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特溫安排的這處住所果真非常安全。
它位於地下十層,是被精心隔出來的,在建築圖紙上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牆壁是一種根據黑洞形成原理製造出來的新型材料,能讓這一處小住所在幾乎所有的儀器面前隱形。這種材料是多年前被一家軍工研究所發明出來的,當時引起了轟動。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了,如果被運用在航天領域,同等規模的飛船,它的自重至少增加十幾倍,動力系統就會跟不上。因此,軍工廠這些年一直都在嘗試升級這種材料。
光看這屋的上下左右前後六面牆,沈星極就知道“醫生”在混亂區過得有多好了。因為這種材質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估計他賺到的錢都換成牆壁被特溫繼承了。
“你是說,這個牆壁很值錢?很值很值錢?遠遠超出我的想象?”特溫傻眼了。
“醫生”生前待特溫並不親近,不太願意讓特溫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對他很有一些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卻沒有想到,“醫生”臨死前竟然給他做了這麽妥當的安排。
沈星極並不知道“醫生”生前和特溫是如何相處的,單從這間安全屋的布置來看,“醫生”真的很為特溫考慮了。屋子裡有光腦,還有虛擬倉,都已經做過多重加密,能靈活跳轉虛擬位,特溫可以用光腦學習新知識,用虛擬倉展開虛擬社交。屋子裡還裝了恆溫系統、生命淨化系統,角落裡還擺著一個在垃圾街很難弄到的小型的治療艙。
這些設備現在大大地方便了借住的沈星極和斯萊瑟。
原本以為他們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在垃圾街找到合適的住處,卻沒有想到特溫這裡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而且非常非常安全。這讓沈星極對那位“醫生”越發感興趣了。
不過,就算是被“醫生”收養了一年的特溫也對醫生了解不多。
特溫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個裝飾性的小掛件。
沈星極和斯萊瑟之所以會來垃圾街,主要是想給來自異域的魔法師弄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特溫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出面和垃圾街的人打過交道了,只能按照以前的經驗給出建議:“……不管你們有什麽需求,都可以去戴夫的雜貨鋪看看。老戴夫路子很廣的,只要付得起錢,他什麽東西都可以給你弄過來,連總統的內褲都有。”
沈星極:“……”
斯萊瑟:“……”
我們要總統的內褲做什麽?
頓了頓,特溫又壓低聲音說:“他們都說老戴夫是垃圾街的彼得斯。”
因為特溫這裡有現成的材料,沈星極又拚了一副外置的機械骨骼出來,準備給斯萊瑟穿上。特溫慢騰騰地蹭到沈星極身邊來,試探性地幫他遞了兩個零件。沈星極低下頭對著特溫笑了笑。特溫頓時就放心了,愉快地跟在沈星極身邊,幫他打下手。
外置機械骨骼其實也算是一種“機甲”,只是沒有巨型的作戰機甲那麽酷炫而已。它更生活化,也沒有那麽大的殺傷力,但作用都是一樣的,無非就是把人變成超人。
戴夫的雜貨鋪很好找,老戴夫沒有親自看店,只有一個機器人負責收銀。
沈星極走上前和機器人交涉,表示想要幾台光腦,必須是已經綁定基因帳號、可以正常使用的光腦。這種貨估計很常見,機器人直接取出了十幾個光腦來讓沈星極挑選。作為一個虛擬帳號裡存著兩千多萬的人,沈星極毫不客氣地說:“全都要了!”
在他們交易的時候,又有一位顧客出現了。
那人似乎很著急,沈星極讓開位置,拉著斯萊瑟轉身就走。新來的客人在雜貨鋪裡買了一樣武器,沈星極用眼睛余光看到了一個大致的形狀,懷疑是基因型武器。基因型武器自然就是針對基因的了,但它只針對有目標基因的人。在中央星系,私下買賣基因武器都是違法的,最高可判處死刑,但垃圾街的一間雜貨鋪卻能隨意買賣。
回到特溫這裡,沈星極開始著手研究新買來的光腦。
未綁定個人基因帳號的光腦都是有限制的,想要解開限制,要麽像“醫生”這樣,用信息技術強行破開,讓光腦承認你輸入的假身份,要麽就綁定一個合法的真身份。
但生活在垃圾街的人幾乎都沒有一個能讓中央政府承認的合法真身份。
像特溫這樣的,他就算是買了空白光腦回來綁定了自己的生物信息,光腦還是不能用。因為特溫的生物信息沒有被輸進中央星系的合法公民庫中,綁了也是白綁。
“我看了看,這些光腦綁定的個人信息都屬於一些較為偏僻的星球。好比說這個吧,它被一個叫汪向宇的人綁定了,按照基礎信息來看,他出生於弘目星的一家孤兒院,從未離開過弘目星。然後我又查了查那家孤兒院,查到了它的官網,弘目星上確實有這麽一家孤兒院,孤兒院的電子檔案中確實有汪向宇這麽一個人。”沈星極說。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是真的存在一個叫汪向宇的人,他的信息被盜用了?還是壓根就不存在汪向宇,只是老戴夫背後的勢力和弘目星勾結,虛構了這麽些人出來?
如果是後者,那這裡頭還涉及到了弘目星政府的嚴重的貪汙腐敗問題。
中央星系天元星,上華大學。
一年級新生剛剛結束了一輪考試,全校大排名的成績單被推送到每位學生的手中。南盛打開虛擬屏,點開文件,成績單就跳了出來,“畢偉宸”這個名字高掛榜首。
南盛大叫一聲:“偉宸!你果然是第一名!難怪羅教授那麽看重你!”
畢偉宸是一個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男生,但他顯然不是仗美行凶的那種人,一身溫文爾雅的氣質硬是把殊麗的容貌壓了下去。他也是十八九的年紀,雖然看上去比南盛沉穩,但聽到南盛的報喜聲,忍不住湊過去看了兩眼成績,有些開心地笑了。
南盛嘟囔著說:“最近總有人在校園網裡說你壞話!他們就是嫉妒!他們還故意拿沈星極說事……”有人說如果沈星極順利地來學校報到了,哪還有畢偉宸的風光。
幸好說這話的人不多,只有零星的幾個,畢竟畢偉宸的優秀也是有目共睹的。
畢偉宸不是那種會在背後論人長短的,也不在意別人嫉不嫉妒,但聽南盛提到沈星極的名字,他忍不住說:“沈星極確實比我厲害,之前參加新芽杯的時候,他是第一名。”畢偉宸是在參加新芽杯的時候認識沈星極的。畢偉宸是新芽杯的第二名。
南盛家世很好,不像畢偉宸,他來自一個偏遠的小星球,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南盛壓低聲音說:“你也很棒啦!我有內幕消息哦,新芽杯決賽圈投票時,你和沈星極五五開,至少有一半評委都把票投給了你。但沈星極有一個非常亮眼的小發明,大賽主席說,新芽杯是鼓勵創新的,就把他選為第一名了。”
畢偉宸連忙說:“他獲得第一名也是實至名歸,就是可惜了……”
南盛雖然更喜歡畢偉宸這位已經相處了將近一個月的室友,但對沈星極也沒什麽惡感,甚至因為沈星極的事跡還挺佩服他的,聞言也說:“他確實是可惜了……但是那些人也不能捧著沈星極來踩你啊!他們竟然還說,你當時也在達尼爾號上……”
有人說得可難聽了,一樣都在達尼爾號上,沈星極救了一整船的人,畢偉宸卻早早坐上了救生艙。飛船上的救生艙數量有限,達尼爾號隻裝備了兩百台救生艙。發生意外時,會有一部分花了錢的客人被第一時間安排進救生艙裡,確保他們活下來。
這聽上去很不公平,為什麽隻救這些客人呢?其他客人就只能等死?
那是因為這些客人在買票的時候,他們在付了船票的基礎上,還會加付十萬星幣。這十萬星幣是額外付的,為的就是在出現意外後被安排進救生艙。但飛船出事的概率很低很低,一般情況下,這十萬星幣都是白白浪費的。總有人吐槽說,這個錢真不是飛船公司的斂財手段嗎?還有人覺得付這個錢的人就是人傻錢多。那可是十萬星幣哎,普通人的月工資才五千!但真出了事,付了錢的人就是比不付的人多一條命。
聽南盛提起達尼爾號,畢偉宸臉色一白,心有余悸地說:“幸好我在登船之前幫助了一個孕婦,我本來買了普通艙的船票,我家也拿不出十萬星幣,但那位孕婦為了感謝我,不僅幫我把普通艙升級成了貴賓艙,還付了救生艙的錢……”雖然這麽說聽上去很懦弱,但在飛船出事時,他第一時間進了救生艙,他當時真的覺得非常慶幸!
“所以這也是你好人有好報嘛!那些捧沈星極踩你的人都太壞了。我知道,他們也不是真的為沈星極鳴不平,只是嫉妒你而已。他們都說羅教授想要收你做關門弟子了。”南盛感慨說,“要是沈星極知道他們拿他做筏子,他就是死了也要氣活過來。”
“別這麽說,他現在只是失蹤。他會回來的。”畢偉宸不讚同地說。他真不希望沈星極死了,自新芽杯創新機甲大賽後,他就一直期待著要和沈星極來一場學術交流。
我希望他能平安,我期待他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