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周一，她沒在門口等待，而是躲在小朋友堆裡偷偷的臉紅和欣賞

　“孫老師早上好”

　“新買的衣服吧？”

　“嗯，我姥爺買的”恭喜在笑，鬼魅的笑容，怎麽看都是在勾引！

　“你姥爺真時髦”

　“呵呵”

　“和媽媽說再見吧”

　“拜拜”

　“孫老師？”

　“嗯？”

　“那個，畢業典禮什麽時候？”

　“哦，應該是28號”

　“那天，可以兩個人來嗎”

　“嗯？”孫老師特別意外，恭喜的事不是什麽秘密，兩個人？

　“驍遠的姥爺也想參加？”

　“哦，這樣啊！可以啊！”

　“那，謝謝您”

　“不客氣”

　那天畢業典禮，恭老爺子和一個正常的老頭沒什麽區別，帶著一個小馬扎，呆在人群裡，呆在不起眼的角落，老頭帶著一頂絲綢的帽子，黑色打底的花襯衫，怎麽看依舊不像好人，可是偏見之余，卻也能看得出他和別人一樣的情感。看那些小天使悲傷的離別，和歡愉的竊喜，他為三個老師準備了三大束鮮花，恭喜沒說什麽客氣話，這樣的為人處事，像他。。。

　“額，胳膊還疼嗎？”

　“不疼了，這都不叫事兒。。”恭喜接過他手裡的馬扎

　“驍遠，您帶走？我晚上有事。。”

　“好啊！正好，晚上我請他吃大餐，慶祝一下”

　“嗯”恭喜點著頭，有點別扭，這個熟悉的幼兒園門口，有還掛著淚痕的不舍甲，有雀躍開心的路人乙，有頻頻回頭的深情丙，有在門口留影的懷念丁，人來人往，她定格在小時候的那副黑白畫面

　“那花，不錯！”

　“是吧？我也是頭一次送花給女孩子”

　“呵”恭喜至今想起還會傻笑，明明很光明磊落的一件事，卻被他說的如此齷齪滿足

　“我小時候還沒有幼兒園，就是學前班，記得那天也是他來的，好像喝了酒，因為頭上縫了針，他不得不帶了頂帽子”

　“那天你一定特別開心吧！”

　“沒有”恭喜將車子掉頭，開往另一個方向“覺得有些丟人，因為整個典禮他都在睡覺”恭喜笑著說起往事“估計喝大了，所以帶我回去的時候，才會摔進溝裡”

　“是那次才有膝蓋上的疤嗎？”

　“呵呵”恭喜偷笑“沒開燈也能看到啊，視力不錯！”

　“哪有？”

　“呵呵，你說得對，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坐他的車了，喝酒也是，離得遠遠的，從不勸酒”

　“但是那天你做到了”

　“嗯，我都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和他用這樣的方式相處”

　“我們去哪？”

　她笑著不說話，任性前行，不左顧右盼，不暗自考量，這條擁擠難行的公路，像她們的愛情

　“理由幫你想好了”

　“哈哈，讓我猜猜”五月歪著頭假裝思索“就說畢業了，要好好慶祝一下，徹夜狂歡”

　“呵呵”恭喜得意摸著她的頭

　“可我好像記得某人說過，不許再騙媽媽的哦~~”

　“慶祝，徹夜，狂歡，沒覺得欺騙啊？”

　“狡辯”

　“五月？”

　“嗯”

　“今天你主持得不錯！”

　“嗯，還好吧！準備了好久的！”

　“忙著戀愛還能不忘正事，武老師很厲害哦！”

　“愛□□業都很重要的，哪一個丟了我都心疼。。”恭喜看她漫不經心的字正腔圓，愛情丟了那件事，就像那個老頭一樣，一旦想起就會令人心事重重又惴惴不安。。

　“你那邊有個粉色的盒子”

　“這邊嗎？”五月放下手機，乖乖地聽她話“這個？”

　“打開看看？”

　“送我的？”

　“看看，喜歡嗎？”

　“好好的，送禮物幹嘛？慶祝我也畢業了嗎？”她孩子似的打開禮盒

　總有那麽一刻，或是凝望的眼神，或是突如其來的一個吻，又或是伸過來的手，再或是耳邊的低語，如一道電流直擊靈魂深處，這些迸發著花火的美妙時刻，預示著故事主角將璀璨人生

　銀色浪漫的字體，純淨晶瑩的璀璨，五月難過地看著她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鑽石”她有點意外那個小姑娘的表現

　“這好像也是我的第一次”

　“呵呵”五月破涕為笑，攬著她的胳膊“禮物我收下，但是以後不要在這樣了”

　“為什麽？不喜歡”

　“你的手那麽嚴重，卻還總買這麽貴的東西”

　“呵呵”她偷看她的心，不自覺和她一起疼了起來“這是你從一而終的禮物，當然要貴重”

　“從一而終？”

　“還記得武老師的話，覺得驍遠有你這樣負責任，又生性浪漫的老師，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還記得？”

　“嗯，記得”

　“現在想起來，覺得好傻啊。。”恭喜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早知道有一天會和你在一起，就。。”

　“就怎樣？不說了？”

　“對啊，說什麽付出全部感情，又不是戀愛，要什麽從一而終？”

　“小姑娘，聽你這話，有情緒啊？”

　“嗯，有情緒！”

　“嗨”拉她的手，她歎著氣，傍晚的陽光像一個遲暮的老人，著最舒適的衣服，看最後的人生“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五月安靜地看向她“失去會比存在更適合你。。”

　緊緊握著手裡她給的珍貴，五月說不出一句可以狡辯的話

　“幸虧你比我勇敢，否則不敢想今天的結業演出，你說要放手舍不得的時候，我會用什麽樣的心情去多看你一眼？我從小就是這樣，恭成十多歲的時候會偷偷跑回來，那時候家裡還沒拆，他找個哥們家住下，如果知道他明天就會走，我就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家門都不敢出，是不是特別慫？”

　她的小脆弱，她的小悲傷，她是那個不擅長說再見的人。

　“呵呵，只有他走了，我的心才踏實下來，五月？”

　“嗯？”

　“從一而終的對面應該是身不由己吧？”

　她看了一眼後視鏡，吞著炙熱的愛慕和滾燙的遺憾，她的輕握變成了一種疼

　“但是希望你記得，你長久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並且是讓我在人生中最不理智也最不冷靜的那個，因為我永遠也對你說不出一句，你今天對小朋友說的那句放手”

　這首斑馬歌盡了生命的離和悲歡，她隻言片語沉醉了她的青春華年，從入學到畢業，這像極了一場唯美的電影，她偷偷買了小禮服給班裡所有的小朋友，這樣的大手筆，五月知道，那是她的成全和疼愛，不忍自己三年來的最後，有一個不完美和小遺憾，學前生涯告了一個段落，她們的故事也終將進入尾聲，握緊又放松，心臟又歎息。

　“到了”七點半的紫色晚霞，山裡散布著一絲清涼，幽靜的峽谷中，隱約聽到了布谷鳥的叫聲

　“好美”晚風吹散她的不舍，黑色的T恤它滿是憂傷，恭喜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應該是去年的五月，那時候這裡長滿了山杏，天黑的還早，夜幕降臨，到處都是山花的香味，驍遠一直在吵，可是莫名其妙的，看到一個像你的背影”恭喜看著她“竟然想著要是你碰巧也在，該有多好！！”

　“去年的你，一定想不到，今年的五月，真的因為你，就來到了這裡”

　五月得意的看著她，說什麽我愛你的誓言，眼前的糖果蜜醬都嘗不完，說永遠，太遼遠，太短暫

　“今天是個好日子”

　“嗯？”

　“從今開始，你和我的關系就只有一種了”這樣的用心良苦，五月難過的來到她的懷裡

　“恭喜你了，小姑娘”

　“呵呵”

　那個丁香色的庭院，原始磚瓦，燈火通明，它就像是這大山裡的明珠，餐廳坐落在幽靜的河上，五月因為這裡的別致，所以就連藍莓山藥都覺得甜了一些，坐在秋千上，看城市裡難得的星火，穿她的外套，沉醉有她的每一秒，她鍾愛的那一口，讓這個庭院充滿了花的味道，突然，她就靠在了她身邊，說這裡讓她有一種歸宿感；

　“叔叔在，我還挺緊張的？”

　“因為花，還是因為我？”

　“哈哈”

　“想不到老頭還挺會哄女孩子開心的”摘下一朵玫瑰，嗯，猛烈的清香，帶在她的頭上“好看”

　“還不是和你一樣，送人鮮花，手有余香，叔叔大概會是我們幾個老師裡，最難忘的那個吧！”

　“嘿，一束花，就難忘了？我以前也送過的，那怎麽算？”想起第二年教師節，恭喜借著驍遠的手，也是送了她一束花

　“那個是向日葵，都結瓜子了”她嘟著嘴巴笑道

　“所以那天你看了很久，不是因為好看，而是在看瓜子熟了沒？”

　“哈哈，什麽啊？”五月推著她的肩膀，皺著眉否認著

　“那向日葵是我早上跑到郊外偷的”

　“啊？”

　“但是給你的，是最漂亮最大的那幾朵”捏著她的下巴，送她最美的情話

　“我們都看出來了”品嘗著她的辛辣矯情，那天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那抹紅

　“後來瓜子吃了沒有？”

　“呵呵”她的紅唇白齒都像在勾引，她輕輕點著頭

　“喜歡就是這樣，要拿出來，要到你的手裡，眼裡，心裡，還有胃裡”

　她都來不及笑，就被她含在了嘴裡，在這個陌生的領地，大家做著最熟悉的事，紫色的夜空迷亂了故事的情節，她的茶還香甜，她的煙霧還在飄散

　“額，我想先去洗澡”五月終於掙脫她的纏綿“出了好多汗”

　“一起？”

　“討厭”五月推開她，羞澀地瞥了她一眼，撿起浴袍就來到了浴室“不許偷看哦”

　“呵呵”

　五月的身體被濃密的泡沫包裹，躲在浴缸裡，她似乎聽得到電視的聲音，偷笑，不大的年紀，為什麽喜歡看新聞和法治頻道？可是還不及多想，恭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站在了鏡子前

　“想什麽呢？這麽高興？”

　“你”五月看了一眼自己，還好泡沫夠多“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她躲到浴缸的角落，恭喜刷著牙，透過鏡子欣賞她

　“呵呵，你慌什麽？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那你..”

　“你再耽誤時間，我就睡著了”五月看得出來，她的妝，像是小睡之後的狀態

　“那。。你進來也不說一聲”

　恭喜放下水杯，來到她的跟前，她的細發有些潮濕，被白色泡沫包裹的她，就像一個穿了婚紗的公主，微醺的臉頰在說著害怕

　“你要幹嘛？”

　“呵呵，看你啊，像新娘。。”說完，恭喜又重新回到鏡子前，她在檢查自己被發現了沒有，這時候手機響了，她邊刷牙邊接了視頻，臨前還不忘和她暗示著安靜

　“驍遠”

　“媽媽，今天姥爺帶我吃了龍蝦，還說明天帶我去迪士尼？”

　“迪士尼？”

　“恭喜”恭老爺子出現在視頻裡，喜笑顏開的畫面，恭喜也不自覺地笑了“大朋明天去上海出差，順便我們帶著遠遠出去玩玩”

　“這麽突然？”

　“你放心，有大朋在，還有司機，我吃不消的項目，那小子可以帶著驍遠”

　“額。。”

　“媽媽，我可以多玩幾天嗎？大朋舅舅說，上海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你保證，要聽你姥爺和大朋舅舅的話，大朋舅舅可還沒做過爸爸，不知道怎麽帶小孩子，還有，你姥爺。。歲數大了，還需要你倆多照顧..”

　“我知道，媽媽，謝謝媽媽”

　“嗯”

　“你放心吧恭喜！到時候給你帶禮物啊！”

　掛斷視頻，恭喜含著泡沫，她在笑，人生兜兜轉轉，輾轉百回，想不到他也有這樣慈祥的一面，從沒見過從沒奢望過的溫暖，他幾乎把他所有的父親情節都用到了明明與驍遠身上

　“我猜驍遠今天肯定會失眠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五月來到自己的身後，鏡子裡不見她的容顏，白色的浴袍隱約可以看到她的曲線，她抱著自己，暖暖的

　“武老師很了解哦！”她輕描淡寫說著誇獎的話，吐掉嘴裡的泡沫，恭喜洗著手“洗完了？”

　“嗯”

　“那去睡覺吧，明天早起，我們出去看看”五月不撒手，說著隻想抱抱你的話“為人師表，怎麽現在像個樹袋熊一樣？”

　“嗯，就掛在你身上”

　“呵呵”恭喜握著她的手，歪頭偷看她的任性

　“有沒有覺得？我就是你的吉祥物？”

　“呵，吉祥物。。”

　“有魔法的那種”

　“那說說看，小妖精，你都施了什麽法？”

　“什麽小妖精？”她探出小臉反駁道“是。。。”

　“小女巫？”

　“對，女巫”

　“可聽上去女巫好像不是好人啊？”她哄著她，說她的童話

　“女巫對她心愛的女王施了法術，要全城的人都聽她的話，要她找回小時候丟失的洋娃娃，要她永遠不背叛自己，要她做最幸運也最開心的人”

　這哪裡是哄她的童話？這是恭喜這三十年來，聽到最純真也最溫柔的情話，她轉過身，看她跳動的期待，為她整理著頭髮

　“後來呢？女王有沒有愛上她？”

　“女巫害怕女王受到詆毀，就把自己變成了一顆珍珠，後來工匠把她釘在了女王最心愛的王冠上”這樣一個動人的女孩，她實在聽不得釘那個字“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用和女王一樣的視角，去感同身受這個天下，愛她所愛，得她所願”

　“五月..”

　“是不是很美？”恭喜沒說話，只是輕撫她的臉頰“你不想知道為什麽女巫會愛上女王嗎？”

　“為什麽？”

　“因為她給自己施了法術啊？”

　她無法安置到處遊走的心酸，這個法力無邊的女巫，聽上去卻是自欺欺人的傻子，在一起兩個月了，她似乎看見了整個人生中最美好的一瞬間，比起浩瀚星海，煙花絢爛，比起迷醉晚霞，十裡春風，她才是人間的天使！她的額頭是玫瑰花的味道，臉頰也是。她慢慢的解掉自己腰間的系帶，勾引著，不安著

　“女巫的身材不錯！”

　“額”猛然間，她將她拽進自己的身體，她的身體還殘留著玫瑰的溫熱，她一手拽著身後的浴袍，一手攬著她細滑的枝身，星星點點，心心念念。。。。。

　六月二十九日是個好天氣，五月迷迷糊糊的就被她帶到了野外，凌晨五點，天上還掛著月亮，而世界的另一端已經燃起橙色的日光；

　在山谷中聽布谷鳥的輕唱，她說它們在抱怨光棍好苦，她卻猜它們在叮囑你要幸福；

　打了一場頂著烈日的高爾夫，五月卻一次都沒進洞，關於技巧這件事，小姑娘又一次願賭服輸；

　第一次做臉譜，五月親手渲染的粉紅稚嫩，被恭喜帶回了家，因為那害羞的樣子，和她沒差；

　才一個小時的時間，五月就領略了台球的美好，吵著自己是被耽誤的高手，她教自己打球的樣子，惹得很多人偷看；

　偷拍一張她釣魚的畫面，叼著煙，戴著帽，心平氣和的樣子，像足了老大爺。。。

　“因為你，我見過凌晨五點的日月同窗，見過紫霞仙子帶來的晚霞，見過星星掛在銀河笑看人間，見過夏夜的晚風敵不過螢火蟲的翅膀，見過別人從不知道的你@恭喜”

　“周圍是你，天地山河，怎敢說自己美麗@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