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地上那群人吱哇亂叫太吵, 蘇錦命人封住了她們的嘴,尤其是某位中年大媽的碎嘴。
除了齊天龍和他手底下這群小流氓,蘇錦這個局最大的收獲非秦董莫屬。不說別的, 單說他剛才駕車企圖逃跑的時候, 趙珊珊一行人為截住他, 報廢了好幾台車, 他就該是所有故事背後的無冕之王。
到底是同事一場,蘇錦對他還算是客氣, 沒直接將他五花大綁的扔到地上,嘴裡再塞塊抹布,而是仿照方才她被綁的樣子,客客氣氣的將秦董綁在了椅子上。
因為連懟了好幾台車,秦董被抓的時候, 身上受了點輕傷。秦董先是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星子,然後, 整個人向後一仰,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蘇錦。
蘇錦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調侃道, “秦董看起來相當閑適啊。”
秦董勾了勾嘴角, 自嘲說,“階下囚,有的是時間。”
蘇錦點點頭,真心實意的誇讚道, “秦董覺悟還挺高。”說完, 蘇錦拉了把椅子過來,與他對坐, 並大方的表示,“我知道秦董有很多問題,等著我去解答。正好警察來之前,我也沒什麽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趁著這個機會,你想問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不然,等你進去了,我可沒有那份閑心,專門跑去看你。”
秦董深諳成王敗寇之理,所以,他並未哭天搶地的給自己找難堪,而是表現的很平靜,“馮董,你是什麽時候和他結盟的?”
蘇錦一五一十的回道,“沒多久,也就是今天下午的事。齊天龍一直在派人跟蹤我,這事我知道。我身邊有保鏢,他缺一個下手的機會,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馮董設的是鴻門宴。”
“我捫心自問的回想了一下,我和馮董之間,雖遠日有怨,但近日無仇,他沒必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對我下死手。而且,我特地派人調查過,從頭到尾,馮董並與參與到你洗/錢的行動中。”
蘇錦說的這些,秦董都知道,他主動問道,“比起這個,我更關心你是如何破了馮董的死局?”
三十多年前,從學校輟學後的馮董一步步走上了他的經商之路。
從一開始擺地攤倒騰小玩意,到後來,自己開店當老板,馮董隻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在一切向好的大形勢下,他的第一桶金來的很容易。
手頭寬裕之後,馮董跟人學起了挖礦。這本是個賺快錢的好營生,奈何馮董是個外行,輕易就被人給騙了。
花大價錢買來的礦井,還沒運營滿一個月,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礦井因為滲漏發生坍塌,三名工人當場被埋在了裡面。
當年,才二十歲出頭的馮董嚇壞了,卷著錢連夜逃了出來。他以前沒怎麽出過遠門,人生地不熟,到處瞎晃悠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遠房表親江河,當即決定投奔他。
礦井坍塌的事在馮董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這些年來,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經常會從睡夢中被嚇醒。
這事他誰都不能說,誰都不敢說,即便是與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也不行。
“破局的人不是我,”蘇錦說道,“江爸爸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當年馮董在老家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江爸爸是知道的。後來,馮董突然背井離鄉跑來投奔他,江爸爸就猜到可能是出了什麽事,但是,不管江爸爸怎麽問他,他都不說。”
“當時,江爸爸的公司剛起步,急需大量資金,但江爸爸並不敢輕易接下馮董投進來的錢。”
“為了保險起見,江爸爸派了anna的父親親自去查明情況。得知真相後,江爸爸自掏腰包替馮董給三位罹難者家屬付了賠償金。親戚一場,擔心馮董會有心理負擔,江爸爸從來沒告訴過他這件事。”
“三十年過去了,三位罹難者家屬走的走,散的散,早就找不到人影了,如今能說得清賠償這件事的大約也就只剩下anna的父親了。”
秦董沉默了很久,半晌之後,仰天長歎一聲,“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敗在了江董事長手裡。”
當年,作為一名基層技術人員,為了爬上高位,直至成為公司的所有者之一,秦董曾經潛心研究過每一位領導的背景、性格、喜好等等。一方面是為了投其所好,為自己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機會,另一方面,暗地裡通過拿捏領導的把柄為日後掌權鋪路。
然而,他太過專注於玩弄人心權術,反而忽略了人性中最基本的東西——情感。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蘇錦補充說,“不過這只是其一。你應該很清楚,馮董和你不一樣,他就算再怎麽貪戀權力,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這個集團好。至於你,當我告訴他,李力收回扣那件事只是冰山一角,這麽多年來,你們一直在偷偷往外洗/錢,種種跡象表明你們所做的一切純粹就是為了掏空集團,而不是僅僅滿足於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權力。”
蘇錦言盡於此,秦董卻像是一把被人揪住了要害,如一潭死水般的內心起了微瀾,他無力的垂下了頭顱,眼眸耷拉著,就像是突然被人封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警笛聲從遠處傳來,蘇錦拂了拂衣袖,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秦董,好自為之。”
蘇錦轉身離去前,秦董出聲喚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麽敢保證今晚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裡?”
“猜的,”蘇錦實事求是的說道,然後她一指地上那群小流氓,補充說,“後來,從他們嘴裡得到了證實。”
時間倒流回兩個小時以前,蘇錦剛被綁到倉庫的時候。
“你接。”
“你接。”
“昨天是我接的,今天該你了。”
“來來來,猜拳。”
平日裡,一群氣焰囂張的小流氓此刻對著一隻手機面面相覷,任憑嘈雜的手機鈴聲在空曠的倉庫裡回蕩了許久,愣是沒人敢接。
趕在鈴聲結束之前,終於有人顫顫巍巍的接起了電話,“喂,阿姨。”
“幹什麽不接電話?是不是想讓阿姨收拾你?”
“沒,阿姨,我們剛才在忙。”
“行了,別找借口了。天龍在嗎?”
“啊,大哥這會兒出去了。”
“那你知道他吃飯了沒有?”
“這個,應該會吃吧。這個點出去見人,應該會......”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現在在哪個據點,我馬上過來。”
“阿、阿姨,不用了。這兒離家很遠的,就算打車也得一個小時。您放心,我會盯著大哥按時吃飯的。”
“就憑你個毛頭小子?別囉嗦,你們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