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喬薇心情很複雜。

　昨天她從聞謹言家裡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加上內褲都是同一個色的，穿錯了是難免的事。

　她按了按眉心，來不及回信息更來不及回去換，手機就滴滴地響了幾聲，提醒她公司打卡時間到了。

　陸喬薇踩著點打了卡，推開辦公室門，就見到一群同事窩在一起討論，見到她又快速散去。

　陸喬薇沒時間鬧，去法務部那邊拿了新擬定的合同，給甲方打了電話定簽約的時間。

　甲方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很吃驚地說：“你們公司不是說你請婚假，把工作轉交給了別的同事嗎，昨天就派人已經來交接了。”

　陸喬薇直接怔住，猛然想到剛剛幾個同事議論的話，以及昨天轟炸的工作群，她立馬想到了是怎麽回事。

　她努力維持笑意，溫聲道：“那你們已經簽下合同了嗎，我這邊都準備好了，就準備您簽字。”

　甲方那邊說已經簽了，還說新來的同事姓鄭。

　陸喬薇人都快炸了。

　跟了兩個月的合同說飛就飛了，昨天上午經理還跟遛狗似的，讓她去修稿子，改合同上的條例。

　陸喬薇把合同摔在桌子上。

　把那群在背後議論她的人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瞧她，這一不小心，頭碰頭撞的隻響。

　“就是一個合同，至於這麽生氣嗎？”一個女同事不滿地道。

　“怎麽，聶遠雲你今天不當我的舔狗了？”陸喬薇把包放在桌上，“改當長舌婦嚼舌頭了？”

　聶遠雲動了動唇，沒敢接茬，就算是陸喬薇被針對，老虎還是老虎。

　只有坐她斜對角的女人抬起頭，微笑道：“她們是在說昨天工作群的事，喬薇，你昨天看群消息了嗎？”

　陸喬薇剛剛在門口她聽的七七八八，基本知道是什麽事了，鄭心語把她合同搶了，還在群裡大放厥詞。

　她心裡很不爽，“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了，跟我玩什麽聊齋，鄭心語，你這兩天伺候經理，一定累壞了吧？”

　鄭心語臉色變了變，隨即又勾了個笑，“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我能諒解你，畢竟你辛苦了那麽久。”

　陸喬薇扯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從抽屜裡拿了麵包吃，她盯著電腦右下角變動的時間。

　“喬薇，咱們乾設計這行就是憑借實力說話，珠鹿的負責人更中意我的設計，經理就把合同給我了，哦，對了，他說之後你不要再跟這個項目了。”鄭心語走過來在她耳邊炫耀。

　一群人用吃瓜的目光盯著她們，期待她們趕緊打起來。

　等了半天也沒見到陸喬薇有所動作，鄭心語又裝好人，“好啦，大家不要議論這件事，等合同敲定下來，我請大家吃火鍋，薇薇一定要來啊。”

　珠鹿是陸喬薇最近跟的大合同，她廢了好大勁才啃下來，獎金少說兩萬，鄭心語一頓火鍋就完事了，可真是大方。

　陸喬薇不著急和她對罵，更懶得搭理那些牆頭草，把工作電腦開機，查看最近的操作任務日志。

　裡面沒有被複製拷貝的記錄。

　鄭心語一直在笑，盡管她給自己立了溫柔人設，臉上的得意卻怎麽壓不下去，一股子綠茶味。

　陸喬薇放下鼠標，敲了下隔壁同事的桌子，“你是不是要去羅經理那兒交文件，我去幫你送。”

　“行。”沈如意跟她關系不錯，知道她要去找經理做什麽，壓低聲音提醒道：“你別硬來啊，經理這兩天可得意了，聽說要往上面升呢。”

　“放心吧，我有分寸。”

　經理辦公室就在設計室的對面，一條過道的距離，陸喬薇把文件卷起來的邊角壓平，看著羅經理進去，她才跟在後面推門。

　羅經理穿著西裝，人沉浸在即將升遷的喜悅中，頭上抹了發膠理了個大背頭，看著人模狗樣的。

　他慢悠悠的坐在轉椅上，翹著二郎腿，問道：“喬薇啊，婚假我都給你批好了，手底下的工作都轉給其它同事了，你最近好好休息，當最美的新娘子。”

　陸喬薇亮出摘了婚戒的手指，笑道：“結婚哪有工作重要，我不結了。”

　她把文件放在桌上，語氣平穩，“你把我合同還給我唄，我都做完了，甲方那邊也點頭過了。”

　前面那句話讓羅經理驚了一下，“薇薇你這玩笑可不能開，哪有定好的婚說不結的道理。”

　“對啊，設計稿都過了，哪有最後一步轉給別人的道理。經理，你把我的合同還給我唄。”

　羅經理交疊著手指，很難辦的樣子，“這事不是我決定的，是甲方要求，鄭心語的設計比你的好，公司只能選擇鄭心語，職場就這麽殘酷。”

　“那總該讓我看一看鄭心語的設計吧，好歹讓我知道我差在哪裡，這臨門一腳，甲方給我踢了，我很不服氣。”

　羅經理搖頭，“那不行，這屬於客戶機密，甲方要求的，你應該比我清楚。”

　要不是剛剛和甲方通過電話，陸喬薇真信了他的鬼話。

　陸喬薇設計是什麽水準，她任職的業績月月第一，陸喬薇是真不相信鄭心語的設計能比過她。

　“那這樣，我給補個合同給你，你要是把這個合同做完了，業績翻倍，獎金翻倍，指不定還能當上總設計師。”羅經理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上面，藍色的塑料封上印著三個燙金的字母。

　“DMD的合同，大合同，你要是能把這個合同啃下來，這個月至少這個數。”羅經理伸出五根手指，“我對你好吧，咱們不能因小失大是吧？”

　DMD是國際知名的奢侈品品牌，主要生產珠寶飾品，她們有自己的設計師，設計出來的作品件件樣樣都是精品。

　前段時間DMD突然放消息要把設計外包出去，許多設計公司紛紛去接橄欖枝，她們公司也不例外。只是想跟DMD合作不是簡單的事，聽說上面那位負責人要求十分苛刻，幾乎到了變態的程度。

　羅經理把合同給她，好聽點是給她個機會，實際把她當背鍋俠，到時候公司怪罪下來，他就說手底下的設計師不行，自己拍拍屁股升職，接合同人遭殃。

　陸喬薇拿起合同，轉身就走。

　倒是羅經理張著嘴呵了口冷風，冷聲念了一句“都是為了你好”。

　陸喬薇走到門口，扭頭看向他，然後將辦公室的門帶上，“那我先謝謝羅經理了。”

　一群人扒著辦公室門，等陸喬薇眸子一瞪，又作鳥獸散。

　鄭心語悠悠地捏著一份合同甩動，晃到陸喬薇身邊，道：“喬薇，把你之前做的珠露客戶資料給我一份吧，省的我去經理辦公室要。”

　“真不好意思，剛剛羅經理說我設計甲方看不上，我就把資料全扔碎紙機裡了。”陸喬薇把腳邊垃圾桶踢過去，“喏，你自己拚唄。”

　鄭心語抿了抿唇，轉頭要去經理辦公室告狀，陸喬薇仰著頭喊，“是呢，你去找經理要，他那邊有所有資料的備份，反正你要什麽他都會給你～”

　門被鄭心語甩的一聲響。

　……

　午休時間，大家去食堂吃飯，陸喬薇去公司附近的服裝店買了條新內褲，墊了一層衛生棉換上。

　她頭回有了一種穿內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尤其是穿自己的內褲。

　今兒早上聞謹言不發信息跟她說還好，說了之後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上午她燒的慌。

　陸喬薇把那條黑色的用小袋包起來，放進手提包裡，然後到水池旁邊補妝，順便給好友回了個電話，把公司的事跟她說了。

　“操，我就被調走一個星期而已，那狗比就這麽欺負你？”曲青竹一邊走一邊罵，到門甩的巨響，“還他媽敢暗度陳倉把你的設計換給鄭心語？等我回去不扒了他倆的皮！”

　“調虎離山唄，等你回來，鄭心語靠著我的設計當上總設計師，羅經理推鍋給我，然後麻溜的升職。”

　曲青竹一連罵了兩句粗話，“媽的，這事絕對不能這麽算了。”

　陸喬薇笑了一聲，捧著水在臉上拍了拍，道：“那肯定的，你覺得我會吃這個悶虧？我什麽時候吃過虧？”

　說完，她某處又熱了一下。

　操，不是換新內褲了嗎？

　曲青竹聽得哈哈笑，“那你要怎麽做？”

　“你到時候看戲就好了。”陸喬薇拿出化妝盒，蓋脖子上的吻痕，“羅伊森那貨就給了我一份甲方的變態要求，客戶資料和設計資料都扣著沒給我，你看看能不能把幫我找找DMD的資料。”

　“我待會聯系負責DMD的同事。”曲青竹說著，頓了一下，道：“對了，今天駱一言那王八蛋給我打電話了，你跟他攤牌了嗎？他腦子有毛病似的，怎麽說一直問你是不是跟別人睡了？”

　陸喬薇回了句“不是睡”後面一個“奸”字沒說出來，曲青竹把話搶回去，繼續罵：“他太賤了吧，居然這麽誣陷你，你去跟小三見面了嗎？”

　這事不太好說。

　陸喬薇敷衍地嗯了兩聲。

　“我昨天確實和她會了一面。”

　“怎麽樣，怎麽樣？你們打起來沒？”

　陸喬薇想了想昨天自個把人按在床上，那人含淚輕喘的樣子，含糊地點點頭。

　“那你打贏了？打得她淚流滿面？求饒了？”

　陸喬薇嗯了一聲，反正她自己是淚流滿面了，還求饒了……也不能怪她，就挺爽。

　頭皮發麻，緊咬唇瓣，身體保留余味，回想起來還有酥麻感。

　算下來她比聞謹言爽，是她贏了吧？

　曲青竹在那邊聽的蒼蠅搓手，又擔心地問，“你沒受傷吧，我看那小三個子也挺高，沒抓你臉拽你頭髮吧。”

　陸喬薇腦子又不受控的去回想昨天的畫面，那女人微風細雨一般地親吻著她的臉，撫摸著她耳發，戰況激烈時，手指挑著她發絲輕嗅……

　她含糊搖頭，“沒有、哪有啊……”

　“看來這個女人光長了臉，實際沒什麽戰鬥力，想必也就床上功夫厲害了。”

　“咳……”陸喬薇嗆了個正著，臉色漲紅，緊張地看著手機，“你怎麽知道？”

　“瞎猜的啊。”

　這事不好說太多，陸喬薇把最後一個牙印遮住，把話題扯到別處，囑咐她早點把資料發過來，就掛了電話。

　一個辦公室七個設計師，大家都想往上爬，心不齊，陸喬薇也不指望有誰能對她伸出援手。

　合同被搶，陸喬薇下午比較清閑，她把微信收到的信息看了一遍，駱一言給了她發了99＋條信息，前面撤回了不少信息，陸喬薇猜他是心虛承認了，後面覺得不對又撤回重新來指責她。

　後面所有信息總結在一起意思大概是：他沒有出軌，他也沒有找小三，是陸喬薇誤會了，還問陸喬薇到底有沒有跟別人上床？

　又委婉地指責她：這麽些年，他一直很尊重她，大學到現在都沒碰過她，她怎麽可以隨隨便便跟別人上床？是不是不太檢點？

　最後：寶貝，我愛你。

　愛你媽！

　陸喬薇笑了。

　怎麽的，分手還要給你睡一次？

　要不是陸喬薇之前翻過他手機，看過他發的那個汙言穢語，勾裡勾搭的話，陸喬薇真信了他這個偽君子是清白的。

　女人呐，一定要擦亮眼睛！

　晚上陸喬薇早早的回家，煎了餃一盤餃子，坐在電腦前看曲青竹發過來的資料。DMD不愧是奢侈品的巨頭，上面一條條苛刻的要求，看的人頭都大了，她試著畫了兩下，沒什麽頭緒，覺得庸俗。

　陸喬薇去把盤子洗了，緩了一會，又把包裡的內褲翻出來洗，陸喬薇再坐回來，微信小窗口又滴滴響個不停，小三深夜私聊又來詢問失蹤的內褲。

　陸喬薇點開對話框劈裡啪啦地敲了一排字。

　【誰穿你那騷裡騷氣的內褲了？】

　【沒穿沒穿！我從來不穿內褲，就愛光著！】

　聞謹言：【你還有這個愛好？會不會很涼？】

　【康莊大道是不是歸你管啊？再煩我，我就把你裸照發出去，毀你一生，自己都是澀情主播還好意思來管我……給我滾！死狐狸精！】

　罵完陸喬薇心裡爽了，樂呵的瞬間腦子有畫面閃過，她快速地握著筆，畫了兩個交疊的軀體，頭尾相接，一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