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澤想不通太子到底怎麽想的, 怎麽好端端的會生出撮合他與王爺的心思?他之前費盡心機將他救上來,不就為了讓他胡夫人這個身份對他感激,日後挾恩相報, 讓胡夫人成為他的身邊人?
結果這一轉頭,就要讓他看上的給別人當妾室?
謝明澤沉默看向褚厲,難道太子這是被之前的事給刺激瘋了?
褚厲也一直沉默不語, 等將最近發生的事與如今太子之前的舉動,加上稟告上的事聯系到一起,褚厲臉色沉下來,眉眼底都是冷漠。
謝明澤瞧著他這模樣,心裡疑惑不解,王爺這麽生氣, 怕是這事肯定跟他有關。
他仔細琢磨一番,心底生出一種念頭,不會吧?這太子也太不要臉了。
“王爺, 太子不會是因為坊間的傳聞覺得我死了才生出對他的怨憤,所以才想著讓你歡喜上旁人移情別戀後, 這怨憤就少一些吧?”這太子怎麽想的?冰凍三尺可非一日之寒?要是恨意能這麽快消了, 那就不是恨了。
不過太子估摸著自己還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事王爺都不知,所以以為就這一件事?
所以想著,要是能讓王爺移情別戀, 對他不這麽惱怒, 再或者,想如同之前毀二皇子的名聲般,也毀了王爺的名聲?
畢竟自己好歹在睢淮名聲大噪,而王爺在他生死不知的情況下移情別戀別的女子,這怎麽看都有些忘恩負義的意味。
等謝明澤看到褚厲頜首, 忍不住想罵太子幾句,又覺得罵他都是輕的:“王爺打算怎麽做?”
好在王爺在宮裡有人,能提前知道這事。
既然知道了,自然沒有讓太子還得逞,或者,還能反將一軍。
第二天,謝明澤因為是作為胡夫人,是與小王爺一通受邀,所以他是與小王爺一起進宮的。
不過因為褚厲身為皇子也是要進宮慶賀十一皇子的出世,也備了禮物。
他們是一起進宮的,只是行動間並無交流,仿佛不相熟一般。
太子雖說想促成老九與胡夫人,可到底目前為止心裡還惦記著胡夫人,並不想真的看到兩人成就好事,想讓兩人成事前就讓眾人看到,到時候既能讓老九不得已納了胡夫人為妾室,也能讓老九負了謝公子。
與此同時,胡夫人是受害者,被人算計不得不嫁給老九,老九肯定會自責愧疚與她,對胡夫人也會愈發護著,承擔一切。
以胡夫人的美貌,久了,老九定會憐惜一二。
只要老九上心,長此以往,謝公子在老九心目中也就沒了位置,自然也就不會抓著謝公子出事的事怪罪太子。
可太子當真瞧見褚厲與胡夫人一起出現時,心裡酸溜溜的,視線落在胡夫人藏在面紗下的那張臉時,忍不住心猿意馬。
即使見過這麽多次,依然忍不住被吸引,尤其是這次是進宮,胡夫人不便再帶著帷帽,所以隻戴了面紗,如此一來,那雙紫眸就不得不露在外面。
此刻到處懸掛的琉璃燈盞下瞧著美人,愈發美得不像真人,尤其是面紗若隱若現,更是美人無雙,惑人心神。
謝明澤垂著眼,不去看太子也知道他一雙狗眼正落在自己身上,謝明澤只是福福身後便跟著小王爺後不言不語,神色哀傷,依然沒從失去亡夫的痛苦中恢復。
太子自從出了之前那件事後第一次見褚厲,他有意緩和與褚厲的關系,自然是要解釋一番,將褚厲單獨引到一旁:“九弟,之前的事都是誤會,孤並未有意如此,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孤已經懲罰過他們。好在最後事情也算是圓滿,孤不會生九弟的氣,也沒怪九弟……”
褚厲淡淡睨著太子,自然不可能承認:“太子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太子看他裝傻,知道他心底還有氣,想到等下的事,到底沒繼續說:“九弟,你我一母同胞,這宮裡,也只有你與孤交心,孤怎麽會害你?”
褚厲依然是那句話。他不知他在說什麽。
太子最後只能放他離開,等看著他與小王爺、胡夫人一起往宴會的宮殿走,沉了沉眸子,老九果然是變了,以前老九即使吃了虧卻也不會這般對他,可如今,老九只是因為他算計了他一次就這般?
看來如果當真不盡快修複兩人之間的兄弟情義,對他而言的確不是好事。
謝明澤隨著小王爺踏進宮殿,他想低調,可因為之前的事卻也低調不起來。
他一進來,眾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就掃了過來,畢竟這段時間,坊間最出名的就是這位傳聞中傾國傾城的胡夫人。
聽說坊間已經將她的容貌誇出一朵花來,說世間難尋的美人,更何況,能讓二皇子不惜犯了眾怒也要佔為己有,這姿容自然是讓人生出窺探之心,想一睹真容。
只可惜,從這胡夫人進來就一直低垂著眼,加上新寡,穿了一身黑,帶著黑色的面紗,衣袍寬大,瞧不出身形,但是隱約也能察覺到是個美人。
眾人的目光若有若無,瞧著美人跟著那位大縉來的小王爺坐在後面的位置,可一直低著頭,也瞧不清楚模樣。
不遠處,謝玉嬌嫉恨得瞧著眾人都被這寡婦給吸引,眼神發沉,尤其是她之前在茶樓名聲盡毀,這段時間,她一直想辦法聯系劉解元,卻都得不到回應。
對方似乎因為之前的事惱了她,雖說沒提悔婚的事,可謝玉嬌這心裡一直惶惶不安。
尤其是春闈結束,只等放榜,她如今既期待放榜劉解元高中,又怕萬一真的讓劉解元當了狀元,借著之前的由頭悔婚。
可想到她好歹是相府千金,只要她爹還是相爺,劉解元應該不敢悔婚。
謝玉嬌這段時日就是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度過,等回過神時,發現當時那個故意摔倒的胡夫人死了丈夫,她還沒顧得上高興,結果對方反而成了眾人爭搶的對象。
明明不過是個寡婦,可就是因為一張好看的臉,怎麽就這麽受歡迎?反倒是她,明明重生了,卻怎麽就過得依然這麽不自在?
謝明澤明顯感覺到一道視線正落在他身上,只是想著低調沒抬眼,不過按照視線的位置大致猜了一番,這麽飽含敵意的目光,除了謝玉嬌,估計也沒別人了。
因為這次是為十一皇子慶賀,前來大殿的不僅有褚寅帝,還有趙皇后。
而趙皇后身後是抱著十一皇子的嬤嬤,至於十一皇子的生母鄭夕嬪因為剛生產還在寢殿,而日後怕是十一皇子也要養在趙皇后名下。
趙皇后臉上帶著端莊賢淑的笑,只是細看之下,濃厚的妝容掩藏不住倦怠與陰鬱。
二皇子出事,從親王貶成郡王,這幾日趙皇后過得並不怎麽好,若非怕更得罪褚寅帝,她壓根不想來參加這宴會。
一想到她的皇兒還在受苦,皇上卻在慶賀自己新得的十一皇子,她就恨極了。除此之外,也恨太子,這次若非太子橫插一腳,她的皇兒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若是之前太子還不舍得交出兵權她倒是能利用一二,可偏偏太子也不知怎麽突然開了竅,竟是將兵權都交了出去。
她再想利用皇上這點打壓太子,怕是不容易了。
可就在她恨不能替皇兒出氣的時候,結果怎麽著,這次宴會臨行前,竟是有人給她的人泄露個消息,說是太子想要借著這次宮宴,毀了厲王的名聲,促成厲王與那小寡婦的好事被人撞見。
趙皇后就知道這太子心眼跟篩子一樣,他平時裝作對自己所謂的胞弟極好,可每次出事的都是厲王,他一個沒有母族的太子反而安然無恙,名利雙收,果然,太子對九皇子也不過爾爾。
如今她的皇兒一出事,這不就輪到厲王了?虧厲王當初為了幫太子不惜帶著自己的夫人前往睢淮。
結果,兩人去,一人歸,那謝公子怕是早就死在途中。
趙皇后雖然也想瞧著厲王身敗名裂,只要今晚宴會厲王與那小寡婦攪合在一起,明日坊間對厲王就會傳出不好的名聲。
畢竟謝公子如今名聲極好,這舊人屍骨未寒厲王卻與小寡婦攪合在一起,怎麽瞧都對不起已故人。
可同樣的,相較於毀了厲王的名聲,趙皇后更樂意毀了太子的。
如果這次能揭穿太子,讓世人知道太子竟然陷害一心為他的胞弟,下這等齷蹉的手段,那太子的賢明要大打折扣。
至於如此一來倒是全了厲王的名聲又如何?趙皇后很確定,就算厲王做的再好,名聲再好,只要皇上活著一日,他就不會對厲王有好臉色,也絕不會讓厲王榮登大寶。
所以……就算這次幫了厲王,可能一舉毀了太子也算不虧,一解心頭之恨。
褚寅帝心情極好,他瞧著眾臣子起身行禮,擺擺手讓眾人平身,大概心情好,余光掃過下方的眾人,想起大縉國的那位小王爺,對了,還有那位引起最近風波的胡人女子。
褚寅帝對胡人女子印象不多,腦海裡一晃而過的大概就是一個很模糊的身影,唯一記憶猶新的大概就是那雙灰藍色的眸子,雖說漂亮,卻不如他大褚的女子柔美。
可想到最近的事,褚寅帝到底對這位胡人女子起了那麽一點興趣,只是到底讓他皇族出了醜聞,對這女子還未見到就生出幾分嫌惡。
褚寅帝面上不顯,對著下方朗聲道:“大縉的小王爺在何處?聽聞同行的還有一位胡夫人?”
隨著褚寅帝的話,眾人心知肚明,皇上這是要算帳了。
小王爺與謝明澤隨著這一聲,緩緩上前,走到大殿正中,福身行禮。
褚寅帝居高臨下瞧著那一身黑的女子,眼底一片冷漠:“抬起頭來。”
只是隨著那不過爾爾的女子緩緩抬頭,等瞧清楚對方那雙紫眸,心神一蕩,好半晌都回不過神。
這世間……竟是當真有這般惑人心魂的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