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師。”

　“五月？”獸哥很意外，看了一眼樓上，宿醉的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獸哥，她呢？”

　“哦，在上面”

　“哦”她明顯一副哭過的樣子，獸哥叫住了她“五月？”

　“嗯？”

　“那個，她喝多了昨天，這會應該還睡著呢。。”

　“哦”她猜不出她要喝多少才能醉成這個模樣，但是卻清楚，是多失望多狼狽，才會讓她頻頻舉杯，不問驍遠，不顧明天。

　“五月”獸哥叫住那個心急的姑娘

　“啊？”

　“要不，你改天再來？等她心情好點。。”

　“對啊，武老師，這個時候，獸哥都不上去。。”

　五月一身風風火火，她不懂，為什麽大家要說這樣的話？如果明知她不好過，為什麽連一句安慰都不敢上前？

　“你們忍心，我不忍心，你們害怕，我不害怕”她紅眼呢喃，小跑著上了樓。

　獸哥只是搖著頭，不是忍心害怕，而是那個女人大概此時最怕噓寒問暖了吧！

　她停在門口，似有不安，輕叩門，故作清閑。

　恭喜不耐煩地打開門，宿醉的她還掛著前一晚的煙熏和疲憊，見到五月，她好像一下就醒了酒，瞥了一眼樓下，又漫不經心地趴回到床上。

　密閉的暖夾裹著酒精的嗆鼻味道，她輕輕關上門，沒有開燈，窗口隱約的一束光，可以看到她前一晚扔在地上的外套與匆忙

　“你，沒事吧？”好像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可是見到她的瞬間，腦袋就變得空蕩蕩，哭過的臉也因此變得熱辣

　“放假了？”

　“還沒”

　“那怎麽有時間來這兒？有事？”

　“額”她太冰涼，寒冷了她的冬天“我。。”

　“不理發，不紋身”抬起眼眸，她陰冷地看向她“你來幹嘛？”

　“嗯..”她努力的想著辦法“家裡燃氣沒有了，我不知道從哪插卡？”

　恭喜點著頭，冷笑她是一個太明顯的姑娘，爬起來，拖著疲憊的身體，撿起那件厚重的黑色羽絨服，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都沒說一句話。

　“你去哪？”

　“不是說不知道哪裡插卡嗎？”說完她直奔樓下，晃動著脖子

　“可是你喝酒了？”五月鼓起嘴巴也鼓起勇氣

　“那是昨天的事了。。”

　“沒事吧恭喜？”

　“沒事”

　見到她，似乎大家都難以置信，兩分鍾的時間，她就能跟在她的身後，氣氛不硝煙，小宇對五月比劃著厲害，只有她知道，那可不是什麽有勇有謀的稱讚。。

　“那個，你是不是都沒吃飯？要不吃點東西再去吧！”

　恭喜看著她，有些紅的眼睛，不匹配的下班時間

　“聽陸主任說我的事了？”

　“沒有”恭喜見她不承認，冷笑了一聲

　“記得武老師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

　“不是陸主任說的”恭喜很意外“是驍遠爸爸，他剛才找我了”

　她輕點刹車，將車靠邊

　“他跟你說什麽了？”她很是介意，明明自己渾身是傷，卻還顧慮著她有沒有受到一絲為難“他要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

　“沒有，他。。讓我幫忙跟你說句抱歉。。”

　“抱歉？”

　“嗯！”

　“呵呵”她拿出最後一根香煙，車繼續開，還好有個熟悉的味道，讓自己不那麽的害怕“想不到武老師可真聽話啊！”

　“我不是來幫他的，我。。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呵呵？”她打開車窗彈著煙灰，這個習慣一直都不太好“不放心我什麽？離婚？破財？沒能好聚好散？還是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是怕你不開心！”一個夠任性的理由，這件事放在誰那裡，應該都是一件不值得開心的事吧！“我不像你，能說那麽多安慰的話，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我們現在不是以前的關系了，我知道，連陪你的資格都沒有”說到這，恭喜狠狠吸了口煙“可是我就是不放心，雖然最後驍遠還是你的，你和以前一樣的自由，但我知道你，你不好受”

　恭喜殷虹了眼角，小女孩是女巫，是天使，總是有一針見血的直覺，想到平川的勉強，想到今天自己的下場，想到她想要從頭開始的決心，她都要說再見了，這是她沙漠裡開出的牡丹，苦海裡熬出的涅槃

　“呵呵，想不到啊！最先來安慰我的，居然是你這個前女友”終於她用這個詞去定義自己，去緬懷過去“不過還是謝謝你，費心了”

　“恭喜。。”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

　“啊？哦，不是，那個燃氣”恭喜笑她，自己才撒的謊轉眼就忘“對了，你和明明的賭，誰勝了啊？”

　“當然不會是她”

　“那，她考試怎麽樣？”

　“勉強及格吧。”

　“啊？”有點慘淡的成績，五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誇張

　“不問問驍遠嗎？”

　“額”直白的她，空白的自己，一直跟不上她的節奏“陸主任沒說，應該是考得也不太好吧！”

　“呵，比明明強”

　“嗯”

　一個晴朗的好天氣，一個清澈的好姑娘，恭喜認為，一場醉酒之後，不擁擠的街道，不緊迫的清晨，還有眼前的一切，都是好的

　“春節打算怎麽過？”

　“和以前一樣！”

　“你大姨恢復得怎麽樣了？你表姐回來過年嗎？”

　“嗯，回來”

　“你爸媽。。。應該還好吧？”

　說到這，她就酸了鼻子，是啊！經過你酒後的一番胡言亂語，他們竟然開始學會了釋懷和理解，對我也像之前的模樣，不，是更沒道理的寵愛。

　“嗯”

　恭喜熟練把車子停在了一個不太好的位置，看樣子，她打算很快就離開

　“想不到你爸媽居然放心你一個人出來住。。”一面晃動脖子，一面宣泄，五月背著包翻著鑰匙

　“人總得長大的嘛？”

　出了電梯恭喜走在前面，隱約聽到房間裡有聲音，便回到拐彎的過道等著，那個小姑娘撅著嘴巴沒頭沒腦的就撞到了自己，鑰匙也掉在了地上

　“額”她撿起鑰匙，不敢看那個心情不好的人

　“走路小心”恭喜溫柔地責怪，她輕輕地點頭，手裡鑰匙有很多，她好像找了很久

　“這個”

　“嗯”

　五月來到門口，還沒等插進去，她就拉住了自己

　“嗯？”

　“誰在家呢？？”

　“嗯？”五月想著這個時間媽媽不會在“應該沒人啊？我媽今天回我姥爺那了，不會進賊了吧！”她的想象力總是這樣豐富，哪有小偷會在盜竊現場選擇先聽首情歌的？

　“屋裡有音樂”恭喜小心貼在門口，五月也學她，眼神碰撞，場面溫馨，很快又收斂

　“好像，是上午走時忘關了”五月尷尬地呢喃，這樣的小迷糊，很。。五月。

　房間裡在放的又是一首她沒聽過的旋律，恭喜直奔廚房，五月小跑著跟在後面

　“卡呢？”五月不自然放下包，來到她的跟前

　“我。。我，騙，騙你呢！”她難為情地撓著頭皮，像個坦白從寬，知錯要改的小孩子。可是恭喜還是打開櫥櫃，指著那個角落冷冰冰地說道

　“那個就是，還有”她冷漠靠近“我這個人沒什麽幽默感，不太容易相信別人，武老師喊一次狼來了，我以後絕對不上第二次當，記好了，別在因為這事找我”

　話沒說完，她就擦肩而過。

　知道什麽是冬天嗎？剛剛她的三言兩語，是認識她以來，說過最冰冷的一段話，別人都說這個冬天冷得早又漫長，對於她來說，好像不止這樣，天寒地凍，透心寒涼。

　“恭喜”突然抱住已經打開門的女人，嗅著她的味道，貼著她的心臟，羽絨服夾帶著她的煙草香，雙手環繞的是陌生的熟悉的分寸感，它剛剛好卻又不適合

　樓道的風撲面，要走的人一下就心軟

　“別走，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看不見她的容顏，聽她顫抖不安的音色，該哭的人是自己吧？怎麽現在她卻淚流滿面？

　“我知道你無法面對驍遠，也知道你心裡不停的在怪自己，別憋心裡，好不好？”

　“武老師還是這麽會想！”松開她的手，送來一雙暗黑的眼睛“你從哪裡看得出來，我在怪自己？”

　“你，你喝這麽多酒。。”

　“喝酒我擅長啊！”打斷她的心疼，恭喜送上一句不輕不重的不冷不熱“而且重獲自由，不該慶祝一下嗎？”她挑起眉毛，說輕浮的話

　“你幹嘛說這樣的話？就連獸哥小宇他們都知道，要我不去打擾你，不就是因為..”

　“那你幹嘛還來？知難而退不好嗎？幹嘛自取其辱呢？”

　“隨便你怎麽說，我不跟你計較。。”

　“呵呵，武老師可能弄錯了！是我不跟你計較”恭喜皺著眉，上下打量著她“當初決定分手的是你，現在又跑來抱我的還是你，你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

　她臨陣逃脫，她又拚命拽住了她

　“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如果我說我一直都沒放下你，一直都心存幻想呢？”恭喜聽不得這樣的話“我不應該當初擅自決定和你分手，和朋友吃飯是假的，很開心也是假的，一個人住不害怕是假的，聖誕節說很累也是假的，跨年那天故意說從頭開始是假的，朋友圈放和陳晨的照片也是假的。。恭喜，我是五月”

　她豆大的眼淚滑落，焦急，心疼就像一根穿著麻線的針，一下一下扎在她的心上，帶著血肉強拉硬拽，縫縫補補

　“磊磊說我自從喝醉之後，已經兩個月沒出來玩了；我搬到這到現在晚上都不敢下樓；平安夜那天等不來你，所以聖誕節我期待，卻真的不敢奢望你能出現；從頭開始是因為我差點沒忍住去獸哥那，我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能看到你；甚至我和自己妥協過，做一個被人唾棄的第三者，朋友圈所有與你沒關的照片，其實都是想你能在乎，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

　恭喜聽到這，熱淚翻騰，她小心翼翼地拉著她的衣袖

　“十月的長假我真的特別難受，擺脫小朋友的哭泣和不適應，去了你讓我去的科莫多島，在候機的時候一直祈求，希望那裡可以有什麽讓我暫時忘記失戀的痛苦，糟糕的愛情。那裡每一個畫面都令我感到驚奇貪戀，可是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不是拍照，而是回頭，總覺得你會突然出現我身後”

　“十一月，吃了兩頓火鍋，選得都是你愛吃的，買了兩件衣服，是你喜歡的那個牌子那種風格，我不敢告訴任何人，那天買的衣服我都多選了一件L碼，想到你，還是那麽疼，我再也不相信時間的力量，有的美好留不住，傷痛卻賴皮的不肯走”

　“十二月，真的下了一場大雪，磊磊領證了，我猜你如果知道一定會感慨，因她一個不小心就死於意外的愛情，如今她卻用了最快的時間，做了備受祝福的新娘，特別想知道，你會祝福她嗎？可是看你喜歡的綠色，空的一點都不剩，落得一片蒼白，仿佛整個天地都在提醒我，時間到了，我真的失去你了”

　“一月了，恭喜，我該放假了！你計劃是我和爸爸媽媽走親串巷，泡泡溫泉，我沒法想象，我們一家三口的舉家團圓，其中你的功勞最大，你們都瞞著我，還給我一個完整的家。開學之後我沒有一天活過自己，不是在小朋友面前強顏歡笑，就是一個人在寂靜的夜裡失眠，甚至我總叫錯小朋友的名字，送小朋友放學總忍不住去看你總在的位置，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你說得都對，就連天意也猜得明白，可說好隻做朋友，但我們卻成了彼此最不能釋懷的人，說好沒有對方的日子我們都要開心，關於我們的一切，你一點都沒猜中，你還出爾反爾，沒做那個幸福的人！我不奢望我們回到從前，我隻想你別這樣對待自己，我受不了！”

　“額！”恭喜死死地含著眼淚，強撐和掩飾是生活交給她最大的本事，可惜的是如火純情的本領，不過是黑暗裡的影子，越是黑越是看不清。。

　“恭喜，一直以來你都在教我面對，教我遇事不慌張，教我善良有鋒芒，教我自省就是自新，教我為人處事大小道理”捧起她的臉頰，美好的過往，五月朝她笑著“你護我不懂權衡，護我太過天真，全我不可救藥的浪漫與貪念，我說怎樣就怎樣，在我看來，我和你之間的任何一種永遠，我都喜聞樂見，因為我和你想的一樣，廟宇塌了，神還是神，你擺在我心裡，得不到又怎樣！可是現在，你的五月想告訴你，你要自由，我就陪你瘋，你要喝酒，我就陪你一醉方休，你要愛情，要享受，要放縱，我就陪你回到從前，我什麽都不怕，就怕你不開心，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心裡”

　恭喜拿掉她的雙手，有絲難得的笑

　“你又說什麽傻話呢？我真的沒事，總得給我時間去消遣一下吧！還有驍遠呢，我不會太難受的！而且，他也托你跟我說句抱歉，這事挺好，算圓滿！”

　“我。我。。”

　“還有，聽五月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但，別再繼續深陷了，這不是我結沒結婚，離沒離婚的問題，是這個社會的問題！”

　“我爸媽的工作我來做，我關注了很多大V，看了很多相關的故事，給他們時間，他們會接受的”

　“那撇開你的家庭，武老師所處的工作，三到六歲正是小朋友性格養成的時光，如果有天眾所周知，恐怕愛情，夢想兩難全！”

　“那我可以回我爸那啊？如果我爸還沒接受你，那我可以去做導購，去做文員，那麽多行業。。”

　“那你的夢想呢？”

　“我，我可以去私立園啊！我這樣有經驗有資質的幼師，找個不錯的幼兒園不會太難的”看她任性又急於反駁自己的樣子，恭喜變得無話可說“只要有你，我的以後總不會慘過現在”

　“那好，按照你的思路，五月？我們在一起不到五個月，明知是一場會分手的萍水相逢，所以我一直都不跟你計較，也樂於這樣的結果，可我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脾氣不好，沒長性，還花心！當初和平川在一起，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嗎？你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背水一戰讓我將來隻喜歡你一個？”

　她抹掉眼淚，這一次換她無話可說，恭喜不忍心，卻縱容自己輕撫她的臉頰

　“想知道我第一次戀愛什麽時候嗎？”她將話題帶到和明明吃飯的那天“十五歲！想知道我一共交了多少女朋友嗎？給你身體帶來的醉生夢死，滿足你的那些浪漫，你覺得那是我從多少人身上獲得來的經驗？我猜你知道了一定會難過的，覺得恭喜曾經吸引你教會你保護你的那些，都來自於各路神仙，五月你單純，沒有談過戀愛，才會上當被騙。”

　她自己給自己抹著眼淚，冷空氣很快為自己添上了紅色，不是她喜歡的那種，卻是因她而來的那種

　“我。。”

　“別說不在意，我認識的武老師，不該是那種饑不擇食的女孩！鎖好門，我走了！”

　獸哥說得對，現在去找她不是好時機，空蕩的門口，止不住的眼淚，來到窗口，看她踩著油門轟轟烈烈的走。

　整個房間都透露著冬日的氣息，太過明顯的暖氣乾燥，待了一會就會潮濕的額頭，一個季節會感冒三次的家常，夏天最有生命力，冬天呢？動物冬眠，樹梢乾枯，冷風刺骨，暗夜大過蒼白，是不是心臟也該死於這樣的季節？

　可是太過熱鬧的街頭，從聖誕老人輪換成喜慶元旦，越發濃烈的春節氣息，好像大家都很開心，好像上天在為幸福的人製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和儀式感，一鼓作氣說了憋在心裡很久的話，一首歌的時間，也沒換來她的一刻停留一絲不舍，可是還是開心，就讓悲傷來得更猛烈些吧！

　發信息給獸哥，如果她回到店裡就放心了！可是卻等來獸哥的安慰

　“恭喜那個人就那樣，擰巴又逞強，第一次跟你分手的時候就領略過了，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心裡有很多苦，有很多難言之隱，需要時間也需要很多的溫暖才能平淡，所以，給她時間吧！”

　獸哥，你錯了，像她那樣的人，給她一點點的暖就夠了。