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在僵持。

遲芮舒並沒有同她開玩笑， 這段時間，沈卓玉感覺得到，她們的感情之間在掙扎，兩個人蹦的都很緊。

“我不走。”沈卓玉將心裡話說出來， 矯情如何， 心疼如何， 通通說出來， “芮芮，我喜歡你，這次我不會推開了你，真的不會了。”

她認真的道歉， 以前說不出來的話， 現在都往外冒，克制不住理智了， 隻想抓住遲芮舒的手。

遲芮舒就算給她牽著，也不會再回應她，說︰“我就是覺得你太累了， 你垮不過那條線，你背負的太多了……要是哪天有人來指責你，你肯定承受不住……會一個人面對，然後拋棄我， 我也害怕， 我想過很多。”

兩個人在一起的確都很疲憊，她想過放手，在死與生之間掙扎， 她想過一個問題。

也許她死了， 沈卓玉就輕松了。

遲芮舒說的是實話， 沈卓玉的處理方式跟她不一樣，沈卓玉總是看向遙遠的未來，不喜歡隻爭朝夕。道德三觀壓過來，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嗎？

沈卓玉的動作停了下來，道︰“不會再拋棄你了，真的，我想了很多，既然喜歡上了，那就徹底不要三觀了。”

尤其是在得知遲芮舒進到醫院的時候，她害怕了，怕遲芮舒就這樣離開她。

遲芮舒安靜的聽完，她端著碗，慢吞吞地吃著，有沈卓玉做的肉丸子，還有白白鼓鼓的餃子，裡面的餡塞的滿滿的，她吃幾個就飽了。

“可是我不敢相信，你離開我太多次了。”

眼淚落到碗裡，吃到撐，沈卓玉把碗拿過來，“別吃了，芮芮。”

遲芮舒梗了一下，沒再說話，把碗還給她了，“明天你別過來了，我爸會派人過來接我。”

沈卓玉死死地掐著手，“芮芮，我是認真的，不管以後怎麼樣了，我隻管你。”

遲芮舒像是沒聽到一樣，抹幹了眼淚。

當初的話說的多陳懇，現在就有多傷人。

兩人的關系驟降，保溫桶一直沒收回去，放在桌子上慢慢變涼，沈卓玉很害怕，怕轉身遲芮舒就走了。

遲芮舒去哪裡她都想跟著，遲芮舒說讓她走，並沒有用很強硬的態度對待她，兩人會交流，僅限於普通的瑣事。

晚上睡覺，沈卓玉鋪好床，在房間裡踱步，她小心翼翼地問︰“芮芮，我今天能睡在這裡嗎？”

“你想睡就睡吧。”

昨天她們還躺在一個床上，現在分成兩邊。

這種畫面和前段時間很像，本來睡在一張床上，第二天就變了臉，被迫從升溫的感情裡抽離。

很多感情都是如此，你還深陷其中，仿佛被熱融融的愛意包圍，突然的對方抽身上岸，拋棄你。

沈卓玉裹著被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側身看著遲芮舒的方向，遲芮舒也沒有睡，她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想的很入神。

關了燈，屋裡漆黑，冬天的夜，瞧不見幾顆星辰，黑色不停的入侵吞並，直到整個城市瞧不見光，只有抽泣聲此起彼伏。

兩個人都很克制，聲音壓的很低，都以為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天亮，和昨天一樣大晴天。

沈卓玉把窗簾拉開了一些，她看看床上還在睡覺的遲芮舒，想著去準備早餐，又怕回來遲芮舒就不見了。

猶豫了十多分鐘，遲芮舒醒了，陽光刺眼，她抬手擋了擋，道︰“怎麼了？”

“問問你想吃什麼。”沈卓玉說。

“跟昨天一樣，可以吃辣的嗎？”

“給你弄微辣的。”沈卓玉扯了扯被子，把床升起來，叮囑了很多遍才出門，她走的很快。

早餐店門口都是人。

好不容易到她點餐的時候，沈卓玉突然感覺不對，轉身往醫院跑，病房門口站了幾個人，沈卓玉喘著氣走過去，那幾個人就問她︰“請問是沈小姐嗎？”

還遞了一張名片給她，“您好，我是遲先生的助理，今天過來接遲小姐回去，您放心，我們肯定把遲小姐安全送到地方。”

沈卓玉推開門，遲芮舒坐在那張陪護床上，她換好了衣服，背著光，看過去有些刺眼的灼痛。

遲芮舒沖著她笑了笑，“阿姨，麻煩你最近照顧我了，我待會就要走。”

沈卓玉腦子一片混亂，太快了，還沒有回過神，問︰“芮芮，你能不能別走？”

“哈哈哈哈。”遲芮舒沖著她笑道︰“那邊的醫療技術好一些，正好做個全面檢查。”

笑完，氣氛冷漠。

沈卓玉看著那一件件東西裝進行李箱，就覺得遲芮舒是要從她身邊離開。

她在旁邊看著，手伸過去，不知道是幫忙裝東西，還是把東西搶過來，最後那助理說︰“您歇著吧，這些事我們來做吧。”

遲芮舒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回了一趟她住的賓館，一個小時就收拾好了行李箱，助理把東西放在後背箱，沖著沈卓玉微微點了下頭，坐在了駕駛位上。

一切都很迅速，車慢慢的開進馬路，在上面奔馳，行道樹印在車窗上。

車開了二十分鐘，遇到紅燈，堵在了路上，司機往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遲芮舒閉著眼楮，又發現了一輛黑色的大眾車，道︰“小姐，沈醫生的車還跟在後面。”

遲芮舒睫毛動了動，眼楮還是沒有睜開，司機又收回視線。

前面路通了，她們的車繼續出發，身後那輛車消失了，半個小時到了機場門口。

下車的時候，遲芮舒坐在機場等候區，助理去買飛機票，有兩趟航班，一趟在後十分鐘，一趟在一個小時後，助理詢問她買哪一個航班的。

她朝著外面看去，進進出出很多人，春節過後，大家要開始新的工作，和家人告別，奔向各地，是新的離別。

“一個小時後的。”

也許呢，也許就等到了呢。

機場的廣播會經常響起，哪一個航班降落了，又有哪個航班要飛走，遲芮舒盡量忘記時間存在，想它慢一點，免得沈卓玉趕不過來，又覺得快一點好，她能快點結束這段痛苦的旅程。

直到廣播提醒，她們要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遲芮舒起身，她動了動肩膀，道︰“麻煩給我一張紙巾。”

助理遞給她，過了安檢，遲芮舒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助理一時忘記自己是不是給了張濕紙巾。

她們進來的不算早，走台階的時候，遲芮舒又回了次頭，下面的工作人員揮了揮手，她輕輕笑了聲，進了機艙，找到位置，拿了件衣服搭在臉上。

好像，每一個人都是逃避型的，在一個地方受了傷，首先想到的就是離開，快速的消失，再也不踫到那個人。

或者，巧妙的希望，如果那個人知道自己離開了，會覺得難過，會突然發現內心，然後不顧一切的找過來。

兩個城市只有三個小時距離，遲芮舒下飛機才是中午的點，那邊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這邊卻在下風暴雪，盡管身上已經穿了羽絨服還是覺得冷。

風撲在遲芮舒臉上，她掏出手機，本來想開機，又怕看到那些傷人的話，就把手機交給助理了。

醫院裡倒是暖烘烘的，助理請了好幾個人過來照顧她，都是專業的護工，開口閉口叫她大小姐。期間，助理來送了一次手機，說是遲先生打來的，遲芮舒沒接，看著電視，裡面在放貓和老鼠。

她小時候特別愛看這個，長大了也會經常看，她一直分不清，湯姆是真的想吃傑瑞，還是想跟傑瑞玩，它每次追著傑瑞跑，好似永遠不知道疲憊。

晚上，護工送飯菜過來，遲芮舒看了一眼，是專門做的營養餐，擺放的整整齊齊，她完全沒有胃口，喝了一口牛奶，都覺得好大一股腥味。

大小姐的脾氣又要爆發了，偏偏那幾個護工沒有眼力勁，一直敲門，遲芮舒煩躁的下床開門，轉動了一下門把，轉身回到房間，“是不是有病啊？我說了多少遍，不用你們照顧，怕我不給工資嗎？都他媽的給我滾。”

遲芮舒爆粗口，“腦子有病吧，都特麼的聽不懂人話。”

罵完，肩膀和脖頸傳來酸痛，她走到床邊準備上去，忽然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像是玫瑰的香味。

她扭頭看過去。

沈卓玉托著行李箱，氣喘籲籲的，一直手還放在身後，她極力的在掩藏，還是讓遲芮舒看清了。

遲芮舒愣住了。

沈卓玉叫了她一聲，“芮芮。”

遲芮舒還未平息的怒火，陡然燒了起來，她往後退了一步，沈卓玉道︰“我回去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我不會住在那兒了，以後也不會隨便消失，我們、我們不能和好也沒關系。”

那一個紅燈，並不是隔開了她們，沈卓玉只是掉頭回去，把東西收拾好了，追著她，下決心不會拋棄她。

沈卓玉抿唇，平復了一會，把藏在身後的花拿了出來，緊張地道︰“我想追求你，你、你給機會嗎？”

她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頭髮被風吹亂了，一路沒撐傘，迎著風雪跑過來，大衣濕透了，玫瑰花上帶著雪水，晶瑩的，像是一顆顆飽滿的珍珠掛在上面，賣力的去討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