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管事活著的時候,萬萬想不到自己的死,竟然引發一場軒然大波。
有數個勢力,都在查這個陳府外管事的生平。
官府的說法是半夜醉酒摔進溝裡溺死,衙役們不信,卻不敢吭聲,隻留下嚎啕喊冤的家眷,拚命求陳府詳查這件案子。
事情還沒個頭緒,數天后豫州陳郡守不慎從馬車上跌落,重傷不治。
——死了一個郡守,這不是小事,盡管看起來很像意外,但是前有福管事跌死,後來郡守也死了,衙門裡人人惶恐,不知所措。
豫州魔修百無聊賴的演了一出戲。
用障眼法假扮宋先生的魔修,在靈堂裡哭過一場後乘車回鄉了。
恰好鐘家聽說陳郡守死了,過來又鬧了一通,陳杏娘被推搡得發髻散亂,逃到靈堂後的小隔間裡躲避,陳禾派來的傀儡順手就把她擄走。
白蜈用障眼法變作陳杏娘,裝成被嚇得六神無主,跟姨娘一番商量後,就收拾細軟,出家為尼去了。
至於到了哪座庵堂裡,怕鐘家追來,沒說。
陳府上下亂得不像樣。
朝廷要再派一位郡守來,原本是要查清楚陳圳死因的,但京城的詹元秋接到書信後,來探查的官員就換成了一個老糊塗,睜隻眼閉隻眼,直接報了一個車轅損壞,失足摔下的意外結論。
陳圳的官不小,但在朝中沒有什麼人為他說話。
相反一位郡守死了,空下的位置,倒是讓他們爭著想把自己的人擺上去呢。
陳家在雲州的祖宅被燒完了,但產業良田還在,現在陳圳死了,陳府的人收拾收拾,回雲州也能過活。
只是再想過上以前那種好日子,是不可能了。
陳圳的幼子年紀太小,雖然沒人跟他爭家業,可是陳府的管事們要是起了壞心眼,等他成年,家業拿到手還剩多少,那就是天曉得的事了。
一家哀愁,對豫州城來說,渺小得像是擲入水面的石子。
“瞧著沒事,但後面可說不好!”
有魔修頗有感觸的提點自己徒弟︰“陳郡守是個不好也不壞的官,倘若後面接任的官吏太好,或者太壞,這都是干涉因果的。更不要說那個本來不會到此上任的郡守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凡人的事情啊,少管少問是最好的。”
“那陳公子還……”
“你要是有那樣的實力,一點因果,何足道哉?”魔修沒好氣的說,“路邊一個凡人,有的死了便死了,殺他的因果小得比不上你挖一株人參,可若是這凡人以後要出人頭地,或者引動什麼大事,他死了,你就沒救了。”
聆聽教誨的徒弟突發奇想︰“這麼說,如果我懷疑一個人身上有天大的秘密,我故意讓別人把他殺了,然後看殺人的家夥有啥下場,要是當場橫死,我豈不是確定了這個秘密是真的?”
他師父被他侃得愣在當場。
半晌才回過味來︰“哎喲,好像是這麼回事…”
“哈哈哈,天道也挺好利用的嘛!”
“啪。”
魔修狠狠拍了自己得意忘形的徒弟一掌,叱喝,“別做夢了,要橫死當場,這得多大的因果?這是殺掉了未來謀逆造反的人吧,或者是殺了一個將來會行醫濟世,寫出新方子惠澤百世的大夫?什麼樣的秘密有這種效果?你先找一個有這麼大秘密的人來再說!”
他徒弟喏喏的摸著腦袋,不敢吭聲了。
魔修兀自教訓道︰“遠的不提,就拿小陽山來說,方圓百裡內盡成焦土,五百裡內人畜死傷無數,十多座小城被夷為平地。這才有得了因果的人即刻入魔,實力差的當場橫死的事。否則只是毀掉一座城,死掉十萬人,只有這些人裡面沒有‘不能死’的,想讓背因果的直接橫死,還頗有難度呢!”
當然,活著的時候可以肆意妄為,死了之後,就要償還這些因果。
“正道不願入魔,正是因為只要他們能飛升,能在渡劫時抵消掉曾經欠下的因果,離開這方天地,從此就不再受天道束縛了。”
魔修們說起這個,總是帶著不屑,然後哈哈大笑︰“問題是,他們有幾個能飛升?”
他們侃的話題逐漸變為近來中原魔道的狀況,完全不知方才提到的事,真的在豫州城發生了。
一處幽深的小巷內,幾間老舊的房子。
這裡住的都是吃力氣飯的漢子,還有窮困不堪的人,地上積滿了汙水,太陽一曬,立刻散發著渾濁的異味。
其中一間破屋子的氣味,好像特別濃烈。
“怎麼樣?”嘶啞的聲音響起。
屋中這人,若是被豫州魔修看到,必定嚇得魂飛魄散。
面孔青白,陰氣森森,瘦得形似骷髏,深陷的眼眶裡,瞳孔幽幽發亮——鬼冥尊者,豫州魔道曾經的魔尊。
“白骨門還是沒有…回音。”
說話的人小心翼翼的抬頭看鬼冥尊者。
“哼!”
要是從前,鬼冥尊者心氣不順,來稟告的屬下直接沒命,現在他不這麼做了,跟在他身邊的人就那麼些,耗不起,“白骨門那群膽小鬼,難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還能讓他們死心塌地?”
鬼冥尊者怒聲︰“他們是不是想要什麼好處,才這樣拖延?”
“…這,好像不是…”
鬼冥尊者聽了更怒,正要發作,說話的魔修嚇得趕緊將話補完了︰“白骨門的一位長老死了,據說他們私下跟尊者互通消息的事,被陳禾發現了。”
“那又怎樣,一個毛頭小子,化神期,哼!”
鬼冥尊者根本不相信陳禾有多少能耐,他之所以蟄伏不動,還是忌諱釋灃。
釋灃現在不見蹤影,有人暗傳消息說他飛升了——笑話,魔修怎麼飛升?
鬼冥尊者跟釋灃交過手,釋灃那種功法像正道修士?草木盡毀,生機斷絕的詭異路數,就算是魔修之中,也少有這樣狠辣歹毒的。
這樣的人要是能飛升,天道豈不是瞎了眼?
“血魔必定躲在暗處,想趁這亂世之機,謀劃什麼。”鬼冥尊者陰森森的說,“現在豫州不能動,等到其他人出手時,我們才能得漁翁之利。”
屋子裡的人連忙附和,
這時,一聲不合時宜的痛苦呻。吟發出。
鬼冥尊者當即眉頭一緊,起身走進地窖裡。
一個魔修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