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夏道友,你師弟被一群窮凶極惡的中原修士綁走了。”
“什麼?”一個修士猛然站起。
旁邊的人跟著一愣,七嘴八舌的說上了︰“不會吧,海市蜃樓是什麼地方,哪有修士膽敢這樣囂張,壞了規矩?”
夏修士臉色難看,他知道童小真那點壞毛病,說白了就是挖空心思的賺錢,心眼活,還不肯吃虧。該不會這次撞到了鐵板,被人揭穿花樣,給苦主逮走泄憤去了吧!
夏修士心裡暗暗叫苦。
他與童小真出身東海柯玉島,那是個比較松散的宗門,只要在島上住著,聽候宗主的差遣,都能算是柯玉島修士,這種島嶼在東海沒一百也有好幾十,他們恰好就是宗主的弟子,在東海大小算是有來歷。
只是宗主不止他們兩個徒弟,宗主自己也只是個化神修士,要是真遇到個狠角色,這背景有跟沒有差不多。
“中原來的修士,難道是——”
梁燕閣眾人面面相覷,難道是這次與他們合作對付淵樓的中原修士?
南海偏遠之地,中原人本就少見,更別說這種成群結隊的了。
所以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盟友內訌?
一時眾人看夏修士的眼神都變得同情起來︰為了剿滅淵樓這個禍害,童小真這次栽了也是白栽,梁夫人不會為了一個下屬的師弟,去找那群中原人麻煩的。
“我去看看。”
夏修士坐不住了,童小真在師門中與他關系最好,怎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遭殃?
“等等。”旁邊有人叫住他,一臉悲憫的掏出個儲物袋,“拿著吧,做賠禮做贖金都好使。”
“……”
“對對,道友拿著。”梁燕閣眾人七手八腳的掏出一些東西來。
都不是什麼太珍貴的東西,但放在一起湊份子還是成的。
童小真區區金丹修士,算不了什麼,他們這會兒慷慨解囊,只是想賣夏修士的人情。
“老夏啊,不要吝嗇,對方要是獅子大開口呢,你就把這些年積攢的徒弟本賠上吧。”
窮光蛋攢娶媳婦的老婆本,兢兢業業一輩子的凡人攢棺材本,東海修士嘛……
“何,何至於此?”夏修士心中咯 一跳。
“哎,道友你有所不知。聽說這次來的中原人都是魔修,還有兩個大乘期的魔尊,不管有理沒理,人家拳頭大。”
夏修士聞言一驚,他這元嬰期初階的修為,還不夠人家當盤菜的。
當下狠狠心,接了諸人湊的儲物袋。
——徒弟難買,好資質的更難遇到,師弟要是沒了,可就真要命了。不說別的,當年花大價錢買下童小真的柯玉島主首先就要給夏修士臉色看。
“夏兄好走。”
一臉戚戚然的說完,東海修士們一轉身,就開始打探事情始末。
“什麼?帶走童小真的,不是之前跟我們見面的那群人?”
“…差不多啦,都在一條船上,估計是另外一位魔尊吧。”
這些修士為梁燕閣效勞,常年在外面跑,海外修士不知道的事,他們倒是如數家珍。
“裂天尊者,還有血魔,嘖!童小真該不會那麼倒霉,惹上了血魔?”
“會嗎?上次血魔的師弟,還坐過梁燕閣的船呢?總會給點面子吧!”
“嗤,什麼面子?童小真又不是梁燕閣的人…”
他們絮叨一番,也就散開了。
一日夜過去,眾人發現夏修士還沒回來,一顆心立刻提起來,不敢怠慢,趕緊將消息報了上去。
——還盟友呢,這樣把人家師兄弟扣下,有點不厚道啊!
梁燕閣的主事一聽,也感覺到了這事的嚴重性,親自帶人去問。
“什麼,夏秀山?東海修士?沒見過。”魔修們惡聲惡氣的說。
詹元秋頭痛的叫退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夥,與梁燕閣主事的元嬰修士談了一陣,承認豫州魔修確實從海市上帶回來一個坑蒙拐騙的無賴修士,至於來贖買他的人,確實沒見著。
“這不可能,夏秀山昨日就來了這邊。”
“你什麼意思,我們還能藏人?”脾氣不好的魔修一點就爆。
詹元秋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還沒對上淵樓呢,自己這邊就鬧起來,簡直可笑。
他趕緊安撫了梁燕閣的人,又命令諸人出去打聽消息,甚至冒著給自家寵物認親的風險,尋港口歇息的龍涎蟹問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修士。
“昨天有個東海修士,被鬼蚌先生帶走了。”海蟹妖獸果然知道真相。
“鬼蚌先生?”
“正是,它是海市的管理者之一。”海蟹妖獸好奇的說,“其實他不想去,嚷嚷著什麼師弟危險,需他去救,鬼蚌先生不聽,令靈龜將他拖走了。”
“……”
這發展太過神奇,眾人被驚呆了。
“夏師兄啊!是我害了你!”一聲嚎啕,船艙木板被捶得咚咚響,被關在裡面的童小真痛哭流涕,“肯定是我去年,還有前年以次充好倒賣的東西被發現了,海市蜃樓找上門,抓不到我就去抓了我夏師兄。”
東海修士們默默擦汗,魔修們相顧無言。
剿滅淵樓的聯盟,如果為這個破事翻臉散掉,真是夠了。
“咳,待明日梁夫人到,我等會稟明情況,去蚌妖那邊將人要回來。”
“如此甚好。”詹元秋硬擠出一抹笑。
將人送走後,國師神色一正,抬手去敲陳禾的艙門。
他連敲了幾下,裡面都毫無反應,倒是裂天尊者路過提醒詹元秋︰“陳禾在釋灃道友那裡,你在這敲什麼。”
“……”
詹元秋眼楮都睜圓了。
——既然知道,你倒是幫我去敲一敲啊,難道還能讓我冒昧的去敲一位魔尊的門嗎?
裂天尊者不明所以的看詹元秋,兩人對視了許久,詹元秋終於挫敗的轉過頭,拖著沉重的步伐去釋灃所居的艙門前,硬著頭皮扣了一下。
“晚輩詹元秋,有事相詢尊者。”
“何事?”
“東海修士童小真…”你跟陳禾抓他到底幹什麼?惹來這場風波!
詹元秋心中這麼想,卻不敢直接說出來,隻好繞個彎子含蓄的暗示,“現今東海之人前來贖買,不知尊者意下如何?”
釋灃果斷的說︰“不放。”
——連條件都沒得談?
詹元秋無法,只能給釋灃找借口︰“尊者的意思,我明白了。南海蚌妖態度不明,莫名其妙的綁走夏秀山這個東海修士,不知是因淵樓的緣故,還是這二人與南海妖獸有什麼恩怨,為今之計,還是讓童小真不要露面為佳。”
這次輪到釋灃無言了。
“借關押之名保護,確實是個好主意。我會去說服梁燕閣眾人的。”
“…嗯,你能這麼想,很好。”
釋灃好半晌才冒出這麼一句,聽到詹元秋離去後,釋灃低頭對上一臉微妙神色的陳禾,不禁微微一笑。
“我算是知道,你為何喜歡詹元秋了。”
孰料陳禾眉頭一皺,不滿的說︰“我怎會喜歡他?”
釋灃愣了愣,隨即笑得愈發厲害。
“師兄!”陳禾臉色難看,帶著點怒意。
這時候,他就像未曾失去記憶時一樣,神似為了前世釋灃早亡,為了離焰,而向釋灃發怒的模樣。
釋灃有些恍惚,下意識的伸手。
陳禾避到旁邊,很不高興的說︰“師兄說我喜歡外面那個家夥,我看師兄喜歡童小真才對,哪有見到人非得抓回來的?”
釋灃回過神,他不解釋,隻似笑非笑的看著陳禾。
袖中手指微扣,撚動那顆蒼玉球——果然藏下這顆玉球是對的。
“那童小真,也是你喜歡的。”釋灃輕描淡寫的說。
“胡說!”陳禾脫口而出,他明明喜歡的是…呃?
陳禾心煩的皺眉,某個念頭轉瞬即逝,他抓到了,卻又驚疑得不敢相信。
“啪。”
陳禾重重的艙門一帶,徑自走上甲板。
海風習習,之前荒涼的港口礁島變得熱鬧非凡,總有一些貨物不適合在水中出售,譬如巨猿,白象、獨角犀牛、多色的山鳥,各種鮮艷果子。
這裡是南海,不能下水的妖獸是賣不出好價錢的,所以它們在這裡,僅僅是個貨品,並不是什麼通靈妖獸。
一些凡人買不起水下的昂貴之物,只要能帶點稀罕東西回去,就算不虛此行。
岸上吵吵嚷嚷,獸鳴聲一片。
陳禾更覺煩躁,繞開甲板想走到另一邊,突然一股熟悉的氣息撲來。
“啾。”
一個穿著肚兜的胖娃娃,拽著陳禾的袍子,可憐巴巴的仰頭。
石中火已經被關在外面好幾天了,每當它想靠近主人,就會感覺到釋灃如同實質的森寒目光,火球隻好縮到旁邊當自己不存在,如今主人終於落單了,石中火興沖沖的滾過來蹭點陳禾真元當好處。
因這裡修士很多,為了掩瞞身份,石中火的沖天辮不再是火焰,幻化得像模像樣。
陳禾一時沒認出來,隻感覺這胖娃娃身上的氣息與自己相近,簡直是同源所出,嚇得陳禾眼前暈眩,緊跟著他又在石中火靈力中感到屬於師兄的氣息(石中火之前與木中火部分相融)。
“你?”
陳禾一把將石中火拎起來,終於看出它是靈物所化,頓時松了口氣。
——自己有孩子這事,實在很可怕。一個陳禾記不住的,陌生的女修,還給他生過孩子,簡直是晴天霹靂。陳禾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誰都不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多了個道侶、
不過要是師兄的話…
陳禾若有所思。
“啾。”石中火忿忿的走到旁邊,圓胳膊抱著,鄙夷的斜眼看陳禾,他主人整天都在想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是,不在一處的時候也是,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