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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麽》第114章 玉露瓊漿(下)
陳禾心事重重,緊繃的心弦,反復思量那個荒謬的結論。

 他這幾個月來,除了在香泉小院養傷與梁燕閣前往南海的船上修煉時休憩了一下,就沒有合過眼,全靠修為撐著。

 此刻見了釋灃,眼皮不由得就沉重起來。

 心神困倦,偏偏剛喝下去的芝瓊漿漿澎湃的靈氣還在沖刷著經脈百骸,北玄派功法都不由自主的跟著運轉起來,竅穴浮動靈氣,真元匯入丹田,這種舒適的感覺讓陳禾忍不住眯起眼楮,懶懶散散的靠在椅上。

 後廂房裡沒有掌燈,天光黯沉下來,房內顯得有些昏暗。

 釋灃隨手關了窗,走到陳禾面前。

 “這番出去,可曾遇到刁難之輩?”

 釋灃的聲音在陳禾聽來十分遙遠,有些模糊,他費力的偏過頭,半晌才咕噥了一句︰“還好…也沒什麼,那些人,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好看。”

 這是有幾分醉意了。

 換了平常,陳禾哪會說這麼孩子氣的話,記小黑帳這事他從來不掛在嘴邊,都是直接幹了。

 “累?”

 “唔。”陳禾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他只是有些飄忽,松懈而舒適,腦子並沒有糊塗,於是勉強掙動了下手腳,笨拙的拉住釋灃的手臂,纏上師兄肩背後又不動彈了。

 這下輪到釋灃發愁。

 芝靈草瓊漿靈氣充沛,用來補氣血穩境界是最好不過。

 若不是釋灃現在掌握了豫州一地的魔道勢力,想要拿出這樣的好東西,還沒那麼容易。諸位魔尊的寶庫,一向都是惹人垂涎的。

 陳禾正是氣血旺盛的年紀,喝了一瓶酒,固然對修為大有增益,同時也應該有些不一般的反應才對。

 ——譬如說,陽脈氣海充盈,會陰關竅熾熱。

 修士清心寡欲,這般異狀,多半修煉打坐一番也就化解了,根本不算什麼問題。不過要是意中人在側,可能難以定心把持。

 釋灃並不只是想灌醉陳禾,也不想違著師弟的意願,哄騙他做什麼。

 只是這日子太不巧了,冥冥之中,失散數月後,他們師兄弟竟在中元節前一日相逢。凡人稱這一天為鬼門關開啟,陰靈返世之時,而釋灃與陳禾,恰好出生在七月十六的清晨。

 他們八字完全一樣。

 北玄派昔年鼎盛之時,門派中多有雙修道侶。

 姻緣乃凡俗之說,魂契靈合方是修士認可的正式雙修,這可不是隨隨便便挑一天,總要請門中長輩推算出適合的日子,服了靈丹靈藥,才能嘗試第一次雙修。

 事情到了釋灃這裡,倒變得分外簡單,連算都不用算。

 ——兩者命格同,不需推算,在生辰之時結契就好。

 錯過這天,至少還要等上一年。

 夜長夢多,釋灃再也不敢篤定的說自己絕對能護得住陳禾,今天是東海淵樓劫人,明日不知天道又安排了什麼劫數給他們。

 釋灃自知真元有異,他跟陳禾根本不能正正經經的雙修,修士慣有的諸多準備都不用了,他們需要做的只剩下凡俗情。愛之事。

 原本就有的妄念,在陳禾突兀失蹤後更加頑執,釋灃猶豫了一陣,最終取出這瓶瓊漿,他不忍師弟吃苦頭,所幸他們都為男子,釋灃能做的事,陳禾自然也能。

 ——最好半糊塗半清醒的,就成了事。

 可問題來了,哪個元陽未出的年輕修士,喝了這種瓊漿不是氣血翻湧,有意中人在側還不欲。火沸騰的?

 釋灃連外袍都解了,陳禾卻只靠著他一動不動。

 難道是師弟酒量太差,這點都支撐不住?

 釋灃想想又覺得不對,再醉倒,靈氣也還在經脈沖撞,陳禾眼下這般倒像在閉目修煉,松快著呢,哪有不適?

 “醒醒。”

 “唔。”陳禾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看了看釋灃,還砸吧了一下嘴,“這東西挺好喝的,師兄你還有嗎?”

 “……”

 思索了一下,釋灃默默取出第二個玉瓶。

 生來滴酒未沾的陳禾,這會特別豪氣的仰頭,將這一瓶也灌得涓滴不留。

 “啪。”空瓶落在小榻上,滾了兩圈後又摔落在地。

 瓶上立刻出現了好幾道裂縫,眼見是毀了。

 陳禾皺眉,右手捏成拳抵住額頭,顯然有些暈乎,他清楚的感覺到更多靈氣上湧,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就像躺在柔軟的棉絮上。

 不止他感到愜意,連一直在丹田內沒動靜的石中火也舒服得打了個滾。

 眼見陳禾腦袋越垂越低,大有睡過去的意思,釋灃糾結的問︰“難受麼?”

 “嗯?沒有。”

 “……”

 沒有喝過這種瓊漿的釋灃頭都大了一圈。

 為什麼修真界都說芝靈果瓊漿要慎服?心魔纏身者慎用,年輕氣血旺盛的修士慎用,犯了情劫的修士慎用?!陳禾連喝兩瓶還好好的呢!!

 釋灃憂心頓起︰師弟的體質,該不會有問題吧!

 修士說的體質,不是根骨經脈,那是浮於表象的東西,凡人不比妖獸,軀體大多脆弱。

 許多人年輕時身體康健,年歲稍大就各種弊端都冒了出來,修士也是同樣,功法煉著煉著,就發現許多不妥,要是找不到靈藥調養,修真路上,無數人就折在這裡。

 釋灃這一緊張,立刻搭上陳禾脈門。

 充沛的靈氣沖得釋灃手指輕微一震,隨即他用無法置信的目光看陳禾︰這樣的真元匯流橫沖直撞,陳禾還沒什麼感覺?

 “噗嘰。”

 一團橢圓火球憤怒的出現了。

 石中火誤將釋灃當做敵人,嗖的一聲竄得極高,眼看就要燒上屋頂,陳禾及時睜開了眼楮,伸手將它召回。

 “師兄…我不日就要晉升,石中火現在被喚醒,恐怕要勞煩你…”陳禾話說得斷斷續續,被他壓製住的火球悻悻的發出漏氣音。

 釋灃順手布了小陣法,將憤憤不平的火球丟了進去。

 “你在那裡待著。”陳禾安撫完石中火,更加困倦,懶懶問,“師兄,有熱水嗎,我想沐浴更衣。”

 縱然修士不染塵埃,這麼奔波一番,驟然松懈,陳禾隻想換下衣服倒下去睡一覺。

 天大的事,總還有師兄在。

 釋灃沉默半晌,還是起身走了。

 沒一會,陳禾暈乎乎的聽見有人在耳邊說︰“熱水在屏風後,換了衣服就去睡吧。”

 陳禾乖乖點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摸索著走到屏風後。

 他費了半天勁,才把衣服脫下來。

 在外面過了數月,衣裳因種種原因毀掉了好幾套,幸好釋灃以前給他買得多,倒也不愁沒衣服穿,只是到崖州後為了躲避淵樓,隨便去成衣店買了件料子差也不合身的衣物,一路來京城都沒換下。

 嫌棄的將衣物丟到一邊,栽進水裡,靈氣交匯後,直沖天靈。

 陳禾撐著額頭,昏沉不已。

 釋灃原想離開,隻當做他與師弟還沒這個緣分,不料陳禾進浴桶後就一點動靜都沒了,踟躕再三,終於嘆口氣,踩著潑出的水走進來。

 “怎麼了?”

 “師兄…你給我喝了什麼?”陳禾側臉一片紅,壓都壓不住,明顯是氣血過盛。

 ——現在才知道問?

 釋灃帶著幾分無奈,上前將人從水裡抱了出來。

 釋灃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他也不在意,將陳禾攬在懷中走到床榻前。

 腦子僅有的那絲清明,也被熱水燻沒了,陳禾一心一意的在床上摸索,想給釋灃找衣服換呢。

 “這裡沒有,這也…”

 陳禾咕噥著,忽然想到自己儲物袋裡還有好多衣物,於是抓著釋灃的手臂,一疊聲要求師兄將自己的儲物袋拿來。

 折騰得釋灃脫衣也不是,不脫也不是。

 “全濕了…能換的,肯定能換。”陳禾還在篤定的念叨。

 釋灃自食惡果,他也不知師弟酒量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修真界少有,或者根本沒有同性為道侶的,想做什麼都不方便,幸好釋灃真元有異,也不用找所謂的特殊雙修法門,不過需要魂契靈合的一場水乳。交融罷了。

 誰上誰下沒什麼意義,就算不做到最後,也是可以的。

 釋灃原來想著就是不做到最後,只要與陳禾有了雙修魂契就成了。

 還因為擔心陳禾年少不經事,會害怕,費心思找了芝靈草瓊漿,沒想到陳禾的反應,遠遠在釋灃意料之外。

 哪怕陳禾氣血沖頂,一時欲。火焚身,來撕扯釋灃的衣服,佔據主動做點什麼來,釋灃都不見得有現在這樣為難頭痛。

 想跟師弟做什麼,師弟醉了,胡言亂語呢。

 ——怎麼醉的,還是自己灌的,釋灃一時隻想扶額。

 “師兄去換衣服,你不要動。”釋灃現在什麼也不想,隻想將腦子糊塗的陳禾哄睡了,至於錯過好時機要再等一年的事嘛!

 明年他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哦。”陳禾愣愣的坐在床上。

 等釋灃回來時,卻發現陳禾緊張的在床上找什麼。

 “玉佩,師兄給我的玉佩不見了,掉進海裡了!”

 那塊釋灃給陳禾用來防身的法器,可以抵擋化神修士的全力一擊。

 然而它沒有派上用場,在陳禾突兀墜入海中時,就失落了。

 陳禾十分難過,差點將被褥都掀了︰“玉佩…”

 又掙扎要下地,要去屏風後的浴桶裡找,還對想阻止他的釋灃申辯︰“掉進水裡了,我肯定能把它撈上來!”

 釋灃是將他從浴桶裡抱出來,陳禾怎麼可能穿了衣服,他這樣到處翻找東西,還掙扎不休,釋灃再好的耐力,也要消磨殆盡了。

 “別動…”釋灃低聲說。

 陳禾雙手被勒得嚴嚴實實,他忽然蜷縮起來,一本正經的對釋灃說︰“嗯,不能動,有很多人在海裡找我,我得逃出去找師兄…師兄?”

 陳禾一顫,隻覺得胸口透不過氣,只能轉了內息,恍惚的看釋灃。

 唇上,口中,熾熱的糾纏。

 就像徹底點燃了那團充沛沸騰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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