問他上個月11號到19號,是哪天安保系統在維護?”
小平:“好。”
經理已經下班,小平聯系還需要一些時間,此刻辦公室,除了小平小聲的說話聲,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靜下來了之後,謝時新才發現自己的心情有多糟糕,他的心臟處,裡裡外外好像有成千上百個小人,他們拿著錘子和釘子,沒有節奏地在敲敲敲,每一處都在疼。
在醫院時,他已經依稀能猜到一些,加上後來趙渺說的,他更是確定。
謝時新手撐著腦袋,不禁握成了拳。
“謝總,14號那天公司的安保系統被攻擊,普通電梯的28樓被解鎖。”小平拿著電話走回來。
謝時新問:“被破壞了多久?”
小平:“兩個小時,十點到十二點。”
謝時新:“把那天日程表給我。”
小平立馬從平板裡調出來,遞給謝時新。
表格很清晰,謝時新隻掃了一眼,就說:“叫他們把11點30分到11點40分走廊的監控發上來。”
小平:“好。”
既然是謝時新親口下的命令要查,安保部自然不敢怠慢,甚至主管以上級別的,全被經理叫醒待命。
小平的要求才下發一分鍾,視頻就發了過來。
一開始小平還不知道謝總問這些東西,要這些東西,是想幹什麽,但和謝總一起看了兩分鍾的視頻後,他明白了。
畫面裡,那個穿著白襯衫小馬甲,手裡拿著禮盒和信的人,不是唐宙是誰?
謝時新暫停畫面,把倍速調到正常,再往後倒退幾秒,才繼續播放。
唐宙從走廊這頭過來,謝時新從走廊那頭過來,大概是手機裡有重要消息,謝時新此刻一邊走著,一邊在打字。
兩人步伐都不慢,在畫面裡漸漸靠近。
小平屏住了呼吸,謝時新懸放在鍵盤上的手也一動不動。
明明是這麽一小段的碰面距離,在兩人眼裡,卻好像被拉得很長,怕他們走完,又怕他們走不完。
半分鍾後,唐宙在謝時新的面前停住了腳,然後他把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謝時新抬了一下頭,但只是一瞥,或許連半秒都不到,就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打字。
28樓的監控是可以記錄聲音的,安靜的辦公室裡,唐宙的聲音傳了出來。
“謝,時新,我寫了……”
他還沒說完,謝時新不耐煩的語氣從音響裡傳出來。
“28樓的安保怎麽回事?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上來了?”
謝時新根本不理會唐宙,走過去的同時還把唐宙的手碰了一下,唐宙沒拿住信,它掉在了地上。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配。”
謝時新又補一句,而後把手機放在耳邊,看都不看唐宙一眼,直接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把唐宙的信踩在了腳下。
小平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小心地瞥了眼謝總的側臉,完全不敢呼吸。
視頻還在播放,謝時新很快從走廊離開,而他身後的這個人,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蹲下,把地上的信撿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
要說唐宙來時的步伐是期待又輕快的,那麽他的離開,可以說是沉重又難過。
視頻後面再也沒有什麽,但謝時新還是盯著看,久久沒有關掉。
直到最後一秒,畫面跳轉到廣告,謝時新才緩緩伸手,把軟件關了。
“你說他會生我的氣嗎?”謝時新突然開口。
不等小平說話,謝時新自己又說:“會的吧。”
小平低著頭,不敢說不會。
然後謝時新又說:“我確實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