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澤回到宴會上, 借著上前替褚厲倒酒的功夫,站在褚厲身後沒動。
太子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目光在那不起眼的侍衛面上掃一眼, 嘴角揚了揚,心底湧上一股快意。
都說老九比他強,可老九唯獨有一點不行, 運氣不如他。
這些年老九不得父皇待見,他在外拚死拚活想拚一個前程,而他這個太子卻不一樣,他從出生開始,就與老九不同。他是父皇第一個孩子,還是父皇最愛的女子所出, 可等到老九卻又不同,即使他也是母后所出,可據說那時發生了一件事, 老九的出生隨著母后的死身世徹底成迷,這也導致這些年父皇一見到老九就想起當初那件事。
這是太子在宮裡這些年打探到的, 雖說只是皮毛, 卻也能讓他窺探到真相的一二。
原本之前胡夫人的事讓太子位置不穩,可他運氣著實好,這不就尋到逍遙道長, 一旦逍遙道長成了國師, 有國師相助還有越國四皇子推波助瀾,他的帝王之路穩了。
在太子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謝明澤站在褚厲身後,借著遮擋,用手指在褚厲背後將太子的事說了一番。
說完後, 謝明澤就退了回去。
這一幕在外人看來並未引起注意,著實是謝明澤長得太過普通。
謝明澤身邊依然是厲四,他視線不經意落在上首的位置,褚寅帝還沒回來。
逍遙道長等所有人都在,唯有褚寅帝遲遲不歸。
謝明澤想起之前大太監在褚寅帝耳邊說了什麽,褚寅帝臉色並不好,很快離去。再等不久就是褚寅帝宣布逍遙道長為國師的事,拿著聖旨的大太監也不在。
謝明澤眯眼:總覺得褚寅帝是不是瞞了些事,畢竟逍遙道長這事挺重要,沒有一個帝王面對長生不心動,不趨之若鶩。
沉思片許,謝明澤朝身旁的厲四示意一番離開了。
厲四這次隨著進宮主要就是聽命於謝明澤並保護與他。謝明澤不會武,他在宮裡地形也不熟,並不敢冒然行動,是以帶著厲四很方便。
謝明澤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皇上挺不對勁的,這會兒所有人都在大殿伺候,我們扮作小太監偷偷去瞧瞧他在作甚。”能放下滿朝文武不顧逍遙道長遲遲不歸,怕是發生了什麽讓褚寅帝措手不及的事。
十之八九也跟褚寅帝身邊的大太監有關。
謝明澤幫厲四也易了容,加上幾年前褚厲還在宮裡時,雖然不受寵,卻也養了一些自己的細作,這些年更是有不少可信之人。
厲四很快弄來兩件太監服,兩人皆是換成陌生的模樣,坦蕩行走在宮裡。
不多時,漸漸靠近養心殿。
養心殿是褚寅帝的寢殿,之所以先來這裡,是褚寅帝平時最多待的地方除了禦書房就是養心殿。
禦書房已經派人去查過,大太監沒守在外頭,褚寅帝應是不在那裡。
兩人到了養心殿外,並沒上前。
等了沒多久,一行人匆匆從養心殿出來,為首的正是一臉黑沉的褚寅帝,像是頗為不悅,眼神帶著隱忍的怒火。大太監緊隨其後,弓著腰,不敢多嘴,渾身都帶著驚惶不安。
褚寅帝大步走了幾步,猛地停下:“你不用跟著了,裡頭的人處理好,泄露半分,你也別回來見朕。”
大太監:“喏。奴才定會辦妥。”
謝明澤兩人瞧著褚寅帝帶人離開,隻留下大太監與兩個太監,等人走遠,大太監才松口氣,回頭,一巴掌糊在兩個太監臉上,兩人噗通跪在地上,磕頭:“乾爹饒命!著實是那女子太過烈性,原本以為用了藥已然昏迷,誰知、誰知關了這麽久還沒磨掉性子……”出其不意尋到東西竟是要逃出去,被抓到後,乾脆抹了脖子。
他們也無法,這人是皇上留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殺的,顯然很重要,如今半死不活,他們也著實沒辦法。
大太監深吸一口氣:“都是廢物!還愣著作甚?還不將人趕緊弄出來,想辦法把血止住了。皇上說了,人活著就繼續關著,要是死了,就想辦法處理掉。”大太監轉身往回走,直罵晦氣,“都怪那胡夫人,若非她那姿容著實招人,皇上怎會這麽多年想起那處還關著那麽一位半老徐娘。年紀這般大了,皇上寵幸她她該感恩戴德,結果還……”
後面的聲音離得太遠沒聽清,可話裡的意思卻也讓謝明澤與厲四震驚。
褚寅帝這狗皇帝想作甚?
半老徐娘?關著一個人?
謝明澤剛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腦海裡閃過前皇后。
隨後這念頭被他打消,若是前皇后還活著,怎麽著大太監也不敢是這個態度。
厲四的模樣也不好多少,頗為疑惑:“夫人,接下來怎麽做?”
謝明澤:“等,看等下他們出不出來。既然要偷偷處理,肯定不敢多帶人,我們悄悄跟著,看看是何人。”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人既然讓褚寅帝這般藏著卻又很多年沒弄死,顯然這人對褚寅帝還挺重要,至少,當年很重要。
只是過了這麽多年,褚寅帝早就不甚在意,卻也沒想到讓她死。
可若是死了,褚寅帝也不甚在意。
那就不可能是前皇后,從之前太子與逍遙道長這邊來看,褚寅帝顯然對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前皇后很在意,由愛生恨,這才恨上不知是不是他自己骨血的九皇子。
既然這般在意,也不會死了就隨便處理掉。
兩人等了沒多久,不多時以大太監為首,另外兩個太監抬著一口箱子走了出來。因為大太監在此,無人敢攔,很快三人抬著箱子就朝一處而去。
謝明澤兩人隔了很遠跟著,厲四武功不低,他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辨別他們行走的方位,等一些時間再跟上去,既不會跟丟,也不會被發現。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發現這三人在一處離冷宮不遠的假山後消失蹤跡。
兩人確定四周沒路,他們就是在這裡消失的。
對視一眼,謝明澤深吸一口氣,看厲四一眼:“我在這裡等著,看看他們會不會從這裡出現。你先回去告訴王爺一聲,我們稍後可能會遲些離宮,讓他拖一拖,等我們一會兒。”他瞧著時辰宮宴估計離結束不遠,萬一結束他們還沒回來,怕褚厲著急。
厲四再三囑咐讓謝明澤莫要單獨行動,等確定後才匆匆離開。
厲四離開後沒多久,三個太監臉色不太好出來,為首的大太監一臉菜色,他們不是禦醫,這女子抹了脖子,連禦醫都不一定能救回來,如今這般,死了也怪不得他們,他們給上了藥,這樣也算仁至義盡。
“等明日你們來瞧瞧,若是死了,就處理掉。”大太監長歎一聲,壓低聲音囑咐。
兩人點頭應是,匆匆跟著大太監走了。
謝明澤蹲在那裡沒動,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武功,若是裡頭有機關,死的不要不要的。好在他等了沒多久,厲四去而複返:“夫人,王爺說會與太子宴會後攀談一二,會多等我們一會兒。”
謝明澤兩人速戰速決,很快進了假山後的密道裡。大概是覺得這裡不會被發現,並沒有機關,只是關的嚴嚴實實的,一直往下走,不知走了多久,又是一道石門。
石門很結實,隱蔽性也好。
厲四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件,在石門上搗鼓一會兒門就打開了。
剛踏進去,謝明澤與厲四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石門裡像是一個小房間,裡頭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張石桌,甚至連碗筷都沒有,想來是怕這裡頭的人自殺。
此刻唯一的被衾蓋在那人身上,血腥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謝明澤救人心切,上前先一步掀開。
等看清楚裡頭的人也是一愣,怪不得狗皇帝這麽一個節骨眼還將人偷偷帶出去。
躺著的女子極美,雖然眼角有些細紋瞧著像是年紀不小,卻因為皮膚白皙五官深邃,並不顯老,瞧著也就二十七八歲。
此刻脖子上胡亂纏了白紗布,有藥味傳來,只是顯然不久前抹了脖子,血再次滲透出來,一張極美的臉此刻蒼白無血,呼吸極弱,稍有不慎就可能命絕於此。
謝明澤顧不得別的,從懷裡一摸,裝作掏藥,實則是在與系統兌換。兌了救命的藥以及止血的,他先喂給女子吃了藥保命,又立刻解開紗布,瞧見傷口松口氣,看著挺嚇人,好在沒傷到動脈,並沒有性命之憂。
謝明澤很快給女子換好藥,等確定她不會死之後,才看向一旁的厲四。
厲四壓低聲音:“夫人,接下來怎麽辦?這女子瞧著眼生得緊,不知褚寅帝怎麽將人給扣在這裡。”因為不了解身份,所以他們也不知要不要冒然將人救走。
謝明澤也有些遲疑,可放著就這麽讓狗皇帝糟蹋或者囚禁,著實不妥:“大太監說若是死了就隨便處理了。那兩個小太監怕擔責,若是這女子失蹤了,也是他們的責任,他們估計不敢往外說,說是死了處理了最好,要是往外說,也猜不到我們頭上。”
畢竟王爺這會兒還好好在宴會上,也空不出手救人。
再說了,他們無親無故的,也沒必要救不是?
厲四想想也是,好歹是條人命,先救出去再說。
就在兩人商量好弄套太監服扮作太監再易容一下帶出去時,不知是不是藥效發揮了作用,原本面色慘白閉著眼無聲無息的女子醒過來,慢慢睜開了一雙灰藍色的眸子。
等謝明澤與厲四不經意瞧見這頗有些眼熟的眸子時愣在當場:不、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