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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仙魔殊途如何相戀》第46章 意冷
“魔道久亂, 兩代魔王嚴治方得太平,而後一朝失序, 其中利弊, 自在人心。令陸時代,至今魔人每每念起,想你回來,乃是自然。”一貫淡漠的聲調此時略低沉, 添了三分鄭重, 童殊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出自辛五之口,他愣了愣, 目光投向辛五, 在辛五那雙黑如深幽的眸子裡沉了半晌,才理解明白辛五方才是在開解他。

 若只是辛五說出這些話,不至於讓童殊震驚,可一聯想到辛五是景決,童殊就覺得這簡直是天降異數日出西邊, 他的死對頭洗辰真人方才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居然是在肯定他這個大魔頭的功績。

 而此時那個不知身份已敗露的辛五,尤不自知地接著道:“鬼門君在,魔人不必畏暗夜獨行。在時不覺, 失去方知, 你確實該回來了。”

 “我該回了?”童殊反問, 魔人希望他回來尚且好理解,可仙道的正派人士期盼他回來,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魔王離場, 諸邪並起。歸程縱有千萬裡,陸鬼門也該回來了。”辛五第三遍說著該回來了,聲音沉沉,似有千斤重。

 那份量好似高山分崩,震得童殊一陣眼冒金星。童殊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魔道的地位,雖被囚五十年與世隔絕,但他心中一片明鏡,要治諸邪亂首當其衝便是要治魔道,來一個厲害的魔王以毒攻毒,是最有效也是最治本的辦法。他與景決鬥法數年,習慣性地把景行宗當冤家,差點要忘記景行宗是奉行“奉天執道”的道宗衙門。景行宗所奉之天,並非只是仙道之天,所執道之亦非局限於仙道,魔道、鬼道、妖道亦是其中之義。景行宗鼎盛之時,景行宗曾執道全界。而後又出了幾位像令雪樓這般能號令一道的主兒,便也給景行宗省了不少事。後來景氏子息單薄,一時間各道紛爭又起,景行宗力不從心,便漸漸主管仙道之事,只在其他道界有大亂之時才出手。尤其近兩代景行宗,景氏正宗主支人丁更是凋零得只剩下景昭景決兩叔侄,而且這兩人至今要麽膝下無子,要麽還打著光棍,雖個人能力超群,奈何人手稀缺,實在騰不出手管仙道之外之事。

 然而,魔道乃邪魔外道之首,魔道亂,則邪道皆亂,萬邪叢生。各道生生相息,最終仙道也難以獨善其身。五十年來諸邪並起,仙道想來也滋生不少事端,景行宗必是應接不暇,執臬司劍的景決大約焦頭爛額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想明白解鈴還需系鈴人,於是把他一條小命給重拾回來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童殊大喘一口氣,驀地就明白了——景決大費周章甚至不惜以命相助,也要送他一條“命”——是因這世上尚需一個魔王。魔道之術多采旁之長補自身短,故魔人生性喜鬥,不死不休,然五十年也鬥不出個好歹,彼此不服,爭鬥不止,血流成河。魔人們當局者迷,直到曾經的魔王突然降世,魔人們一下便醒了,大亂不如大治,轉而企盼魔王歸來。

 在這五十年時,景行宗一雙冷靜的眼始終審視著這世態,看得比魔人清,先魔人一步找到問題症結,放出了曾經的魔王。

 豁然開朗,景決的所做所為全部都解釋得通了,童殊心中殘存的疑問煙消雲散,拔雲見日,再也不用疑神疑鬼了。他本欲大笑幾聲,勾起唇,卻彎不到最痛快的弧度,道理明明白白,可他自己卻說不清哪處不舒坦又哪處不如意,於是清了清嗓子笑道:“五十年前人人視我為洪水猛獸;五十年後,卻千恩萬謝迎我回來。如今我竟成了人見人愛的魔王,以後走在路上,怕是只要亮明身份,便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吃飯不用給錢,伸手有人投懷送抱,這敢情好啊!”

 辛五卻冷冷回道:“不見得。”

 提到當年之勇,童殊不免眉飛色舞道:“差矣,差矣,我威名顯赫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別說如今我風評變好,便擱以前,鬼門魔君的名號擺出來,排著隊的人要請我吃飯。”他眉眼彎彎,眼珠子一轉,摸了摸自己的臉,轉而又輕笑道,“也是,我現在這張臉不如原來的俊,想要讓姑娘一見傾心還得費些工夫。”

 辛五眉頭微蹙道:“並非指此。”

 “我知道你的指的是什麽,仙道那些人嘛。”童殊聳聳肩,無所謂道:“那幫正道人士自詡正宗,講究自己仙風道骨,哪會管魔道的盛衰死活。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他們看重的是自己那可憐的修為和冠冕堂皇的名聲。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肯定數十年如一日茶余飯後都要拿我的名字喊打喊殺,要拿我是問千刀萬剮,不罵我不足以顯示他們的清高和正派。仙長們一個個自命不凡,能罵魔王絕不罵小魔頭,五十年了也沒冒出個新魔王給他們罵,老罵那些陳詞爛調想必枯燥乏味得很,卻還是得日複一日繼續著,實在是虛偽,空虛,無聊,無能,要我說他們才是真正的可憐人!”

 童殊長篇大論吐盡氣悶,一抬眸見辛五目光微沉地望著自己,連忙解釋道:“五哥,你別介意,我說的不是你。你與他們不一樣。”

 辛五問:“何處不同?”

 童殊答:“那些人是要對我趕盡殺絕千刀萬剮,你對我是義薄雲天百般回護,他們可憐可恨,你是可敬可佩,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義薄雲天?”景決目光一涼,冷聲道,“你怎知我不是想拿你千刀萬剮?”

 這話說得重了,似攜劍氣,童殊隻覺耳邊一陣刀光劍影,心下一沉,好似真被刺了一劍似的,他懵了片刻,才故做輕松道:“你若要對我千刀萬剮,又何必費力叫我重生,我才不信。”

 然而,辛五臉色冰冷,實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童殊陡地一陣森冷之感從腳底爬到後頸。聯想到景行宗可怕的上五刑和下五刑,童殊好一陣口不能言。他想,這段時間他是日子過得太順,腦筋鏽了,竟然會認為景行宗的人是好招惹的,更不用說對象還是景行宗裡最嚴厲的活閻王景決。景決想要誰受刑,少一刀都休想。他這段時間可是把景決得罪得狠了,景決說不定恨不得用上下五刑來好好招待他一番才能解恨。

 童殊心中一時驚,一時懼,一時又將信將疑,他目光定在辛五身上,張口訥訥,忽覺手指一片冰涼,低頭一看,十指被捧進一雙冰涼的手心。

 童殊此次用的是魘門闕大殿上掛的那把贗品上邪,那琵琶看著鋒利,實則暗含契機,像是會識得童殊慣用的手法。童殊原是已做好雙手重傷的準備,不想方才手一撫上去,弦絲的利鋒卻收起大半,是以彈完之後,童殊手傷比上次在天蝠洞傷輕了不少,雖然也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但沒有到深可見骨的地步。

 然後,他便聽到了辛五想要殺人的一句話:“我現在就想要把你千刀萬剮。”

 “什……什麽?”童殊身上好不容易剛服帖的寒毛又是一炸。

 “重活一次,你如此這般,你重活一百次,你是否仍是如此這般?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童殊嘴快,答道:“我這副身體不是我父母給的……”

 只聽辛五聲音陡地一寒:“所以你便用它傷它,毫不珍惜?”

 “不不不!”童殊連忙擺手,他看辛五低頭給他包扎,辛五垂眸,目光死死落在他手指上,一雙濃黑的眼睫擋住目光看不清情緒,周身威壓卻是前所未有的森冷,像是有無數利劍正要衝破松動的劍鞘,劍修的怒氣何其尖銳,童殊不敢想象辛五當真生氣的後果,他也不等辛五說完,也顧不上去想辛五想說的“與其”是什麽,隻來得及連忙接話:“五哥,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

 卻說不下去了,因為辛五已經抬起目光,冷峻地看著他,把他滿嘴說辭全給凍回肚子裡去了。

 “又要說不疼?”辛五目光如劍,“你一貫是不會疼的,在鬼門君眼裡,連生死都不在話下,小傷小痛不足為道。這些我已經知道,你不必再行解釋。”

 童殊隻覺兩人對話又要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連忙道:“可是你生氣了,我——”

 辛五壓睫看向他道:“生氣?何以見得?”

 童殊道:“這已經是你第三次給我扎手了,我老是勞煩你,惹得你很是厭煩,所以你很生氣。”

 辛五突地掀起睫,鋒利的眸光刺過來道:“鬼門君於此等小事上倒又算得清清楚楚。”

 果然越解釋越說不清楚,童殊不知哪裡又惹辛五不快,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都說在景行宗面前是討不到一個字的便宜,在景行宗的審問下,每個字都是有罪的。他生前與景決打交道,隻覺景決惜字如金冷血無情,重生一回才發現景決哪是惜字如金,分明是字字如鋒一針見血,才不輕易開口。他一定是把景決惹得極不痛快了,才叫景決一反常態,字字逼人噎得他差點吐血。童殊隻好坦白從寬,誠懇地道:“我這人最怕麻煩別人,可我不僅欠你一條命,重生之後一直在麻煩你,不僅沒有報答你還一直惹你生氣,我十分過意不去,總惹你生氣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好好改正,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辛五動作很快,已經替童殊包扎好了,之前雖是氣場冷重,手法卻是輕之又輕,童殊全程幾乎沒感到有什麽疼痛,只在他這句話落音之時,感到辛五手上一重,童殊痛得噝了一聲,硬生生忍住了收回手的反應,同時聽辛五冷冷問道:“過意不去,所以你便好言哄我,好意謝我?若更加過意不去,又待如何?你無非認為,我欲挾恩圖報,要你為我所驅使罷了。抑或者,我有不可告人的用心,想要利用你鬼門君的名號,做些你眼裡正道人士道貌岸然且可恨可恥之事。”

 與此同時,童殊手下一空,雙手垂落下去。他一顆心就跟那失去捧扶的雙手一樣,重重地往下落,他想也沒想,伸手就拉住了辛五的手,連連張口,卻發現千千萬萬的字詞都不夠用,隻蒼白地道:“我只是——”只是什麽,他本就打算只要景決的要求不是傷天害理,他都要萬死不辭的,知恩圖報本是天經地義之事,他方才所言字字發自肺腑,可景決不僅毫不受用,甚至還十分抗拒,顯得他又離題萬裡,於是又道,“我不是——”

 辛五卻似對他接下來所言了然於胸,他眼裡的銳光緩緩散去,對童殊搖了搖頭,把手慢慢從童殊手裡抽出來,道:“與其多言其他,不如你善待此軀,陸殊的軀體千瘡百孔,現下這軀體你還要重蹈覆轍嗎?你以為你還有命,再重活一次?”辛五話中之義震耳欲聾,聲音卻淡而漠,竟似有兩分心灰意冷之感。

 童殊心口的位置,隨著辛五抽走的手,沉悶地炸了一聲,空蕩蕩的,滿是冰涼的回音。

 溫酒卿一曲驚醒,提身便往闕樓上躍。她雙手一邊摟一個陰童,速度雖然不如平時,但也已經極快的了。魘門闕再高,於她不過是一步之遙,此時卻覺遠在天邊。只因在那闕樓之上,有一個人,會彈五弦琵琶,會《天命》,會為魘門闕為挺身而出,會識破魘門闕的禁製無聲無息的藏身其中,滿足這些條件的人,只有一個可能。她心中又驚又急,一邊在陸殊或許還活著的狂喜中,一邊又怕再一次大夢初醒,她恨得多長一雙腿,生怕晚了所有可能就此幻滅。五十年,多少個日夜,她幻想過無數次陸殊回來,如今夢想成真只在幾步之遙。溫酒卿上了闕樓,將兩個陰童安置在殿外,步子猛一踉蹌,有些不穩地衝進大殿。

 然後就看到殿中兩位男子,其中一位雙手裹著繃帶的男子拉住了另一位男子的手,正對視著。而這兩位男子,外貌看起來都不像是陸殊。狂喜之情陡地掉了半截,溫酒卿內裡一陣翻湧,她本就有內傷,實在受不了這般大喜大悲,險些吐出一口血來,她大聲質問道:“來者何人?”

 童殊猛地回過神來,說不上如何胡亂撤回了手,錯目間瞥見辛五低頭瞧著手上空蕩蕩的位置那悵然若失的神情,一時間隻覺心亂如麻方寸大亂。而此時溫酒卿那熟悉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試探和急切再一次傳來,他一時顧不上那麽多,隻強行忽略了那一閃而過的煩亂,童殊扭過頭去,驀然見到溫酒卿一身烈焰紅衫立在殿門內,喉嚨泛起久違的酸楚,他道:“溫姐姐。”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麽叫溫酒卿。不用確認,不用懷疑,一陣大喜漫上心頭,從屍山血海裡拚出來連滴眼淚都未曾掉過的溫酒卿眼底一熱,紅了眼眶,她道:“小殊,你回來了?”

 童殊眼一熱了,用力點了點頭:“我回來了。”

 溫酒卿的眼淚,就這麽毫無預兆地滑了下來。

 陸殊回來了,這意味著,這五十年,終於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很抱歉,又斷更這麽久。期間孩子病了一個多月,且又換了三個阿姨,不斷地在適應適應適應……每天都手忙腳亂的。帶娃的每天都是挑戰,總有出其不意之事。前幾天有讀者提醒我該更新了,猛一看居然已經這麽久了。我目前並不想放棄更文,只要有時間,我都會繼續寫完。若當真沒辦法保證一定的更新,我會解V,以減少你們的損失。不過,大家都說孩子越大越好帶,媽媽慢慢就有自己的時間了,前景是光明的,我也希望能好好更完。只要有時間,我不僅想更完這一本,我還想把自己想寫的故事都寫完。

 再一次抱歉。感恩堅守的各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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