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挑了挑眉， 把盤子裡的幾個桔子都拿起來，分了一半給樓停，“走。”

　桔子還是吃新鮮的好。

　耽誤了可就不新鮮了。

　賀雲舟正盯著烤箱， 以免自己烤的羊腿糊掉。

　兩人分工明確，賀向淵正在燉湯。

　賀雲舟揉了揉眼睛， 看得太久感覺眼睛都有些發酸。

　烤箱聲音很輕， ‘嗡嗡’的輕顫。

　但除了這個聲音以外， 賀雲舟好像還聽到了一絲不是很清晰的聲音。

　賀雲舟緩緩皺起眉頭，“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沒有。”賀向淵往湯裡撒了把鹽， “幻聽了吧。”

　話音剛落，廚房的門便被推開。

　紀行走進來說：“剛才快遞送來了點水果，先別忙了， 過來吃點吧。”

　樓停落後他半步，手裡也拿了幾個桔子。

　賀雲舟頓時將烤羊腿拋之腦後，走過去說：“精神力掌控練得怎麽樣了？”

　樓停把桔子遞給他， “差不多，不能說完全掌握， 但也不會出錯。”

　賀雲舟點了點頭，才學習了這麽一會就已經看見成效， 樓停進步也算是飛速了。

　“特意給我送吃的過來？”賀雲舟笑著將人摟進懷裡，“真乖。”

　樓停笑而不語， 催促道：“嘗嘗。”

　樓停特意過來給他送出的， 賀雲舟這桔子皮都還沒扒呢就感覺到甜了， 那還顧得上吃啊。

　見他催促， 便扒開桔子先分了一瓣給樓停。

　樓停連忙別開臉， 看都不想看一眼。

　賀雲舟以為他是想讓自己吃的意思， 便笑著把小桔子丟到了嘴裡。

　然後……彎彎的嘴角猝然繃直。

　他緩緩低頭看著樓停， 又僵硬著脖頸抬頭，那邊賀向淵也吃下了桔子。

　兄弟倆四目相對。

　“甜嗎？”紀行忍笑看著賀向淵說：“我特意給你挑的。”

　樓停聞言也跟著點頭，我這個桔子也是我特意給你挑的。

　賀雲舟輕咳一聲，把酸桔子囫圇吞下，艱難的勾起嘴角，“甜。”

　那邊賀向淵見狀，也吃下桔子，嫌棄的皺起眉頭，“我就不愛吃這種甜了吧唧的水果，來弟弟，都給你。”

　賀雲舟：“？？？”

　我他媽長這麽大終於見到真狗長什麽樣了。

　賀雲舟莫名接了滿手的酸桔子。

　……噗哈哈！

　樓停見狀頓時笑彎了眼睛，沒想到峰回路轉還有這樣的劇情。

　賀雲舟吃癟的表情太好笑了。

　“淘氣。”賀雲舟無奈點了點樓停的頭，“出去玩一會，馬上就能吃飯了。”

　“嗯。”

　樓停跟紀行一並出來。

　小太子在紀行肩膀上探出頭，突然，他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嗷嗚，嗷嗚！”

　還不會說話，但情緒激動的像是在跟紀行說些什麽。

　“這是怎麽了？”樓停狐疑的抬頭一看，就看見走廊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下雪了？

　來的時候只顧著給他們送桔子，走廊裡唯一一扇窗戶遮了一層白紗擋光，他們都沒注意到窗外的光景，室內始終恆溫，也察覺不到驟降的溫度。

　竟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雪。

　雪下得很大，白茫茫的一片人走進去只怕都看不清身影，這才下了沒一會，地上就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紀行原是想回房間，再讓樓停鞏固一下他剛才的學習，但此刻見樓停看見雪時候的樣子，便也沒提起這事，隻說：“出去走走吧。”

　“嗯！”

　樓停是挺喜歡雪的，可以在雪地裡打滾，也可以攥雪球打雪仗。

　一個人就能在雪裡面玩很久。

　出去之前樓停先問了一句：“要把小太子送回去嗎？”小孩子的自身免疫力低下，萬一在外面玩雪導致他生病感冒，小孩子也受罪。

　“不用。”紀行說：“他往年經常這麽玩。”

　小太子像是附和紀行的話一樣，“嗷嗚！”

　“去年他被向淵埋在雪地裡，避開我們的視線學地鼠，就怕我們把他抱出來不讓他玩。”想著當時他們化為獸形砸雪地裡圍堵小煤球的畫面，紀行不禁搖了搖頭。

　要不是當時還有零星幾根黑毛沒有掉乾淨，只怕這小白球就跟雪融為一體，找出來都麻煩。

　推開門，樓停聞言，狐疑道：“那他現在會不會……”

　說著，他驀地頓住。

　只見剛才還站在紀行肩膀上的小煤球直直的跳下來，然後鑽進並不厚重的雪堆中，一路狂奔。

　因為雪不厚，小煤球在裡面跑的時候，他背上只有薄薄的一層雪，看的特別清楚。

　小煤球跑了不久，突然停下來，從雪裡露個頭：“嗷嗷。”

　樓停聽不懂，“他這是在說什麽？”

　紀行說：“他讓我們去追他。”

　“追？”樓停看著那邊叫喚兩聲就又開始跑的小太子，然後就見紀行在他身側化為獸形。

　漂亮優雅的布偶貓抬起頭，一片白色的雪景映襯下，那雙精致宛若藍色琉璃的眼睛眨了眨。

　不等他說什麽，小耳廓狐蹲在了他的對面。

　小布偶點了點頭，示意他：追。

　小煤球自己跑了半天覺得有些沒勁，他納悶的回頭看，想知道為什麽還沒有人追上來，然後就看見左邊的布偶貓以及右邊的耳廓狐。

　小煤球：“！！！”

　回過神來的小太子撒丫子就跑。

　小狐狸追的認真，順著小太子跑出來的那條路鑽進去，意外的把上面那層薄薄的雪給弄破了。

　樓停楞了一下，他的獸形……走這種地方應該輕輕松松還能多出一大塊來呢。

　不、不對。

　他的獸形好像變大了。

　他展現獸形的時間很少，而且也沒有在化為獸形以後去照鏡子，沒注意到自己獸形的變化。

　想來也是，精神力在增加，等他再加深對精神力掌控，應該也可以像賀雲舟那樣隨意變換身量。

　小狐狸隻愣了一瞬，這個時間小布偶已經快追上了小煤球，但他沒直接咬住熊孩子叼回來，而是扭頭看向小狐狸。

　“喵嗚~？”

　“嚶！”小狐狸應了一聲，然後追了過去。

　---

　賀雲舟把最後一道烤羊排端到桌上，一大桌子菜，加上這一盤主菜就算是齊活了。

　見賀向淵拿著手機進來，賀雲舟問：“他們人呢？”

　賀向淵擰眉搖頭，“給紀行發消息沒回我，應該是沒看手機。”

　“這麽一會都跑哪去了。”賀雲舟把桌子上的防塵罩打開，遮在菜上面，同時開啟保溫，以免他們回來晚了菜涼了。

　“外面好像下雪了。”賀向淵說：“可能出去玩雪去了，上外面找找吧。”

　“大冷天的那有在外面玩的。”賀雲舟不知道雪有什麽好玩的，弄一身然後雪化開的時候還會弄髒衣服，又冷又不好玩。

　“還是去房間裡看看吧，樓停喜靜，說不定正睡覺呢。”

　賀雲舟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了‘嗷’的一聲。

　賀雲舟一愣，再細聽，還有幾聲‘喵’回應。

　賀向淵挑了挑眉，看，哥說的沒錯吧。

　賀雲舟：“……”

　扭頭出去找樓停。

　賀雲舟還真沒想到樓停能跟他們一起在外面跑。

　出去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小煤球那弱小的身軀在前面吭哧吭哧跑。

　後面的小布偶和小狐狸邊追邊休息，他們兩三步抵得上小煤球七八步。

　但小煤球半點沒有被欺負的樣子，跑的特別開心。

　賀向淵輕咳一聲：“寶貝，別追了，該吃飯了。”

　賀雲舟也跟著走過去，“一會菜都涼了，雪現在還太薄了，等厚一點再來玩。”

　小布偶停下腳步與小狐狸對視一眼，像是在詢問著什麽。

　小狐狸點點頭，小布偶直接竄出去咬住小煤球的後頸，叼著孩子跳到了賀向淵懷裡。

　賀雲舟也蹲下身子，在小狐狸走過來的時候將他抱起來。

　雪化了就是會弄得濕乎乎的，而且，小狐狸的爪子很涼，賀雲舟把小狐狸往衣服裡揣，托著讓的大尾巴，帶著回了室內。

　---

　晚飯過後，賀雲舟就帶著樓停回家了。

　不回不行啊，賀雲舟怕再待下去，他哥真可能會把孩子丟給他們帶。

　走的時候樓停跟紀行還說了些悄悄話，具體說了什麽，賀雲舟問了好幾遍樓停都不說。

　他們到家天已經黑了。

　但時間還早，而且晚飯也吃得早，閑來無事，賀雲舟問他：“要出去玩雪嗎？”

　之前見他在皇宮裡跟紀行他們玩雪玩的挺開心的。

　樓停挑了挑眉，“你不是累了嗎？”

　賀雲舟一愣，哦對，回來的時候說的理由是累了回來休息。

　但那只是他隨口一說，樓停怎還記得呢。

　賀雲舟：“咳，剛才車上不是休息了一會嗎，不怎麽累，玩雪嗎？堆個雪人什麽的。”

　“好。”樓停也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與其乾巴巴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玩手機，還不如出去玩雪。

　別墅區這邊每個別墅都有一個單獨的小院。

　院子裡的雪沒有被清理，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大概到膝蓋的位置。

　然而，樓停剛一起身，便聽見賀雲舟說：“等等。”

　“嗯？”

　然後。

　樓停裡三層外三層的穿上了棉服。

　包括了保暖衣和秋褲在內，一共穿了幾層樓停已經記不清了。

　賀雲舟還猶覺不夠，在他脖子上圍了條圍巾，要不是樓停極力阻攔，那墨鏡就給他扣臉上了。

　大半夜的在自己家小院裡玩雪打扮得跟賊一樣。

　樓停都怕有狗仔拍到發到網上說別墅安保有問題。

　見賀雲舟打量著他，還有種蠢蠢欲動往他身上套衣服的感覺，樓停連忙說：“不穿了。”

　賀雲舟見狀遺憾的放下擋風被，說：“好好好，這樣就行，走吧。”

　然後拉開門，徑直的走出去給樓停開路。

　樓停看了看賀雲舟身上那件單薄的襯衫，再看看自己身上這厚厚的棉衣。

　手癢，想打人。

　樓停一步一個坎，艱難的走過去，還沒等他動手，就發現賀雲舟眼前那個院子的機械控制系統，“你又在搗鼓什麽？”

　賀雲舟思襯道：“我看看有沒有辦法把院子也弄成恆溫的。”

　樓停：“？？？”

　先不說恆溫系統要密閉空間，就這滿地的雪，你弄成恆溫的是要把雪給融化掉嗎？

　“你正常一點！”樓停把人拽過來，“我沒那麽柔弱，也沒那麽容易生病。”

　賀雲舟說：“你上次被澆了水以後就生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從那以後，樓停就在賀雲舟心裡打下了體弱的標簽。

　下午在皇宮雪地裡跑了半天，晚上出來溫度更低，玩的時候自然要把保暖做好。

　“那次是意外。”樓停也沒想到那時候自己會那麽容易生病，但也可能是之前他身體就不好，被潑水只是一個誘因，這段時間他身體已經養好了，冷啊熱啊的，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問題。

　樓停扯下圍巾丟給賀雲舟，“一會系在雪人脖子上。”

　他穿這些就是為了讓賀雲舟安心，沒想到賀雲舟還在擔心他。

　好在保暖衣都比較單薄，要不然，能不能套上都是問題。

　樓停都這麽說了，賀雲舟也不好再把圍巾給他套回去，便坐在樓停身邊，拿出手機說：“來吧，堆雪人。”

　嗯？

　堆雪人拿手機幹嘛？

　樓停狐疑的瞥了一眼，就見上面是一頁滿滿字的教程。

　‘堆雪人，首先要選在一個大雪天……’

　樓停：“……”

　雨天堆雪人你也得找得著雪啊。

　第一句就不是很靠譜的樣子，偏偏賀雲舟看的還十分認真。

　眼看著後面的教程已經進階到怎麽做雪雕了。

　樓停趕忙抬手遮住賀雲舟手環，收了手機投屏，說：“別看了，幫我弄個雪球出來。”

　“好。”教程看的一知半解，但堆雪球他會。

　樓停這邊在弄一個大一些的雪球，用來做雪人的身體，他見賀雲舟攢雪球的動作很生疏，“你以前玩過雪嗎？”

　賀雲舟搖了搖頭，沒時間，且不喜歡，他感覺玩這種東西的都是小孩子，幼稚至極。

　但……現在玩的興致勃勃的是樓停啊！

　能說幼稚嗎？

　那肯定不能啊！

　賀雲舟認真的說：“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學。”

　樓停：“？？？”

　也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想到為什麽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而且……學？學什麽？

　學刻雪雕嗎？

　別吧……

　以賀雲舟認真學習的態度，那個雪雕要是學起來，可能連公司都顧不上。

　正說著話，樓停手裡的雪球已經堆的差不多了。

　再看賀雲舟那邊，雖然不是很圓，但也勉強能看出是一個球。

　就是……很軟。

　那個雪球都是薄薄的一層堆起來的，賀雲舟沒使勁，囫圇弄出一個大概形狀，拿起來就會散開。

　樓停把自己的雪球放在一邊，幫賀雲舟把他的雪球鞏固了一下。

　他在弄得時候，賀雲舟摸了摸他袖口，感覺有些濕冷，便問：“冷嗎？”

　樓停搖了搖頭，袖口哪裡可能是沾上去的雪被體溫暖滑了，溫度又太低便結冰了。

　他穿得厚，感覺不到冷。

　賀雲舟怕他忍著，說：“冷的話回去換件衣服再出來。”換件衣服再出來也是一樣的。

　“沒事，我不冷。”樓停認真處理著雪球，“我要是冷了就回去。”

　本來出來玩雪也就是消磨時間，玩雪而已，又沒有多大癮。

　“好了。”樓停拍了拍手套上的雪說：“把你那個雪球放在我的雪球上面。”

　“好。”賀雲舟抱起雪球，輕輕放好，然後又怕雪人會倒，按了按結實。

　樓停說：“圍巾。”

　賀雲舟遞上圍巾，樓停隨手系在了兩個雪球相接處。

　“鼻子眼睛？”除了圍巾，他們也沒準備別的東西，身上都是雪，回去拿一趟衣服上的雪可能都會化掉，再出來容易感冒，樓停乾脆徒手在圓上花了鼻子和眼睛。

　凹陷下去的彎彎樣子，看著到也還行。

　樓停看著已經成型了的雪球，想了想說：“雪的樂趣不僅僅是堆雪人，更多的在打雪仗上。”

　“嗯？”賀雲舟了解過這個遊戲，“之前公司團建，玩過打雪仗，但他們都不敢打我唔！”

　話沒說完，樓停堆到一半的那個雪球就整個糊到了賀雲舟臉上。

　賀雲舟把臉上的雪弄下來，弄不太乾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弄掉眼睛上面的，繼續說：“公司員工都不敢打……”

　‘啪’

　又是一個雪球。

　“他們……”

　‘啪’

　“……”

　賀雲舟頂著一臉的雪沉默了。

　樓停見他沒聲了，奇怪的湊上來，幫他弄掉臉上的雪，“還好嗎？”

　他在弄雪的時候，賀雲舟一動不動。

　樓停手下加快了幾分，最後弄掉眼睛，就和面無表情的賀雲舟四目相對。

　樓停：“……”

　刹那間，危機的感覺從他背後傳來，樓停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賀雲舟也絲毫不猶豫的直接追了上去。

　院子就這麽大，地上還到處都是雪，跑起來很困難。

　再加上樓停套的衣服多，肯定沒有賀雲舟哪一件單薄的跑的快。

　跑的時候樓停回頭看了一眼，眼見著賀雲舟已經追了上來，就在這時他腳下突然一滑，樓停連忙轉身，整個人仰躺著摔在了雪地裡。

　再爬起來跑已經來不及了，賀雲舟到了眼前。

　樓停連忙閉上眼睛，然而……並沒有雪球砸下來。

　樓停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見賀雲舟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沒有要砸雪球的意思。

　“你……”

　下一刻，賀雲舟舉起手裡的雪球——

　樓停連忙又閉上眼，等他砸下來。

　結果，雪球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側臉，然後又忙不失迭的被人拿開。

　像是生怕會把他凍感冒一樣。

　一觸即離的雪球，樓停眨了眨眼睛，看著臉上還粘著一點沒來得及去掉的雪，樓停緩緩揚起嘴角，一把拉下賀雲舟。

　“……不行，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