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是被腰上時松時緊的胳膊給硌醒的。
落地窗的遮光窗簾沒拉, 就掩了層破紗,他剛睜開眼就被光線刺得使勁又眯縫一下。
然後江初用了幾秒鍾來思考,現在到底是下午, 還是第二天早上。
是早上了。
隨著後脖子又被覃最偷偷叼住輕咬, 江初那一腦袋混沌開始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昨天的畫面,他才得出一個肯定答案。
從昨天中午,到傍晚。
又從傍晚,到半夜, 然後到後半夜。
江初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記憶裡最後的清醒時刻,他飄飄忽忽的看了眼窗外黑麻麻的天, 當時覃最還在啃他脖子。
之後他就兩眼一闔, 意識徹底不知道飄哪兒了。
覃最感覺到這一口叼下去, 江初的後脖子明顯繃緊了點兒。
“哥?”他搭著江初的胳膊立馬圈得更嚴實, 抬抬脖子往前看, 邊伸手朝他臉上尋摸, “醒了?”
“嗯。”江初從鼻腔裡應了聲,攥住覃最的手懶洋洋地捏兩下。
這一抬胳膊, 江初才發現自己是趴著睡的,還被覃最壓了大半邊的背。
“我說怎麽夢見馱著半扇豬……起來。”他反手拍了覃最一巴掌,想翻個身轉過去,倆人面對面。
剛撐起肩膀, 腰背還沒想發立,一陣讓人牙酸的……酸,和那什麽的疼, 就順著大椎“劈裡啪啦”打到江初腦子裡。
跟被腰斬了似的, 動都沒法兒動。
“操。”江初眼前一黑, 垮著肩把腦門重重頂回枕頭上。
覃最在旁邊撐著腦袋看他兩眼, 也沒問他怎麽了,喊了聲“哥”,貼回去給江初揉揉按按。
“這哥給你當吧。”江初悶著嗓子罵了句,“我快被你玩兒死了,最哥。”
覃最手上停了停,埋下頭朝江初耳根後面親,又細又迷,還掏著胳膊重新把人摟緊。
“現在別這麽說話。”他啞聲咬上江初耳廓的軟骨。
“你等會兒。”江初閉著發懵的眼皮猛地睜開,反手掏了一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是,你不累麽?”他偏頭把臉埋在枕頭裡,用半邊臉看著覃最,皺了皺眉,“再容易那什麽,這都快一天了,你也該歇了吧?”
都不知道這虎玩意兒到現在睡沒睡。
覃最盯著江初看了好一會兒,目光定定的,看著看著又放松下來笑了笑。
“不進去”。他低頭在江初眼角迷戀地吻兩下。
江初一聽這句“不進去”,頭皮就跟風吹麥浪似的,每根發囊都往外鑽針,一排排接一排的發麻。
還進去……這是進不進的事兒麽?
還能往哪兒進啊!
他感受一下,熥著耳朵“哎”了聲,重新把腦門兒頂回枕頭上。
江初在過來之前,怎麽也沒想到最後是這麽個章程。
他昨天……不是,現在已經是前天了。
前天晚上收到康徹的消息,江初在沙發上愣了半宿。
他把所有的事兒想清楚,所有的心情都串明白,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都去他媽的吧。
那張被壓到底、壓成片兒的橡膠,猛地彈開了身上所有亂七八糟的重量。
就那麽一瞬間,江初什麽都不想管了。
覃最。
覃最。
覃最覃最覃最覃最。
江初心裡腦子裡眼前,全是那個坐在花壇邊上抽煙的影子,全都是覃最。
拋開所有道德束縛,雄性表達情緒的本能,其實就那一件事。
江初想見覃最,天一亮就要見。
他想發泄,想咬人,想把渾身翻騰的一切都爆發出去,都爆發在覃最身上,扯著頭髮往狠了乾他。
結果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傻小子可憐吧啦地窩囊一個月,連聲“哥”都喊得小心翼翼……
弄起這事兒又他媽不窩囊了!
覃最一直懵到被江初卡著脖子摁在床沿上。
然後在江初狠狠吻上來的一瞬間,他胸膛重重一個起伏,用力勒緊江初發瘋一樣吻回去,每個舉動與力道都像是喪失神志的野蠻人。
“野蠻”以興奮的方式傳染開來,結局勢必是一方徹底的“暴力”與征服。
江初被覃最掄在床頭想往那兒掰扯時,腦子裡還殘存著一點兒清明,皺皺眉要跟覃最強調誰才是大哥。
雖然現在覃最已經比江初高了,但覃最自己也說過,江初如果真的想把他掄開,他基本沒什麽勝算。
互相壓製了半天,覃最抓著江初的手猛地俯下身,咬著他的脖子深深拱進他頸窩裡。
“哥。”他咬了很久才松嘴,牙齒都因為興奮微微發顫,嗓子跟被砂紙磋過似的。
“哥。”他在江初脖子上控制不住輕重地咬,喊著“哥”幾他狀他。江初要出聲答應,他又吻上來不讓江初說話。
“我想你,一直都想,想瘋了。”覃最的聲音壓低到了極致,江初一個老爺們兒完全能感覺到他有多想,想得有多瘋。
“哥。”覃最胡亂咬了一通,最後頂上江初的腦門兒,喘著氣盯著他看。
那一刻,江初徹底認了。
他仍不知道自己對覃最的感情有多深,成分又有多複雜,能不能達到覃最在車禍第一時間想著他的地步。
他只知道他對覃最真的沒有底線。
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男人女人都不行,能讓他像對覃最這樣,心甘情願把最後的底線也放下。
當時兩人都在勁頭上,雖然覃最半懂半不懂的,把江初莽得倒抽氣,也不是不能忍。
但是一整個下午。
再一整夜。
再到現在。
江初洗漱完,撐著盥洗台緩了半分鍾的勁兒才睜開眼。
他的太陽穴簡直跑錯道連到了後邊,互相牽著一蹦一蹦發著燙的疼。
“媽的。”江初砸回床上,夠了根煙皺眉點上,趴在床邊邊抽邊罵,“狗糙的玩意兒。”
客房把早飯送來了,覃最下床去端進來,朝桌上一擱,又忍不住摞過去接茬疊疊樂。
“被狗糙的呢?”他扳過江初的下巴,從他嘴裡要了口煙。
江初在覃最腦袋上上抓了抓,說:“等會兒給你安排個周騰同款醫療項目。”
“什麽?”覃最笑笑,把頭垂低了點兒,讓江初多摸兩下。
“蛋給你摘了,還什麽。”江初胳膊抬累了,趴回床沿繼續抽煙。
覃最從昨天到今天,粘在江初身上的時間,直接超越以往所有時期的膩歪程度總和。
除了吃飯上廁所,他基本就沒從江初身上下來過,連中間江初洗了兩次澡,覃最都翹著跟進去一次。
這回酒店對面就有藥房,他也不跑了,直接從外賣藥店裡給江初買了一堆清涼膏之類的東西。
並且還試圖親手給江初上藥。
被江初終於忍無可忍地揍了一頓。
“哥。”兩人難得安靜下來單純的摞了會兒,覃最親親江初的肩膀,喊他一聲。
“嗯。”江初盯著落地窗看,外面又下雪了,顯得時間很慢,房間裡很安寧。
覃最正要說話,江初猛地想起來正事兒,回頭看他:“你不去上課?”
“今天周末。”覃最提醒他。
江初這段日子的時間觀念稀爛,點點頭“啊”一聲。
“哥,”覃最貼著他的脖子重新開口,“對不起。”
“晚了。”江初小臂伸出去彈彈煙灰,“現在跪下也得把你蛋摘了。”
覃最沒說話,抓著江初的後腦杓讓他偏頭,又吻他一口。
江初知道覃最在為什麽道歉,只是不想再接第二遍。
全都過去了。
他反客為主,吻完後在覃最臉上彈了下。
“哥也有錯。”江初看著他,“更年期了估計,比上學的時候還容易上火。”
“你在我這兒什麽都對。”覃最捉著他的手,耷下眼皮咬了口,“更年期這句錯了,跟你起碼還隔著十來年。”
江初笑笑。
“哥。”覃最又喊他一聲。
“嗯。”江初心裡很踏實地繼續答應著。
“我以為你要等到我畢業。”覃最輕聲說。
等到畢業才幹嘛,覃最沒說完,但是江初仍然能聽懂。
等到畢業才勉強放下覃最還是個“學生”的顧慮。
等到畢業覃最才能在年齡上跟他現在一樣的“成熟”。
等到畢業才真正的考慮跟覃最確定關系。
或者等到畢業再繼續糾結現實糾結父母糾結未來。
江初以前確實不是沒考慮過。
“等你畢業怎麽的,”他抽掉最後一口煙,抬抬手把煙屁股彈進煙灰缸,“等你畢業我都三十六了。”
“這麽點兒事琢磨到三十六,我這輩子白活了。”他偏頭衝覃最懶洋洋地笑笑,“到時候我的小狗都莽不起來了。”
覃最盯著江初看了好一會兒。
他嘴角動動,最後什麽都沒說,眼皮一耷拉,直接把江初給掀了過去。
“說你狗你他媽是真的狗。”江初“嘶”一聲,朝覃最背上抽了一巴掌。
覃最笑著親他。
其實江初在想另一個問題,從昨天想到現在了。
“小狗。” 他在覃最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
覃最“嗯”一聲。
“我真不要你了,你真的還敢繼續纏回來?”江初問。
覃最抬起頭跟他對視。
互相盯了會兒,覃最問:“真想過?”
“真的。”江初說。
“敢。”覃最的回答一點兒都沒猶豫。
江初想象著那種畫面,正翻騰著心疼,覃最突然笑了聲,抱緊他重新埋下頭。
“笑什麽?”江初看過去。
“你做不到。”覃最輕輕咬他一口,“也就能想想。”
“真這麽有魄力,一開始你跟我就不會有關系,也不可能被我纏到現在。”他說。
江初沒說話,靠著床頭若有所思地望他。
“江初,”覃最朝他腦袋邊上一撐,壓到眼前告訴他,“你比你以為的更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